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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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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天才說,天才跟瘋子只是一念之差。白玉曦邁入瘋子行列時,另一只腳卻邁入天才行列。他所學之術精而繁雜,不相融合,然方才那一戰,他忽然福至心癡,突破瓶頸的同時,腦子似乎也有些混亂。

鬼老太嘆口氣,拍著玉凝馨的手,安撫道:“別擔心,他二人安然無恙。”

狼女一直豎耳聽著,這會兒才放下心來,舒了口氣。凝馨卻察覺鬼老太神色有異,便繼續問道:“那怎不回來?”

“給南宮傲收屍呢!”鬼老太垂眸不語。

花梓忽然拍了下床,大吼一聲:“好!大快人心!”又垂下手去,繼續昏睡。比詐屍還詭異。

凝馨披了衣裳,握住鬼老太的手:“花梓……”

鬼老太擺擺手:“放心,放心,你去罷。”

凝馨忘了花梓一眼,轉身出門,消失在茫茫夜色裏。她一路直奔紅葉山,月光揉碎在腳下,她極目遠眺,遙遙望見雲笙持劍直抵杜卓咽喉處。

“雲笙……”她使盡全力喚了一聲,隨後疾步而行,迎著獵獵寒風,攏緊了衣衫。

她聲音本就不大,加之逆風而行,雲笙半點兒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她又加快了步子,雙唇發白,有些後繼無力。

“雲笙……”她又喊了一聲,聲音有些嘶啞。

謝天謝地,她瞧見雲笙朝這邊望過來,忽然笑了。她不知雲笙為何要取杜卓性命,難道杜卓殺了南宮傲?可無論如何,若雲笙殺了杜卓,那要如何面對花梓和狼女?

她踉踉蹌蹌奮力朝紅葉山走去,雲笙依然持劍而立,卻不再盯著杜卓,而是望著凝馨。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心中忐忑難安。

直到近前,她瞧見雲笙面如死灰。杜卓皺著眉頭,紋絲不動,只望著雲笙,默然無語。

“你們……怎麽了?”她瞥見南宮傲靜靜躺在地上。心口被劍洞穿,身下是一大攤鮮血,在月下泛著暗紅。

凝馨雖恨他,可如今望著南宮傲,再望向雲笙,心中不由一片淒涼蕭索。

“杜卓……”她見雲笙情緒不定,遂望向杜卓。

杜卓依舊巋然不動,悶聲道:“我受人之托,殺了老晏王。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命喪於此,我杜卓無半句怨言。”

他不願活的不清不楚,不願將身邊摯友蒙在鼓裏,他想活的幹幹凈凈,光明磊落。他不想心裏有個陰暗的角落,一旦想起,便整日渾身不自在。

凝馨愕然,旋即一把拉住雲笙的手:“為晏王料理後事罷。”

雲笙忽然眸光閃動:“你不恨?”

凝馨搖搖頭,卻落了淚:“不是不恨,只是,我心裏裝著你。沒法恨!”

“哐當”一聲,長劍應聲而落,寒風漸止,月色凝重。雲笙將凝馨攬在懷裏,泣不成聲,凝馨默默垂淚。輕輕拍著他的背。

杜卓松了一口氣,他不怕死,可他著實害怕與妻子母親陰陽兩隔。

他想,這會兒才算真正的金盆洗手,洗的幹幹凈凈了。這半路出家就是不如白玉曦這種天生冷血的,殺著殺著就想洗洗手,白玉曦屬於洗手的功夫都想再殺兩個。

望著眼前一對有情人相擁而泣,杜卓很想拍拍南宮雲笙的肩膀問一句:“你還殺不殺我?不殺我走了奧。”

可他思忖半天,沒好意思問,事實上,他是想,萬一雲笙後悔了,又要殺了呢……是故無聲無息下山去了。

這世上有三種怕死的人,一種是不舍親人,如杜卓。一種是想留在人間享清福,或者伺機翻身,如隔壁王老三。還有一種,是單純怕疼,例如玉花梓。

花梓倒不太牽掛身邊人,她的理念是,大不了一起帶走,不行就地下再聚,做個快樂的地下/黨。

或許,玉花梓命這麽大,八成是因為閻王拒收。

此時,白玉曦正溫柔款款地望著玉花梓,餵她喝粥。

她都要哭了,不是感動的,而是嚇破膽了。

“白玉曦……”她喃喃道:“我自己來……”

花梓話裏掛著顫音,惶恐的望著白玉曦。

“我來,張嘴……啊~小心燙……”白玉曦瞇眼一笑,柔和的月光相形見絀,月亮八成慚愧了,扯過一縷游雲遮了半張臉。

花梓剛要開口,那粥就已送到嘴邊。她只得囫圇道:“我不該拿石頭砸你,你若生氣,殺了我也成,可千萬別再笑了,我是真的害怕呀。”

“怪我往日太兇了。”白玉曦又舀了一勺粥,遞了過去,依然笑意不減。

花梓總覺得粥裏放了砒霜鴆毒之類的東西,否則,他怎會笑個不停,若偶爾淺笑輒止,還真是挺好看的,可他忽然轉了性似的,笑起來沒完,真是嚇人。

鬼上身?粥裏下毒?瘋了?難道用了易容術?這不是白玉曦!

