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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七寶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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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來,我似乎沒有真正思考過,什麽是真正的責任與勇氣。

——古榕語錄

不遠處一身綠衣少年望著從角鬥場出來的古榕,看著他笑著的樣子,心中不解,

‘為什麽,他好像笑的很孤獨,’他微微蹙眉,笑的這麽燦爛,看起來卻這麽的孤獨?

他找準了機會追了上去,一拍古榕的肩膀,古榕微笑著轉過身來,

“你好,”古榕微笑著看向他,一身綠色長袍,好是清爽,

“你好,我是獨孤博,”獨孤博介紹著自己,他也只是偶爾路過了此地,卻發現了讓他在意的事情,

“你好,在下古榕”,古榕禮貌性的打招呼,並沒有打算過多的停留,也沒有打算過多的攀談,因為他的眼中似乎除了柔柔,剩下的就是功名,就是利益,與沒有必要的人溝通交流無非就是浪費時間,

“有件事我有些在意,請問在下近來可有煩心事?”獨孤博一語出,古榕立刻奇怪的看向他,顯然他來找自己也不是空穴來風,只是他不想糾結過多的人際關系,

“沒有啊,”古榕依舊偽裝著自己,雖然獨孤博看出了什麽,但自己也沒有告訴他的義務,

“那為什麽,你笑的這麽孤獨,”獨孤博一語道破,古榕心中一驚,但絲毫沒有流露出來,

“……嗯?”……

一來二去,獨孤博在這個城鎮的這段時間和古榕成了“朋友”,他總是嘗試著探究古榕心裏的答案,他漸漸發現古榕是塊兒極難啃的骨頭,總是探究不到根源,而古榕的武魂又是骨龍,這讓獨孤博忍不住給他起了個外號——老骨頭……

期間古榕在角鬥場大放異彩,開場後首先完成了10場連勝,然後是15場……20場……25場……直到88場,隨著時間日積月累,能夠挑戰古榕的角鬥士少之又少,而古榕漸漸在這一場又一場的“廝殺角鬥”中,看透了人情是非,押註多的場次必須要贏的漂亮,不但要勝利,而且角鬥過程必須精彩,這樣才能滿足那些老爺們看熱鬧的心情,

最近角鬥場來了個厲害的家夥,是個一頭銀白發用七殺劍的魂師,他的年紀比古榕稍長些,平時冷冷淡淡胸有成竹的樣子落在古榕眼裏,古榕認定這個人不同於其他的魂師,因為他的眼裏有一種名為清高的光芒,

古榕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塵心……

具體為什麽會註意到他,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他和白術一樣,都是一頭銀絲,都是用劍,都是冷冰冰的家夥,話也少的可憐,一樣的“目中無人”,古榕思襯著,按照這個人的戰績早晚會和自己對上,對手間自是多多註意,而這一戰必須勝利,容不得半點兒閃失,他只要勝利就夠了,如果勝利的不是他,他再也無法在角鬥場混下去,也沒有辦法賺錢養柔柔了,

這一天終是到來了,古榕對戰塵心,古榕之前的“老朋友們”都來“捧場”了,說是捧場,倒不如說是看熱鬧,這驚天一戰各路商家官家貴族押註金額巨大,史無前例,而來的各路賓客眼神示意古榕,古榕這場必須勝利,如若不然,這些貴族會損失一大筆財產,古榕握緊了拳頭,心中權衡了利弊,露出了苦澀的微笑……

“只能對不起了……”,古榕心想著,也是迫不得已,他不想害人,但為了存活,沒有一個人的雙手是幹凈且清白的,

最終……古榕贏了……貴族們狠狠地賺了一筆,歷史性的一戰讓他們大開眼界,更加看重古榕身上的潛能,而古榕也只是應付著笑著……

不出古榕所料,塵心的失敗,導致角鬥場賠了巨款,角鬥場和押註的部分豪族為了洩憤,安排了殺手對塵心趕盡殺絕,世道果真如此黑暗,古榕事後打聽過,趁夜也去過他之前住過的小院子,塵心逃的很急,很多東西都沒有帶走,東西被砸的稀巴爛,散亂一地,

陰柔月色籠罩之下,淩亂不堪的院子更顯淒涼,古榕沒有再笑出來,他睜開冰冷的眼眸擡頭看向清冷的月亮,喃喃道出,

“對不起了,不然這樣下場的就是我和柔柔……”……

之後的角鬥場古榕順風順水,古榕站在一側,瞇上了眼眸,他心中都明白,都只是不得已的偽裝,在他眼裏“利益”這兩個字是常客,無論什麽事,利益為上,不知不覺蒙蔽他內心的東西越來越多……

