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涼如水，漫天星子懸掛在深邃無垠的夜空。一顆一顆，寂寞眨著眼睛。鋪天蓋地的深沈黑暗悄然席卷，蔓延空氣中，如同墨色流淌。

屋內，燈光微閃。人影交疊成雙。

死死抱著玄間的脖子不肯撒手，天涯臉埋在他的側頸，聲音早已沙啞。眼淚卻還是斷斷續續滴下，在肌膚上蜿蜒出溫熱的水痕。玄間側身摟住她腰身，一下一下，安慰般順著天涯的銀白長發，眼神覆雜。

那人喃喃的低語依然在耳邊清晰可聞。他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手上力度又緊了幾分，讓兩人身形緊貼，再沒有半分空隙。

“你也只有這種時候才會稍微依賴我一下……”

閉上眼，玄間忍不住苦笑：

“‘止水止水’……你真的就那麽喜歡他嗎？”

喜歡到整整六年過去，卻還是你隱藏最深的脆弱。唯有夜深人靜之時，才敢這樣放任思念蔓延，散落悲傷。

你為什麽就不肯睜開眼看看呢？

——現在在你身邊的人，明明是我啊……

………………

所謂宿醉，是絕對不好過的，即使是對各方面遠超普通人的忍者來說。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當天涯在耀眼的陽光中醒來時，頭疼得一個趔咧，差點沒摔到床底下去。

“唔……”

捂著額角□□兩聲，她半張開一只眼，四處打量了下，總覺得十分眼熟。

……玄間家麽……

——他昨天帶我回來的？

瞥一眼自己斜靠在桌邊的兩把刀，以及桌上的醒酒湯。天涯抱著腦袋死命回想，卻怎麽都記不起有關昨天晚上一絲一毫的記憶：

“我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口=……”

“差點被淹死在居酒屋裏那麽多。”

抱臂站在房間門口，聽到動靜趕來的玄間嗤笑一聲，吊起眼瞪向銀發女子：

“酒量不怎麽樣還敢學人家買醉？還敢喝那麽多？！你哥沒教過你一個人在外面喝醉很危險麽？”

——要不是酒屋老板叫我過去，就你昨天那種一點防備沒有的狀態，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抱歉。”

幹笑兩聲，天涯撓撓頭，眼神心虛地四處亂瞟；玄間見她這幅樣子就知道她還是不思悔改，上前兩步，毫不留情屈指敲在那頭白毛上。

“記好，絕對沒有下次！……再敢犯，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

雖然很想直接說你打不過我，但天涯還是明智地把這句話咽了回去。直覺告訴她，玄間所謂的‘不客氣’一旦實踐，一定會讓她終身難忘……

委屈地捂住遭殃的腦袋，她不滿擡眼，視線落在床邊長身佇立的那人身上上下打量。不過這一看，就讓她發覺出幾分不對勁來：

“……玄間，你昨天沒睡覺麽？黑眼圈那麽重……而且衣服也好亂……”

“嗯？”

扯扯自己因為被醉鬼當一晚上抱枕而有些松垮的襯衣，玄間朝天花板翻個白眼：

“你以為這是誰的錯？”

……不是吧……

對自己的酒品一點沒有了解。天涯嘴角一抽，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難道玄間對自己做了什麽？……不不不，應該是難道自己對他做了什麽？！

不可置信斜瞄他一眼，她顫抖著伸手，指指玄間，又指指自己：

“我？……”

某特上挑眉，慢慢點頭。

其實玄間的意思本來是自己為照顧她報廢了一整晚睡眠，怎麽著她也得表示表示感謝才對……畢竟，這家夥工資挺高，也不是什麽小氣鬼……多得不說，請他蹭頓飯應該沒有問題；

——可惜，他千算萬算，還是太過小看這貨開腦洞的能力。

摸摸嘴角，天涯神色變了幾變。沈默半晌，終於下定決心。

她猛然擡頭，對上玄間帶著戲謔的眼神，咬牙開口：

“好吧，既然我做出了……這種事，我會對你負責的。”

