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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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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陸曉蘭,程念差點沒認出來。

陸曉蘭自知氣色很差,怕出門嚇著別人,簡單打了點粉底,可惜妝容也遮蓋不住她的憔悴,眼白爬滿紅血絲,眼眶下烏青得像挨了一拳,臉部幹幹的,粉底沒過一會就浮了,唇紋枯裂,像是三日老了五歲不止。

程念遇見她當日,小姑娘蘋果似的臉蛋,明眸皓齒,對唐突得像是不懷好意的陌生人也報以溫柔笑容。相由心生,星巴克落地玻璃窗外的陽光灑在她半張臉邊上,襯得臉粉粉的。

不出三日,就變成這樣,那人下手夠狠的。

“我們出去聊,”

程念招呼她往外走:“我家裏不方便說話,麥當勞可以嗎?陽氣旺,給你驅驅陰氣,看你身上都快長毛了。”

“都可以。”陸曉蘭也想找個地方坐著。

離開學校之後,她很久沒去過麥當勞了,程念一毛錢都沒帶出來,卻大模大樣地走到櫃臺前點了兩個開心樂園餐。陸曉蘭雖然認定少女是高人,但看她稚嫩的臉龐,還是忍不住主動掏出錢包結帳了。

程念瞥她一眼,感覺這小弟挺有自覺性。

上午的麥當勞店裏很安靜,只有小貓三四只,程念選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猛吸一口冰可樂——用了數日凡軀後,她漸漸習慣食用凡間食品,忽略掉沒有靈氣的缺點,也還是有一點可取之處的,這種黑不溜秋的液體一副有毒的樣子,但甜度很足。

麥當勞開著空調,以往陸曉蘭是最怕冷的,今日卻覺得比家裏舒服多了。

難道,真是什麽‘陽氣’的緣故?

程念拿起漢堡:“說說你的情況。”

“我跟他再次提分手……”

陸曉蘭將三天內發生的事鉅細靡遺地說了一遍,一個細節都不放過,更像是壓抑多時的情緒得到可供傾訴的缺口,即使對面坐著的是個高中生模樣的少女也不在乎了,只要願意聽她訴說委屈。

她的聲音低低的,中途喝了一口可樂,帶著碳酸的甜也沖不走她心裏的苦澀。

聽完來龍去脈,程念心裏就有底了。

半夜頭皮刺痛,和異性說話時發作,入眠限制,肢體觸碰時像是中了邪一樣渾身使不上勁,迷迷糊糊的被帶著走,那句知道‘你做什麽,我都知道’不是虛張聲勢的威脅。加上陸曉蘭身上怪異的臭味,沒有靈力的人是聞不到的,程念那天回家之後仔細回憶一番,猜想是蠱毒相關的手段,現在聽完整個過程,更加印證了她的假設。

“嗯,雙蠱,這兄弟下血本啊。”

“雙蠱?”

聽到這麽奇幻的名詞,陸曉蘭楞住。

程念指尖輕敲著桌面,眉輕揚:“既然你來找我,應該是信任我的吧?”

這時候的程念,哪裏還有在陳宅裝安靜小透明的乖巧,眼波流轉都是囂張不羈。不過她的五官軟萌,聲線帶了點少女的奶音,減緩了她予人的侵略感,倒是這篤定的態度,讓陸曉蘭覺得這根救命稻草越發結實了。

她連連點頭:“我信你,只是對這些東西……不太了解。”

陸曉蘭連小說都只看純文學的,對電視劇沒興趣,也不看風水星座運程,連同事說一句水逆都要百度才明白在抱怨諸事不順。

“我是專攻玄學的。按嚴格標準來說,華夏一派的玄學不包括下蠱,下蠱路子比較野。”

“那……你也沒辦法嗎?”

