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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打架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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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之際,直穿肌膚紮入骨髓,若是普通孩童遭到這樣的襲擊早就哭鬧求饒了,但偏偏她又是楞頭青的性子,生生吞下所有疼痛,一聲沒吭。

七生強撐著搖搖晃晃的身體再次站了起來,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血跡斑斑,頭發被汗水打濕,整個人好若淋了一場雨一般,愈發顯得蒼白弱小,微弓著身子,冷!好冷!

七生忍不住顫抖,臉色慘白。

林伍有些驚訝,沒想到她竟然還能站起來,他可是動用了法能,出了重拳,這樣的抗擊打能力,就連他也要甘拜下風。

面對眼前這個一次次被他擊打、飛踹,又一次次頑強站起來的瘦小女孩兒,林伍心中頗為敬佩,也有些於心不忍。

“我不想再打了,你認輸吧!”

七生又冷又疼,忍不住用雙臂緊緊抱住自己,卻仍舊控制不住顫抖的身體。

聽到林伍的話,七生慘白青紫的臉暗淡下來,幾縷長發濕淋淋的垂落於兩頰。

她微低著頭,黑白分明的眼迸射出兩道讓人不寒而栗的光。

林伍心頭一驚,明明是那麽弱小蒼白的人,眼神裏卻透著唯有強者才會擁有的威懾力,深不可測,透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像……像一頭狼!

“除非你把我打死過去,否則不可能!”七生決絕道。

認輸?!

那種事情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她都沒有做過。

更何況這一次她是為紅鮮村而戰!

紅鮮村村民們平時總是一副得過且過,不思進取,自暴自棄的模樣,村子裏甚至連一所像樣的法能學校都沒有,總是被人戳脊梁骨罵他們是草包村,倒數第一。

雖然所有的失敗都是有原因的,那些刻薄惡毒的攻擊背後往往藏著真相,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們確實有著各種各樣的缺點。

但七生知道,在松林子境的七個村子裏,沒有哪個村子會像紅鮮村這樣,極度渴望一場勝利!

就像幹裂的大地急需要一場大雨,他們迫切渴望一場勝利的降臨,已救贖那顆貧瘠且傷痕累累的自尊心。

極度自大的背後往往是極度自卑,愛吹牛的特質,便是最好的證明!

無論何時,只要閑下來紅鮮村村民們便會三三倆倆的聚在一起吹各種牛,沈浸在彼此編織的各種榮耀和輝煌之中。

在那些滿天飛舞,浮誇荒誕的“牛”中,七生看到了他們的不甘、無奈、失落和仿徨。

在經歷了近半個世紀的“倒數第一”後,他們也許只能用這種方式聊以慰藉,以祭奠自己未能實現的雄心壯志。

七生收到正式的戰帖時,看到村民們在囂張得意了一陣後,神情漸漸變得凝重不安,就好像每次吹完牛後,那一聲長長的嘆息。

那時七生便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為紅鮮村贏取一場勝利。

讓他們可以在松林子境裏,堂堂正正的吹一次響亮的牛!

可這場對戰打到現在,由最初的占得先機,到現在的傷痕累累,她不知道還不能實現那個願望。

但能肯定的是,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她便絕不會認輸!

七生看著這迷蒙大霧,突然想起那日那個能調水的女孩兒。

水呈液態、氣態、固態,若紫雪能調水,這霧氣又會不會是林伍制造的?

這霧來的太快,太突然,透著詭異。

可他是怎麽做到的?

如何在一瞬間制造出如此濃烈的大霧,這個時代可沒有幹冰機。

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說的“法能”?

