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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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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種下去了, 接著就是密切關註時期。

這個時期用不著這麽多志願者,黃寧納他們團隊會長期關註。

志願者們本身也各有工作,種完珊瑚後, 大家便回去各自的崗位工作了。

陸嶴也回了家,只剩下林棲巖跟著黃寧納的團隊, 做長期跟蹤監測工作。

今年天氣比較特殊, 往年一到十月, 天氣便轉涼, 晚上蓋的薄毯也要變成薄被。

可今年哪怕都已經十月八號, 天氣還是挺熱, 大街小巷都是短袖, 換厚被子根本蓋不住。

陸嶴吃完午飯,一邊洗碗一邊聽著窗外的蟬鳴,臉上顯現出幾分愁緒。

宋州一進來便見他這樣, 不由輕彈他額角一下, “在想什麽?一臉惆悵。”

“在想珊瑚的事。”陸嶴將洗好的碗筷塞進消毒碗櫃, 順手拿過旁邊掛著的毛巾擦幹手,“這麽暖的天氣,也不知道珊瑚活得下多少。”

“你問問不就知道了?”

“嗯,我等會問問。”

林棲巖就在黃寧納的團隊中,陸嶴回房後給林棲巖發微信詢問情況。

林棲巖:珊瑚長得挺好的,黃教授說現在這樣的天氣還行, 對珊瑚影響不大,要是再暖下去, 才需要擔心

陸嶴:有照片或視頻嗎?

林棲巖:有,我給你找找,等我一下

片刻後, 林棲巖發了個小視頻過來。

陸嶴點開,視頻裏正是他們前幾天種的珊瑚。

視頻中,小珊瑚被固定在鐵架子上,陽光透下來,五彩斑斕的珊瑚在陽光中盡情生長,裏面伸出的觸手正在碧藍海水中隨波搖晃。

珊瑚叢上邊已經有了些小魚。

這些珊瑚魚在珊瑚叢中游弋覓食,見到拍照的人也並不怕。

從這個小視頻來看,珊瑚長得挺好,如果再給它們幾年,它們還活著,就會繁衍出一大片珊瑚。

陸嶴將視頻來回看了四遍,才關掉視頻,對林棲巖道:珊瑚那邊要是有什麽狀況,可以隨時告訴我

林棲巖:知道了,沒什麽問題的,黃教授他們在這呢

林棲巖:對了,陸嶴,你那鵝蛋還賣不賣呀?我粉絲說吃了你的鵝蛋,效果很不錯

林棲巖:我那粉絲說她原本滿身疹子,孕吐又得厲害,吃了你的鵝蛋之後,不單疹子消下去了,胃口也好了

宋州就在旁邊抱著他,聽他微信叮叮咚咚響個不停,擡眼看了眼。

陸嶴枕著宋州的大臂,雙手打字:假的,鵝蛋哪有這效果

林棲巖:不知道啊,她說的,我給你看我們的聊天截圖

林棲巖:截圖JPG

陸嶴點開截圖看了一眼,道:她的反饋未必是真的

林棲巖:不會吧?她對我說謊有什麽好處啊?

陸嶴想了想:騙鵝蛋吃?

陸嶴這話一打出來,宋州看著他聊天記錄,悶笑出聲。

宋州胸腔的震動帶得肩膀也震動起來。

陸嶴轉頭瞥他一眼。

宋州伸手攬緊他,不讓他因為自己的笑滑下去,“騙鵝蛋吃倒不至於。”

“我倒覺得至於,我們的鵝蛋味道那麽好,孕婦嘴饞了想吃也可能。”

林棲巖在微信上也懵了:怎麽可能會騙鵝蛋吃?我們的鵝蛋賣得又不便宜,她要想吃直接說想買不就是了

陸嶴:不賣

林棲巖:那個,她說價錢好商量

陸嶴:好商量也不賣,不缺錢

他們家的鵝蛋是真的好吃,蛋黃濃郁,蛋白柔嫩,尤其煮到比溏心蛋更熟半分,蛋黃剛剛凝固時,將蛋黃放在舌尖一抿,滿滿的香味推開,舌尖上會有裹了一層巧克力漿的感覺。

蛋黃香濃,卻不幹不膩,哪怕空口吃完一整個,也不用喝水。

陸嶴現在挺喜歡早上煮兩個鵝蛋當早餐,要是不煮,用來攤蛋餅也不錯,那又是另一種滋味。

這麽好吃的鵝蛋他跟宋州都沒吃夠,哪有往外賣的份?