陸曉蘭快哭出來了。

她察覺到自己身上發生的事太不尋常,動真格提分手就頭痛,一開始她以為是失戀傷心,可是後來阮宏發兇神惡煞地威脅她,誘拐她的時候,她確信離開這個男人只會感到解脫和慶幸,一絲一毫的留戀都不會有!

那麽,這醫生都檢查不出來的陰寒和頭痛,就跟失戀無關了。

這位能未蔔先知的少女,是陸曉蘭最大的希望。

“辦法當然有,沒有我解決不了的事,只有請不動我的價位,”程念打開天窗說亮話:“下在你身上的雙蠱我有辦法除掉,但頗為麻煩,起碼要六位數,開業大酬賓,你形容的下蠱人說話很招我厭,給你再打個折,抹掉零頭,就收你十萬吧!。”

這價錢,自然不是張口就來的。

程念做了詳細調查——用百度和淘寶了解基本物價,再算出一個對方能負擔得起的價錢。雖然按這雙蠱的麻煩程度來說是低了點,但沒名氣又不能將妖力亮出來讓客戶親自求上門,第一單生意就勉強將就了。

這世道,創業艱難啊!

聽到程念說能解決,問題只在於錢,陸曉蘭一顆心才落了地。

陸曉蘭家境優渥,爸媽又寵著,零花錢不斷,不用她交家用,工資留著玩,而自從和阮宏發戀愛後,她的消費從低調變成了儉樸,存款速度以幾何級數飆升,從工作以來攢下的小金庫,正是十萬元餘,剛好夠付,不用跟爸媽求助。

難道,這金額也是程念算出來的?

說是巧合未免太巧了,見識過對方算無漏的本領,陸曉蘭更傾向是算出來的——人更願意相信對自己有利的事,‘程念有本事’對她是有好處的,她不在乎十萬塊,何況十萬能解決每晚睡不著和前男友騷擾的事,簡直太劃算了,去醫院治腦袋可能都不止這個錢。

“好,現金還是銀行轉帳?我身上沒帶這麽多錢,待會去銀行轉給你?”

陸曉蘭痛快答應。

程念卻搖頭:“你同意這場買賣就行,等幫你解決掉再給我報酬。”

“你不怕我賴帳嗎?”

陸曉蘭看她年紀小,怕她太容易相信人,以後做買賣的時候遇上壞人,想提醒兩句。

沒想到對方聽見這句話後,沖她驚訝一瞥,片刻忍俊不禁。

“我要收帳,比解決你身上的蠱毒簡單多了。”

解決蠱毒是技術活,收帳則是簡單粗暴的事兒。

敢欠她應鱗的錢不還的人,大抵是活得不耐煩,又不想死得痛快。

陸曉蘭被她笑得心頭一顫,忙道:“我一定會給的,你放心。”

“交易成立,在完全搞定這件事之前,你都是我要保護的人,”對她的保證不感興趣,程念低眸掃過她的臉,已是被蠱毒折磨得憔悴脫形的模樣:“帶我去你住處,把你睡不著的問題先解決了。”

聞言,陸曉蘭精神大振,頗有幾分回光反照的神采,迫不及待帶程念回家。白天雙親都在學校授課,家裏阿姨打盹,她徑直領著高人進了自己房間。

程念草草觀察了一下陸家的布局,在風水上沒有刻意講究,但也沒犯什麽忌諱,看來那人的觸角還沒伸到家裏擺設來,是件好消息。她擡頭:“有紙筆嗎?原子筆就行。”

陸曉蘭:“紙……要什麽紙?”

她很久之前跟爸爸一起看過林正英的《僵屍先生》,畫符都是黃紙朱砂,朱砂多有講究就不說了,黃紙也要用天然竹漿制成的。

程念回頭看她一眼,思考要將自己智商減去多少才能跟客戶進行平等的交流:“你家裏應該有A4紙吧?順便拿把剪刀給我。”

A4紙?

這麽隨便的嗎?

