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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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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源嗯了一聲,故作淡定地說:“你不是怕鬼嗎?而且咱們倆剛結婚就分房睡,傳到宋董那裏不太好。”

宋飛瀾總覺得哪裏沒對,說:“我爸才沒那閑工夫管這些事。”

“那我去前臺再訂一間房?”

行李已經被人拎到房間,一個二十多公斤的大箱子,合裝著兩個人的東西。宋飛瀾看了那箱子一眼,想了想說:“算了吧,咱倆住一間也行,可是只有一個臥室一張床怎麽辦?大冷的天誰去睡沙發?”

陶源看著他的小嘴嘚啵嘚,心想:你就那麽不願意跟我睡一起?臉上也不免帶出幾分顏色,淡淡說:“我睡沙發。”

宋飛瀾聽出他似乎有些不高興了,扭頭去看他臉色,小聲說:“陶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著……萬一你不方便呢,你要是不介意,我沒什麽的,反正床這麽大,咱們倆也夠睡。”

陶源聽他這樣說,心裏稍微安慰,說:“這是影城附近最好的酒店,得提前半個月預約,當時沒想到你會一起來,所以只訂了一間房。”

宋飛瀾愈發自責,本來就是個跟屁蟲,還挑三揀四,忙說:“我都行我都行,你要是介意,我睡沙發也行。”

陶源怎麽可能讓他睡沙發,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說:“一起睡床吧。”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陶源先領著他去吃晚飯。此時還未開機,導演和演員全在離影城更近的一家酒店,陶源也不打算去見人,否則少不了一番吃吃喝喝的應酬。宋飛瀾本身就是跟來湊熱鬧的,自然沒什麽意見。他腿好得差不多了,下周去醫院覆查過,大概就能正常下地走路了。

陶源還是用輪椅推著他,進了附近的一家火鍋店。冬天吃火鍋的人多,火鍋店門廊裏等候的客人已經自發繞成一個圈,宋飛瀾拿著排號,看著這架勢,說:“陶大哥,咱們還是換一家吧,這得等到什麽時候啊?”

他正仰著頭跟陶源說著話,忽然聽見有人遠遠叫他的名字,周圍全是紛雜的人聲,他還以為聽錯了,兩只眼睛在人群裏搜尋一圈,對陶源說:“好像有人叫我。”

陶源說:“你在這邊也有朋友嗎?”

宋飛瀾成年之前的朋友大多各奔東西,沿著迥異的人生軌道前行,基本沒幾個有聯系,成年之後他就不知道了,正迷茫著。忽然看見一個長相溫婉的姑娘從挨挨擠擠的人群裏走過來,她穿著一件白毛衣,柔順的長發披在肩上,容貌不算艷麗,但觀之溫柔可親——正是宋飛瀾的初戀邢莉。

宋飛瀾一瞬間幾乎連呼吸都滯住,兩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她,過了十多年,除了身上的衣飾稍顯成熟,邢莉的氣質一點沒變,還是那麽包容的柔和。他癡癡地張了張嘴,叫道:“邢莉。”

女孩子手肘上搭著大衣,有些艱難地穿過人群走到他們面前,聲音溫溫柔柔的,第一句話就關切地問他:“你的腿怎麽了?”

“出了場車禍,下個星期就能下地了。”宋飛瀾忙說。

“那就好,剛才遠遠看到你,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兩人戀了四年,人生最美好的年華全給了彼此,中間的情誼自不必說,邢莉也不是那等沒心沒肺的,若不是看到宋飛瀾坐在輪椅上,她大概不會主動過來打招呼。“你好好的就行了。”

宋飛瀾看著她,猶豫了兩秒,問:“聽說你要結婚了?”

邢莉嗯了一聲,半晌說:“你也趕快找一個吧,有個人照顧你,不然老長不大。”

兩人一副老情人久別重逢的樣子,幾乎將陶源隔絕在外,已經被法律認可的宋飛瀾的丈夫陶先生心裏略有些不爽,輕輕咳了一聲。宋飛瀾這才記起身後還站著個大活人,猶豫了半天也不知該怎麽介紹,還是陶源自己開口:“您好,我是飛瀾的愛人。”

宋飛瀾張了張嘴,半天卻只有支吾著吐出一句:“對,我愛人,陶源。”

邢莉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跟陶源指尖相觸握了握手,又看向宋飛瀾,最後說:“沒聽說你結婚了。”

“剛領證,還沒來得及發請帖,大概月底了。”宋飛瀾說:“……我家人說收到你的喜帖了,下個星期是不是?”

“嗯。”邢莉臉上不知該做何表情,半晌,才無奈笑了笑。“有時間來觀禮吧。”

陶源不願讓兩人再多做交流,宋飛瀾的表情給他一種錯覺,好像即便是失憶了,這女人也深刻在他的骨髓中。便開口道:“有時間我們一定去。邢小姐來這邊旅游嗎?”

