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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得饒人處且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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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澤點了點頭,臉上卻依舊沒有什麽表情,淡淡地吩咐了身側的小廝:“按照他說的方子去陸大夫的藥鋪買了藥回來煎好,給兩位娘子服下。”

陸大夫,便是那個看出呂雉和月娘中毒的大夫。

“藥方給你了!趕快放開我!”李申吼了一聲。

呂澤卻不緊不慢地在他跟前閑庭信步般走了兩步,目光涼薄地睨了他一眼,聲音不緊不慢道:“你急什麽?若我家裏服了藥後安然無恙,自會放你離去。”

那李申氣急,狠狠地攥緊了手心,紅著眼罵了呂澤一句:“呂澤!你別欺人太甚!”

他這放肆的樣子,令一邊跟著呂澤的呂興都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狠狠地抽了他一個耳刮子。

“我家公子欺人太甚,我還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厚顏無恥的人!”呂興嘖嘖稱奇,“不過是向我家娘子求親不成,連連算計也就罷了,竟還公然綁架,還下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麽樣子,竟也敢肖想我家大娘子!”呂興打了一巴掌還不解氣,上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李申痛得咬牙切齒,呂興還想動手,卻被呂澤伸手攔住了:“留他一條狗命,到了縣衙自首,自然還會有人招待他。”

呂澤話畢,吩咐呂興在原地看住李申,打開了暗室的門,徐徐步出外面。

張韓站在外面,見呂澤出來,動作敏捷而從容地卷好手上的絹布,塞進了內袋裏。

“怎麽樣?”他聲音冷徹,卻令人有種出塵的感覺。

“已經交待了解藥的方子,我讓呂喜去請陸大夫了。”呂澤恭敬地回道,頓了頓,皺著眉道,“先生,這個李申,你真的打算放他回去?他真的會自首嗎?”

張韓點了點頭,聲音淡靜:“這是娥姁設的局,她自然有她的道理,我們只管看著就是了。”

呂雉和月娘還睡得昏昏沈沈的,張韓和呂澤就回來了,手裏俱又端了一碗黑乎乎的粘稠藥汁。

呂雉被張韓溫聲叫醒的時候,仍有些迷糊,見了他手裏的藥碗,咕噥道:“不是剛喝了藥嗎?怎的又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張韓啞然失笑,眼底卻不由得浮起了寵溺的笑意來。

“不是做夢,這是解藥,趕緊喝了吧。”張韓一手端著藥碗,一手扶起了呂雉。呂雉此時正是全身發軟的時候,任性地半躺在他懷裏,就著他的手,閉著眼睛一口不喘氣地喝掉了拿碗解藥。

碗底空了的時候,她正要重重地舒口氣,嘴裏卻突然被塞進了一顆軟軟的蜜餞。

甜滋滋的,軟糯糯的,一直從舌尖到喉間,再到心底,將那藥汁的苦澀,驅逐得一幹二凈。

她睜開眼,眼底隱約跳躍起歡愉的光芒,盯著張韓清俊的側臉,無聲地笑了起來。

“感覺好些了嗎?要不要起身?”張韓神色如常,溫聲詢問道。

呂雉點了點頭,瞥了他一眼,將手伸了出來,示意張韓過來扶她一把。

兩人相處多年,自是默契無比,張韓當即心領神會,擱下了手裏的藥碗,上前一步扶著她的手,將她慢慢拉起了床榻。

呂雉幾乎半個人都在他的懷裏,她低垂著眉眼要穿鞋,張韓微沈的嗓音卻徐徐在她頭頂響起:“娥姁,不若坐下來,我給你穿上吧。”

呂雉心裏猛地顫了一下,一抹赫色不由自主地浮上了臉頰。

她不著痕跡地抿了抿唇,聲音略帶輕快道:“怎麽能讓先生伺候我穿鞋?先生只管將我扶穩,可別又摔到地上了。”

她說話間,已經動作利落地將兩只鞋子都穿好了。

而張韓,腦子裏卻電石火光般閃過方才他們兩人跌倒在地上的一幕。她微軟而暖糯的唇瓣,印在自己的眉心。

他的心跳快了一拍,就連扶著呂雉的手掌也開始發熱,沁出了微汗。

“先生,那李申,你放了嗎?”呂雉已經穿好鞋子,擡起眉眼詢問張韓的時候,正好撞入他略帶慌亂的眸底。

張韓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她的註視,調整好自己的神色,淡淡地回道:“還沒有放,要等你和月娘喝完藥才決定。”

“月娘剛才挪到了隔壁的房間去了,我們先去看看月娘。”呂雉點了點頭,果然是親的師徒,她想什麽,他了如指掌,做的事,也向來合她的心意。

張韓到底緊張呂雉的身體,怕她餘毒未消,所以緊緊跟著她的步伐,說是亦步亦趨也不為過了。

然而,呂雉剛推開門,還沒有進去,就紅著臉慌忙退了出來,還神色驚慌地掩上了門。

不等張韓細問,她已經轉身就走,腳步匆忙又慌亂。

張韓微微蹙起了眉,大步跟了上去,一把捉住了呂雉的手腕,語氣略帶無奈:“娥姁,你慢些,仔細頭暈。”