雖然她覺得這有些扯,但事實證明這個男孩真的有可能超控霧氣。

若果真如此,似乎也能解釋得通她為何會被他盯死了。

這霧氣受控於林伍,而她又置身於這霧氣之中,他自然能夠通過霧氣的波動變化監控她的一舉一動。

這樣下去可不行,七生閉眸鎮定,置立於迷霧之中屏息調氣。

突然,她感受到一股冷厲的寒風從她正前方襲來,從風力和風速來看,這一拳力量極大,目標是要正中她的頭部,一拳將她打倒。

七生心裏暗自喃喃,他倒是真聽話,她剛剛才說除非把她打死,否則便絕不會認輸,想來他也是沒了法子,想一拳將她打昏過去,結束這場對戰。

170章 逆襲

七生雙眸緊閉,氣息平和,鎮定而立,入老僧入甕一般,呈現出冥想狀態。

她感受到一股霸道淩冽的之氣向她襲來,甚至能夠聽到那風劃破空氣時發出的呼嘯聲,就如迷障林無數個漆黑的凜冬之夜響起鬼泣之音。

就連她額前濕漉漉的頭發都被他那狠戾的拳風吹動,向後飛揚,可見這一拳他積蓄了多少力量。

若他能通過這霧來判斷她的招式動作,她便不能輕舉妄動,甚至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能有任何反應,無論是她的呼吸還是動作都要趨於平和,如此才能不被他識破,否則只會適得其反,被他加以利用進行反擊。

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要麽不動,要麽一擊即中!

那拳頭如發射的子彈一般向她襲來,千鈞一發之際,七生瞬間移動身體,緊緊鉗住對方的手臂,狠狠一個過肩摔,將對方騰空,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撕裂整個迷霧。

轟!的一聲,伴隨著震天動地的巨響,迷霧瞬間瓦解……

看臺上的眾人再次看到校場的戰況時,皆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校場中央被砸出一個巨坑,林伍躺在那深坑裏,好似被拆了骨的棉布娃娃,臉上多處蹭傷,整個身體被灰土包裹,好似剛剛經歷了一場地震,掉入巨坑之中。

林伍短暫失去意識後,掙紮了一下,捂住胸口,猛烈的咳出一灘黑血。

而制造了這場災難的七生也沒好到哪兒去,她微弓著身體,喘著粗氣,蓬頭垢面,嘴角溢血,臉頰青紫一片,一只眼睛被打的腫脹如核桃,眼皮溢出血來劃過整個面頰滴在地上,原本素凈的武服,此刻血跡斑斑,露出一條傷痕累累的胳膊,也不知那只袖子是什麽時候被林伍撕掉的,她竟然全然不知。

對陣時兩人的神經都呈高度緊繃狀態,很多傷痛都被緊繃的神經抑制住,雖然這兩個孩子看起來還都能強撐著身子,可實際上卻是內外皆損,受傷嚴重。

此刻無論是子丹村還是紅鮮村,皆是驚訝萬分,沒想到只片刻的功夫這兩個孩子便將彼此打成了這樣,頗為擔憂的看著校場裏的兩個小武士,滿是敬佩和不忍。

“嗚嗚嗚……”看臺上的趙嬸子看到七生這副模樣,心疼的直掉眼淚。

她就說不要去打,不要去打,今天臨出門的時候她還對七生說,咱幹脆不打了,我跟村長說咱不打了~

可沒一個人聽她的,這會兒看著好好的孩子被糟蹋成這樣,心裏好似滴血一般,疼的難受。

趙一也是緊張到雙手直冒冷汗,心頭好似有人在敲鼓一般直突突,開始有些後悔,他也沒想到倆個孩子之間的對戰竟會如此兇狠,真的是往死裏打啊!

這孩子也真是,這性子這麽倔,被打成這樣怎麽也不喊停?

校場裏是有教頭監控的,只要對戰中的一人喊停,教頭便會立即阻止比賽。

紅鮮村村民們見如此場景,各個熱淚盈眶,心情覆雜,有敬佩,亦有驕傲。

“七生!七生!七生!”苗小偉率先大喊。

緊接著紅鮮村其他村民們也跟著大喊,聲音整齊有力,撼動人心:“七生!七生!七生!”

