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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晚修,剛過了十點沒多久。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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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

“不!你現在不能回去!”王道忽然狂按電梯的開門鍵。

待電梯門一開,他就死拽著我,往裏走:“你外婆叮囑我,讓你必須好好地呆在工作室,不能回吳家村!這輩子都不能回去!”

“不行!外婆就是不想我跟宮玫在一起!我是知道的!王道,我已經是他的人了!中國不是有句俗話,叫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嗎?他在哪,我就在哪!”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居然掙脫開王道,又往電梯裏跑。

王道沒來的及跟上,電梯門就關了。

這樣也落得清靜,我是決計不會相信王道的話了,他肯定也被外婆收買了!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為什麽大家都不願意我和宮玫在一起?宮玫做錯了什麽?我又做錯了什麽?

就是因為宮玫要從太極暈出來,就必須付出整個江城人們的性命?宮玫都說了,還有一條出路的,只要把他的真身找回來,他就能好好的陪我了!他怎麽可能會突然間就消失不見了?

我才不相信陳國那區區一道靈符就能奪走我的壽命!

只要我回去吳家村,去太極暈,只要看見宮玫,這一切的謎團都能揭開了!一定是這樣!宮玫應該是把柯寒,谷水還有陸存都救出來了,只是他們都在外邊,沒有出現在我的面前,王道和阿漁才能這樣騙我的!

一定是這樣的!

電梯門剛一打開,正好回來的阿漁就堵住了我去路,把我硬是推進了電梯裏,後邊的筱筱漠然地按了電梯門的關閉鍵。

“我要回去找宮玫!你們怎麽可以這樣?”我惡狠狠地瞪著阿漁,使勁地想要擺脫阿漁的束縛,但阿漁的力氣比王道大多了,自己被他壓制地死死的。

沒多久,阿漁和筱筱就把我重新帶回工作室,王道也正在工作室的門口等著。

阿漁和筱筱兩個一人夾著我的一只手臂,把我硬是拉了進去,我沒反抗,他們人多,我鬥不過,更何況自己現在,當真是一個廢人了。

宮玫教會了我怎樣煉化怨氣,好不容易提升的驅魔能力,突然間就沒了,這沒了,就算了,為什麽,他也跟著沒了?血玉不還在嗎?他怎麽能拋下我?怎麽可以這麽狠心!

回了這工作室,我也只是坐在沙發,手裏攥著血玉,一遍又一遍地重覆著宮玫的名字。

記得有這麽一個故事,古代有個姑娘畫了一幅畫,畫中的公子顏如玉,她心喜,於是每日每夜地叫喚畫中人的名字,居然有一天,那畫中人真的出現了。

我相信,只要我一直這麽喚著宮玫,他也一定會出現在我的面前的,跟以往那樣,突然地出現。

“小沫沫,這感情的事嘛,我也是過來人了。”王道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雙手握成一個拳頭托著下巴。

阿漁打趣道:“旋沫,王老頭這一大把年紀,都沒個老伴,以前給他介紹,他還嫌棄呢!真不知道他心裏藏著誰!欸,筱筱,你也別老是垂頭喪氣,這驚天的八卦,今天就讓王老頭八八不可!咱們幾個樂呵樂呵。”

坐在我旁邊的筱筱擡了擡眼皮,扯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阿漁這下沒聲了,就坐了下來。

筱筱曾經也跟我講過王道的八卦趣聞,唯獨他至今為何身旁沒人這事,筱筱是不知道的,即使是跟了王道快五年了吧,但她跟我一樣,都是為情所困之人,如今壓根就對這事提不起半點的興趣。

王道瞅了瞅我和筱筱,臉上瞬間變得滄桑了不少,連同聲音一起:“我跟你們一樣,年輕的時候,也是拼了一條命地喜歡上一個人啊!反正現在的道士,誰說不準歡喜女人的,是吧?我當年跟著老頭出去給人辦事的時候,就遇上了一個女人,小沫沫,她長的跟你頗似,那脾氣啊,也跟你一樣一樣的,性子比你冷淡一些。”

“當時老頭對她尤為忌憚,應該是行內的高手,呵呵,我當時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王道懷緬著當年的青春年少。

阿漁聽得尤為出神,筱筱也被吸引了註意力,而我,仍在絮叨著宮玫的名字,只是不知怎的,王道的話語還是會流進我的耳中,他們的表情,動作,還是刻在我的心裏。

“那時一起進藏,碰見不少的巫蠱之術,我和老頭還都是她給救下的,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只是出了藏之後,她就走了,我連跟她表露心跡的機會都沒有。”王道苦笑著。

“王老頭,你單相思啊?”阿漁說出的這話並不沒有夾雜半點的嘲諷。

王道轉臉看向我,伸手,覆上了我那攥著血玉的手。

他的手不像宮玫的冰冷,些微的暖意讓我微微擡眼看了看他,他笑著說:“我知道,喜歡一個人,即使她不在你的身邊,你依舊會沒日沒夜地去想念他,甚至都不能記清楚他的模樣了,心裏的感覺還在,可是,小沫沫,他只能活在我們的心裏,時光的過道裏,咱們呢,還是得走出來,看看外面的陽光啊,那才是實在的自己,咱們無論少了誰,無非就是心被針刺了一下,疼了一下,不過照樣得活著,不是嗎?”

