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95章

關燈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如果一定要找理由的話, 嗯,私人的理由是你找了我麻煩, 公道點的理由,是你們殘害了很多無辜女孩子, 將她們拉入深淵,從中獲取利益,而我現在要連本帶利的要回來,這不是跟你們的生存規矩一模一樣嗎?弱肉強食,怎麽這規矩落到自己頭上,就叫起屈來了?”

程念大感不可思議。

願賭服輸的玩家, 無論在哪裏都值得尊敬,豪賭才能成為豪傑。

輸了耍賴皮或者哭叫不休的家夥, 充其量只能是個癟三。

平頭男嚅了嚅嘴, 鼓起勇氣辯解:“我們沒有!她們不無辜, 有些在夜店蹦迪到兩三點, 穿得賊拉性感,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家的良家婦女, 有些是在夜總會做公主的, 她們不自愛才會被我們帶進門,而且組織也保護了她們啊!”

他說得理直氣壯,旁邊的人也發出附和之聲, 可見在他們眼中, 確實是這麽認為的。

認為這些女孩子活該, 不自愛, 是她們招惹了壞人。

“哦?”

程念嗤笑,一腳從背後踩得他前胸貼地板,發出碰的巨響,而力度之大,他以為自己的肋骨要碎掉了。

“我得教你一個道理。”

“其實這也是我來到人類世界後學會不久的,很難嗎?華夏法律,她沒說可以,就是不行。”

“她無論穿什麽衣服,出現在什麽地點,都不是受傷害的理由。”

“做‘公主’,為了更多的錢接過界的活是她自甘墮落,但下藥灌醉後逼人破罐子摔碎是另一回事,拿捏住她的把柄壓榨皮肉錢,要她接更過分的客人,又是另一回事。”

被她毫不留情地點破做法,平頭男不敢搭腔了。

當然其中一個原因是他快被踩進地板裏,說不出話了。

“為什麽要保護自己?因為有危險,錯的是制造危險的人,是你們。”

“而如果根據你的邏輯,那你們這些不自愛的人出現在我面前,那被打死活該啊,做人不能太雙標,那是我的特權。”

小弟們不作聲了,怕挨打。

喬定華落水狗一樣的模樣,落到小弟三人眼中,既是輕蔑又是心驚。

他現在被打回原形,要是能活著出去,他始終是白川堂的少主,而且他這人最要面子排場,這副狼狽樣子被他們看見了,恐怕也落不了好。這麽一想,倒是希望這異形高中生將萬惡之原殺了,放他們一條生路。

屁股決定腦袋,作為大哥的喬定華則有另一番想法。

如果現實是一盤棋,那他從來都是操棋手。

下棋輸了,棋子去死就好,別傷到他這個矜貴的下棋人。

而他的地位,則決定了他可以將這些骯臟下作的話說出口:“求求你,別再打我了,我什麽都願意讓給你,你可以用我的電話!打給我爸!他知道我在你手上,他一定會答應你的要求,我是他的獨苗,他不會不救我的!你想要什麽都好……”他一動,背上的傷口就痛得厲害,他膝行至程念面前,在她的小皮鞋旁邊磕頭求饒。

“你好像誤會了一件事,”

程念活動活動手臂,就像進行了一場令人愉悅的運動,使她連俯視這群人渣的時候,眉目甚至是溫柔的——但這就不代表她不會碾過去了:“你以你的身份為傲,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可以讓小弟代你受苦。但我在眼中,你在組織的地位越高,就越低賤,每一步都淬著鮮血和眼淚。你爹起碼是親手打拼下的江山,是人類當中的強者,而最好笑的是,你這個廢物拿著父親打下的基礎在我面前得瑟……?”

