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低語少女的撒嬌，秀氣的女子立馬來了精神，轉身迎了上去，“連公子。”

來者自然是連默塵與洛懷秋兩人，他們剛剛從山上采藥下來，沒想到有人這麽早就來了，洛懷秋微詫。

那女子福了一福，雖面有焦急之色，但一舉一動盡是大家禮儀，“冒昧前來，奴婢月言懇求連公子救一救我們家小姐！”

洛懷秋眨眨眼，看向了身後的連默塵。

連默塵這一去，直到下午才回來，洛懷秋懶得動，窩在家裏不過大半天的時間，卻快要發黴了。

那位名叫月言的女子的小姐姓周，他們是要穿過這座大山，去投奔在都城的舅舅一家，卻不料在路上誤食了毒果，月胤留在周小姐身邊，月言出來尋醫，慌慌張張的闖進了這個小小的村莊，得知這裏有位名醫，就過來一試了。

洛懷秋明白了原有，就讓連默塵去了，自己則乖乖的待在有連默塵結界保護的家裏。

與錦約的那一次生死搏命，她僥幸活了下來，卻沒有了任何仙力，經脈受損，她這一輩子都再也無法學習仙術了，可惜歸可惜，但她不會後悔。

不知用了多久的時間游玩完大陸，他們沒有回到綠望村，而是在一個山谷內以醫師的身份定居了下來，山谷內的人們都很友善，除了剛開始的拘謹，時間一久，就如同親朋一般，洛懷秋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洛懷秋趴在窗前看著在陽光下灼灼開放的鮮艷鳳仙，她伸出手輕輕地探出去夠那嬌嫩的花瓣，第一次手滑掉了，第二次她更挪出去了一點，終於把那朵花扯了過來，她捏了捏飽滿的花瓣，收手時，只覺得滿手餘香，不由的笑了。

連默塵回來時恰好看見洛懷秋笑顏綻放的那一刻，火紅的花，明媚的笑容，是最最明艷不可方物的。

他沈默了片刻，才走了過去，靠在窗戶前輕輕攬住洛懷秋，讓她在窗臺上坐好，墨眸看著她，有一點點嚴肅，“懷秋，嫁給我吧。”

洛懷秋反應不及，看著那一雙近在咫尺的眸子，傻楞楞的點頭，“哦……”突的回神過來，連忙搖頭，搖到一半又覺得不對，堪堪止住了趨勢，結結巴巴道：“等等，師父你是說……”

連默塵含了一點笑，緩下了墨眸裏的些微嚴肅，聲音溫和的，如同三月的細雨，再一次說出那一句話，“懷秋，嫁給我。”

洛懷秋睜大了眼睛看他，腦中閃過的是這麽多年他的所有，眼裏浮上了些許淚花，她重重的點頭應了。

沒有了那些虛物又怎麽樣。

他們現在安好，這就夠了。

連默塵的速度很快，洛懷秋不過早上才答應，下午就看到那些好心的村民開始緊鑼密鼓的擺弄著東西了。

婚宴定在半月之後，不長不短的時間，可是有一點卻很讓洛懷秋抓心撓肺，那就是婚宴前十五天，新郎新娘不許見面，而他們的婚宴定在半月之後，也就是說，上午應了他，還來不及說什麽貼心話，下午他們就要被分離了……

對此，洛懷秋無比的幽怨。

不過幽怨歸幽怨，洛懷秋在這個大事面前，還是很聽話的，硬生生的忍下了偷跑出去的沖動。

只不過新娘子難得的乖巧，新郎卻不乖起來。

七天後，洛懷秋無奈的看著悠閑地坐在桌邊飲茶的男子，上前戳戳他的肩，“師父師父，你太不乖啦。”

連默塵微微笑著看著她，也不說話，就那樣看著她，看了許久才將她抱進懷裏，“想了，就過來看看。”

連默塵很少有這麽直白表達自己情緒的時候，洛懷秋靠在他的肩上，不語，嘴角是壓不住的笑。

過了好一會，連默塵才聽見洛懷秋嘀咕，“聽說婚宴後的第一天丈夫是要為妻子綰發的，”她歪過頭，鳳眼亮晶晶的看著連默塵，“師父你會嗎？”

