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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幹親父女傷話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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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客氣了,不過是無名草芥,何足掛齒。”張良也擡起了眼,目光深沈地與他對視,微微一笑,十分優雅而從容。

只是兩人目光相對之處,仿佛有火光交接,其中意味,只有其中之人才能明了。

“既是謝恩,如何全是素菜,又沒有酒水?樂兒你這可做得有些失禮了。”沈食其落座,擡眼掃了一下桌面,先是假意斥責了劉樂一句,接著又十分愧欠地對著張良道,“樂兒向來隨行,讓張先生見笑了,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張先生見諒。”

張良一張矜貴俊秀的臉龐上神色不變,眼底更是淡靜無瀾,緩聲道:“沈先生這幹爹當得不錯,不知道沈先生有沒有教過樂兒越俎代庖這個典故?”

這是暗指沈食其不顧呂雉在場,說教劉樂了。

沈食其也沒有生氣,風華絕代的臉上揚起了一抹驚艷的笑意,不緊不慢地回道:“自是教過的,這個典故,當日還是娥姁親自授意,讓我教樂兒和盈兒的,孩子好學聰明,可說是熟讀聖賢書,沈某無兒無女,將樂兒和盈兒當成是親生孩子一般。”

他四兩拔千斤般的回話令劉樂和呂雉都聽出了一股硝煙彌漫的味道。

劉樂更是丈二摸不著頭腦,這個,張先生和幹爹,有什麽過節嗎?那若是他們吵起來,她該幫誰呢:一邊是自己敬仰的救命恩人,一邊是自己從小依賴親近的幹爹——

呂雉自然也是和劉樂一樣的心思,一邊是自己恩重如山的大哥,一邊是自己朝思慕想的愛人,自然是十二分的為難的。

所以兩母女十分有默契地準備轉移話題,竟是異口同聲道:“先吃飯吧,菜要涼了。”

張良和沈食其相視一笑,同時拿起了筷子,往桌子中間的一碟野菜夾了過去。

兩人筷子相碰,四目一對,場面頓時又陷入了尷尬當中。

“看來張先生與沈某很有緣分,連喜好都一樣。”沈食其深沈的眼底,又是緩緩綻開一絲驚艷動人的笑意,聲音溫柔,如同汩汩滿流的溪水。

“是嗎?”張良顯然落了下風,眉目冷淡地回了一句,正要縮回筷子,沈食其卻將整碟子的野菜都端了起來,放到了張良的跟前。

“張先生勿要客氣,沈某向來隨行,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張先生勿要介懷。”他十分客氣地說道,還伸出筷子替他夾了一筷子,放到了張良的碗中。

張良靜默不語,飯桌上本來尷尬的氣氛,更添了幾分僵硬的味道。

“張先生,你嘗嘗這個吧,這個可是我的拿手好菜。”劉樂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幹爹到底是抽了什麽風,竟然跟張先生如此不對盤,可終究是自己請來的貴客,總不能怠慢了去,只能緩和氣氛,也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了張良的碗中。

“謝謝大娘子。”張良臉上的神色依舊不動,是慣來冷淡疏離的模樣,只是淡淡地與劉樂客套了一句,便夾起了劉樂那筷子菜放入了口中。

雖然他有意回避,可是沈食其卻似乎不願意這般善罷甘休,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張良臉上,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開口道:“看張先生舉止動作優雅貴氣,想必是出身富貴吧?不知道張先生是哪裏人呢?”

張良微微蹙了蹙眉心,聲音沈靜,聽不出情緒:“我是前韓人士。”

他不欲多說,沈食其卻不願意就這樣放過他,正要開口,這邊坐在他身側的劉樂卻已然眼明手快,夾了一塊雞蛋,塞到了他的嘴裏,趕緊堵住了他的話頭道:“幹爹,你嘗嘗這個雞蛋,你教我做的,上次我們分離之前,你還說我這雞蛋做不好,你嘗嘗是否有長進?”

看到女兒這般應對,呂雉一直懸著的心,才慢慢松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嘴:“我向來不會做菜,樂兒這手藝算是很好了。”

沈食其細嚼慢咽了口中的美味,頻頻點頭稱讚道:“的確實有長進,比你娘親做的,可謂是好上許多許多許多了。”

張良握著筷子的手有一絲微微的僵硬,骨節都攥得有些發白了,可是他面上仍是一副疏冷淡靜的模樣,眸光稍暗。

一頓飯,簡直是吃得味如嚼蠟,除了沈食其神色自若地談笑風生,張良呂雉和劉樂都有些如坐針氈的感覺。

好不容易熬到大家都吃完了,劉樂才微微松了一口氣,對呂雉道:“娘親,你替我送送張先生吧,我許久不見幹爹,有話與他說。”

呂雉點了點頭,裝作隨意道:“好。”