“林伍!林伍!林伍!”子丹村也不甘落後。

因迷霧而消聲的拉拉隊,又恢覆了昂揚鬥志,個個扯破嗓子,拼的分外激烈。

林伍聽到吶喊聲,漸漸恢覆神智,努力撐起身體起身。

都是倔強的孩子,誰都不願意認輸。

看著頑強站起的林伍,讓七生心裏多了幾分敬佩之意。

這林伍的抗擊打能力真的夠強悍,傷成這樣,若沒有堅定的信念,恐早就難以支撐了。

兩個人都已經到了身體極限,這會兒拼的就是毅力。

再次出招,雖然招招狠辣,但明顯能夠感覺到力道和速度都在衰減。

七生覺得四肢已經不再受控了,每一個動作都是在近乎麻木的疼痛中進行的,她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不行,不能再耗下去了,七生緊咬牙關強撐著最後的力氣發動進攻,想盡快結束這場纏鬥。

林伍經剛剛那一擊,身體受到重創,節節敗退,眼看就要被七生打到暗河裏,卻整個人踩在擂臺邊緣,一鼓作氣調動周身法能。

瞬間背後的湧動的暗河波濤洶湧,直沖天際,形成一道水柱,然後啪的一聲,在空中炸開,化為細綿鋒利的銀針尖,帶著冰寒之氣密密麻麻的向七生襲來。

幾乎同時,七生從袖口甩出一道冷光,向林伍襲去。

這千萬細綿寒針可不比那日那女孩兒的一灘水,讓七生第一次直觀的看到了所謂“法能”的殺傷力。

毫無意外的,她被那千萬寒針生生刺成了個刺猬。

疼!

好疼啊!

“噗~”七生跪倒在地,捂著胸口,鮮血狂湧,黑暗襲來,她看到看臺上一張張驚恐擔憂的臉。

雖然努力了,可她還是沒能實現那個願望。

七生有些不甘心,想努力恢覆神智,努力睜開眼睛,可是這一次……沒能如願。

林伍依舊站在擂臺邊緣,身後是湧動暗河,他身體僵直,微微側了一下頭,神情有些猙獰,額頭冷汗淋漓。

七生昏厥,就在大家以為勝負已分之時,林伍突然開口:“我輸了!”

林伍低頭摸了摸脖頸處劃出的一道血口,雖然只是割了一道口子,但那地方卻是動脈,只要再深三毫米……

若不是她手下留情,剛剛那一刀他便已經死了。

看臺上的子丹村四大長老臉色鐵青一片,甩袖而去。

紫午亦是臉色鐵青,神情凝重。

紅鮮村贏了!

草包村戰勝了松林子境貢獻榜榜首子丹村!

倒數第一逆襲正數第一!