連默塵難得的沈默了，過了一會他才試著執起洛懷秋的長發輕輕地綰了下，發現為妻子綰發真的如他所想，不是件那麽容易的事情……

於是，他放下長發，淡定的告訴洛懷秋，來日方長，他們不急於這一時。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婚宴哄鬧的開始了。

喜房裏很安靜，紅燭燃燒，爆出了幾朵燈花，喜婆拿著木梳為洛懷秋梳發，嘴裏念叨著：“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洛懷秋坐在鏡子前，看著雪白的長發被慢慢綰起，看著自己的面上被妝點脂粉，變得艷麗的模樣，而後，蓋上了紅蓋頭，由喜婆牽出了房門。

洛懷秋在花轎上想起是一年前的她，是那麽的渺小，父母具亡，唯一的弟弟又不知所蹤，那時的她卻不知道這十一年來，她會遇到什麽，會經歷什麽，也不會想到十一年後，她會如此的幸福。

若說之前的種種是為了現今安穩而必要經歷的磨難，她想，就算再困苦，但前方有那麽多人，還有師父，她也會堅持下去。

她在心裏默念：爹娘，女兒現在很開心，很開心。

她仿佛看到了爹娘，他們還是十一年前的模樣，對著她，緩緩的笑了。

將洛懷秋送進了新房，連默塵就出去招待客人了。

大喜之日，很少喝酒的連默塵來者不拒，清甜的茉莉酒一杯杯，臉龐染上了些許薄紅，但那雙眸卻越發的清晰。

他請了全村的人前來參加，三年前許諾洛懷秋的他一定會做到，光明正大的婚宴，眾人真心的祝福……每一樣，他都要讓洛懷秋感受到，這是他該給的。

不過八天未見而已，心中的歡悅卻在不停地翻滾，叫囂著想要見到那個成為了自己妻子的少女。

想她。

很想很想她。

情根深種，他很慶幸自己，沒有放棄。

相較於喧鬧的大廳，喜房靜極了，就連喜婆都到前廳去吃酒了，洛懷秋清晰地聽見了雪化為了水，滴滴答答落到地上的聲音。

她不由得憶起了半個月前，她與連默塵雙雙坐於回廊之下，那日的雪很大，銀裝素裹，他們身上都落滿了白雪，她輕輕地拂去滿頭的雪花，看著連默塵發上的雪，笑道：“師父，我們這也算是白首了吧。”

白雪折射出圈圈光暈，笑顏化去，她看見自己站在窗前，時不時擡眼一望窗外院子裏躺在長椅上的白衣男子，手腕輕轉，寥寥幾筆，一抹清影躍然於紙上，她放下毛筆，看了許久，覆提筆，用朱砂寫下鮮紅的字……

喧鬧聲漸漸近了，洛懷秋從回憶中抽離，聽見連默塵因喝了酒而帶上了一點沙啞的嗓音，自若的應對著眾人想要鬧洞房的高漲情緒。

洛懷秋側耳聽了好一會，喧鬧終於淡去，她也感覺到了一絲緊張。

連默塵進了門，微微靠在門上，看著喜床上坐著的自己的妻子，緩了一口氣，才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懷秋，”他輕聲喚道，簡單的兩個字，卻不知在何時變得對他如此重要，字間的婉轉，都好似在心頭滾上了一圈，呼出的氣息，都帶了十二分的灼熱。

他挑起她的蓋頭，就看見他的小妻子擡眸，笑意盈盈的看著他，在發上珠翠的映襯下，小臉越發瑩潤，臉上暈出薄紅，鳳眸瀲灩。

兩人靜靜的對視著，跨過了十一年。

他不是昔日高高在上的長暮仙尊，她也不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神魔。

他們不過是連默塵與洛懷秋，僅此而已。

“師父……”

“嗯。”

“師父……”

“我在。”

他在。

什麽都不是阻擋。

長相守，長相守，不過是一個拈花笑，一個醉清風。

這是她想要的。

她終於得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繁花落盡

那一天，我敲開所有的房門，不為停歇，只為尋見你的身影。

那一年，雪白宣紙上墨香繞，不為畫意，只為再見你的笑靨。

那一世，我轉山尋水求仙緣，不為修仙，只為再次與你相遇。

——題記

三月後，雲天崖。

月白的裙裾緩緩滑過紫色的小花，洛懷秋在崖邊盤腿而坐，望著山下郁郁蔥蔥的樹林，微微出神。

他們在一個月前在這裏定居了下來，雲天崖地處偏僻，整整一個月，除了偶爾和傾年有所聯系，他們幾乎都在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通過傾年，洛懷秋得知在仙宮的那一次毀滅後，日陽長老將連默塵失蹤的消息壓了下去，也向那位丟失了仙藥的仙君賠禮道歉，再也不提與神魔有關的事務，神魔蹤跡成迷，但仙、妖、魔三界終是回到了最初的樣子，平靜而危險。