她視線低垂,用小皮鞋的頭部擡起他的下巴,極致羞辱之能事。

“你就像是拿著父王權杖向我耀武揚威的愚蠢王子,不過你們家這麽重視香火的話,我倒是要跟你爸打個電話。”

在喬定華綻開希望的註視裏,程念從他褲兜摸出最新款的智能電話,他主動解開密碼鎖,仿佛一只獻上忠誠的哈巴狗。她選取常用聯系人裏的‘爸爸’沒一會就撥通了,電話裏上了年紀的渾厚男聲耐心地問:“有事找我嗎?定華。”

光聽聲音,實在不像是手染無數家庭血淚的老大哥。

對著視若寶貝親兒子,他更像是一位慈父,不會對子女突然的來電給予冷臉。

“你好,請問是喬定華的父親嗎?”

確定電話已經接通後,喬定華狠吸口氣,大叫:“玫瑰第一夜總會!爸救我!”

怕她反應過來掛掉電話,他第一句直接就說了地點名字,向他求救。

然而想象中的秒掛電話並沒有來到。

電話裏的喬父聲音大變:“你是什麽人?定華在你手上?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你在我的地盤上,你跑不掉的!有話咱好好說,只要我兒子完好無缺活著回來,我可以跟你談條件……”

程念低頭,唇畔掛著漫不經心的笑意,用可愛的女式小皮鞋碾了碾他的臉,動聽溫柔的年輕嗓音曼聲說:“我是來跟您說一聲,為了喬家的‘香火’著想,預備生二胎吧。”

說著,她一腳將喬定華踢翻面,往腹部下三寸的位置一頓猛踩。

大少爺立刻發出了被毒打一頓都要慘烈的尖銳嚎叫,可也僅僅是一聲,很快就叫不出來了。

喬父自然也聽到到兒子的慘叫聲,激動得破口大罵,連問發生什麽情況,混雜著幾句吩咐人手的話。程念將手機往地上一扔,蹲下來拍拍他的腦袋:“來,跟你親愛的爸爸盡情撒嬌吧。”

旁邊的小弟,程念一個不留地用月眸將之審判,後半生是個不能人道的廢人。

她薅著他們的頭,挨個宣判:“記好了,你們以後一做壞事,頭上的鐮刀就會落下來,切斷你們的命。”

不直接殺掉,是因為即使用術式讓他們暴斃而亡,她也是第一嫌疑人。

程念向來很尊重官府,就像她尊重天帝一樣。

她初到現世的時候,了解過華夏現代官府的情況,當代官府位置穩當,所謂的白川堂也就撿漏子,沒有影視作品中黑澀會古惑仔那麽炫酷,想賺臟錢,但真正的高壓線不會去碰,也不會出現太過界的惡性事件。

簡而言之,欺負平頭百姓足夠有餘,想對一個無論是單打獨鬥還是以一敵N都無敵的大妖趕盡殺絕?

不可能。

洗剪吹平常和女人打交道,性格更軟和變通,趕緊問道:“什麽樣算是壞事?”

然而他得到的,只是一個十分欠打的微笑。

他眼睜睜看著少女身上的鱗片褪去,變回白嫩皮膚,瞳孔艷色亦逐漸被沈實的黑染上,變回常人的眼睛,步伐輕快地離開了。臨走前,像是想起什麽有趣的事,撿走了喬大少手邊的智能電話。



憑什麽告訴他們丟命的標準?

受害的女孩們,可從來不知道是怎麽被罪犯盯上的——裙子穿得太短,妝化得太濃,一個人出門,或是因為太好看惹眼了?同樣地,這幾個人也會因為壞事的標準而惶惶不可終日。如果有破罐子摔碎嘗試違反命令的,他慘死的死狀便會提醒剩下的人,一輩子背著無形的枷鎖過活。

不敢對獨自過馬路的老奶奶視而不見,被迫去做好事,也算是一種廢物利用。

程念前腳剛走,喬老爺派的人手都到了。

喬定華本來覺得收拾個學生妹費不了多少力氣,他一個人也能制住她,多帶幾個小弟只是想著人多玩得盡興,而且萬一出事了有人背鍋。沒想到卻是陰溝裏翻了船,而且翻得十分徹底,提著西瓜刀沖進來的一行人看到躺在地上的喬大少時,嚇得趕緊讓隨行的密醫上前檢查,怕出人命了。

“她踩著我那兒了……”

看見來了自己人,喬定華將臉別到沒人的那邊去,不想被小弟們看見自己狼狽的表情。

“哪兒?”