她應下後,沈食其的目光卻一直緊緊地鎖著她,眸光深沈而晦暗,呂雉倍感壓力,覺得頭皮發麻,只好擡起眼,對上了沈食其,道:“沈大哥,你且坐一會兒,我一會就折回來,與你說說樂兒的婚事。”

沈食其這才微微綻開了一絲笑意,美得有些驚心動魄,緩聲道:“我等你。”

呂雉點了點頭,只覺得自己有些狼狽,提起腳步走到了張良身側,低聲道:“張先生,請吧。”

張良只是淡漠地點了點頭,默不作聲地走在了前頭,只是藏在了袖中的雙手已然握緊,骨節都有些發白了。

張良和呂雉一前一後地出了劉樂的寢殿前院,沈食其和劉樂一直在目送,知道他們倆個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微微泛起的夜色之中,劉樂才收回了視線。

她一把挽住了沈食其的手臂,狀似撒嬌地問道:“幹爹,你跟張先生是有過節嗎?張先生是很好的人,你為何要針對他?”

沈食其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唇角卻仍然保持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半開玩笑道:“樂兒說錯了,我與他並沒有過節,我針對他,純粹是看他不順眼。”

這麽一說劉樂就更起疑了,跺了跺腳,不滿道:“為什麽啊,張先生人很好的,還救了我和盈兒!”

沈食其眸光空落地看著呂雉背影消失的地方,神色有一瞬間的冷意,回過頭來後,卻又是笑意盈盈道:“因為他長得比我好看,我心裏妒忌。”

這麽不著調的一句話倒是符合他一貫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劉樂聞言哈哈大笑,對著他嬌嗔道:“胡說,在樂兒眼裏,幹爹永遠是最好看的。”

沈食其眼底的陰翳消散了一些,看著劉樂俏麗明媚的笑臉,目光也漸漸柔和了下來,也勾起了一絲笑意,故意道:“是嗎?真的是幹爹最好看嗎?比你那即將要成婚的小夫婿還要好看嗎?”

劉樂被他逗得開懷,笑聲都忍不住高了起來,回道:“他啊,他看著倒像是個沒有脾氣的木頭,跟我大舅舅一樣的,自然比不得幹爹風趣溫柔,要單說容貌,自然還是幹爹最好看,這天下間的男子,沒有比我幹爹更好看的。”

“我這幹女兒真是會說話,將幹爹唬得一楞一楞的。”沈食其柔和的眼底忽然傷感了起來,摸了摸劉樂的頭,連聲音都低了下來,“可惜如今你就要出嫁了,日後幹爹再難見到你了。”

“怎麽會呢?”劉樂趕緊安撫道,“不會的,我成親後,我也要他搬到我家中來住,像我娘親那般,日日與我外祖他們一起的,我才不要離開你們。”

見她說得斬釘截鐵,沈食其有些傷感,又有些啞然失笑的感覺,這孩子還真是天真呢,娥姁雖然將劉樂教得很好,卻偏偏不願意讓她知道人性險惡。她若是嫁了人,哪裏還能在家中這般,由著她做主呢?

便是手腕冷厲如她娘親,也要為名聲所累,對劉老漢鞍前馬後的盡孝,受了多少連累。

“對了,幹爹,你今日怎麽突然來找我了?可有要緊事?”劉樂見他神色淒涼,心裏難免也難受,幹爹一直將她和劉盈都當成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一般疼愛,便是親如大舅媽,她也有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全心全意對她和弟弟的,可是幹爹不是,幹爹沒有妻兒,自己和劉盈就是他的全部。

如今她要出嫁了,幹爹定然比娘親更要傷心,娘親還有盈兒,可是盈兒與幹爹卻不如自己與他親昵。

“特地來給你送嫁妝的。”沈食其目光深深地看著她,眼底裏滿滿的都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深情和欣慰,“這是幹爹多年的家當換來的,你可要好好珍惜。”

沈食其話音落下,從袖子裏拿出來一個小小的盒子。

劉樂接了過來,打開了那盒子,只見裏面靜靜地放著金項鏈,金耳環,還有金手鐲。

這是出嫁前娘家人要準備的,娘親昨日才命人去打造,可是幹爹這裏,卻早就準備了現成的了。

幹爹這是什麽時候準備的?他一直就等著這一日,肯定是既期盼又不舍得的,他既想這一天早些來,又害怕這一天真的會來——

劉樂眼眶有些熱,張開手抱住了沈食其,感動不已道:“謝謝你,幹爹,我會好好珍惜的。”

聽她的聲音,沈食其就知道她是哭了,趕緊強顏歡笑道:“這是好事,別哭啊,你不要怕,若是過得不好,隨時回來找幹爹,幹爹雖然窮,但是幹爹還是能養你的。”

“謝謝幹爹,以後換樂兒養你,便是樂兒出嫁了,也永遠是你的女兒,若是你老了,願意,我定然會將你接到身邊安享晚年的。”劉樂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於還是沒忍住,一下子就打濕了沈食其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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