林棲巖知道陸嶴的脾氣,陸嶴說不賣,那就是真不賣,而不是假意拒絕再提價什麽的。

他看了沒辦法,只好截圖回覆粉絲:小陸哥說他不賣,要留著自家吃

粉絲驚了:為什麽啊?一個賣一百塊兩百塊我也能接受啊

林棲巖:小路哥說不差錢,這個可能真的沒辦法了

粉絲遺憾異常,磨了林棲巖一會,沒什麽結果,只好想別的辦法。

她是林棲巖的土豪粉,本身不差錢,家裏也有產業,人脈挺廣。

繞了一圈,她最終從某個長輩那裏得到消息,弄到了陸嶴的土豪競拍群群號。

林棲巖和翁謙都是這個群的管理員。

最近林棲巖比較忙,每天忙著拍水下照片,也沒空打理群裏的事,現在主要是翁謙在管。

他們群人員還沒達到上限,翁謙簡單看了一眼,就放進來了。

那粉絲微信名叫琴心,一進群,立即點陸嶴的頭像,申請添加好友。

陸嶴今年添加的好友還挺多,也並不禁止群成員添加他。

陸嶴收到消息時正提著飼料去餵鵝,路上聽見手機響,他掏出手機來一看,是個陌生人,添加好友的理由也含糊。

他直接點了拒絕。

他們這裏十月還是很熱,天上太陽也很曬。

好在他沿著河道走,一路都有樹蔭,哪怕提著一個大桶,身上也沒出什麽汗。

他的鵝已經在這裏養了兩個多月了,正好上游有一部分算作海寧山的地盤,在他的承包範圍之內,他在上游修了個鵝棚。

這群鵝不汙染水質,不影響河流,也沒有人來說他。

至於偷鵝的人,因為他這兒實在太偏僻了,哪怕他自己每天過來餵鵝都要沿著河邊小道走半個多小時,他們這邊又沒有什麽陌生人,是以至今都沒人能突破這種漫長的距離直達鵝的大本營。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鵝在這裏放了那麽久,也從來沒遇到過丟失的事情。

陸嶴先到了鵝棚。

鵝棚修得很大,大概有近百平方米。

這麽大的地方,哪怕他的鵝非常大,也足夠在這裏生活了。

陸嶴一進鵝棚,鵝群嘎嘎叫著往一邊躲。

他將小魚拌谷子倒進食槽裏,又在附近搜尋起鵝蛋來。

鵝這種禽類的產蛋率相對較低,要是普通的蛋鵝,每只鵝大概要兩三天才會產一個蛋。

他群鵝並不是專門的蛋鵝,就是肉鵝,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夥食太好的關系,他的鵝產蛋率居然達到了蛋鵝的水準,大概也是兩三天會產一個蛋,他每天能收獲到十幾二十個鵝蛋。

這麽多鵝蛋,除了特地留出來的受精卵之外,其他的他都會撿回家。

今天也是,陸嶴在鵝棚裏搜尋了一圈,撿了十七個未受精的蛋。

其實這些鵝蛋的受精率已經挺高,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鵝群裏的公鵝偏多的關系,每天會有五六個受精卵。