喬定華怒吼了一個不可描述的位置後,喝道:“趕緊給我看啊!楞著在那吃幹飯!?我弄死你啊!”

旁邊同樣痛得嗷嗷叫的隨行小弟心中不屑,剛才在那異形女面前可沒有這麽囂張,對著自己人倒是厲害得不行。

當然,這種話自然不可能說出口的。

一番檢查後,領頭的醫生滿頭大汗,低聲說:“喬少爺,您這情況不太樂觀,這裏沒儀器,最好送院做一次完整的檢查,我才好對癥下藥。”不樂觀,已經是很溫和的說法,他給他拉開褲鏈後,只看到一團血肉模糊。

天啊,這玩意還能用嗎?

帶救兵進來的領頭大哥是個寸頭金鏈,在組織也很有地位,硬著頭皮打通喬老爺的電話,向他匯報大少的情況後,他勃然大怒,好一會說不話,心痛得不可自抑。

這是他的寶貝兒子啊!

他有弱精的毛病,好不容易才得了這個兒子,得知那女的懷孕後還不敢開心,等生下來之後去做了親自鑒定,才敢把兄弟們叫來慶祝有後,而且看孩子一天天長大,眉眼越來越像自己,更加歡喜得不行。

如今,他最愛的兒子被人殘害了。

而且受害的地方,還是那麽敏感,那個賤女人居然還敢打電話挑釁他,讓他生二胎……

“把那幾個癟三弄醒!我要完完整整地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誰把我兒子弄成那樣的……”

中年男人字字泣血:“我要她血債血償!”

………



陳家。

快到飯點,陳老太太提前到客廳讓孫兒陪她說話,說了一會,倏地想起來家裏有些不對勁——就像是少了一件存在感稀薄的家具,得過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那丫頭在哪呢?”

“不知道呀,我們在車上等了好久也沒等到她來,我趕著回家上鋼琴課,就讓司機先送我和哥哥回來了,反正她有錢打車,哥哥的課程也不好耽誤。”陳勝瑜很懂事地為哥哥設想。

果然,一提到寶貝孫子,陳老太太的心就無限偏過去。

“這樣啊,小丫頭片子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幹嗎,好好的女孩子心真野,瑜兒你可不能學她,以後哪家娶著這種不著家的媳婦倒大黴了。”

陳勝瑜作撒嬌狀抱了抱奶奶,滿臉笑容,興奮得臉蛋兒泛紅,看著氣息怪好的,比平常喜慶多了,陳老太太看著歡喜,伸手摸摸她的臉,她亦乖巧地將臉窩進奶奶手掌心,一屋奶孫溫馨和樂景像。

融洽的一家人氣氛,就在大門被推開的剎那如肥皂泡般破裂。

陳勝瑜猛地回頭,雙眼晶瑩,一動不動地盯著走進來的人。

如果照她的計劃,程念現在應該是被送回來的。

被一個奶奶最討厭的金發混混背進來,身上象征著純潔的校服被撕破揉皺,外露的胳臂小腿臉頰頸項滿布暧昧的吻痕,神智不清只會傻笑。舉家上下震驚恥辱,奶奶最忍受不了這種事情,一定會將她掃地出門。

或者,不欲將家醜曝光,把她關在雜物房裏……

無論如何,遭受了這種事,如果她是程念,她一天也活不下去了,羞憤欲絕!

不過以那女人不要臉的程度,說不定能當沒事人似的,還挺上癮呢。

在程念走進客廳的一小段路,陳勝瑜腦海裏千回百轉,閃過許多令她大感痛快的畫面,每一幀的程念都淒慘無比,再也不能去學校搶她的風頭,在家裏惡心她,勾引她的男人了!

“我趕上晚飯了嗎?”