涼風拂過，洛懷秋被吹的一個激靈，倏地回過了神，手撫上手臂，喃喃自語：“師父去哪了呢……”連默塵起的都比她早，但是她從來沒有在起來後看不到他，不由的有些微詫。

風還在吹著，糾結了洛懷秋隨風而動的長發，洛懷秋隨手扯了扯卻發現纏得更厲害了，便微微側過身，想要解開長發，驀地，溫暖襲來，一雙帶著暖意的大掌接過了那縷發，小心的溫柔的解開了纏繞的發絲，緊接著，洛懷秋就被抱入了那個懷抱。

“崖邊風大，你身子弱，小心著涼。”邊說邊抱著洛懷秋朝房子走去。

纖細的手臂環上連默塵的脖子，洛懷秋蹭蹭，笑盈盈的反問：“師父，從實招來，去哪了呢。”

雲天崖離他們造的房屋不會很遠，話語間，連默塵已經走到了，放下洛懷秋，他擡手輕輕地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采了些藥草回來。”

洛懷秋笑嘻嘻的剛想說什麽，卻突然捂住唇咳嗽了起來，連默塵連忙輕拍她的後背，聲音含了些許薄責，“以後去崖邊，記得要多穿件衣服。”

洛懷秋若無其事的放下手，勾住連默塵的手臂，鳳眸亮亮，“師父，你有沒有發現，你越來越多話了呀！”

連默塵哭笑不得的搖搖頭，拖著掛在他身上的洛懷秋，慢慢的往廚房挪去。

他在出門前就熬下了小米白粥，雖然耽誤了一點時間導致白粥有些爛，但掀起蓋子的時候，粥的香味還是盈滿於室，讓洛懷秋聞得胃口大開。

她放開了連默塵的手臂，站到竈臺前道：“師父，我來炒兩道小菜吧。”

連默塵自是應許，上前幾步把白粥裝好，端了出去。

目送著連默塵離去，洛懷秋突的放下了手中的鍋鏟，捂住唇無聲的悶咳著，放下手時，一縷鮮血從唇邊滑落……

洛懷秋脫力般靠在了墻上，青磚的墻冰冷，卻抵不過心中的寒意，她往後仰起頭，輕輕地扣在了墻上，不疼的力度，卻讓她落下了眼淚。

而房外，一縷白影一閃而過……

日子在平淡下溜得很快，轉眼，煙花三月緩緩降臨。

九日後就是洛懷秋生辰，兩人回了一趟七星湖，把他們在兩年前釀下的桃花酒挖了出來，七星湖一如既往的美麗，洛懷秋在湖邊轉悠了幾圈才和連默塵回到了雲天崖，回來時還在感慨那裏的美景，讓連默塵一陣好笑。

洛懷秋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桃花酒，抿了抿唇，有些可惜，“時間不夠久，還是少了點味道。”

連默塵略嘗了一點，聽見洛懷秋的話，一頓，放下小巧的酒杯道：“不急，我們還有時間。”

鳳眸有些黯淡，洛懷秋牽出了一抹笑容應道：“是啊，我們還有時間。”