她驀地坐直了身子,也不顧身上疼痛,就抓著白玉曦的面皮開始扯:“你說,你是誰?為何易容成白玉曦的模樣來騙我?”

在場眾人驚出一身冷汗,花梓還渾然不覺,依舊不死不休地扯臉。白玉曦卻只是溫柔地笑,試圖阻止她的行為。

當然,這個不死不休並非指對方不死自己不罷手,而是白玉曦不把她打死,她就不罷手。

果然,白玉曦變臉了。

看周圍人的表情,他這一變臉,還真是眾望所歸啊。

鬼老太她們也是為花梓好,早變總比晚變好,至少大錯還未釀成,白玉曦的臉還沒被掐變形。

白玉曦放下粥,也不阻攔,而是冷眼望著,花梓立時僵住了。

這才是白玉曦嘛,她忽然輕輕撫平他的臉,笑道:“這才是你嘛。”

狼女愕然:“這不是賤嘛,以後別說我倆相識。”

蕭葉醉拍拍狼女肩膀勸慰道:“體諒體諒吧,對手太強悍,跟你家杜卓不是一個級別的,我家徒兒壓力很大。”

狼女依然有些憤懣,很想沖過去一口咬死白玉曦,可左思右想,若咬死他,花梓肯定去地底下找他團聚,保不準就順便把一屋子人都帶到地底下。

更何況,咬不咬得死還不一……肯定咬不死!於是,只得作罷。

白玉曦依然冷冷望著花梓,額角還有未幹的血漬,月亮好似接到通知,白玉曦變臉了,於是又扯開浮雲,柔白月色下,白玉曦一張黑臉肅穆而可怖。

“把粥吃了!”他隨便掃了一眼眼前的粥碗,又冷冷望著玉花梓,冷聲喝令。

這變化有點兒迅雷不及掩耳了,於是,花梓哆哆嗦嗦端起碗,半晌,喃喃道:“匙……在你手裏。”

白玉曦好似燙著了似的,驀地一松手,花梓連忙探身,一把接住湯匙,不由暗嘆,自己雖然剛做完月子,還受了傷,可依然身手敏捷,寶刀未老啊。

讓花梓欣慰的是,白玉曦這次並未離開。

讓她苦惱的是,白玉曦還真有點兒失心瘋了,往日,蕭葉醉還治得了他,如今,他不知怎麽劍術突飛猛進,功力已不在蕭葉醉之下了。

花梓望著蕭葉醉,搖頭喟然嘆道:“要你何用?”

蕭葉醉垂著頭,委屈的只差沒有低頭咬手絹了。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那只能說明,說這話的人沒在瘋子身邊待過,否則,他會知道,相較之下,待在帝王身邊未嘗不是一種福氣啊。

花梓剛坐完月子時,長了不少肉,這才短短幾日,便骨瘦如柴。

凝馨知道花梓並無大礙以後,陪雲笙回了晏國,南宮傲至今無兒無女,王位自然而然落到南宮雲笙的頭上。南宮傲臨終將玉璽交給雲笙,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白玉曦……”花梓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喚了一聲,藍天白雲掩映間,白玉曦一張臉卻陰鷙若烏雲密布。

他手上拿著白雪團,彎著腰,不難想象,方才他正笑瞇瞇親手餵花梓吃白雪團呢,這會兒就忽然變了臉。

天空一聲嘶鳴,海東青傲然落在檐角,花梓瞧見,它也瘦了,想起雪球,不由悲從中來。

白玉曦直起腰,瞪了玉花梓一眼,將半個白雪團捏在手裏,仿佛要把那半個面團掐出血來。花梓永遠不理解,作為一個人類,何苦跟個饅頭較勁。

花梓想,這些日子下來,估計白玉曦也發現他自己已經瘋了這個事實,所以才破罐破摔,想跟饅頭一較高下。

本著照顧弱勢群體的原則,花梓輕聲問:“你冷不冷?我扶你回屋吧。”

“你吃你的!”他把那半個白雪團扔到花梓腿上,轉身朝屋裏走去。

花梓低頭一看,那饅頭從外形到精神到靈魂,包括三觀,都被掐扭曲了,這如果吃下去,就算不中毒,也得患上重度抑郁癥,甚至生出些毀天滅地的念頭。

她一把將饅頭扔了,幾只螞蟻早饞了半天,這會兒呼朋喚友就來搬饅頭了。

翌日,一洞螞蟻卒!

花梓求助鬼老太時,鬼老太只搖搖頭:“心病還得心藥醫,我不管心理疾病這一塊。”

一個月眨眼而逝,天氣漸漸暖和,白玉曦只手抱著小白宣,單手負立,日光和煦,映在這爺倆兒臉上,放眼望去,除去顏色,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尤其那眼神兒,就好似整個天下負了他倆,而他倆又渾不在意似的。

花梓扶額,頓覺千裏坎坷,始於足下。她任道而重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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