他這邊用不著那麽多受精卵,也沒有打算再養很多鵝,等再孵一批受精卵,他就不留這些受精卵了。

等小鵝出生後,鵝群裏的大公鵝也可以處理一下。

陸嶴看著鵝群裏的大胖鵝,心裏已經琢磨著什麽時候殺幾只鵝嘗嘗鮮。

鵝群被他這麽盯著,本能地感到危險,嘎嘎驚叫,邁著步子一搖一擺不安地往旁邊躲。

陸嶴也不去追。

他去鵝棚拿了掃把過來,將鵝棚裏的鵝糞仔細清掃幹凈,倒到鵝棚旁邊堆肥。

等清掃妥當,他又去看母鵝屁股下的鵝蛋。

他昨天過來看的時候,這些鵝蛋上面已經有小裂縫了,也不知道裏面的鵝是不是很快就要出生了。

母鵝不安地往旁邊走了幾步,到底不敢叼他。

陸嶴現在挑蛋挑得很熟練,他將其中一個鵝蛋拿出來看,只見那微帶點淡青色的鵝蛋上面,一條裂縫從腰間裂開。

陸嶴將它拿起來,對著陽光看了一下,裏面的小鵝的輪廓已經很清晰了。

突然換了位置,小鵝不安地在裏面動了動。

最多今天晚上,裏面的小鵝就必須啄破鵝蛋殼,給自己啄出一條縫隙來。

要是小鵝不夠力氣,明天沒能把蛋殼啄破,後天都還沒鉆出來,這小鵝就得在裏面憋死了。

陸嶴看了一眼,將這個鵝蛋放下去。他又拿起其他的鵝蛋來看,鵝蛋大多已經有縫隙,有個別著急的,已經啄開了一塊蛋殼。

陸嶴從蛋殼開口處,能看見裏面灰色的小鵝。

小鵝還小,羽毛長得稀稀拉拉,並不太好看。

陸嶴輕柔地將鵝蛋托在手中,輕輕碰了碰。

他不知怎麽的,忽然想起宋州曾經給毛鲿魚賦予生命力的事。

和宋州在一起那麽久,他對生命力也有一定的理解,給活著的生物提升生命力並不難。

陸嶴捧著手裏的小鵝,心生喜愛,想了想,他凝神往裏面註入了一道生命力。

他自己都是一條成年沒多久的小龍,能力一般,往鵝蛋裏註入的生命力不多,也就一絲,然而這一絲生命力註入進去,鵝蛋裏面的小鵝明顯活潑了許多,還在蛋裏面掙紮了一下。

這個溫熱的鵝蛋因為裏面小鵝的掙紮,在陸嶴手心裏輕輕翻滾了一圈。

陸嶴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生命的波動,怔了一下,雙手捧著這個鵝蛋,幾乎屏息。

他手心裏的這只小鵝還太小了,都沒有破殼。

哪怕這只小鵝能跟他互動,也只互動了一下,很快就靜止。

陸嶴捧著這鵝蛋捧了好一會,倍感新奇。

很快,他將其他鵝蛋拿起來,一一為它們註入了生命力。

這些生命力都不多,但幾乎每個鵝蛋都給出了反饋。

這些小生命本能地對陸嶴表示出了好感,在他手心裏動了動。

陸嶴心中柔軟下來,他難得什麽事也沒做,就守著這十七枚鵝蛋玩了一會。

旁邊的母鵝在旁邊踱步,想過來將這些鵝蛋重新壓在身下,又實在害怕他的威懾力,在旁邊大聲嘎嘎叫著,看起來十分著急,楞是不敢過來。

陸嶴摸了鵝蛋一會兒也反應過來,這些小鵝還小,要是再不讓母鵝過來,它們可能會因為失溫死去。

陸嶴反應過來之後只好離開。

他提著水桶在往河流上游走。

他在上面放了幾條地籠。

他買的地籠十分不錯,放在河裏幾乎每天都會有收獲,當然收獲最多的就是羅非魚跟清道夫等泛濫成災的魚,有時候也會網到福壽螺。

這些東西他們不怎麽吃,陸嶴一般都會帶回去放到冰櫃裏凍一晚,第二天出來餵魚前倒到粉碎機裏,將這些魚蝦螺貝打成碎末,然後拌到谷子裏,第二天再提過來給鵝吃。

他平時並不把鵝棚鎖住,鵝群白天基本會出去溜達。

它們會在首領的帶領下往河流上、下游走,自己覓食,等到陸嶴餵食的時候再回來。

因為地方大,運動量足夠大,食物又充足,這些鵝在一個月之內又長了兩三斤,現在最重的那幾只鵝已經有九斤多了。

這個體重還不算成年體,這群鵝成年之後可能長到二三十斤。

陸嶴估摸著要是鵝群按現在這個體重增長速度漲下去,明年五六月就能達到二三十斤的體重。

現在就吃掉這群鵝實在太浪費了,鵝群還有生長空間,他得讓這些鵝再長一長。

餵完鵝,陸嶴去看他的菜,他的菜現在依舊長得極好,不過地裏已經換了好幾茬品種,像現在豆角、黃瓜、絲瓜之類的就基本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姜蒜跟小蔥之類。