我們還有時間。

我們還有……時間麽？

今年，是洛懷秋二十二歲的生辰，深藍慢慢地將天空隱藏，飯後，洛懷秋神神秘秘的將連默塵推出了房間，讓他去雲天崖邊坐一坐，她等等就來。

回到房間，洛懷秋止不住興奮，從櫃子裏拿出了那一套壓在最底下的衣物。

那是一件紅色的長裙，在燭光下艷艷，領子口是暗紅色滾邊，裙擺處用銀灰色的線繡上了精美的花紋，針腳細密，足以見織造人的用心。

這一件長裙是她在這一年閑來無事時織好的，連默塵喜愛她穿紅衣，那她就會讓自己過了心中的那道坎，如同以前紅衣灼灼。

穿好了紅裙，洛懷秋拎著長發轉了一個圈，對著銅鏡看來看去，有些忐忑，不知道連默塵會不會喜歡。

她向前走了幾步要拿起桌上的紅綢，驀地身子一軟，洛懷秋倒在了地上。

洛懷秋以為只是又一次的力竭，這幾天她總會感覺到力不從心，不甚在意的想要爬起來，卻胸口一涼，一口鮮血噴出，而後，是止不住的血流。

難道，她的大限……已至……？

紅唇染上了鮮血，洛懷秋指尖顫抖，直到摸上了那一抹鮮熱的紅，慘然的笑了。

她這一死，就是灰飛煙滅了吧。

那師父……怎麽辦？

早就明白已經不能長久，神魔之力破碎造成的毀滅豈是那麽容易就恢覆的，但她以為她還有兩天的時間，可是她卻還是沒能和他一起度過她最後一個生辰。

終究，還是求不得。

就像她想和師父平平淡淡的在一起生活一輩子這個夢。

就像她和師父間長相守的誓言。

沒了錦約，沒了一切阻礙，卻還是不得。

意識在慢慢的流失，她感覺自己越來越輕，仿佛下一秒就要沈沈睡去，她看不見自己，已經開始從腳，慢慢化為了輕煙。

“師父，師父，師父……”一聲聲幾不可聞的喃喃，卻再也聽不見那淡淡含笑的回答。

明知已經無望，可是她還是放不下。

放不下這半月以來的溫暖幸福。

放不下他漆黑眼眸中沈澱的溫柔與愛戀。

放不下兩人共看日出的時光。

放不下一起漫步花海時的靜謐與美好。

放不下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放不下……他。

放不下……死都放不下，卻不得不放下。

今天是她的生辰，她不想失約的。

她想再看看他，就算只有一眼也可以。

她想告訴他，那些一起走過的時光，她有多麽想念。

夜深。

房內再也沒了那個少女的蹤跡，唯留下一襲紅衣，散落在地上。

懸崖邊，那個獨自飲茶的男子眼中，終是泯滅了最後一縷薄光。

他對著夜空遙遙舉杯。

“懷秋，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啊。

連默塵回到了長暮。

他比之前更避世，更加的不願見其他人。

然而半個月之後，司畫卻來找他了。

司畫看著清瘦許多的連默塵，不由得有些嘆息，一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更是有些躊躇，過了好一會才慢慢說出來意，“師兄，百裏族長發來消息說，長公主病重，你能不能完成她的心願，娶了她……”

連默塵將眼光投向了灼灼開放的桃花林，聽了一會才漠然的反應過來，是錦約當初為了除去李季而向百裏琉月下的蠱毒又發作了，那個時候，李季拼上性命也只是延遲了蠱毒第二次發作的時間，現在蠱毒發作了，百裏琉月怎麽會熬過這一次。

他驀然想起了那年在百裏家族，他看到渾身是傷的洛懷秋時，心中騰升起的心疼與痛惜。

連默塵靜默了許久，久到司畫以為連默塵已經離去時，他卻突然說話了。

“我答應。”

司畫有些不可置信，他擡頭，卻看見連默塵勾起了一抹模糊的笑容，轉瞬即逝，他看見他轉身，慢慢的進了淄竹殿，步入了黑暗。

那場婚宴，極盡奢華。

百裏琉月雖還在病重，心裏卻是甜的。

百年的心願終要成真，她幾乎都覺得自己在做夢，雖然奇怪為何連默塵會答應爺爺，但在此時她卻不想去想那麽多了，有什麽是比能夠嫁給他還重要的呢，不管原因如何，不管他之前與神魔的糾葛，今後他的生命裏，只會有她。

花轎晃晃悠悠從她暫時住的四重殿到了舉辦宴席的五重殿，她坐在轎子裏等了好一會，心裏的甜意一陣高過一陣，嘴角都忍不住的翹起。

但是喜婆卻沒有來扶她下轎。

被喜悅沖昏了頭腦的她終於感到了一點不對勁。

喜婆沒有來扶她，那就是說明沒有新郎來接她。

連默塵，沒有來接她。

周圍仿佛都安靜了下去，心被狠狠掐住，騰起了無邊怒火，百裏琉月不知從何來了力量，扯下了蓋頭，從花轎裏踏了出來。

她的陪嫁丫鬟就是瓊枝，她一把拉住瓊枝，問道：“仙尊呢？”