此時的古榕38歲,65級,柔柔15歲,37級,這個年齡的柔柔已經非常優秀了,古榕竭盡全力的培養著柔柔,能給她的一定會給她最好的,

他對柔柔的愛,就像山澗流水綿綿不絕,做什麽都親力親為,古榕會給柔柔買很好看的衣服,會親手給柔柔整理床鋪,會在吃飯時給她剝雞蛋殼,如果論做爸爸,沒有人會比古榕上心,因為柔柔不僅是他的女兒,也連接著他對紫愈深沈的愛……

“柔柔,最近武魂修煉的怎麽樣?”吃飯時古榕看向柔柔,幾年過去,柔柔已經出落的十分標致,之前那個調皮的小女孩兒已經不覆存在,她很像紫愈,總會讓古榕想起紫愈之前說的,要讓柔柔自由的活著,不受人情是非,所以替柔柔抗下一切的一定是他,

“爸爸,我最近修煉的很好,不懂的地方都請教小舅了,”柔柔放下碗筷,非常禮貌的回答著古榕,柔柔心中也懂,沒有了媽媽以後,爸爸的愛與日俱增著,她只要乖乖的守在爸爸身邊就好了……

兩年過去,古榕依舊無往不勝,柔柔已經長成了十七歲的大姑娘了,而白術依舊冷冷淡淡,孤身寡人,他再沒有笑過,一頭白發已經長了好些,從那以後他沒有再剪頭發,一條銀黑色的發帶,將過長的頭發束在腦後,眼前垂下幾縷發絲遮住了半個臉龐,仿佛擋住的是他苦澀的內心,

他除了作為江府的護衛之外,基本很少再踏入鬥魂場,每天除了正事之外,都會留在星月樓的露臺上,他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很久很久之前紫愈手腕上的護腕,這護腕還是之前他送給她的,只是他沒有告訴她,他將護腕鍍銀修邊,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他望著手腕發呆,這個護腕她戴了多年,以後,他也會一直戴著……

“小舅……”,柔柔從一側的樓梯上來,這些年,她已經出落成了大姑娘,她也有感情,九歲時的驚天事變,改變了一切,也改變了她內心的看法,

白術見古柔來了,轉而將目光調向遠方,

“小舅,今天又在看風景嗎?”古柔坐在他身側看向他,

而白術內心中五味雜陳,柔柔越是長大,就越像當初的紫愈,只有發色和瞳眸是不一樣的,這也讓他刻意的與柔柔拉開了距離,他也始終不忘紫愈的臨終囑托,用盡所有的照顧著柔柔,

“嗯……”,他沒有多說,

柔柔順著白術的目光看去,卻發現什麽都沒有,她從之前就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白術內心的事,她的雪兒小姑多年前就已經成家,而小舅到現在依舊沒有任何感情方面的進展,他總是在這裏,總是在星月樓頂,自己呆呆地思考著什麽,從前的他,對她很溫柔,從媽媽離開開始,他變了……

她不斷的猜測著,一直欲言又止,可她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小舅,可以問你個問題嗎?”柔柔擡起下巴,趴在露臺的欄桿上,望著遠方,輕聲喃出,

“好……”,白術收回目光,看向身側的柔柔,

“小舅,你是不是很愛媽媽”,她輕聲說著,而這一句話,讓白術冰冷的表情產生了變化,

靜默,一陣的靜默不語,白術什麽也沒有說,而沒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他低頭握著手腕上的護腕,他的心中產生了波瀾……

“我回去了,小舅”,柔柔沒有等到回答就笑著離開了,因為她已經得到了答案,印證了她的心中所想,

柔柔從那次問過白術以後,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只要她不忙的時候我就會去星月樓,不管有沒有問題,她總是坐在白術身後,越是猜不透白術心中的想法,就會讓柔柔愈加體會他的痛苦,只要看著他的背影,她也能安心得下……

又是幾年過去,紫愈留在古榕心裏的傷疤正在慢慢的愈合中,時間是最好的治愈劑,他也在努力的生活,他生活的動力就是柔柔,二十歲出頭的柔柔已經從魂師學院順利畢業了,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績,這點讓古榕很是欣慰,