走進陳家人視線範圍內的程念,偏了偏頭作疑問狀,校服整潔,長發跟早上剛出門似的一絲不茍,沒有被施暴過跡象。更奇怪的是,她今日氣色居然也很好,平常冷淡的臉龐浮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陳家兄妹面色微變。

看到她好好的,他倆就不好了。

陳老太太不明就裏,拿她晚回家的事發作:“你去哪了?放學都不知道回家,玩瘋了是吧?拿著我陳家的錢在外面胡玩,結識些不幹不凈的人,這都到飯點了才剛回來。”

“我去哪了?這你要問你的乖孫女。”

程念笑睨陳勝瑜,笑意戲謔。

陳勝瑜本來就因為事態有變而慌亂著,這下被她如電的眸子一瞥,心慌得如同一腳踏空,沒有及時頂嘴。

陳勝瑾眉一豎,把話頂回去:“你自己晚了回來,自己也不知道去哪了,問勝瑜幹什麽?”

這對兄妹,對自己做的壞事心知肚明,可還能端著張漂亮臉龐,義正言辭地指責受害者。

程念卻要當著兄妹倆所有長輩的面前,一句句地刺破他們做的醜事:“我在學校被你妹妹的閨蜜方甜攔住,不過是耽誤了五分鐘的時間,司機就不見了,我問門衛,他說你家的車早就開走了。五分鐘都等不及?我想打車回來,向我兜客的計程車是白川堂的人!”

白川堂三個字一出,陳家眾人臉色俱變。

倒不是多麽厲害的地下皇帝,在正經做生意,而且做得規模不小的富商眼中,就是永遠不想去碰的存在。認識一下就好,深交沒必要,玩不來,帶客戶去夜總會應酬的時候有白川堂人脈可以行個方便,但跟他們一起做生意?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很想被官方查一下嗎?

“你胡說八道,勝瑜怎麽會認識白川堂的人!”

陳母坐不住了,氣得發抖,全無平日溫柔氣質。

難怪她炸毛,畢竟她上岸洗白之前,就是在白川堂附屬的夜總會工作的小姐,那意味著她賤若爛泥的過去。

她橫,程念比她更橫,聲音一揚,同時從裙袋中拿出一部手機,拍在陳老太太手邊放茶杯的桌子上!

“這是白川堂大少爺喬定華的手機,裏面有和你孫女的親密聊天紀錄,哦,還有幾張不露臉的學生小白襪特寫,”程念夷然一笑:“我被白川堂帶去他們的包廂裏,他們想對我用強。”

“照你這麽說,你怎麽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陳勝瑜和喬定華的來往,是瞞著媽媽的。

到這一刻,陳母依然認為是程念因妒生恨,在抹黑她乖巧純潔的女兒。

程念不理她,徑直盯著陳老太太:“你先看看你孫女是不是跟喬大少打得火熱?”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就像原本以為勝券在握,只等著欣賞好戲的觀眾,一下子被推進鬥獸場裏,說今兒表演者就是你了……當目光落到桌子上那部雖然沾了血,但外形十分熟悉的手機時,陳勝瑜短路的大腦終於反應過來,整個人撲過去要奪走手機!

陳勝瑜年輕力壯,陳老太太自然搶不過她。

不過,當她成功將手機揣進懷裏,對上奶奶震驚痛心的雙眼時,立刻明白過來自己做了多蠢的事。

簡直是不打自招。

“我……我不是,奶奶,你要相信我,你不能聽她的……”陳勝瑜顫抖著嘴唇,視線不安地往下垂,再無平日氣定神閑,使使眼神就能讓愛慕者為她辦事的驕矜冷靜:“我真的不認識那些人,我是不想被她汙蔑。”

陳老太太縱橫商場多年,一手一腳打下的江山,見過多少虛偽面孔,一個小孩的神態變化,自然逃不過她的眼睛。

在她心中,陳勝瑜和白川堂的人有勾結其實已經板上釘釘的事了。

但對寵愛多年的孫女,她尚存有一絲希望。

萬一呢?