等天氣再冷一點,到了十月該有的溫度,他這邊就可以播種蘿蔔跟大白菜。

陸嶴在田裏走了一圈,摘了些南瓜,冬瓜,辣椒之類的菜放到籮筐裏。

這些菜吃不完,除了送人之外,還可以曬成菜幹,等冬天蔬菜不夠的時候再吃。

他不僅菜地裏的菜長得好,後山上的西瓜也長得非常不錯。

這西瓜還是宋州帶回來的西瓜留的種子,吃起來清甜爽口,西瓜味十足。

陸嶴跟宋州都很喜歡家裏的西瓜。

不過他這邊的西瓜也吃得差不多了,地裏就剩下二十來個,估計吃完這個月,西瓜就沒了。

陸嶴提著一大堆菜回去,宋州還沒下班。

時間還早,沒到五點。

陸嶴看了眼手機,幹脆坐在院子裏玩起手機來。

他剛打開手機,只見微信消息彈出來,林棲巖一連給他發了四五條信息。

陸嶴皺了皺眉。

他還以為是珊瑚出了事,然後看清楚了消息的內容之後,他才發現並不關珊瑚的事,而是今天下午過來加他的那個粉絲的問題。

林棲巖:陸嶴,這個琴心是我那個粉絲,不知道怎麽混到我們微信群裏了

林棲巖:她現在有些激動,已經被我踢了

林棲巖:她要是還想買鵝蛋的話,可以不用理她

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陸嶴打開競拍群,看了下消息記錄,大概也就是那琴心罵他裝逼,被林棲巖懟了幾句,其他人也幫著說他。

本來就是陌生人,陸嶴回:知道了

林棲巖秒回:主要是她情緒比較激動,又有點不達目標不罷休的狠勁,我怕她會給我們群帶來什麽麻煩就先踢了,我會好好跟她說的

陸嶴:沒事,你看著處理就行

陸嶴:現在做什麽,吃飯了沒有?

林棲巖:還沒那麽快,今天下午我跟著黃教授他們的隊伍做檢測,檢測出來的結果不是那麽好

陸嶴皺眉,坐直了腰:吃完午飯的時候,你不是還說結果不錯?

林棲巖:大哭JPG

林棲巖:我也以為結果非常不錯,視頻你也看到了,我們上午去拍的時候,珊瑚群還生機勃勃,也沒看出有什麽異常

林棲巖:但是黃教授送樣本去檢查的時候,卻發現珊瑚已經開始排除體內的蟲黃藻

陸嶴:怎麽會這樣,是天氣太熱的問題?

林棲巖:目前都還說不清楚

林棲巖:可能是因為今年天氣異常,也可能是因為這片海水不適合珊瑚生長,還可能是因為黃教授他們本來的思路就出了問題,他們改良的蟲黃藻並不適應真正的海洋生活。

陸嶴:那結果怎麽樣,現在有眉目了嗎?

林棲巖:沒有,我們都在研究院這邊加班。

林棲巖:打滾JPG 要是檢查不出真正的原因,提不出相關治療辦法,這批珊瑚也會跟之前一樣,很快就會白化

林棲巖:如果這批珊瑚沒種活,全部白化,黃教授又要失敗了

黃寧納研究珊瑚已經幾十年,作為頂尖大學的頂尖教授,如果不是因為連連失敗,他也不至於連項目都被撤了,需要自費過來實驗。

他年近半百,原本滿懷希望過來,要是再失敗,估計心裏會十分難以接受。

陸嶴看著手機的信息,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無聲嘆息一聲,陸嶴道:結果未必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差,也可能是珊瑚生病了,做一下藥物治療就行

林棲巖:我們也祈禱這個結果,不過聽黃教授他們說事情沒那麽簡單,今年的珊瑚種植項目很可能還是會以失敗收場

陸嶴:不管結果怎麽樣,我們都盡力了

林棲巖:現在也只能這麽說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林棲巖那邊還有事情,便匆匆結束話題。

陸嶴皺眉,上網搜了一下黃寧納他們的論文,潛心看起來。

這一次幸運依舊沒有眷顧他們。

黃寧納猜對了,今年種下去的珊瑚因為氣溫問題又白化了。

原本現在已經十月,他們這邊主要又是亞熱帶氣候,氣溫應該要降下來了,不會太熱。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黔永市今年連續十九天的高溫讓海水的溫度居高不下。