不過,古榕之前忙著官家和角鬥場的事,很少註意到柔柔別的什麽事,最近他也發現了些不一樣的地方,在魂師學院進修的柔柔十分優秀,但卻從來沒有見她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同學過多接觸,之前古榕覺得那時柔柔還小,可能是比較聽話,不想讓他操心,可是幾年過去,他發現,不僅如此,二十出頭的柔柔正值青春年華,按理來說,情竇初開的年紀,卻從來沒有和他提過只字片語,他不禁疑惑,

古榕回想起之前的時光,他和紫愈,早在十幾歲的年紀就已經慢慢相愛,二十歲多一點就有了柔柔,而柔柔在相似的年紀卻……

一天古榕從外辦事回來,回到淺閣,卻發現柔柔不在,

“阿四!”古榕一聲叫來了小仆,

“古大人……”,阿四是淺閣的小管家,裏裏外外的事都是他在打理,

“柔柔從鬥魂場還沒回來嗎?”古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擡眼問了阿四,正常柔柔都會在他之前回家的,今天卻還沒回來,

“柔柔小姐已經回來了,不過又出去了”,

“去哪兒了?”古榕放下茶杯,疑惑不解,

“柔柔小姐回來直接後去找白大人了,”阿四如實回答,

“嗯?”古榕微微皺眉思索,

“柔柔小姐每天從鬥魂場回來都會去星月樓找白大人,”

“好了,你先下去吧,”古榕說著,阿四退出去,屋子裏恢覆了安靜,

古榕坐在桌前,胳膊撐著頭,閉上眼眸仔細回想,之前他從沒有過猜測,他一直以為柔柔對白術,是對於小舅的崇拜,畢竟白術的武魂十分強大,白術教授給柔柔的實戰經驗也不遜於自己,所以他一直沒有多想,但日子長了,柔柔的種種表現,都不太對勁,

古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和白術之間過去曾是情敵般的存在,而白術生性話少,他和他之間單獨說話的機會其實不多,唯一一次談的比較多的,就是紫愈和他在一起以後,他曾主動找白術談過,除此之外,他們並沒有過多交談,隨著時間流逝,古榕對白術沒有了敵意,他也相信,白術的人品絕無問題,只是……

“爸爸,我回來了,”柔柔推門進來,看著桌前的古榕,

古榕一秒鐘陰郁臉變成了晴天,柔柔是他的掌上明珠,沒有什麽比他的女兒更重要,

“柔柔,今天累嗎?”古榕看著柔柔坐下,她喝著水,

“不累的,”柔柔搖了搖頭,並沒有發覺什麽異常,

古榕什麽也沒有說,伸出手拍了拍柔柔的頭頂,眼露溫意,

他一直記得紫愈臨終前的話,她說,一定要讓柔柔自由的活著,不在必要的情況下,他不會過多的幹涉柔柔的自由,只要是柔柔的選擇,他都會尊重……

又是十年過去,古榕化悲傷為力量,盡管悲傷的心魔始終無法擺脫,古榕始終都在同自己戰鬥,他的魂力修煉一日千裏,55歲的古榕已經達到了89級魂鬥羅的程度,只差一級就可以成為封號鬥羅,要知道江府即將培養出一個封號鬥羅將是怎樣的榮耀,踏破門檻的宗族和達官貴人,都希望與古榕結成摯友,要知道,在那個年代,物以稀為貴,而封號鬥羅一出,可以以一擋百,甚至擋千,整片鬥羅大陸上封號鬥羅也是屈指可數的,

但,古榕誰都沒有答應……他也不知道自己未來將會何去何從,武魂的精進,時光的流逝,柔柔的長成,讓他對未來感覺到了迷茫……

這時的白術,作為一名優秀的劍士,也已經突破85級大關,只差五級也便可達到封號鬥羅,只是他一直對世事避而遠之,更討厭踏入官場……

這時的柔柔,61級,三十多歲了,年齡已經很大了,但她從沒和古榕說過自己感情的事,而古榕也從不曾主動問過她,雖免不了外界的閑言碎語,對於這一點,柔柔非常感謝自己的爸爸,沒有在感情方面給她任何的壓力……