我拂下了王道的手,冥頑不靈地回答:“你自己都走不出來,我怎麽能走出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吳家村!宮玫還在太極暈等我!”

“旋沫,男人都是這個樣,把你的心給騙走了,就逃跑了,你何必呢?不如以後跟我好好在這裏呆著吧,我想,就按阿漁說的,我們倆一起出國留學吧,一起學考古。”筱筱的手輕拍了一下我的大腿。

“考古,呵呵。”我笑了一聲:“對啊!我要去學考古,這樣宮玫才能從太極暈裏逃出來。”

忽然,我又偏過頭看向筱筱,斂起笑:“可是,你們都說他回不來了,我還學什麽?不行!我要去找他!”

我說著就霍然站了起來,想要往門口奔去,阿漁及時拉住了我。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好像是一個瘋子一樣。

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王道他們把我困在這裏,聽著他們一個個輪著跟我講一些事情,試圖開導我,我想去找宮玫,想回去問問外婆,為什麽就不同意我和宮玫在一起了?還想回去帝都,把陸存,柯寒和谷水他們給找回來!

“旋沫!”王道用很重的口氣嚴肅地直呼我的全名。

他很少這樣叫我,我有些不明所以地回頭。

“他送你回來的時候,你外婆恰好就打電話過來了。”王道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說,她說。”王道說的結結巴巴,像是還沒決定好要把事情告訴我。

我立即轉身,看著他的那有些發白的頭頂:“外婆說了什麽?”

王道雙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後山塌了,如果你說那個什麽太極暈是在後山裏的話,那就.....”

“不用說了,我不聽,我不會相信你們的,你們都只是把我困在這裏!我要出去!我要去找宮玫!”我抓狂地推開阿漁,風一般地奔跑起來。

“吳家村被埋了!你不用回去了!”王道揚高聲音。

電梯門開了,我的雙腿就跟被釘子釘住了一樣,走不動了。

王道走了出來:“後山一塌,把吳家村給埋了,你外婆預知你將會遭遇大難,打電話過來問你的情況,你外婆也是行內人,我就沒隱瞞,把你的事如實地跟她說了,她沒怎麽說話,就交代了一句,讓你以後都別回去了,好好跟著我過活。”

“你騙人!”我瞪大眼睛地轉頭看著王道,下一秒,就奔回工作室,一個勁地在電話上按著熟悉的數字。

“真的沒交話費,我們都沒騙你。”王道的聲音有些沙啞。

“手機!”我朝阿漁攤手。

阿漁望了王道一眼,王道頷首,阿漁便從口袋裏把手機取出來,遞給我。

我撥打了家裏的電話,居然回應給我是空號提示!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接著,再撥了三四次,依舊是空號提醒。

腦袋轟然一片灰白,只知道傻笑了:“都不見了,都不要我了。”

“呵呵。”這一刻,我連笑都是牽強的,牽動到心脈,心脈全都痙攣地糾結到一塊,疼到麻木。

外婆怎麽會不要我呢?

“旋沫!”

“旋沫!”

自己眼前一黑之前,是王道他們三個驚惶的神色以及異口同聲地喚著我的名字。

136:我等你很久了

136:我等你很久了

穿著青藍色棉襖的外婆坐在堂前的搖椅上,搖椅旁邊的木桌上有印著鴛鴦戲水的陶瓷水壺還有一個有了些許黃漬的白瓷茶杯,茶杯上方是裊裊的熱氣。

“外婆!”我喚著她。

外婆仍是闔目,搖椅靜靜地搖晃。

“外婆!”我走到她面前,想喚醒她。

“快走!不要回來!我可不認識你這個千古罪人!”外婆猛然睜開眼睛,面上盡是冷淡。

我搖頭:“不!我不走!”