陸曉蘭不敢怠慢,從抽屜裏翻出四張A4紙,猶豫片刻,從底部摸索到之前用來招待親戚小孩剪著玩的色紙,選出其中一疊黃色的,附上剪刀原子筆放在書桌上。

在陳宅裏每日見到都是一群惡念滿滿的優質人渣,程念憋得慌,不由多跟她解釋兩句,閑談解悶:“符是跟天地神明靈氣溝通的媒介,最厲害的靈師可以虛空畫符,當然了,品質好點的紙筆也有助增加符的威力,不過我沒那麽講究,能用就行。”

“你是靈師?”聽到陌生的詞匯,陸曉蘭好奇。

“也可以叫天師,風水師,玄學大師,種呼沒所謂的。”

程念畫了四張符,最後才咬破指腹,往每張符紙上抹了一點血跡上去,置於房間四個角落。以血為媒介是最管用的,但要是每張都用血畫,過不久她就得貧血了。這種擦點血來加強符咒作用的做法,就像每本暑期作業只寫頭三頁一樣敷衍。

最後一張符貼好,房中無風,陸曉蘭卻頓覺身體一輕,如影隨形的被窺視感也消失了。她不敢置信的環視四周,還是她的房間,除了多出四張畫了符咒的A4紙以外,沒有其他變動,但她整個人都變輕松了!

這三天來,緊繃得快神經衰弱的陸曉蘭,終於解脫了出來。

正當她喜極而泣,之前被蠱術強行壓抑的困意倏地襲來。這回,即使禮貌教養都在提醒她要招待客人,身體卻先行一步,癱軟在床上,睡了過去。

“……”

程念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心想這姑娘是被折騰狠了,把人弄醒不地道,但這一覺不知得睡到什麽時候。她從陸曉薇錢包中抽出兩張百元大鈔,寫下紙條:【我先回家,從你錢包拿了兩百塊打車,記在報酬上】

……



另一邊廂,正在自主加班,刷上司好感度的阮宏發臉色劇變。

他對女友種下的雙蠱,故名思義,是一種覆數的寄生蠱。

雙蠱屬於長期蠱,不會直接致宿主於死地,煉制出來的雙蠱為母子關系,母蠱宿主會對子蠱宿主的一舉一動有個大概的感知,但不會詳盡細致得像開天眼。可以隨時讓子蠱宿主感到不同程度的身體痛感,讓子蠱宿主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亦能引入陰氣,讓子蠱宿主印堂蒙塵,招來穢物。

雙蠱不屬於情蠱的行列,因為它不能挑起X欲。

它更像是一種控制關系,以往多用於控制近身奴仆,或是父母下在子女身上,只要不違抗母蠱宿主的,雙蠱是無痛的。

陸曉蘭的一舉一動,喜怒哀樂,乃至夜夜睡不著的痛苦,均被阮宏發盡收眼底。

每到這個時候,他的心理才略為平衡一點。

再牛逼再有錢又如何,還不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即使她提分手,讓他一時激動失了風度,他心裏依然從容。

畢竟雙蠱已近兩百日,除非有人能幫她解掉雙蠱,不然就是煮熟的鴨子,插翼難飛。他原本想在她體內註入精種來催熟子蠱,無奈讓她逃了去,只能再耐心等等。

然而,就在一分鐘前,子蠱失去聯系了!

得不到回應的母蠱焦急難耐,讓本來就搓火的阮宏發更加暴躁,想立刻開車到她小區樓下堵她,面對面的看個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為什麽會失去控制!?

電腦前,阮宏發倒映著屏幕藍光的雙眼此時幾乎冒了綠。

他無法忍受陸曉薇脫離他的控制!

對於蠱術這種野路子,程念也知道得不少,雙蠱雖不害人性命,但有一個致命的要點,母蠱對子蠱的控制欲是偏執入骨的,一旦得不到子蠱的回應,就會漸漸瘋狂,刺激宿主的情緒……

欲使他滅亡,必先使他瘋狂。

阮宏發的呼吸逐漸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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