按紅鮮村的風格,此刻本應該是各種歡呼吶喊,敲鑼打鼓,在子丹村村民面前各種大聲炫耀,各種囂張得意,各種啪啪打臉的。

但這會兒校場裏的七生傷痕累累,生死未蔔,大家都揪著心,誰都沒有那個心思慶祝。

趙嬸子和趙一慌了神,立即從人群裏沖了出去。

倒是趙蠻兒在一眾人裏找到了藍珠村的朱大夫,緊緊抓著朱大夫的手,生怕他跑了。

171章 療傷

七生身體多處骨折、拉傷、錯位,朱大夫為其接骨療傷,令其骨骼歸位,她年紀尚小,身體恢覆的快,只需慢慢靜養數月,服用藥物調理即可。

目前最棘手的問題是,她一身的冰針,那冰針是法能所化,極具殺傷力,萬幸的是林伍功力尚淺,冰針只紮在表層,埋於肌理,未傷及根本。

尋常子境孩童,在修煉初級法能時也常會被冰針所傷,由法能深厚之人灌輸法能,將她肌理冰寒之針用法能震動,如數拔除,再用固元膏塗抹,方可痊愈。

可是七生來自煉獄,頭上又沒有長角,誰知道她的體質能否承得了最是冰寒的獨角法能。

要知道凡人沒有獨角血脈,這寒氣入體輕則傷及肺腑,常年臥病在床,重則恐會丟了性命。

七生目前只是中了冰針,還有的救,可要是灌輸法能出了錯,弄巧成拙,反倒會要了她的命。

這冰針密密麻麻,細棉如牛毛一般紮在七生身上,疼得她即便昏厥也不由的痛苦呻吟,眉頭打結,冷汗直冒,林伍雖功力尚淺但這冰針紮在人身上,最是刺骨錐心,很是磨人。

若這麽長期放著,這會兒她處於昏厥狀態亦如此痛苦,若是醒來恢覆了知覺,只會更加疼痛難熬,要足足疼夠七日,帶那冰針才會漸漸消融,可這冰寒之氣灌入普通人體內,亦是九死一生,極具危險,生死難測。

一群人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萬分擔憂。

趙蠻兒吸了吸鼻涕道:“七生曾說過,她阿娘是獨角。”