“走!”外婆漠然地看著我。

“外婆,為什麽?後山不會塌的!吳家村也不會被埋沒!村民們都會沒事的!王道他們說的都是假的!”我努力想要去說服外婆,雙手正要去握住外婆的手臂。

這一刻,外婆忽然之間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那個搖椅還在靜靜地輕搖著。

我楞了一下,就慌忙張望四周,沒有看見外婆那一抹青藍色的身影,卻看見了槐樹前的那一抹孤傲的身姿。

清風徐來,吹起了滿地泛黃的枯葉,連帶吹起那人身上的袍衣,以及那飄逸如同瀑布的長發。

我欣然一笑,飛奔過去,張開雙手想要去擁抱他的後背。

“宮玫!”

他沒轉過身來,也沒回應我的話。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觸碰到滲透著寒氣的宛若冰山的身體時,自己卻撲了空,直楞楞地往前面的粗糙的樹幹撞去。

“哎呀!”我趕緊捂住自己的額頭。

這下,睜開眼,看見的不再是自己那破落又溫馨的家,也沒有了宮玫的背影,而是幹凈的有著七彩斑點的窗簾,還有那閃耀著七色的光線,溫暖親吻著我的臉頰,可我還是沒能習慣,這種真實又可怖的暖感。

“旋沫!你怎麽到地上去了?”筱筱捧著一個端盤推開了我的房門。

經她的提醒,我回想前後發生的事情,才知覺自己剛才是做了夢,從床上撲了下來,不小心撞到梳妝臺的桌角,站起身來,可見自己的額頭上泛了青紫色的淤青。

這淤青也不算難看了,畢竟鏡子裏的自己也醜的很,微腫的眼睛下邊是深深的黑眼圈和大大的眼袋,臉頰都瘦小了不少,臉色異常的慘白,跟塗抹了不少的粉底一樣。

“阿漁說應該把你給綁起來的,說你上回鬧絕食,這回肯定鬧自殺了,沒想到,你還真的給我鬧自殺了!我都沒你那麽嚴重,怎麽就想不開呢?沒個男人,又不會活不下去!更何況,宮玫都不是個男人呢!”筱筱絮絮叨叨地把端盤放在我的梳妝臺上,然後扣著我的手臂,把我給拖回床上去。

我瞅了筱筱一眼,想反駁她的話,這才察覺自己的喉嚨幹澀到著火,嘴唇都幹裂起來了。

“你現在死不成呢,就跟我出國留學吧,阿漁已經辦好手續了,是在荷蘭,聽聞那裏是個崇尚色彩的國家,走到哪都能看見繽紛的色彩,阿漁說,住在那裏的人每天的心情就跟色彩一般斑斕多姿的!你覺得怎樣?如果不喜歡的話,再換個國家,反正阿漁家有的是錢,我們就該趁機敲他一筆!”筱筱從那端盤上捧了一碗湯水過來。

她用小湯匙攪了攪碗裏頭的湯水,我咽了一口唾沫,就伸手搶了過來。

“誒誒!剛舀上來的,挺燙嘴的!”筱筱惶恐地勸阻我。

我先試著喝了一小口,有點燙,沒什麽味道,勉強可以喝下去,於是不顧筱筱的警告,我毅然一口氣喝完。

“算了,你這樣,我就能去給王道他們交代了,果然睡覺是不錯的,一覺醒來,什麽都忘記了,然後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哦耶!”筱筱寬慰的笑著,振奮地拉伸了一下雙手。

我把碗遞回給她,用手背摸了一把嘴上的油水:“阿漁呢?”

“他在外面啊!難道你想到要去哪個國家了?”筱筱把碗放回端盤上。

“哦。”我立馬從床上蹦了下來,往樓下走去。

筱筱捧著端盤跟上來:“旋沫,我告訴你,除了泰國,哪個國家,我都可以跟你去。”

我站定身子,看著她:“筱筱,其實我覺得,你除了泰國,你哪兒都沒法去,就算你去了別的國家,又能怎樣?你的心已經不在這裏了!難不成李白師兄逃避,你也跟著他一樣一生都在否認這段感情嗎?我跟你不一樣,我要回去吳家村,後山把吳家村埋了,外婆現在情況怎樣,我都無從得知,讓我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做不到,我是外婆一手帶大,於情於理我都要回去照顧她!加上,我必須找到宮玫,一定。”

說著,我就蹭蹭地跑下樓。

筱筱仍舊端著那個端盤和空碗站在樓梯上,她的目光是渙散的,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麽。