哪怕十月來臨,秋老虎還是非常厲害。

黃寧納當時培育的時候本來就費大力氣做了個微調,盡力讓珊瑚適應這邊的水溫。

他調的時候參考的是近幾年的平均水溫,沒想到今年的天氣實在太不一樣了。

所以珊瑚眼看就要種活了,卻又功虧一簣,出現了白化跡象。

這個消息傳出來,大家心裏都難受,他們那個志願者群連續討論了好幾天,討論要怎麽拯救這批珊瑚。

大家連往海洋裏放冰塊這種餿主意都想出來了,然而還是沒辦法。

海洋太大,珊瑚對溫度又太敏感。

哪怕他們可以放一次兩次冰塊,卻沒辦法天天往海裏面放冰塊,這個成本太高了,他們誰都負擔不起。

與其有這種力氣瞎折騰,他們還不如直接放棄這片珊瑚,等明年培育出更適合這裏的珊瑚,他們再重新下海種一次。

科研就是這樣,有時候都已經走到九十九步半了,最後半步一個意外,又會讓所有結果功虧一簣。

黃寧納他們連續考察了一周,發現珊瑚的白化不可逆轉之後,他們心灰意冷,已經決定提前打道回京。

林棲巖原本打算跟著他們做三個月的志願者攝影師,經歷這麽一番意外,現在才做了大半個月,他也要回來了。

林棲巖本來就有點文青,這次他作為水下攝影師,每天去給珊瑚拍照片,看著這批五彩斑斕的珊瑚一天比一天死氣沈沈,慢慢失去顏色,最後腐爛,變成骨骼,他整個人都有些受不了。

陸嶴看他發的朋友圈,發現他有些抑郁。

這天下午,陸嶴等宋州吃飯,在飯桌上,他說道:“我想去黔永市一趟,看看能不能想什麽辦法。”

宋州看他,道:“我陪你過去。”

陸嶴有些頭疼地揉揉眉心,“那你不用上班了?”

“早晚抽時間批一下公文就行,又浪費不了多少天,抽一兩天出來玩一下不要緊。”

“那你陪我去吧,人多力量,大多一個人可能多一點辦法。”

陸嶴話是這麽說,其實心裏也茫然,他完全想不到任何辦法可以對抗這龐大的大自然。

他就是想去試一試。

哪怕救不回這批珊瑚,他也想去現場看一看,看看能不能做些什麽。

陸嶴晚上在他們的打魚群說了聲,說他要去黔永市,接下來幾天他都不去打魚了,讓大家不用叫他。

林貴孝:你去黔永市幹什麽?你包的那座山頭不是已經請了人過來準備清理嗎?

陸嶴:嗯,打算推兩天

他之前就說要請人過來幫忙清山頭,不過之前大家都忙,尤其是在鄉下務農的人們,水稻、花生、玉米……各種各樣的作物絆住了他們的手腳,他們一時也抽不出空來做零活。

陸嶴也沒很著急地想要把這一座山頭給清理出來,既然請人有困難,他便沒強求,幹脆直接把時間推到了十月多。

現在天氣還涼爽一點,在山上幹活沒那麽辛苦。

林大武一直在幫他處理這個事,好不容易能請到了,他又要去黔永市,他自己心裏都過不去。

給林大武打電話時,陸嶴一撥通電話就先開口道歉,“大武哥,不好意思,我明天要先去黔永市一趟,可能要在那裏待兩三天,清理山頭的事情要等我回來再說。”

“你去那裏幹嘛,是不是有什麽急事啊?”

“嗯,我們之前在海裏種的珊瑚出現白化跡象,我想看看現在情況怎麽樣,有沒有什麽補救辦法?”陸嶴道,“這邊我暫時是顧不上了,把時間推遲到下個星期一吧。”

“往後推幾天倒是沒問題,只是我叫了那麽多人,有些人都已經準備好了,讓他們撲個空有些不太好。”林大武小心提議,“我現在沒什麽事,要不然你忙你的去,我幫你看著人?”

