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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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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4-6-29 9:34:12 字數:2084

花梓心中惱火,默不作聲,死死抓著房檐,被掰開的手立時又攀了上去,身子也跟著晃了幾晃,懸在這樣美麗的景致裏,既透著詭異,又有些滑稽。

白玉曦見先前被掰開的手指又攀了上去,略皺了皺眉,忽然舉起酒壇,將酒灑在花梓抓住的房檐上,酒水凝成幾股順著瓦片清流如註。

花梓覺的手上濕漉漉的滑膩,指肚不斷下滑,任她再用力的抓攀,依然無以為繼,加之幾股酒水正朝著她的肩膀和臉頰肆意流淌,她再難支撐,本能的閉著眼睛叫道:“拉我一把啊!”

淒厲但透著哀求。

白玉曦向後傾著身子,雙手撐在瓦片上,稍稍收斂了笑容,高揚著頭顱,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厲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欺負人算什麽本事,他驕傲個什麽勁兒?

花梓一咬牙,閉上眼睛拼了命喊道:“我就是叫白桑,白桑,白桑!啊——”

這聲尖叫十分綿長,在她落地一剎那戛然而止。

待她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睜開眼時,心中暗暗嘆息自己長了顆七竅玲瓏心,竟能如此精準的揣度世事,白玉曦果然急急忙忙站起了身子,高高在上,俯視著她,低垂的眸子覆在陰影裏倒看不出神色,無外乎也就是譏誚嘲諷和鄙夷了。

“毀了臉就要形同陌路?笑話!你以為你那張臉在我心裏有多重的分量!?要折辱我最好找個好點兒的法子!”他話語裏盡是憤怒的情緒在喧囂,說出口卻一如冷冽的冰泉,刺骨卻平靜無瀾,驕傲的讓人心悸。

他從未說過這樣長的話,花梓默然望著。

高高在上的白玉曦拂袖而去,她頓時心中一片荒蕪。

身下是雪白的梨花遍地,芳香纏繞著衣袖漫過她淚水漣漣。

她想拉住他的手,告訴他不是這樣的,毀了臉有什麽大不了的,她只是不想她愛的人知道自己被人汙了身子,這有什麽錯!?

她不敢回憶不敢去想,他親眼瞧見她在勾欄院做了舞女,又怎會相信她失貞並非自願?

罷了!

淚水順著眼角劃過耳畔滾落花瓣浸入泥土。

罷了!

月貫中天,四下一片寧靜,只餘檐角的酒水,一滴一滴,落在她耳畔,浸入發絲,觸及肌膚一陣清涼。

她有些恍惚,仿佛已經睡著了。

似乎睡了很久,也不知是多久,夜色慢慢淡開,似清水泠泠浸透濃墨重染,悄然間便走過一個輪回。

她在一地梨花之上躺了一夜,他倚在遠處枝幹上望了一夜。

直到天邊泛白,淡淡的山霧凝成滾滾露珠。

“吱呀”一聲桃門響,祁桀分花而至,見花梓那副模樣,立刻蹲下身來想搖醒她。

不想,她滿面驚惶,緊閉雙目微微顫抖,口中喃喃輕呼:“不要碰我,不要過來……不要……不要……”

祁桀攔腰將花梓抱回屋子裏。

白玉曦遙遙望見,忽然握住手中劍柄,意欲起身,然靜默片刻卻轉身離去,貌似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做,需抓緊時間。

片刻之後,祁桀在千針娘那定做的月白大氅不翼而飛。

祁桀小心翼翼將花梓置於榻上,愧疚與難過在眼底蔓延開來,眨巴眨巴眼睛又要哭了。

“我去找胡大夫!”

“別!”花梓死死抓著他衣袖,喃喃道:“胡大夫會把砒霜當白糖沖水給我喝的。”

她微微一笑,剛巧瞥見銅鏡中映著自己的臉,慘白如紙,嘴唇血色盡失,臉龐兩道傷疤醜陋猙獰,淩亂的青絲被霧氣和酒水打濕,黏在耳畔,當真是狼狽不堪。

祁桀蹲坐在榻前,忽然紅了臉,眼中波光流轉又滿含愧疚,聲音低迷卻溫柔:“我昨日曉得你是男兒身就哭著跑了,你一定很傷心,才會這樣折磨自己,這都是我的錯,你可不可以原諒我?”

花梓吃力的笑了笑,覺得頭昏腦漲,她輕聲說:“並不是因為你,不是你的錯。”

祁桀又忽然笑了,胖乎乎的臉竟如著了火似的一直燒到耳畔:“即便小姐姐是男兒身,我也喜歡小姐姐,桀以為,可以跨越任何羈絆的喜歡才是真的喜歡,故而,桀還是要娶小姐姐做媳婦。”

花梓聽完這一席話,瞬間病情加重,暈了過去。

祁桀正欲嚎啕,忽然伏在床邊的雪球呲著牙怒視門口。

他回過頭,卻見大黑站在晨曦裏,很憂傷的模樣。

“大黑!”

“不要叫我!”少年堅毅的面龐透著失落和落寞,他望著床上的花梓和床畔的祁桀,眼裏竟泛起水霧,粗嘎的嗓音透著喑啞:“你當真要娶她?”

祁桀欣喜又疑惑地點點頭。

大黑暈倒狀向後打了個趔趄,聲音幽幽如泣如訴:“你若娶了她,我便離開山莊,找個僻靜的寺廟,與青燈古佛為伴,了此殘生。”

祁桀大驚,這話聽著很耳熟,那些茶肆裏的說書先生講到女子被男子辜負又難以忘情時,大多會說出這樣一段戲詞,聽著冷冷清清讓人心疼。

“你怎古古怪怪的,小姐姐都要死了,你就不要鬧了,我去隔壁找胡大夫。”祁桀匆匆說完便奪門而出,大黑望著他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氣,怒視著床上的花梓忿然離去。

……

不知過了多久,花梓覺得口幹舌燥。她慢慢轉醒,睜開眼,看見長空萬裏,一片澄澈。

她稍稍動一動,就覺著整個身子都在搖,四周的日光也跟著搖,攜著綠葉的清新,讓人神清氣爽,十分舒適。

柔柔的陽光籠罩萬物,她側過頭來打量四周,無遮無擋,除了幾棵古樹和山間的尋常花草,再無其他。

身下是柔軟的藤床,懸在古樹之間,墨綠的藤條還蘊著山間的清爽,身上蓋著的黑色大氅,正慢條斯理吸食光熱,她伸手撫上去,掌心一陣溫暖。

“你醒了。”

她聽到聲音霍然坐直了身子,那藤床便晃了幾晃,她抓緊上頭的網格,神色肅穆。

白玉曦一襲白衣坐在粗壯的枝椏上,長發如瀑,眸光內斂,頎長身姿風神如玉。

花梓還是第一次瞧見他穿白衣,一時有些別扭,目光不虞地盯著他瞧了半晌,最後他輕聲咳了幾下,花梓方回過神來,兀自嘟囔著:“還是黑衣看著順眼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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