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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欺人太甚辱呂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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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韓姿態從容地抽回長劍,本來冷厲的目光掃到呂雉臉上時,卻突地頓住了,變得有些忸怩和僵硬。

呂雉頓覺不妥,上前幾步,只見張韓白色的衣服上沾了些斑駁的血跡。

她皺了皺眉,從懷裏掏出手帕細致認真地替他擦拭。

“他們……欺,欺人太甚!”張韓將懷裏的一塊柔軟綢緞扔到了呂澤的手上。

這種綢緞光滑舒適,一般都是有錢人家買來做貼身衣物的。

呂澤接了過來掃一眼,面上一沈,他腳下本來踩著一個小廝,此刻更是狠狠地加了幾分力度,將那小廝輾踩得嗚嗚哀嚎。

呂雉更覺得不妥了,伸手就要奪過呂雉手裏那塊綢緞布,呂澤卻閃了一下,將綢緞又塞進了張韓的懷中。

“雉兒,你先回去。”呂澤相當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喚了聲呂興,“呂興,你先帶大娘子回去。”

呂雉哪是這麽好想與的主兒,她佯裝聽話地跟著呂興走了兩步,卻出其不意地折返回來,一把撲到了張韓背上,從他身後伸手就去摸,將那塊綢緞摸了出來。

她攤開了一看,本來還略帶笑意的臉上瞬間斂了神色,冷得不像話。

那塊用作貼身衣物的綢緞,居然被人在上面寫了一首打油詩,還是首艷詩!

呂家有長女兮,年已二十二。妖嬈如無骨兮,麗質好顏色。有道批其命兮,旺夫益子運。不若結連理兮,生個小皇帝。

呂雉清麗淡雅的臉上驀地閃過一抹狠色,一提裙擺,殺氣沖沖地走進了李記布莊裏去。

果不其然,那種寫了打油詩的綢緞被擺放在最顯眼的地方掛賣。

呂雉氣得簡直要冒火,一個轉身沖了出去,從張韓腰間抽出了他的長劍,又折身回去,把那布匹都砍得稀巴爛。

那李公子料想不到呂雉竟如此狠辣,被她這一下弄得有些微楞,錯愕地看著她。

呂雉心裏憋火,砍完了布料,閃著寒光的冷厲長劍咻的一下,就駕到了李公子的脖子上。

“這詩,你寫的?”呂雉氣得握劍的手都微微顫抖,聲色俱厲地質問道。

李公子已經緩過了剛才那一會,實在不相信她一介弱質女流敢對他怎樣,當即厚著臉皮睨了呂雉一眼,陰陽怪氣道:“是我寫的怎樣?我這文采如何?是不是令你五體投地,悔不嫁我?”

呂雉怒極反笑,冷哼了一聲,將手裏的長劍抵近了他的脖子幾分,隱約可見寒光閃爍的劍身沾了些鮮紅的血跡。

“悔不嫁你倒是沒有的,但我要讓你悔作那首詩,倒是可以的。”她言辭冷厲,仿佛夾帶著森寒的冷意,竟令那李公子忍不住顫了一顫。

“你你,我可告訴你啊,縣長是我表叔,你別亂來!”李公子脖子上又涼又痛,顫顫巍巍地說道。

“哼,表叔是吧?”呂雉冷哼了一聲,更是加深了手上的力度,那李公子的脖子上鮮血頓時湧出更多,順著冰寒的劍身滴答下來。

“饒命,饒命,女公子饒命!”李公子此刻也顧不得面子了,竟噗通一下跪了下來,哀嚎道。

“這種綢緞,你賣了多少?”呂雉咻的一下收回了長劍,神色冷厲地插在了一疊上好的綢緞當中。

“沒,沒賣多少——就十來匹——”李公子嚇得雙腿發軟,擦了擦汗。

“十來匹?”呂雉語氣更沈,謔的一下又抽出了長劍,神色陰狠道,“那你知道應該怎麽做了嗎?”

“知道,知道,我馬上叫人把那綢緞追回來,然後再給女公子送上一百布匹賠罪。”李公子見呂雉似乎沒有反對,連滾帶爬地起來,命小廝去追買了綢緞的顧客。

呂雉就站在櫃臺邊,手上把玩著張韓的長劍,還喝著李公子點頭哈腰遞上來的熱水零嘴,不消片刻,那些綢緞就追了回來。

呂雉當著李公子的面,悉數劃了個稀巴爛。

“今日之事,若是我聽到半句傳言,我定要你人如此布!”呂雉重重地收回長劍,插進了劍鞘裏。

“是是是,絕對不會有半句流言蜚語!”李公子舉掌發誓,言辭鑿鑿地保證。

呂雉冷哼了一聲,拉著站在門口的張韓和呂澤,轉身就走。

別說那李公子,就連呂澤也被她唬得不輕,面色有些驚魂未定道:“雉兒,你發起火來真嚇人,方才我真怕你一劍就捅了那李公子。”

“捅了他,我得去蹲大牢啊,多不劃算!”呂雉輕哼了一聲,湊近了張韓,壓低聲音道,“不過先生的長劍真的好用,不如送我防身?”