呂雉低頭瞧了一眼被他攥著的手腕,臉上又燙又紅,微微壓低聲音道:“我們去放了李申。”

張韓攥著她的動作並沒有用力,但就算隔著衣衫,她卻仍覺得熾熱,想起她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呂雉只覺得自己整張臉都紅透了。

她還真是做夢都想不到,自己那個呆子大哥,竟會做得出如此旖旎的事情——

呸呸呸,她想什麽呢!別想了!別想了!也不知道剛才呂瑾珩有沒有發現她,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窺了這樣一幕,豈不是尷尬得要死?

張韓默不作聲地看著呂雉,只見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又是糾結,又是忐忑,神色變換得相當的精彩。

張韓蹙起了眉心,聲音淡薄道:“娥姁,你怎麽了?是不是月娘——”

“別說話!”呂雉氣急,一把撲上前,踮起了腳,緊緊捂著了他的嘴巴。

她所走不過幾步,裏呂澤和月娘近著呢,要是讓他們聽見,豈不是更尷尬了!

然而,張韓呼吸的氣息悉數噴灑在她的掌心,令她忍不住一個顫栗。

“別說話,我們走。”她壓下自己的情緒,低聲道。

張韓雖然不明所以,不過他向來對呂雉的態度都是聽之任之的,只能跟著她的動作,兩人甚是狼狽地出了院子。

“好險,差一點就壞了大哥的好事。”出了院門,呂雉才松開了張韓,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嘆息道,“若是此劫能讓大哥和月娘把親事定下來,也算因禍得福。”

張韓看她的反應,大約才猜到了她剛才看到了什麽,一時間也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麽好。

呂雉卻已經緩了過來,緩緩吐出了一口氣,道:“先生,你把那李申扣押在何處?”

自上次他讓她不要再等他,她便再少叫他張大哥了,開口閉口,都是先生,他卻覺得刺耳之極。

張韓緊緊抿了抿唇瓣,好半響才緩緩開口道:“在庫房。”

庫房是挖的地下室,關押在那裏,除了呂喜和呂興,也不會有人知道。

呂雉點了點頭,跟著張韓的腳步一直到了庫房,只見那李申蓬頭垢面,神色頹廢地被綁在柱子上。

他聽見腳步聲,猛地擡起頭,一見是呂雉,頓時氣得翻白眼,呲目欲裂道:“我還是小瞧你了!”

“可不是嘛。本想置我於死地,卻想不到我死裏逃生,反置自己於囫圇中。”呂雉微微揚起了一個笑意,不緊不慢地湊近他。

“娥姁。”張韓卻伸手拽住了她,阻止她再靠近李申,神色冷峻道,“別跟他廢話了,自會有縣令大人懲治他。”

呂雉輕飄飄地睨了一眼李申,竟點了點頭道:“那便聽先生的,來人,將這逃犯李申蒙上眼睛,送到縣令大人裏去吧。”

蒙上眼睛,是為了不洩露自己家裏庫房的位置和入口。呂雉做事向來周到,張韓扣押他進來的時候,也是一樣的。

李申還想叫嚷些什麽,正好韓成帶著人過來,一把往他嘴裏塞了一團破布,讓他嗚嗚地無法出聲。

呂雉看著他被韓成的人拎著出去,搖了搖頭,嘆氣道:“真不知道我跟他結了什麽仇什麽怨,竟三番四次算計陷害,還想要置我於死地。”

“人心險惡,防不勝防,娥姁日後還需小心李記的人。”張韓叮囑道。

“何不了結了他,永絕後患?”呂雉的眼底忽然露出了狠意,目光冷徹,“順帶解我心頭之恨。”

“他父母膝下是獨子,又跟縣令是親戚,只怕不能處決。”張韓搖了搖頭。

“所以,先生緣何要放虎歸山,不怕後患無窮嗎?”呂雉掠了他一眼,語氣有些淡漠。

“娥姁,得繞人處且饒人,行事別太狠辣了。”張韓也也不避開她的註視,反而迎上了她的目光,淡淡教誨道。

呂雉點了點頭,一副受教的樣子:“先生說的是,娥姁受教了。”

然而她心裏卻是不服氣的,什麽得饒人處且饒人,若他得手,只怕自己已經魂歸西天了,對這種惡毒的人,只能斬盡殺絕,以永絕後患。

呂雉是聰明人,跟張韓擡杠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她向來是不做的。

所以,不過轉瞬,她便將眼底的狠戾隱沒,對著張韓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意,一字一頓道:“我大哥跟月娘大約是好事將近了,不知道先生會準備什麽賀禮給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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