“把手機給我。”她沈聲說。

陳勝瑜極少見到奶奶這麽嚴厲的樣子,上一次奶奶對她發怒,還是哥哥爬她床的時候,她受驚踢傷了哥哥羞人的地方。她怕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但迫於奶奶的威壓,她還是將手機遞了過去。

陳老太太虎著臉點開微信。

喬定華將陳家小姐的微信對話置頂了,想忽略都不行,裏面的聊天內容倒沒有多麽不堪入目,陳勝瑜在這方面還是很單純的,不過喬大少是老司機中的精英駕駛員,很會引導小姑娘說些暧昧擦邊的話,陳勝瑜又有求於他,多番迎合,在守舊傳統的老太太眼中,簡直是在亂搞一氣!

沒想到,勝瑜這孩子居然會這麽不自愛。

陳老太太的臉色越看越沈。

而讓她和孫女臉色一起變得難看的是,喬定華手機微信裏充滿了鶯鶯燕燕的通話對象,每個點進去的聊天紀錄都比陳勝瑜的火爆熱辣,綠帽子都是批發的。

陳勝瑜小聲辯解:“我們倆還沒交往,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你跟他聊這種話!”陳老太太暴怒,揪住她的耳朵就往下擰,粗糙帶繭的手掌呼到她臉上:“你知不知羞,你跟何修然談朋友我說你了嗎?你什麽狗屎垃圾也往自己床上扒拉,跟你爹一個臭德性,賤!”

旁邊一直裝死的陳珷被長輩點名後更是一副‘我是盆栽都別理我’的神游表情。

自家人知自家事,陳母知道老公是什麽性格的人,慫得要死,對他媽更是超級加倍的慫,別說罵他女兒不敢還嘴了,要是如今被抽巴掌的人是他,他大抵也只敢捂臉委屈。可是女兒挨打,她心痛得要命,軟聲勸道:“婆婆,小孩子年紀小不懂事,被壞男人油腔滑調哄騙……”

“哄你娘的狗屁!”

急怒之下,往往會暴露一個人真正的修養。

陳老太太氣得頭腦發脹,一連抽了十記耳光,把陳勝瑜抽懵了,她也不知道挨耳光時要怎麽做,張嘴想哭鬧反倒咬到了舌頭,裏外都疼,可憐淒慘。陳勝瑾也看不下去了,只不過第一下的時候怕遷怒自己,等奶奶發洩得差不多,他就趕緊附和媽媽:“奶奶你別氣著自己,咱自家的事慢慢說,其實我也有錯,這事我早就知道的,也勸過勝瑜,不過緣份到了攔不住,現在讓她看清人家的嘴臉,什麽都不晚。”

孫子說的話,比什麽都管用。

她神色一緩,厲目轉向陳勝瑜:“你沒跟他上床吧?!”

陳勝瑜含淚搖頭,說不出話了,舌頭一陣鹹腥,像是磕出血了。

“還是處女就好,”

陳老太太松了口氣,只覺孫女一堆破事,真不省心:“你還叫人去害程念,想把白川堂的人當刀子使,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這種人,碰不得!你以為利用了人,人家盯著你更大的利益呢!……程念,他們怎麽對你了?”

老人家的語氣,不是不焦急的。

但程念很清楚,她的焦急不是良心發現,而是覺得丟人。

就像她之前被拐,寧願不報警,都不想家醜外揚。

程念是一個局外妖,冷眼欣賞陳家雞飛狗跳,看上輩子高高在上的陳家千金狼狽不堪,看陳父裝死,陳母著急維護女兒卻沒被當個能說上話的人,看陳勝瑾這只冷血動物將自己摘開。曾經的原身被這一家子整得很慘,因為地位不平等,那是個真正弱小無助的孤女,她不知道怎麽反抗,也沒有能力與之對抗。

而應鱗會怎麽做?

“哦:我正好也想說說這件事,”程念燦笑:“你們不用擔心陳勝瑜會被喬大少騙上床了,我已經把他命根子廢了。”

……

“你們怎麽不說話?我解決掉了你們的心頭大石,不是應該感謝一下我嗎?”