瓊枝的臉都白了，不敢隱瞞，顫巍巍的回答道：“剛剛有個侍從告訴我，仙尊他、他一直都沒來……”

眼前一陣發黑，百裏琉月都覺得那些前來參加婚宴的人，那些長暮弟子，都在笑她。

婚宴如同一出鬧劇，星雲長老匆匆趕出，不知該對百裏琉月從何解釋。連默塵會答應迎娶百裏琉月實屬意外，今日沒在五重殿中看到連默塵就已經發覺不對，但是他卻傳來了消息說他在準備，直至百裏琉月的花轎到了五重殿外時，他的傳音術再也聯系不上連默塵。

她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扯住星雲，大喘著氣，一雙美眸卻帶著厲色看著他，“長老，帶我去淄竹殿。”

星雲無法，也只能帶她去了。

前來參加婚宴的人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見新娘趕往了淄竹殿，也茫茫然的跟了過去。

但是他們卻沒能進的了淄竹殿。

淄竹殿被結界牢牢的圍在了裏面，拒絕任何人的進入。

百裏琉月此時，才明白連默塵並不是真心實意要娶她的。

素來淡漠的仙尊，被狠狠的從雲端扯落失去了他的心頭肉，終是有了恨。

今生今世，他連默塵的妻子，唯洛懷秋一人。

這一場婚宴，不過，是一個笑話！

百裏家族長公主愛慕長暮仙尊在仙界並不是件秘密，百裏家族二次提親他才答應，卻不曾出現在婚宴上，就連他們婚後要居住的淄竹殿都設下了結界，不讓她進。

他當著仙界那麽多人的面，狠狠地嘲笑了她，她，百裏琉月，將永遠成為仙界的笑談，受盡嘲弄。

他對她，可真狠啊……

百裏琉月哭哭笑笑，聲嘶力竭，狀若瘋癲，卻沒有人來將她從淄竹殿外帶走，會帶她走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驀地，一陣火光從淄竹殿深處騰升，逐漸彌漫了整個大殿，橘黃跳動的火光點燃了前來參加婚宴的人心中的慌張。

但是所有人，所有的水，都被連默塵傾盡剩下的仙力所設下的結界擋在了外面，沒有人能進得去，沒有人能打擾到他。

連默塵如同往常一樣坐於榻上，紫砂壺裏煮著茶，咕嚕嚕的響著，掩不住的清香飄蕩在房內。

這裏是洛懷秋住的，是她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她不像他一樣喜歡換房間，她離開數年，他一直留著房間的擺設，床頭還放著一本話本子和一件紅衣，似乎她一會就會回來。他飲著剛剛泡好的清茶，靜謐的氣氛。

火開始吞噬墻壁，他絲毫未覺，看著床頭的紅衣，墨眸裏盡是沈澱的溫柔。

他引來九天玄火，死後灰飛煙滅，魂魄具無。

她消失於天地間沒有輪回，他去找她。

她只有自己會孤單會寂寞，他來陪她。

魂飛魄散又如何，他有她就可以了。

他不怕，不懼，不後悔。

煙霧裊裊，茶香盈室，火燃進屋內，熟悉的擺設開始一件件化為了灰燼，他有些迷蒙，火舌舔上床榻，手中的紫砂杯倏然落地。

恍惚間，像夢一般，他聽見了開門聲，擡眸望去，就看見一襲紅衣如火的洛懷秋站在門口，邊收著傘邊說著什麽，她突然抿唇莞爾，鳳眸彎彎，看著他，笑靨如花。

……

你還記不記得曾經擁有過的記憶？

很簡單，也很寧靜。

歲月蕭條，地老天荒，跨越了幻與痛，到哪裏再去尋那如火的紅衣和那幽蓮般的素顏？

雨打絳株飄零為塵。

秋兒，當歌聲凝結成了，千年輪回。

我又聽見你的笑聲，湮滅了所有的孤寂與黑暗。

淄竹殿的大火燒了一天一夜，火滅後，一切成空。

或許在千百年之後，依稀還有人記得一位白衣出塵的仙尊，和他身旁笑意嫣然的小徒弟。

但他們的故事，至此終結。

作者有話要說：

☆、夜未央

“洛懷秋，是你的誰？”

“吾之妻。”

“……”

“重於生命，重於蒼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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