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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呂雉再次入了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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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所料不錯,沈食其哄睡了兩個孩子後,果然是睡不住,正點著一盞小燈,在翹首望著這邊。

他看到劉邦過來,先是吃了一驚,這才緩緩開口道:“劉大哥,你回來了?”

劉邦此人不拘小節,現下又喜得貴子,自然是高興得很,拍了拍他的肩膀,朗聲笑道:“是啊,想著回家與娘子一同過個年,卻不想遇上意外之喜,喜得貴子!”

沈食其緊蹙著的眉心這才緩緩展開,真心實意道:“恭喜劉大哥。”

“同喜,同喜,你既是孩子的幹爹,你也該高興才是。”劉邦呵呵笑道,“反正今夜無眠,沈兄弟有沒有酒?咱們哥李倆喝上兩杯。”

“有的,我這就去取。”沈食其連聲應道,看著劉邦喜不自勝的側臉,心裏卻有一點苦澀。他本想待呂雉生下孩子後去看看她的,如今她的夫婿回來,他這舉動自然成了多餘的。

他很快去取來一壇酒,又拿了兩個碗,與劉邦一人一碗,說著話,暢快地喝起來。

劉邦健談,與他說些在芒碭山那邊的趣事,例如捉魚跌進水裏,弄濕了一身,得了風寒,大家都在喝魚湯,他卻因為生病不能喝,又比如爬樹掏鳥蛋跌下來,恰好將地上草叢裏的一大窩野雞蛋砸了個稀巴爛,簡直心痛到滴血——

沈食其本來不是喜怒形於色的人,不管發生什麽,他向來少有大悲大喜,眼下劉邦大口喝酒,高聲談笑,他卻只是揚了揚唇,勾出一個弧度,並沒有笑聲。

劉邦也不甚在意,依舊連連給沈食其倒酒,兩人竟也很快將一壇酒見了底。

呂雉睡到淩晨,便聽見雞鳴,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瞥了一眼只留了一條縫的窗口,外面的天色還是灰的。

現今已是過了年了,夜長日短,雖然雞鳴了,但外面依舊是不見路的,離天亮還早。

呂雉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才猛地記起,孩子已然生下來了。

她長舒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起床點亮燈火,瞧一眼那孩子,可卻覺得渾身都是癱軟,沒有一絲力氣。

算了吧,明日再看,總歸是將他生下來了,也不差在這一時半會了。

對了,劉邦不是回來了嗎?他人呢?

呂雉心裏有些亂,艱難地轉過身去,卻發現臉頰貼著的床單上,有些濕。

她怎麽哭了?睡覺還哭了?這床單是大嫂換過的了,她睡得好好的,幹什麽哭了?她好不容易,痛了這麽久把兒子生下來了,她應該高興才對啊,她以後再也不生了,再也不要經歷這樣的痛苦了——

呂雉安慰著自己,卻不知為何,心裏空蕩蕩的,就像缺了一大塊,有冷風呼呼地灌了進去。

許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她終於還是默默地合上了眼睛,又流出了一滴眼淚來。

這麽久了,才過去七年,每一年,每一月,每一日,都那麽長,她的餘生還有這麽長,她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與他相見?

先生,雉兒想你啊——張韓,我想你啊!

呂雉壓制住自己洶湧的淚意,默默攥緊了底下的被單,低低呢喃了一聲:“你說,我這孩子叫什麽好?”

房間裏黑漆漆的,只有外面一聲比一聲尖銳而刺耳的雞叫聲,並沒有人回答她。

張韓剛走的時候,她還曾夢過他好多次,可是這些年,他已然不再入夢,呂雉心裏刺痛,發覺自己已然不能清晰記起他的容顏。

人的記憶,總是會衰退的,尤其是生了孩子之後,她的記性更是不如從前,他的面容,已然在她腦海中模糊了,不再鮮活,只有這種鈍痛,依舊在每一個深夜拉鋸著她的神經。

讓她不安,讓她疲乏,讓她失控,讓她想要嘶吼。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仍舊固執地不肯給他立一個墳,也沒有祭拜過他。

她聽說,若是沒有人立墳,沒有人祭拜,那人就會成為孤魂野鬼,不得投胎。她不要她投胎,她要熬到她死去的那一天,在那忘川河邊問他,可曾有一點一滴的後悔?

他可曾後悔為了那報仇,放棄了她,眼睜睜地看著她嫁與他人,受盡苦痛,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叫著別人爹爹?

他可曾有一丁半點的後悔?

得了他的答案,她才甘心喝了那孟婆湯,從此將他忘了,忘得一幹二凈。

這樣錐心的疼痛,她已然受過一次,她再也不要記得他——再也不要了——

呂雉恍恍惚惚地想著,只覺得腦子一陣陣的昏沈——卻被一陣粗魯的踹門聲,突地驚醒了過來。

“劉邦呢?將劉邦交出來!”這聲音,正是陳興。

呂雉嚇得一個激靈,今日是春節,陳興怎麽會突然過來,是誰告訴他劉邦回來了?難不成他派人監視自己?