古榕臨近突破90大關,他放下了手頭的事情,專註修煉,運用空間穿梭的能力獨自在山谷中修煉,他的骨龍武魂一出,天地失色,烏雲滾滾,湖面浪起千層,一只巨型白色骨龍從天而降,風聲巨大撼動周邊的大樹,樹葉嘩嘩作響,古榕一再集中註意力,但已經兩個月過去了,每次總是差一點點,每次要緊關頭,踏進去的半只腳就會被拽下來,他的腦中湧現的都是他的噩夢,他的痛苦回憶,無論是幼時被人欺淩,還是後來人們的阿諛奉承,還有紫愈臨終前在他的懷裏,這些回憶沖刷著他的理智,他一直遲遲不能從中解脫,這份噩夢成了他的心魔,

驟然消失的武魂化作一陣微風,拂過古榕的臉頰,吹動了他的黑色長袍,他的黑發隨風揚起,他擡頭看向周圍的山光水色,內心卻一陣失落……

突然古榕發覺異樣,“呵……到底是何方高手躲起來看古某笑話?”古榕一秒掛上笑臉,轉身回頭,見樹下立著一名銀衣男子,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笑面古榕……”,男子溫文爾雅,說著從樹下走出,

“你是?”古榕笑臉相迎,一見男子長相清秀,舉手投足都不俗,絕非等閑之輩,

“在下七寶琉璃宗宗主,寧風致,”他開口,看向滿臉堆笑的古榕,顯然古榕並沒有因為他的身份而驚訝,

“閣下前來所為何事?”古榕絲毫不害怕,他當然聽說過七寶琉璃宗,天下第一輔助宗門,七寶琉璃塔更是大陸上第一輔助系武魂,之前也多次接受過老宗主的邀請,只是這次新宗主親自前來,又要說什麽……

“古大人之前多次拒絕家父的邀請,寧某此次前來也不是要強勸你加入本宗,只是想助你一臂之力,”寧風致柔和的說著,

而古榕也一直笑著什麽都沒有說,

“同為會笑之人,皆有心魔纏身,寧某此行前來特助古大人達成封號鬥羅……”,寧風致繼續說著,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他剛才親眼看見古榕突破的失敗,也知道他愁眉許久,

“我憑什麽相信你?你認為自己很了解我嗎?”古榕被一語戳在心裏,一向掩飾自己的古榕被人看穿,他有些憤怒,

“因為我們都是同樣會笑之人!”寧風致絲毫沒有退縮,直言相對,

“同樣?”古榕皺眉相問,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

“寧某背負全宗上下幾千條性命,對宗內安撫軍心,對宗外笑臉麻痹,笑早已不從心,只為責任,只為勇氣,是否也同古大人一般,笑臉偽裝自己?”寧風致字字斬釘截鐵,無絲毫虛假,

古榕瞪大眼睛聽著寧風致的一席話,喃喃道出,“責任?勇氣?”他不解,這一生他走來,早就悲傷多於快樂,他只得偽裝,偽裝,再偽裝,什麽是責任,什麽又是勇氣,他腦海中再次湧現幼時的悲傷種種,阿諛奉承,紫愈的離去,他抱頭痛苦不已,骨龍武魂已被悲傷的心魔驅使,釋放無疑,

“古大人,就讓七寶琉璃宗祝你一臂之力吧!”寧風致說後伸出手臂,青光七寶琉璃塔浮空出世,一層青色光輝籠罩住了古榕的身體,

下一秒,烏雲散開,一架巨大的骨龍橫空出現,古榕站在骨龍的頭頂,古榕的內心仿佛經過大地的滋潤,如沐春風,無比透徹與清晰,他心中浮現的是那句紫愈說過的話,他都渾然忘記了,紫愈讓他好好的活下去,他想要變強大,他想要好好的活下去,一股強大的力量灌註進他的內心之中,古榕瞬間突破了90級,成為了封號鬥羅……

幾秒之後,古榕收回骨龍武魂,平穩落在水面之上,他睜開眼眸,他的心中突然多了些什麽,

“恭喜古大人成為封號鬥羅,既然事已完成,寧某就告辭了……”,說著寧風致就要轉身離開,

古榕的內心動搖了,他想要變得更強大,他想要好好活下去,他想知道心中缺失的這份責任與勇氣究竟是怎樣的,

“等等……”,古榕追上前去,

“嗯?”寧風致回頭,

“既然我們都是同樣會笑之人,不如你來告訴我,什麽是責任和勇氣!”古榕說著抓住了寧風致的肩膀,

下一秒一招直向古榕的臉頰,古榕側身一躲,看樣子不是寧風致出的手,他擡頭定睛,看著樹枝上的一襲白衣,眼熟的身影讓他心中一驚,

“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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