韓國的兵器在過去七國之中一直享有盛名,張韓手中的更是精品,說是吹毛短發,削鐵如泥也不為過。

張韓低垂眉目略了一眼劍鞘,神色冷沈,聲音淡淡道:“這把劍是我祖傳,恕我不能相送。”

呂雉順著他的眸光低頭掠了一下,這才看到劍柄上刻了韓字。

因為張韓的原因,她對韓字早已研究通透,那上面刻的字自然也是一目了然——世代韓相,張氏嫡傳。

張韓從沒有說過他的家世,呂家也不細問,眼下,呂雉卻有些隱憂:“先生,現在天下大同,你還帶著戰時兵器,不怕有心人作文章嗎?”

張韓平常是一貫溫潤如玉的模樣,斯文有禮,謙和淡靜,但每每提到家國大事,卻總是神色嚴峻,不假辭色道:“劍在,我在,劍亡,我亡。”

這人看著聰明剔透,智計無雙,實則是個一竅不通的榆木疙瘩。

韓國都亡了十年,大秦勢頭正盛,天下大同,他卻一門心思想著覆國。

呂雉心裏數落他,卻沒敢說出來,她討了個沒趣,轉過了頭,掀開了馬車的簾子。

馬車正經過單父縣的市集,人群熙熙攘攘,熱鬧非常。

“哥,你不是要分家務農嗎?還不趕緊下去買農具,買粗麻衣,買種子?”呂雉叫停了趕馬的呂興,提醒呂澤。

呂澤想到她剛才給自己傳授的各種方法,本來木納的臉色又開始精彩紛呈。

張韓疑惑地掃了一眼他們兄妹,淡淡地開口道:“娥姁又捉弄瑾珩了?”

“我怎麽捉弄他了,我這是做好事,牽紅線呢,幫他早日抱得美人歸。”呂雉不滿地反駁,順手推了一把呂澤,“還不趕緊和呂興去采買?”

呂澤跟呂興走了,她自然又跟張韓落在了一起,能夠單獨去逛一圈。

“娥姁,我再過幾天,要出門去一趟東海,張賢和小公子就拜托你照看一二了。”兩人行至廟邊,張韓忽然開口。

“又走?”呂雉本來還興高采烈的臉上浮起了一絲不悅,“你才回來幾天?又走……你那寶貝公子和弟弟,我真看不住,你所托非人了。”

“張賢性子頑劣,是要費心些,不過你的話,他還是聽的。”提起幼弟,張韓冷峻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無奈的笑意。

他這弟弟,是個遺腹子,家人自小便溺愛了些。

“依我看,你還是盡早給他尋一門親事罷了,這個年紀,早成親的人,都已經幾個孩子了。”呂雉順手從旁邊的矮樹上掰了根枝條,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

張韓本來緩緩徐行的腳步頓住,忽然側過目光來看她,他眼底深沈,令呂雉瞬間就想到湖底的月影,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捉摸不透。

“那娥姁你呢?婉拒了十門親事,不知道你打算什麽時候成親?”張韓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看,一向淡靜的神色染了幾分冷厲。

呂雉被他這樣肆意的凝視,神色驀地染了幾分滾燙的緋紅。

她惱恨地瞪了他一眼,清淩淩的嗓音有些氣急了,尾音不穩:“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我這麽老姑娘了還不成親,你當真不知道我是什麽心思?”

她本來就生得顏色極好,因為跟著呂澤走南闖北的原因,並不似一般姑娘柔軟,反而有種生機勃勃的英氣,令她整個人生動不已。

哪怕是現在,惱羞的模樣,亦令他冷硬的心底柔軟無比。

但張韓臉上卻聲色不動,依舊是一個淡靜無瀾的樣子。

“不要等我了。”他徐徐開口,聲音帶著令人心碎的寒意,“我肩負家仇國根,你等不到的,下次再有人提親,若是德行兼備,便嫁了吧。”

呂雉完全始料未及,她暗慕他整整十年,朝夕相處,他對自己,亦周到細微,處處顧及。

她一直以為,他心底有她的,也許等他緩過了那股想要報仇的勁兒,他們終將會有情人終成眷屬。

她蹉跎幾年光陰,一心一意,卻原來只等到他這麽一句。

下次再有人提親,若是德行兼備,便嫁了吧。

便嫁了吧?呵——她若要嫁人,何至於等到今日,還受那李公子一頓無妄的羞辱?

呂雉也是個性子烈的人,她心底又苦又澀,就連眼底都隱隱發酸,可她卻對著張韓露出了一個異常平靜淡然的笑意,一字一頓道:“那你覺得那李公子德行如何?”

張韓想到今日之事,禁不住皺了皺眉,清冷的側臉閃過一抹冷厲,淡聲道:“德行敗壞,心胸狹隘,不堪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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