“真的?她真的是這麽說的?”黃三有些激動。

大家看到七生沒有長角便以為她是煉獄普通人,卻忘記了獨角和煉獄凡人結合的後代也有可能會誕下沒有長角的孩子。

“她沒有長角,便說明她身體裏的獨角血脈稀薄,但也總比沒有獨角血脈強的多,你且慢慢將法能灌入她體內,看看她反映如何。”朱大夫道。

“我?”黃三額頭冷汗直冒,問完不由的咳嗽了一下。

作為紅鮮村唯一一個進入過無鏡墟的人,黃三自然成了幫七生驅除冰針的唯一人選。

可是……他是踩著十五歲的尾巴進入的無鏡墟,這其中其實是有些同情分在的,一般無鏡墟招收子弟的年紀在十歲左右,上限為十五歲。

黃三從五歲開始每年兩次代表紅鮮村參加無鏡墟的考核,十年間參加了二十次,成為有史以來被無鏡墟拒絕過最多的孩子,後來一位聖人見他如此勤勉,便將他特批招入無鏡墟。

黃三並不聰明,天資十分平庸,即便入了無鏡墟,尋常孩子一年就修完的法能,他花了十年也沒修完。

當然這其中也跟他天生懶散,沒有太大上進心,入了無鏡墟後反而沒了繼續修煉的鬥志有很大關系。

無鏡墟的修煉太苦,太孤獨,競爭同樣激烈

修煉就像爬山,你永遠望不到頂峰在哪兒,也不知你上頭到底有多少人,只能低著沒日沒夜的的苦練。

況且,修煉法能跟體質和天賦有極大的關系。

你日以繼夜,無休無止的修煉,拼命往上爬,花了幾年功夫也未必能爬上一階。

可有些人卻可以輕輕松松完全不費力的就爬上十階,天賦這東西就是這麽不公平。

在漫長艱苦的修煉中,沒有人日日督促監管,黃三漸漸失去鬥志,趨於安逸和穩定。

修行之路太漫長,他上頭有一堆青年才俊,天賦異稟,年紀輕輕便法能超群,前途不可限量。

可他身後同樣有一群法能平平,甚至和他也不相上下的人。

黃三經常安慰自己,他只要不是無鏡墟裏最差的那個就行,更何況他本就沒有天資,自然修煉的慢,如此安慰著安慰著,某一天他便真的成了那個最差的人,被趕出了無鏡墟。

那時他才明白,原來修行之路不進則退,努力未必會前進,但懈怠一定會退步。

在無比漫長且永遠望不到盡頭的修煉之路中,最大的敵人從來都是懶惰。

故而,即便在無鏡墟裏待了四十年,黃三除了學了些占蔔推演的皮毛之術外,法能真的很平庸。

也是因此,只要涉及“法能”二字的,他便心裏發怵,心怯,不敢施展。

可望著眾人期待的眼神,和病榻因為疼痛難忍,即便在睡夢中都痛苦嗚咽的七生,他決定竭盡所能一試。

黃三將七生扶起,運氣調動周身法能,將清透之氣緩緩灌入七生體內。

七生身上埋於肌理的銀針漸漸往外冒……

“繼續,別停下。”朱大夫道。

黃三繼續將法能緩緩灌入七生體內。

雖然他總覺得法能是他的弱項,每次使用法能的時候總是很心虛,但畢竟在無鏡墟修行四十載,和同窗相比他的法能確實差了些,但也沒他想象的那麽不堪。

隨著清透之氣緩緩灌入七生體內,將藏於肌理的細棉銀針如數拔了出來,七生一直打結的眉頭終於漸漸舒展開來。

七生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爹爹遠遠的站在白雪皚皚的迷障林,背對著她,越走越遠,無論她怎麽叫,他都不肯回頭。

“爹爹~爹爹~”七生哭喊著從夢中驚醒。

有人迅速將她摟進溫暖的懷抱,用手輕輕揉著她的背,溫柔安撫:“不怕,不怕~有嬸子在,有嬸子在~”

趙嬸子的懷抱很溫暖,大大的胸脯,抱著她的時候,給人一種被填滿的安全感,不知不覺的便會沈溺其中。

七生有點兒明白為什麽男生都喜歡胸大的女生了,也許亦是為了尋求某種心靈上的安慰和依賴。

也不知誰在山坡上喊了一嘴:“七生醒了~”

紅鮮村的村民們聞聲而來,紛紛聚在趙一家門口,牽著羊拿著雞,還有好幾筐雞蛋和一些藥材,都是特意拿過來給七生盡補的。

知道七生剛醒,身體虛弱,也不敢打攪,站在門外,將帶來的東西交給趙嬸子,小聲跟趙嬸子說了兩句話便走了。

不到半天的功夫,村裏頭的人幾乎都來了一遍,趙家的院子一下就塞滿了。

172章 慶祝

那日七生勝出,按當時的約定,子刑教坊將無條件接收紅鮮村子弟,這麽大個消息,黃三卻至今都未透露給村民們。

倒不是他性子突然變得沈穩低調了,而是這其中涉及許多細節,還需要細細商討。

一句“無條件接收紅鮮村孩童入子刑教坊”讓子丹村頗為不安,故而在真正實施時難免會涉及一些實質性問題。

按目前紅鮮村的規模,村裏頭適齡的孩子還不到十人,就算全部歸入子刑教坊也沒有什麽問題。

但是若向後考慮的話,村裏頭的孩子多了,若仍舊無條件優先錄取紅鮮村的孩子,這對於松林子境的其他孩子來說便是極大的不公平。

作為松林子境最出色的教坊,子刑教坊本身也需要培養有競爭力和天賦的孩子,若是打破這一平衡,受損的不光是一個村落的名聲,而是整個松林子境的公平競爭環境。

為此原本高高在上,盛氣淩人的子丹村四大長老不得不屈尊降貴親臨紅鮮村。

看到四大長老拉著滿滿一牛車的酒壇子,親自送酒過來,黃三心裏樂開了花,臉上倍兒有面兒。

以往這四人是何等的威風,作為子丹村的四大長老,那可是個個走路帶風,各種趾高氣昂,各種狂妄自大,各種炫耀嘚瑟,從未將他這個小小紅鮮村的村長放在眼裏。

這會兒總算是得了七生的福,由子丹村的四大長老親自陪酒,又是奉承又是拍馬的,可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把。