“……”

表情一僵，玄間有一瞬間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你再說一遍……”

“我說……”

視死如歸閉上眼，天涯心一橫，像倒豆子一樣劈裏啪啦全抖了出來：

“很對不起毀了你的清白。玄間桑，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如果以後你嫁不出去，我絕對會讓我哥娶你……實在不行就我娶……反正我工資高，有錢有房，家事全能，上得廳堂打得流氓；嫁給我絕對不會虧待你！旗木玄間聽上去也不錯對不對……唔！好痛！！”

額角瞬間青筋畢露，玄間收回砸在某人腦袋上的拳頭，氣得頭發都豎了起來：

“旗木天涯你這個混蛋腦殘白癡！！誰要你負責啊！！老子就算沒人要也不會那麽丟臉嫁給你！！”

——特麽的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真不客氣來強的！！等生米煮成熟飯再去找卡卡西提親！！！！

“……”

“少裝無辜，快滾出來吃飯！！”

二十分鐘後，天涯坐在玄間家餐桌旁，吊起眼無精打采往嘴裏塞著面包。她對面，玄間正拿勺子攪著一碗熱粥，臉色還是很不好看。

“喏。”估摸已經涼得差不多，他把碗往前推了過去：“不燙了。”

“……謝謝。”

順手接過，天涯決定不再跟他計較自己腦袋上那兩個大包，小口小口淺嘗起來。

——嗯，溫度正好。

“你確定不要嫁進旗木家麽？玄間很賢惠，我真養得起你……”

含著粥嘟嘟囔囔，雖然聲音極小，但對忍者來說，已經足夠聽個清清楚楚。

某特上指節一彎，骨頭發出清脆的‘哢噠’聲。他強忍一拳揮過去的沖動，瞥一眼窗外沒有發作，不耐煩敲敲桌面：

“少廢話，快吃飯。三代火影找你有事。”

“唉？”

不解擡頭，她順著玄間的視線朝後看去。只見上了鎖的窗戶外玻璃上緊貼著一個穿鬥篷的身影，臉上面具都快被壓扁，如同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即使隔著兩層阻礙，那哀痛怨念的目光還是堅韌不拔傳達了過來

這個造型……哥們你是習慣性走窗戶卻撞個正著麽？……

——而且，玄間你好好的門窗為什麽要上鎖？！

感覺自己膝蓋直直中了一箭，天涯嗆了下，一口粥瞬間噴的老遠。

捂著胃站在火影辦公室裏，宿醉的銀發女子按按額角，耐下性子聽三代目啰嗦：

“……鳴人他們離村三天了……”

“……”

“S級叛忍你也知道，每個都不好對付。”

“……”

“唉，他們還是剛從忍校畢業的學生。我也不知道這次任務為什麽變成這樣……”

“……”

“……總之，就是這樣。拜托你走一趟吧。”

從文書中抽出一張紙遞過去，三代叼著煙鬥開口：

“給你算B級任務。”

“有必要麽？不過是再不斬那種貨色，卡卡西居然還請求支援？！”

小小打個呵欠，天涯晃晃任務書，不屑撇撇嘴。

“如果只有卡卡西自己倒是沒有問題。但問題是他還帶著那三個孩子，而且好像再不斬身邊也有個厲害幫手……我覺得作為目前能最快趕到的精英忍者，你還是去走一趟比較妥當。”

三代吐出口煙圈，瞇起眼笑了笑。

“是麽？”挑挑眉，她頗有些懷疑：“就只是這樣？”

“對，只是這樣。”

斬釘截鐵點點頭，火影大人正色。

“……哦，那我走了？”

一點也不相信這個老成精狐貍的話，天涯轉身作勢要走。果不其然，還沒邁出兩步，她就被三代目重新叫住：

“等等……既然你往那邊走了，就順便把這些中忍考試邀請函送去同盟村子吧。最近村裏人員有些緊張，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她就知道。