陸嶴對林大武倒放心,林大武做事挺靠譜的,做什麽事從沒出過差錯。

只不過這到底是自己的私事,陸嶴讓他請人已經很不好意思了,不好再進一步麻煩他。

“大武哥你每天也要看店,過來我這裏不太好。”陸嶴想了想,“這樣吧,我這邊每人給五十塊補償,讓他們能等的等幾天,不能等的話,先去幹別的活也沒關系。”

現在也沒什麽別的辦法,只好多出點錢了。

大家都鄉裏鄉親,原本說好了明天開工,突然不開工,要是還沒補償,恐怕背後有閑言碎語。

在鄉下生活,名聲得好,要不然以後再有什麽事,恐怕都叫不到人了。

陸嶴情願這次吃點虧,也不想給以後的生活埋下隱患。

林大武聽了他這話替他心疼,“五十塊也太多了,我幫你喊了三十個人,你這一天工都還沒開,一口氣先賠了一千五百塊出去。不說錢的事,這個兆頭就不太好,要不然還是我過來幫忙看看吧?其實也不用看什麽,大家都是熟練工,名聲都不錯。”

陸嶴還是不答應。

林大武就說了,“這有什麽好麻煩的?我們鎮上生意又不多,讓你嫂子一個人看店就夠了。就這麽說定了,我過來幫忙,你當初救晨晨的時候我們也沒跟你客氣,現在你跟我客氣什麽呀?”

林大武態度非常堅決,陸嶴推辭了幾次都沒能推辭掉,只好答應了下來,又再三向他道謝。

“客氣話就不用說了,你這次出去也是做公益,我們沒你那個本事,沒辦法出去做公益,幫你做後勤保障還是沒問題的,你放心,不管你在不在,我們都一定幫你弄得服服帖帖的。”

林大武打了包票,第二天一早就開著車過來找陸嶴。

他不僅自己過來,還帶了老陳。

陸嶴看到老陳還有些意外,他好一陣子沒聽到老陳的消息了。

主要他自己也忙,這陣子發生了不少事,他就沒多打聽。

“大武哥,陳哥,快進來,你們吃了早飯沒有?在我們家再吃點吧。”

“吃了吃了,你不用忙活,我們過來就是想跟你說一下,山上的事情要怎麽弄。”

三人進院子,宋州端著茶出來招呼,“來,先喝杯茶。”

林大武跟老陳看到他都有些拘謹,不過目光都是善意的。

陸嶴問老陳,“陳哥,嫂子的身體恢覆得怎麽樣了?”

“挺好的,大夫說好好養著,堅持吃藥,有很大概率能好。”老陳說著,低著頭道,“當時要不是你,你嫂子也活不下來。後面我們做手術也多虧你捐錢,小陸,你是我們的恩人,我跟你嫂子都要好好謝謝你。”

陸嶴當時捐錢是匿名的,也不知道他怎麽知道自己捐了錢。

陸嶴道,“我沒捐,可能是其他好心人捐了,陳哥你也不要有心理負擔。”

老陳眼眶有些紅,“我知道你捐了,醫院那邊不小心給我看到捐款資料了。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我們就是想謝謝你。”

陸嶴一驚,有些不安地看向宋州。

宋州道:“你不用客氣,小嶴他最近掙的錢比較多,也是運氣,你就當他把他的運氣分了一點給你們。”

“哎。”老陳有些狼狽的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我知道,還是謝謝你們,你們放心出門吧,山上有我,我肯定和大武給你們弄得妥妥帖帖的,正好我知道怎麽種果樹,收拾的時候一塊註意一下。”

陸嶴知道他有心報恩,卻還是不願意占他便宜,畢竟他家裏比較困難。

想了想,陸嶴道:“要不陳哥你來給我當領隊吧,一天給你兩百塊工資。正好我最近都比較忙,也沒什麽精力管山裏的事,你就幫我管一管,該怎麽弄怎麽弄,後續的賬單之類的,你報給我就行。”

老陳不安地擺手,“我不行,我一個大老粗怎麽能當領隊?我就能幫著做點粗活。”

“不會很難,你拿個本子把賬給記下來就行。”陸嶴道,“嫂子那邊的費用那麽覆雜,你也弄清楚了,我這邊不會有問題。你就當幫我個忙。”

“這怎麽能行?”