當然,這酒也不是白喝的。

雖然四大長老差點兒把一身的老骨頭都交代到酒壇子裏去了,但總算是把黃三喝高興了,借著酒勁兒答應了子丹村的幾個條件。

從“子刑教坊無條件接收紅鮮村子弟”變為“子刑教坊每年向紅鮮村提供十個學習名額”。

從“無條件接收紅鮮村孩童入學院學習”變為“除子刑教坊以外的子丹村三大教坊將無條件接收紅鮮村子弟,享受與子丹村學童同等的教育環境。”

也就是說,除了每年十個子刑教坊的名額,紅鮮村的孩童亦可以在子丹村的另外三大教坊享受到與子丹村學童同樣的教育環境。

這樣的條件無論是對紅鮮村還是對子丹村都在可接受的範圍內,黃三本就沒想過一直仰人鼻息,這幾個老家夥屈尊降貴的過來陪他喝酒、聊天、吹牛,說盡了好話,用盡了奉承之辭,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他若再刻意為難,倒是顯得太不通情理了。

送走了四大長老,村民們拉著黃三張羅舉行慶功宴的事兒。

畢竟自那次和子丹村的世紀大戰勝利歸來,紅鮮村的村民們便個個都壓抑著激動澎湃的心情。

因那時七生傷的太重,大家提心吊膽的,誰都不敢張羅這事兒,如今七生得村長救治,身體日漸恢覆,大家也都放心了,壓抑了這麽長時間的興奮之情再不好好熱烈慶祝一番,發洩出來,恐怕非要將紅鮮村的村民們都憋出病來。

七生作為紅鮮村這場慶功宴的小英雄,自然是最受關註的焦點人物。

可她本就不是個善言辭、喜張揚的性格,面對村民們的誇讚和小朋友們崇拜的眼神,七生只覺得有些不適應。

前世她半臉黑斑遮面,最怕的就是暴露於人前,她總喜歡將自己藏起來,仿佛只有那樣才能稍稍讓自己獲得一些安全感,就如她前世遮了大半張臉的筆直長發。

重活一世她雖然不再那麽別扭,但面對村民們各種誇讚,也有些不好意思,抿嘴尷尬的笑,笑的臉頰有些僵硬,看在村民們眼裏卻覺得這孩子太靦腆害羞了些。

七生醒來後發現自己缺了兩顆門牙,她到了換牙的年紀,六歲的時候就開始掉牙了,入松林子境的時候七生就發現自己的兩顆門牙好像有點兒活動。

和林伍的那場大戰,她全身緊繃著,雖然傷的很重但卻因為過度緊張沒有感覺到太大的疼痛。

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兩顆牙是什麽時候掉的,是和著血被她吐出來了,還是咽進去了……

因為少了兩顆門牙,七生重新經歷了一次換牙的痛苦和尷尬。

她發現自己說話有些口齒不清,而且一激動就容易噴口水,吃飯也很不方便,咬東西的時候特別費勁兒,關鍵是……真的很醜。

尤其是咧嘴笑的時候,黑洞洞的,滑稽的很。

這些天,礙於那兩顆缺失的門牙,七生都不太願意和人說話,也不敢笑。

面對村民們的誇讚和關註時,她總忍不住低頭,有些羞愧。

在這場慶功宴上村長公布了兩個重磅消息。

第一件,關於紅鮮村與子丹村共享教育資源,並且每年有十個入子刑教坊的名額。

第二件,關於福報蓮花。

村長這話說出來,大家楞了好一會兒,四下安靜的只剩下蛙叫蟬鳴,大家皆是大眼瞪小眼的望了望,然後呵呵一笑,只覺得村長是喝高了。

畢竟大家夥兒都是吹過牛的人,吹牛的後遺癥就是,當一個吹牛高手說實話的時候,也會讓人誤以為說的是幻想出來的情節。

若說與子刑教坊共享教育資源,還算接地氣一點兒“牛”。

那琉璃祖師的福報蓮花,就為實有些過分了,這麽吹牛,是沒有人會信的!