抽著嘴角接過那一沓文件，天涯再也不想多搭理這個全方位壓榨下屬的領導，直接在辦公室就瞬身不見了。

“咳咳……”

被瞬身術帶出的煙霧嗆得一陣咳嗽，三代揮著手抱怨：

“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可愛……”

波之國某處，剛從昏迷中醒來沒多久的卡卡西突然打個冷顫，總覺得即將大難臨頭。

“不是吧？按理說一個星期之內再不斬不會殺過來啊……”

撓著頭發疑惑不解。他吊著死魚眼看向正爬樹爬得歡快的學生，決定還是把這絲不爽壓回心底，拄著拐杖轉身，去做恢覆性訓練了。

——殊不知，有人正壓抑滿腔怒火，在心裏把他連帶三代火影都罵了個狗血噴頭。

全速趕路，幾乎只用了第七班時間的三分之一。一天後，天涯已經踏上了波之國領土。立即通靈出忍犬，她連口氣都不喘，便讓它帶路前往鳴人他們所在的地方。

帕克剛一出現，就馬上開始向天涯大談特談卡卡西VS再不斬的各種細節，包括被困水牢在自己學生的幫助下脫身，以及寫輪眼使用過度現在還不怎麽能動彈等等。讓她聽得無比愉悅，以至於到了卡卡西面前，臉上笑意還是沒有收回的趨勢。

而且，嘴角弧度越來越大。

“那那那那什麽，天涯……”

面罩下整張臉都冷汗津津，某銀發上忍拼命朝自家妹妹擺手：“搞成這樣真不是我的錯……你不知道當時那個情況！！……”

“我知道。”

天涯笑得無比和善。環顧下四周濃密的樹林，滿意點點頭：

“在這裏做恢覆訓練？不錯不錯……看在尼桑難得這麽努力的份兒上，我來幫你吧？”

“不不不……你還是回去休息，不麻煩你了……啊哈哈哈……”

拄著拐杖一點點後退，卡卡西幹笑兩聲，眼看就要溜走。天涯搖搖頭，一擡手就揪住自家哥哥衣領，完全不顧他的意願，死拖活拖將他拖進了樹林更深處。

‘嘩啦啦——’

一群驚鳥從樹梢飛起。正在努力凝聚查克拉爬樹的第七班三人仰頭，滿臉疑惑。

“那邊好像是卡卡西老師離開的方向吧？”鳴人一身泥土躺在地上，揉著後腦勺呲牙咧嘴：“他在搞什麽弄出這麽大動靜？”

“誰知道。”不耐煩冷哼一聲，佐助看著樹幹第一個枝頭自己刻下的痕跡，甩甩胳膊準備再來一次沖鋒。

“切……拽什麽。”撇撇嘴，鳴人憤憤扭過頭。換上一張笑臉朝樹頂的小櫻招手：

“小櫻醬~你能看到什麽嗎？”

抱著樹幹僵硬低頭，春野櫻嘴唇蠕動半晌。看看遠處不斷倒下的大樹，又看著下方明顯興奮狀態的鳴人，還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剛剛那個好像是天涯老師吧？果然好帥好厲害，不愧是木葉的精英上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麽她現在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在單方面毆打卡卡西老師啊餵！！

…………

“你最近身體好像遲鈍了。”

輕輕松松收回刀，天涯擦去身上的鞋印，抱臂看向對面警惕架著雷切，一臉苦樣的自家哥哥：

“還用雷切？真想再回去躺幾天啊？”

“……我怕被你砍死。”

眼看她是真沒有繼續攻擊的意思，旗木波斯貓長出口氣，散去手上雷光，立刻倒在地上不動了：

“這是對兄長應該有的態度麽？”

——欺負我寫輪眼後遺癥還沒好全……還居然只照臉打！！打就算了，你剛剛那刀差點把我截成兩斷是怎麽回事？！想弒兄麽？！！

“沒辦法，誰讓卡卡西你變弱了……

挑挑眉，天涯往前挪動兩步，蹲下身戳戳那頭無精打采的沖天銀發。一臉痛心疾首：

“多動動恢覆起來快一點。早告訴你平時下點功夫在體術上……別動不動就開寫輪眼……有空看小黃書還不如做學學阿凱體能訓練……BLABLABLA……”