這說起來,也算是劉邦倒黴,陳興的確是派人監視著自己,不過昨日是過年,陳興恰好撤了那人,卻不想呂公請的穩婆,正是那探子的婆娘。

她給呂雉接生,碰見了劉邦,雖然走前,呂母塞了她銀子,讓她閉嘴,可是對著自己的丈夫,她還是沒忍住吐槽了兩句。

那探子本就奉了陳興的命令,要找出呂雉的那個奸夫是誰,卻不想那奸夫竟是已經死掉的劉邦,當即嚇得一個激靈,就要去告密,只是他那婆娘拉住了他,說那縣令不是個好東西,讓他莫要害人。

他也猶豫了一下,但思前想後,還是抵不過加官進爵的誘惑,陳興可是跟他說過了,若是他日後高遷了,定要將這沛縣的縣令讓他做的。

這是多好的機會啊,那劉邦押解了數百徭役出事,竟是沒有死,若是讓大人上報了,豈不是大功一件嗎?

他如此一想,也顧不得上他妻子的勸告,連夜趕了過去,稟報了陳興。

那陳興果然是震怒,若是劉邦還活著,呂雉也知道的話,那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騙自己而已,她到底意欲何為?

陳興氣得不行,當即拔了所有人手,怒氣沖沖地趕到了呂雉家中,幾腳就踹開了門,大喊大叫道。

呂雉突感大事不妙,掙紮著從床上起來,神色慘白地到走了出來,她剛剛生完孩子,身子還虛得很,連站都站不穩,搖搖欲墜地問陳興:“陳大人,這天還沒有亮,你便帶著那麽多人,給我拜年吧?”

陳興可是將沛縣所欲的人手都帶過來了,個個都佩刀佩劍,手持著火把,映得呂雉的神色分外慘白。

“哎呀,小姑,你怎麽起來了,這是要做什麽?大人,有什麽事能不能緩幾天再說?我家小姑剛剛生完孩子,這樣會沒命的。”月娘心痛不已地跑了出來,緊緊扶著了呂雉,月娘雖然是個膽小害羞的,可她爹從前就是做縣令的,她從小就見慣了這些官差,心裏自然並不怕。

“孩子?說,那個小雜種到底是誰的孩子?是不是劉邦的?”陳興厲喝一聲,目光陰狠地盯著呂雉。

呂雉不言語,目光淡淡地睨著他,自由一股淡然氣勢。

那陳興卻忽然自嘲一笑,道:“也是本官輕信了你胡謅的鬼話,我早該猜到,以你的性子,怎麽可能私通別人,還生下孩子?說,劉邦到底在哪?其餘的人是不是同樣沒死?”

呂雉扶著了月娘的肩膀,站直了神色,對上了陳興赤紅的眼睛,緩緩開口道:“大人你這是喝醉了嗎?劉邦已然死了六七年,現今怕是屍骨都爛了,你不知道他葬在哪裏嗎?”

“你胡說!”那個告密的探子站了出來,狠狠地瞪了呂雉一眼,信誓旦旦道,“昨夜就是我家婆娘給你接生的,她分明就是看到了劉邦!”

原來是那個穩婆做的好事,果然,這世上就是有些人不喜歡過安穩日子,偏要弄些事情來,給她添堵。

“你還有何話好說!趕緊將劉邦交出來!念在你這些年來給我賺了那麽多銀子的份上,我可以饒你一死!”陳興又上前了一步,逼近了呂雉,厲聲道。

呂雉神色不動,竟然還微微勾了勾唇,毫不畏懼地對上了陳興的目光,低聲道:“是嗎?大人你可要想好了,若是我死了,那還有誰能給你賺這麽多銀子呢?每日裏山珍海味吃慣了,大人可還咽得下粗茶淡飯?”

那陳興被她這麽一句話氣得發瘋,忽然猛然出手,狠狠地往呂雉的臉上扇了一巴掌。

呂雉本就身子虛弱,雖然扶著了月娘,但陳興那巴掌用了全力,她還是跌倒了一邊去,撞在了案桌上。

陳興冷哼了一聲,冷眼睨了一眼:“敬酒不飲飲罰酒!給我搜!”

沈食其向來機警,早已將劉邦藏到了地窖之中,那些官差搜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人。

“稟大人,沒找到。”

“稟大人,沒找到。”

幾對人馬紛紛回來覆命,都是沒找到。

呂雉聞言,從案桌上爬了起來,淡淡地睨了陳興一眼。

陳興怒火攻心,隨手就抄起了一邊去擺放的花瓶菜籃等,砸了個稀巴爛,厲聲喝道:“來人!把呂雉給我帶回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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