黃三見大家夥兒木楞楞的反應,有些失落,連忙找來趙一作證。

村民們見村裏頭最老實憨厚的趙一都說村長說的是真的,這才露出驚訝之色,目光齊齊聚焦在了七生身上。

沒想到她竟是坐著琉璃祖師的福報蓮花而來,大呼整個紅鮮村都沾了福報蓮花的光,從此轉了運,紅鮮村挺進貢獻榜前三甲指日可待,七生簡直就是紅鮮村的福寶,是紅鮮村的開運金石……

面對村民們的誇讚,七生臉色僵硬的笑了笑,實在是有些尷尬。

如果黃三說的都是真的,她大概明白了。

村長黃三是用“福報蓮花”的噱頭將她賣給了子丹村,才要到了入子刑教坊的名額。

激動萬分的村民們把七生和黃三高高拋到空中慶祝,到處都是興奮的歡呼聲。

173章 入學

村裏的孩子要去子刑教坊學習,家長們都開始忙碌起來,因為子刑教坊是封閉式管理,每個月只有一次探親假,高強度的法能修煉和苛刻的學院規矩讓許多家長又愛又怕。

既心疼孩子,又希望他們能夠克服困難,認真修煉。

畢竟並不是每個孩子都有這樣的幸運可以入子刑教坊學習的,萬不能辜負村長黃三好不容易為他們爭取到的名額。

自從知道七生和蠻兒都會入子刑教坊學習,趙嬸子便開始忙叨起來,每日收刮家裏的各種吃的用的,恨不得將整個房子都搬到子刑教坊去。

蠻兒又憨又傻,七生又是個女娃娃,趙嬸子越收拾東西就越是心酸,舍不得讓孩子們去受苦,卻也明白去子刑教坊學習機會難得。

這些天每到夜裏,趙嬸子總忍不住偷偷抹眼淚,偷偷進房間摸著蠻兒熟睡的臉,怎麽看都看不夠。

許是因為他們要走了,平時總是大嗓門兒急性子的趙嬸子突然變得異常溫柔,說話也是柔聲細語的,反倒讓七生和蠻兒有些不自在。

離別的日子還是來了,村口一群大人孩子哭成一團,鼻涕眼淚一大把的,不過是去上個學,哭的這麽驚天動地的,不知道還以為是生離死別呢。

最終,村長帶著幾個孩子,趕著牛車在一片哭海中啟程了。

雖然村長爭取到了十個名額,但是真正去上學的人適齡孩童卻只有八個人,分別是馮家兩兄妹,呂家兩兄妹,蠻兒和七生,苗小偉、孫浩。

馮美美年紀最小,離開親人心裏害怕,坐在牛車上足足哭了有半個小時,哭的苗小偉心煩氣躁,不耐煩的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

紅鮮村和子丹村就隔著一條河,跨過一座橋就到了,趕著牛車也就一個時辰的距離,再說也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每個月不是還有一次探親假麽。