“我通知他爸來接人,還給予真誠的建議,希望他加把勁生個二胎,免得香火斷在這了。”

程念聲音其實很好聽,這一點陳家人一直沒發現。

因為從來沒把她說的話當回事,她就像家裏的一件家具,徹底的漠視,只有她身上有利益可以榨取出來的時候,才會施舍給她幾個眼神。而原身也為了追求這點親情,努力做個不給家人添麻煩的乖寶寶。

而這輩子,她要讓所有人都聽到原身的聲音,為她而感到恐懼。

兩人對視片刻,陳老太太張了張嘴,暈過去了。

“奶奶!”第一聲是陳勝瑾叫出來的。

“快請醫生過來!”在老太太身邊伺候的忠仆。

“媽,她打我,我們不要理她了……我也要看醫生,我的臉好疼,會不會破相啊?”委屈的陳勝瑜拉了拉母親的衣角。

突然發生了太多事,陳珷作為外人眼中的‘一家之主’,這時六神無主地四處張望,母親暈過去,他就沒了主心骨。倒是他的大兒子,在經歷了一瞬的慌張後,立刻轉眸釘住始作俑者,眼睛微瞇:“程念你想做什麽?你又想做什麽?如果是報覆我之前對你不好的事……還不夠嗎?”

一切都因為她。

所有對陳家不利的事,都和她有關,一件不漏。

每次他以為將她徹底摁進泥地裏的時候,她卻能原地翻身,將他們反踩進泥濘之中,而她連一袂衣角都不曾被打濕,簡直是妖怪一樣。陳勝瑾之前以為程念不恨他,不恨陳家,因為從她臉上看不見恨色,總是冷冷淡淡的,偶爾笑得很缺德,看不起他們似的。

不過,在學校的時候,程念對待別人也一副誰都瞧不起的樣子,陳勝瑾便以為她性格天生惡劣。

迎著他質疑的註視,程念不為所動,甚至還沖他綻開了笑容。

又是這種把他當垃圾的笑。

“沒什麽原因,就是看你們不爽,看到你們難受我就超開心~”

不給任何解釋,大大方方地承認下來後,程念便揚長而去,哪管身後洪水滔天!

這是真正的理由嗎?

讓他們猜去吧。

曾經,陳勝瑾拿原身取樂,看她惶然不安,反覆問為什麽要這樣殘酷對待她,她是不是做錯什麽了,要做什麽事情才能讓他放過她,逃出他的控制……而他從來不會告訴她真正的答案,經常變化“你不夠白”、“你不聽話”、“你今天的發型我不喜歡”……讓她的自我觀感低到谷底,不相信有任何人會喜歡她,除了養兄。

上位者對蟻螻的戲弄,就是這麽無情。

就像程念現在對待陳家的做法,留給他們無數難受的問號。

………



離開陳宅後,程念繞了一圈,看見變回原形的小黑吭哧吭哧地卷著她的小皮箱從二樓翻下來,摔了個跟鬥,但是用蛇皮護住了主人的東西。嗅到主子的氣息後,它歡快地滑過綠化帶:“主人!”

“嗯。”

小皮箱裏,其實也就一件衣服。

鯤哥送她的好東西,不能便宜了別人。

覷出了主人心情不錯,小黑邀功:“主人我超機智的!金蟾那逗比本來說含住衣服跳下來,我一看不對呀,它嘴巴裏全是粘液!會弄臟衣服噠!”

靈寵用手機上網,有用的沒學到多少,網絡用語學得特別快。

金蟾躍回她的手臂上後,陰下聲音:“我的唾液有凈化功能,一點都不臟。”

“你臟死了,小跳蛙!”

“不許那麽叫我,還有,我說多少次了,我不是青蛙!”

