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雀仙樓的時候，都已經快戌時了。

夏季天長，這個時間太陽還很足，也很熾烈。

溫暖一下馬車，身上的七彩廣袖留仙裙就變成了紅色。

張揚的紅，熱烈的紅。

像是一團火。

瞬間，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白心璃正得意的站在一眾貴女中，接受大家的羨慕和吹捧。

她身上的百鳥裙，確實讓人覺得五光十色，精美非常。

再加上，大家知道那是瑞王殿下贈送的後，更是羨慕嫉妒了。

畢竟，手握兵權又長相俊美的夜北冥，也是一眾貴女心動的對象。

可是白心璃並沒有得意太久。

不一會兒，就隔著二樓的窗子看到了溫暖自瑞王府的馬車上下來。

而且，瑞王殿下還親手扶著她，走下了梯凳。

她身上的那襲紅裙，仿佛斂盡了天地間的光華，讓身邊所有的顏色都成了陪襯。

裙身上沒有多餘的配飾和刺繡，簡單至極，卻像一道光，帶著優雅而熾烈的弧度，傾瀉而下。

雖然溫暖是在樓下，白心璃是在樓上，兩人並沒有站在一起，可是白心璃卻輸的徹底。

比起簡單到極致的美，她的百鳥裙太過繁華了，反而襯得她年紀都有些厚重起來。

少了幾分少女的清純和活力。

“山風郡主這身裙子可真好看。”一名貴女立刻抿唇笑道。

“是啊，比起白小姐的百鳥裙來，更漂亮大方。”另一名貴女接過話頭，看了一眼白心璃，這才說道：“山風郡主的這身衣服，應該也是瑞王殿下送的吧。”

一個“也”字，讓白心璃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這樣高低立見的兩條裙子，如果都是出自瑞王殿下之手，那麽瑞王殿下的心裏偏向誰就一目了然了。

他這是在拿自己給蘇暖那個女人墊腳嗎？

白心璃的指甲，深深的陷入到掌心中。

貝齒用力的咬著紅唇，甚至都嘗到了一絲血腥味兒。

二樓的風起雲湧，溫暖根本就沒有留意。

她和夜北冥並肩走進了雀仙樓。

從白心璃的位置，也能看到一樓。

更何況，一眾人還特意去關註了溫暖和夜北冥。

然後，她們就眼睜睜的看著溫暖身上的紅色衣裙，在走進雀仙樓之後，瞬間就變成了紫色。

高貴，神秘，優雅。

“哇……”眾人驚嘆聲起。

一名小個子貴女，因為太過激動，聲音都變得有些尖銳：“這是，這是……這是傳說中的七彩廣袖留仙裙吧？本以為，這只是書中的杜撰，沒想到竟然是真的。瑞王殿下對山風郡主可真好，竟舍得這麽大的手筆。”

白心璃的指甲，都已經將白嫩的掌心給掐破了。

之前她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麽難堪。

仿佛狠狠的一巴掌，當著滿樓的人，劈頭蓋臉的就打過來了。

從小到大，她可從未受過這種屈辱。

白心璃深吸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提起裙擺，款款走下樓去。

眾人都看著白心璃。

免費的熱鬧，誰不喜歡？

韓輕盈坐在二樓，沒有參與討論，也沒有驚嘆，只是眸光晦暗不明的看著。

她心中其實是震驚的。

她本想借著白心璃打擊溫暖的，可是她沒想到，夜北冥居然送給溫暖這樣絕美的衣裙。

她心中也是嫉妒的。

但是經歷了那些事情，她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

她要坐山觀虎鬥，她要坐收漁翁之利。

所以，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忍。

忍一時，才能謀一世。

白心璃很快就走到溫暖和夜北冥的面前。

“殿下。”白心璃先是對著夜北冥福了福身子，唇角帶著一抹清爽的笑意。

夜北冥只是擡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郡主身上的，是七彩廣袖留仙裙吧？”白心璃將目光停在溫暖的身上，唇角還掛著得體的笑容：“殿下對郡主，可真好。”

“白小姐好眼力。”溫暖似笑非笑的看著白心璃：“白小姐身上的這百鳥裙也很漂亮，但是……”

“但是什麽？”白心璃問道。

“我若是說錯了，白小姐可別見怪。”溫暖的笑容，得體而大方，可是說出的話，卻像夾霜帶雪，可偏偏又是慢條斯理的，柔柔軟軟的：“這百鳥裙雖然漂亮，可是卻太過殘忍了一些，所用的都是一些珍禽瑞獸的翎羽。一件百鳥裙，盡染生靈血。”

白心璃的唇邊，卻漾出了一絲淺笑，甚至還帶著幾分嘲諷和得意。

她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打溫暖的臉了。

因為這件百鳥裙是夜北冥送給她的，溫暖的這番話，豈不是相當於得罪了殿下嗎？

“沒想到郡主竟是這樣的想法。”白心璃笑了笑，而後仰頭看著夜北冥：“殿下的眼光，被人質疑了呢。”

而後，生怕溫暖聽不懂一般，忙又多解釋了一句：“這可是殿下贈送的。郡主這樣說，豈不是在指責殿下嗎？”

溫暖轉頭，看著夜北冥，唇邊的笑意淺淺的，根本就沒把白心璃的話放在心上，只是玩味兒的問了一句：“殿下送的？”

“我就那麽沒品？”夜北冥瞪了溫暖一眼，這小丫頭明明就知道不是自己送的，還故意這樣問。

白心璃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就連嘴唇都變成了透明的蒼白。

“再者，就算我要送，也是送給你，為什麽要送給白小姐？”夜北冥刮了一下溫暖的鼻梁，說道：“更何況，那樣的裙子，我嫌臟，就算是白給的，我也不會要。”

白心璃的腳下一軟，下意識的扶住了身後的欄桿，才不至於摔到。

“殿下這是什麽意思？”白心璃勉強站穩，抖著嘴唇問道：“這件百鳥裙，分明就是瑞王府的侍衛送去我白府的，而且是點名給我的，難道不是殿下吩咐的嗎？”

“本王為什麽要送你衣裙？”夜北冥瞥了白心璃一眼。

白心璃被噎了一下。

她總不能當眾說，她覺得是他喜歡她吧？

“你在本王的眼裏，只是白府的小姐。”夜北冥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刀：“僅此而已！”

白心璃的身子，已經有些搖搖欲墜了。

夜北冥的話，如同寒冬臘月裏的冰渣子，帶著冰寒的溫度，狠狠的紮在她的心上。

疼痛，麻木，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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