老陳還想拒絕,林大武幫著勸:“老陳,你就應下來吧。我看陸嶴說的對,他現在那麽忙,攤子鋪得那麽大,也沒多少精力管山上的事,他看你也不是看你能力有多強,你起碼不會坑他。”

“那不會,那不會,我怎麽能坑救命恩人?”老陳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絞著手指說道,“那行,你要是不嫌棄,我就把這事領下來,不過工資不用那麽多。”

“工資不算多,一天兩百,一個月也才六千,都是費心費力的活。”陸嶴道,“要是沒給那麽多,我心裏不安。”

老陳聽他這麽說,只好不再說什麽了。

陸嶴進屋裏,將山上的地圖拿出來,跟他們說自己的想法。

“我主要在這邊種果樹。”陸嶴劃個範圍,“這邊要留一塊空地,到時候我有用。”

林大武看了一眼,提意見道:“這麽一大塊空地要留來做什麽?這邊陽面,又對著大海,氣候可濕潤了,用來種果樹就挺好的。”

陸嶴想留著給自己打盹曬太陽,不過不好說。

陸嶴道:“以後用,具體有什麽用,現在還不能說,反正先幫我留著吧。要是以後用不上,到時候再買點果樹種上也行。”

“這話說得也是,那我們先幫你標記一下。”

陸嶴看他們標記好,又道:“我對果樹這些不是很懂,陳哥你是專業的,你幫我看看哪些果樹種在哪裏比較好,到時候坑要挖多大,間隔要多少都有,你來判斷吧。”

“好。”老陳道,“你那山荒了那麽多年,上面有許多草,到時候是用除草劑直接噴一遍,還是怎麽樣?”

“除草劑就算了,對環境汙染太大了,先讓大家把草割下來吧,後續我再想想辦法。”

陸嶴打算到時候跟宋州一起,將這些雜草用玄學手段殺一遍。

不過這種事情不能跟他們說,也不好放在明面上來討論。

幾人從早上七點多就開始商討,一直討論到九點多才將所有的事情確定下來。

九點多再出發其實已經有些晚了,不過陸嶴他們不需要開車,直接瞬移過去就行,也不算太晚。

陸嶴的船還在黔永市,一直借給黃寧納他們用。

現在過去看珊瑚,陸嶴還得將船拿回來。

他跟宋州見了黃寧納一面。

見面時黃寧納滿臉挫敗。

陸嶴看他胡子拉碴,滿眼血絲,心裏有些難受,“黃教授,你也不用太悲觀,珊瑚還活著,說不定會出現什麽轉機呢?”

黃寧納苦笑著搖頭,“現在能有什麽轉機,我們每天都在關註天氣,未來十五天,這邊基本還會持續高溫,南邊根本沒有氣旋生成,也沒有那個條件生成。再來十五天高溫,這批珊瑚肯定活不下去。”

陸嶴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了,想了想道:“我們想先過去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這有什麽不方便的?反正也沒什麽希望,你們盡管過去看吧。”

“有什麽註意事項嗎?我們想兩個人過去。”

黃寧納意興闌珊,疲憊地擺擺手,“基本沒有,你們隨便看吧。”

林棲巖在旁邊補充道,“那邊的珊瑚已經白化得挺嚴重了,我們試了好多辦法都沒有用。”

陸嶴剛剛來的時候就看了他發的視頻,自然知道珊瑚的狀況。

此時陸嶴自己也沒想出什麽應對辦法,只打算先過去看了再說。

林棲巖想跟他們一起去,被陸嶴拒絕了。

上午十點多,陸嶴跟宋州開船前往種植了珊瑚的海域。

種珊瑚那天宋州沒來,他還是第一次過去。

陸嶴的船太大了,倆人也沒瞬移,就老老實實開過去。

等到了地方,已經十二點多了。

陸嶴停好船之後什麽都顧不上,趁著四周沒人,跟宋州說了聲,便直接以人身跳下去。

他跳入海中之後一下變成了龍。

變成龍之後,他又浮出來對宋州說道,“那我先下去了,大概要十多分鐘。”

宋州在甲板上看著他,“我跟你一起下去?”

龍身在水下能自由呼吸,哪怕到了五六十米的深度,他也不用背氣瓶。

他看宋州。

宋州也看他。

兩人對視了一會,陸嶴遲疑,“船上沒裝備,你要怎麽下來?”

“我直接下來就行。”

他也不是人類。

陸嶴問:“你能直接在水下呼吸?還是能憋氣?”

“大概屬於能憋氣,我在水下不用呼吸也行。”

陸嶴聽他這麽說,便不再反對了,反而催促他,“那你騎到我身上,我帶你下去。”

宋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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