程念擡手往臉邊一劃,作噤聲狀:“安靜。”

兩只靈寵不甘地閉上了嘴。

安靜片刻,金蟾衡量現況後,挑了個安全的話題打開話匣子:“主人,我們現在去哪?白川堂的人應該很快就會來找你。”

“吃大戶。”

程念走到小區外,招了輛計程車坐進去後,報了鯤哥留給她的地址。

像白川堂這種組織,威脅人的手段無非是殺你全家,程念形單只影的,明面上的家人就是姓陳一家子,要是白川堂能去抄了陳家,殺他個滿門抄斬,她倒是要懷疑白川堂是個民間慈善組織了。要是來殺她,危及性命的她會有所感應,不危及性命的……派幾個混混提著西瓜刀來砍她?就是來送菜還自帶刀的。

程念從來不怕這種黑惡勢力。

小黑鉆到她的右手手上,卷住她的指尖輕輕磨蹭,純黑刺青在白皙皮膚下緩緩游動。

“姑娘,到了,這還挺遠……”

“不用找了。”

程念放下百元大鈔,提著小皮箱下車。

洛北澤住得很偏,倚著一個叫黃金海岸的沙灘,而他的別墅則在最靠近海的一排,真正面朝大海,風大點張嘴都要吃一嘴巴的沙子。雖然偏離市中心,但光說這海景房價就不會便宜,但他經營古董,手上應該有不少舊貨,賣賣一套房子就出來了。

小區隱私度高,安保也做得好,今日之前程念會規矩走大門的,不過今日做的狂事太多,不差這一件了。她捏了個手訣,腳一蹬直接翻越過高墻,一手抓住樹枝晃兩下,穩穩落在地上。

翻過墻後,她氣定神閑的走在大道上,絲毫沒有自己是個生面孔的自覺性。

走道上碰見一位出來溜狗的住客,程念還很親切地跟小狗打了個招呼,差點把那只對誰都一頓狂叫的吉娃娃嚇尿了。狗主那句:“不好意思啊這狗挺能叫……”都沒說完,吉娃娃就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嗚嗚低聲哀叫。

連狗都知道怕,人類真是在食物鏈頂端上呆得太久了,趨利避害的敏感度降得太低。

轉過拐角,海灘的一角藍色便畫卷般展現出來。

這是程念第一次來鯤哥現代的住址。

以前沒那麽講究,說到底整個北冥都以他為尊,無邊無際的家,她壓根不用打招呼,往水裏一通撲騰,水族就會去通知他——應鱗來了。沒一會,鯤哥便緩緩游過來,偶爾頂上還噴著水,像一只特大號的虎鯨,怪可愛的。

她上下打量這座別墅,白墻壁木籬笆,頗有歐陸風情,上下兩層,帶一個落地大窗戶,可以將海景盡收眼底,單身男子住無論如何是足夠有餘了。

但程念看了一會,只有一句感慨:“也太寒酸,太可憐了吧……”

她和鯤哥,真是太墮落了!

程念沒在附近嗅到鯤哥的氣息,知道他不在家,很自來熟地翻墻入室,不想弄壞了他一樓的門,就翻到二樓,手肘爆出龍鱗加固,一記肘擊將窗戶打碎,弓身鉆進二樓,態度怡然自若得仿佛回到了自己家裏一樣。

和墻壁外的歐陸風格相反,內裏裝潢偏古色古香,他將二樓所有墻壁間隔打通了,放下大床和床邊的書櫃書桌,地上是純白地墊,程念心中天人交戰了片刻,還是很有良心地脫下了小皮鞋才踩過去,放下箱子。

“你們自己找個地方呆著,當自家就好。”她吩咐兩只靈寵,還有最安靜的琥珀。

靈寵們很隨遇而安,琥珀倒是懂規矩的年紀了,它知道這裏是別人的家,不敢放肆,在沙發上乖乖坐下,連書都不敢翻。

程念一路從床邊脫到浴室,舒舒服服地泡半小時的澡,仗著龍血護體,不會泡得皮膚發皺。

用鯤哥的洗發露和沐浴露,用他的毛巾,穿上他的睡衣,最後往他大床上一撲,蓋好被子,合眼一覺好睡。

……

洛北澤到家的時候,就看見一地的校服襪子內衣。

以及床上這個臭不要臉,但他愛不釋手的不速之客。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