“不是,來這邊做采訪,剛剛收工跟同事過來吃飯。你們公司有劇在這裏開機吧?”邢莉也知趣,跟他一起將話題轉移到工作上。

之後三人又說了幾句便告別了,宋飛瀾後面已經沒怎麽開口,他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有些難過。

陶源推著他出了火鍋店的門,自然也不怎麽高興。兩人站在店門口,陶源自己在心裏慪了一會兒,最後不知怎麽的又想通了,問宋飛瀾:“還吃不吃飯?”

宋飛瀾正楞楞地發呆,被他一喊才回過神來,趕忙道:“吃,你想吃什麽?”

這條街上全是飯館,陶源心知宋飛瀾此時肯定沒有心情享用美食,胡亂弄點兒吃的填飽肚子算了,馬路對面正巧有一家蘭州拉面,陶源看了一眼說:“吃蘭州拉面吧,上飯快,吃完早點回酒店休息。”

宋飛瀾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陶源即便再三開解自己,看到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也難免吃醋。兩人胡亂吃完面回了酒店,宋飛瀾腦袋上還戴著那頂被陶源強行扣上去的毛線帽,看著傻乎乎的,神情落寞。

陶源去浴室放了熱水,問他:“要不要泡個澡?”

宋飛瀾一邊自己解了大衣一邊說:“不用,你泡吧。”

“泡泡吧,泡完了好睡覺。”

聽他這樣說,宋飛瀾便點了點頭,把外衣外褲脫了,手裏拿著睡衣一蹦一跳進了浴室。

“一會兒洗好了叫我。”陶源在門口說。

裏面懶洋洋答應了一聲,心不在焉的,估計也沒心思在意同床共枕的事了。

南方的冬天少雪,不怎麽刮風,空氣裏卻濕潤的陰冷透骨。

陶源看著表,等分針走過十五格兒,便敲門叫浴室裏的人:“出來吧,泡太久也不好。”

宋飛瀾不知道是不是哭了,聲音軟綿綿濕乎乎的,輕輕答應了一聲,金雞獨立著穿好了睡衣褲,跳著腳往外走,陶源聽到動靜已經推門進去,一把將他抱出來放到床上。宋飛瀾也習慣了,頂著濕漉漉地頭發在床上滾了一圈,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陶源說:“起來吹幹頭發再睡。”

宋飛瀾懶洋洋的不想動,陶源也有些生氣了,拿著自己的睡衣,進浴室前撂下狠話:“我洗澡一般十分鐘,出來之前你要是還吹不幹頭發,我就給你剃了。”

宋飛瀾這才坐起來,有些不滿地撅了撅嘴,手上還是老實認命的拿了吹風機吹頭發。等陶源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側身縮在床的一角,看樣子是睡了。

陶源喊了他一聲:“宋飛瀾?睡了?”

宋飛瀾翻個身回頭看他:“沒有,怎麽了?”

陶源摘了平光鏡,一雙眼睛直直看過來,像面對獵物似的,顯得英氣又銳利。宋飛瀾無端打了個寒顫,看見他裸著上半身,露出緊實漂亮的肌肉,一邊擦上面的水珠一邊說:“你十七歲的時候不是還沒跟她好嗎?”

“雖然沒有,可是我心裏就是很難過,那種感覺就像……就像送我媽出嫁一樣……也不是,我媽出嫁我才不會難過,我得給她敲鑼打鼓。”宋飛瀾顛三倒四說不清楚,最後還是長長嘆了一口氣:“反正就是很難過。”

陶源擦幹了身體,掀開被子上了床,宋飛瀾立刻感覺到床的另一面塌陷了一塊,他忽然有點緊張,往旁邊蹭了蹭。陶源說:“你往中間躺一點,省得半夜掉下去,這床高。”

宋飛瀾只好又挪了挪屁股往中間躺了一點兒,陶源一把將他抓到床中間,問:“你緊張什麽?”

“我還是第一次跟半裸的男人睡一張床。”宋飛瀾實話實說。“你身材真好。”

陶源本來還在生氣,被他一說又笑出了聲,說:“那我穿上衣服。”他從櫃子裏摸出一件白T恤套上,又上了床。

宋飛瀾默默轉了個身,背對著他縮成一團,陶源也不管他,伸手關了床頭燈。房間裏一時只剩下呼吸聲,陶源看著天花板,宋飛瀾側身看著窗外夜色中光禿禿的樹叉,過了十來分鐘,他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正準備看看陶源睡了沒,卻一轉身就看見他睜著眼的側臉。

宋飛瀾輕輕叫了一聲:“陶大哥。”

“嗯?”

“你有沒有初……”宋飛瀾話還沒說完,就被陶源一把拽進了懷裏抱緊,兩人穿得都不多,又在被窩裏,一時間人類的體溫肆意妄為的透過各自的睡衣纏繞到對方身上,洗發水的味道,沐浴露的味道,還有淡淡的體味……

宋飛瀾的腦袋咯噔一聲斷了弦,心裏只有一個想法:臥槽這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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