“你幹什麽?我妹妹都哭了,你還兇她!”馮雷吼道,護犢子一般的將馮美美抱在懷裏,頗有做哥哥的模樣。

兄妹倆就住在趙一家下面,別看他們倆這會兒相親相愛的模樣,可實際上平日裏卻是吵的不可開交,整日雞飛狗跳的,時不時的就能看見馮美美坐在院子裏,被馮雷欺負的哇哇大哭。

馮美美天生膽小,就算被馮雷欺負,也樂此不疲的跟著馮雷屁股後面跑,整天哥哥哥哥的叫個不停,馮雷則總是一副特別嫌棄她的表情,最不願意帶著妹妹玩兒。

可這會兒離了家,馮雷卻是寸步不離的照顧妹妹,馮美美哭了一路都是馮雷小心翼翼的照顧著,也不嫌煩,還給她擦眼淚,擤鼻涕,像個大家長一般。

許是哭累了,馮美美窩在馮雷懷裏終於止住了淚水。

七生看在眼裏,莫名的有些羨慕,有親人真好~

若有可能,她也想有兄弟姐妹,就像馮美美和馮雷這樣,平時吵吵鬧鬧,可若是對方被別人欺負了,一準兒第一個沖出來。

前世她聽說過一句話,說兄弟姐妹是父母留給孩子最大的財富。

只可惜,無論前世還是今生,親情都是她求而不得的,始終孤零零一人,無所依靠……

七生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自我安慰,沒關系,她會覆活爹爹的。

她會帶著爹爹回迷障林,有爹爹,有圖拉,有映桃、冬香、藥女,以後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這樣想著,七生越發堅定了信念,一定要在子刑教坊好好修煉,考入無鏡墟,見到仙門聖人。

只是每當她想到要繞這麽一大圈兒的路才能見到仙門聖人,就有些後悔當初三次拒絕做他的徒弟。

哎~悔不當初啊~

“要進子丹村了,孩子們都精神精神,修煉之路困難重重,都記住,入了子刑教坊,咱村子裏的孩子得擰成一股繩,相互幫組,一定要給咱們紅鮮村長點兒臉。”黃三拎著個酒葫蘆道。

“村長你就放心吧,我們肯定都能入無鏡墟,肯定給咱紅鮮村長臉。”苗小偉信誓旦旦的道。

七生記得當初村長黃三說要戒酒來著,還下了狠心把葫蘆都埋在樹根底下了,看來村長戒酒就跟她原來世界的女人們說減肥一樣,都是說說而已,誰認真誰就輸了。

“好小子,有志氣!”黃三摸了摸苗小偉的頭道。

子丹村不愧是松林子境最大的村落,光看人潮湧動的集市就能知曉。

畢竟對於只有三十多戶人家的紅鮮村而言,他們村子裏連集市都沒有。

左鄰右舍都認識,誰家缺個什麽東西都是相互借用,院子裏種的瓜果熟了,從來都是隨便讓孩子們摘著吃,也不分是誰家的。

誰家有點兒什麽新奇的東西也都是相互分享,其樂融融。

和小小紅鮮村相比,子丹村像個大城市。

雖然孩子們並不是第一次到子丹村,但每次到子丹村逛集市,孩子們都特別興奮,像一群農村孩子入城似的,看什麽都新鮮,像一群脫了韁的野馬似的,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熱鬧的集市中。

臨走的時候,父母都給孩子們塞了些錢幣,窮家富路,身上總要有點兒錢才踏實。

雖然父母們臨行前不停交代他們不能亂花錢,可對於六七歲的孩子來說哪裏管得住錢,不一會兒的功夫就都在集市裏換了些糖果,吧唧吧唧的吃起來,一個個笑開了花。

黃三也不惱,讓孩子們隨便玩兒,隨便逛,自己則在牛車上悠哉悠哉的喝著小酒,懶洋洋的曬著太陽,安心的睡了一小會兒懶覺。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見孩子們也玩兒差不多了,才繼續趕著牛車向子刑教坊前進。

到了子刑教坊天都黑了,月盡站在教坊門口看著不遠處悠哉悠哉趕著牛車喝著小酒的黃三和車後一群邊吃零食,邊嬉鬧玩笑間的小毛孩兒,不禁皺了皺眉。

明明約好了今日午時前入校的,結果天都黑了才慢悠悠的過來,害他在門口等了大半天……開學第一天就遲到,還真是很紅鮮村!

174章 內訌

孩子們被安排住進了宿舍,兩人一間,村裏頭過來的女孩有三人,馮美美和呂麗兒本就特別膽小,自是不忍心讓她們單獨住,於是七生便主動要求自己住一間。

子刑教坊教學嚴苛,每日雞鳴即起,洗簌後進入誦堂先背誦詩文,再吃早餐,然後便開啟一日的修煉。

教導他們法能的是整個子刑教坊最為嚴厲的法能老師月盡,這人自帶一股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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