揪著他的頭發，從對戰再不斬分析到卡卡西的各項數值，再旁征博引木葉各色忍者實力說明體力的重要性。天涯苦口婆心‘教育’著自家哥哥，全當做自己沒看見他頭痛得翻個白眼。

“所以，以後我會幫你的……就當回報你小時候經常陪我訓練了。”眨眨眼，銀發女子燦然一笑，樹林中溫度瞬間生生下降好幾個等級：“雙刀流奧義，躲不過你就去死吧。”

“餵餵……我是忍術型忍者……”

一點也不想英年早逝。卡卡西有氣無力揉揉額角，企圖做最後的掙紮。

嗤笑一聲，天涯甩甩腦袋站起身：

“查克拉還沒我多就敢說自己是忍術型忍者？！這種話等你能用雷切打中我再講！”

“……”

“好了，我去看看那三個小鬼，你好好在這裏反省下。下次贏不了再不斬，不用他動手，我就先一刀宰了你。”

說著，她彎起眼睛。看都不看，一腳踩上面前那團不明物體，好以整暇往樹林外走去。

“咳咳，我知道了。”

捂住遭殃的肚子□□兩聲，可憐的哥哥桑長嘆口氣：

——啊啊……天涯這次好像真生氣了；自己這回的確狼狽地有點過分……

……看來，不努力些不行了呢。

淡定收下鳴人的熱情歡迎、佐助的白眼兩枚，以及小櫻敬畏而憧憬的目光。天涯心情不錯，難得沒有和宇智波二少嗆聲，饒有興趣看著他們往樹頂沖刺，偶爾出聲指點一下。不知比那個布置完任務就不見蹤影的波斯貓好上多少。

一下午下來，幾人都眉開眼笑。連佐助表情都溫和很多，看著自己的成果很是滿意。與之相反，晚上開飯時卡卡西搖搖晃晃走回來，一臉惆悵，攤在椅子上就開始裝死。果斷無視了鳴人對他右眼上一圈青紫的好奇。

拍拍自家哥哥的肩膀，推過去一碗米飯。天涯挑眉，動動嘴唇，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無聲道歉：

“對不起。”

——對不起，話說的重了點……

但你姓旗木，而不是宇智波。如非必要，還是別太過依賴寫輪眼為妙；

因為未來，那個送給你這只眼睛的少年，將會再度站在你面前，掀起前所未有的大戰。

那時，過往種種皆已成空。你又要用什麽心情，來面對吊唁了整整十六年的同伴？

——我只希望你一直好好的……

無論是作為寫輪眼卡卡西，還是真正的旗木卡卡西；

過去和未來。哪一個，都是你。

“別道歉，是我的錯。”

沒有回頭，但卻仿佛聽到了天涯的心聲。卡卡西彎起眼睛，笑得溫柔：

“我知道你只是擔心我。所以，不要說對不起……在我這裏，永遠都不用說。”

不管你想做什麽，我會一直陪你走下去。看到你期待中的，最美好的未來；

……無論要多久，無論有多遠；

——再不會讓你一個人。

…………

“是啊。”

銀發女子楞了楞，忽然由衷微笑起來。黑色瞳孔中盈滿安然，仿佛倒映了漫天星子的明亮和寧靜；

心底久久不散的疲憊融化，剎那間流淌成一片柔軟。

她身旁，小櫻眨眨眼，敏銳感覺到空氣中流轉的淡淡溫情；再旁邊，鳴人佐助正拼命往嘴裏送飯，彼此不服氣地互瞪，緊接著鐵青了臉色，轉身把剛吃進去的東西全貢獻給了地板；卡卡西無奈扒拉兩下頭發，默默嘆口氣，卻怎麽都掩不住笑意。

——我能期待的未來啊……

這不就是麽？

作者有話要說： ……容我先緩緩……最近有精分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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