阿漁和王道兩個人正坐在各自的辦公桌上接待客人,我直接沖到阿漁的桌上,他本來是跟客人在談話的,由於我的到來,他和客人不得不打斷交流,雙雙擡頭望向我。

“大師兄,給你兩個選擇,第一,現在,立刻,馬上開車送我回去吳家村!第二,把白布袋給我,我自己坐大巴車回去!”我語速極快地說完這句話。

阿漁看了看我,又把眼神拋給了左上方坐著的王道。

王道瞥了我一眼,沒理會阿漁的眼神,繼續跟坐在他面前的客人推銷八卦鏡。

“你還沒休息好,回去房間靜養,晚點下班了,我再找你。”阿漁垂下頭,對客人微笑:“不好意思,我師妹生病,她一生病就想家,你要見諒。”

“沒......”客人露出諒解的微笑正準備回話。

我很不禮貌地用冷言打斷了他的話:“阿漁,你聽我說,招弟的爺爺是問天的人,我怕外婆不讓我回去,是怕招弟的爺爺對付我!現在我都不知道外婆究竟怎樣了,你把我留在這裏,是想著讓我去死嗎?柯寒和谷水,還有陸存都生死未蔔,你們怎麽能夠這樣安心地繼續過著日子?他們可是我身邊很重要的人啊!你要我見死不救嗎?”

阿漁咬咬唇,繼續微笑與客人對視:“不好意思,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

客人躊躇地看了我幾眼,蠕動嘴唇,也沒張口說話。

“啊!”我抓狂地把阿漁辦公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掃光落地,胸口因一時激動而上下劇烈地起伏著:“我不管!你們要想著這樣囚禁我,我就讓你們不得安寧!你們這群冷血的人!別以為不去招惹問天的人,就可以安然無事地繼續度過你們這可悲的餘生!你們會受到良心的譴責的!絕對!”

這時,辦公室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客人們看向我的眼神都是惶惶然的,我猜他們許是認為我發瘋了,認為我是個神經病。

王道嘆了口氣:“阿漁,帶她回去吧!”

“嗯。”阿漁應聲站了起來,對著樓梯上站著的筱筱喊道:“筱筱,你過來接待客人!我跟旋沫回一趟吳家村。”

筱筱轉臉,茫然的眼神,木訥地點了點頭,就僵硬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片刻後,阿漁披上了一件灰黑色的大衣,帶著我去樓下的停車場取車。

剛從這棟大樓踏出來,就看見漫天飛舞的雪花,今年的第一場雪,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臨了。

跟宮玫的兩年之約,也只剩下半年的時間了。

我身上也只是穿著單薄的黑色長裙,那是我的睡裙,剛才臨走前,阿漁給我披上了一件棕色的長衣,可在初冬的早晨,仍是抵抗不住寒冷的侵入,身子不由得瑟瑟發抖。

只是,這寒冷令我心裏感覺到別樣的溫暖,我緩緩地伸出手去接著那如同羽毛飄然而下的雪花。

本來快要落到我那被凍紅的掌心上的雪花,卻被從我的周圍走過的一陣幹燥的冷風給一並帶走了,掌心依舊空無一物,跟自己此時的心房一樣。

我仰頭看著那灰色的天空,努力展出一抹笑:“宮玫,我一定會找到你!你這個騙子,我一定會讓你兌現諾言的!”

“旋沫,下雪了,趕緊上車。”阿漁把車開到我面前,從車上跑了下來,為我打開後座的車門。

“嗯。”我垂下頭,鉆進了車內。

一進入車中,暖流頃刻間就驅散了我身上的寒意。

阿漁上了車後,就撣了撣頭發上和肩上的晶瑩剔透的雪花:“冷嗎?”

“走吧!”我沒去撣走那已經融化成水的雪花,而是合上眸子,假裝睡著。

之後,阿漁就開動了車子。

我以為自己在這漫長又無聊的路程中會陷入睡眠,實際上,我的腦子越來越清醒,不知過了多久,我猛然想起了陸存那張總掛著溫柔的微笑的臉,就睜眼去瞄瞄車窗外,看看,到了哪裏。

瞧見了前頭的高速公路入站口,我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阿漁,轉彎吧,走娘娘山那條山路吧。”

“走高速比較快。”阿漁有些不明白我的決定。

“真希望他會像他所說的那樣,在那裏等我。”我莫名地笑了笑。

腦海中回想起陸存跟我說過的話,他說他在那裏等了我將近一百年,可惜,他好不容易等我一回,卻遲了,這回,我絕對不會睡著了,因為我要醒著,去見他,他必然沒事,會在老地方等我的。

車子很快就轉了彎,拐進了一條沒有鋪上柏青的坑窪山路,這對阿漁的蘭博基尼來說,還真是委屈了。

幸好這車子的性能不錯,我這坐在車裏的人都沒感到絲毫的顛簸,穩穩當當地就瞅著車子跨過了一兩個山頭,上了娘娘山的半腰。

很快,我的視線就觸及到了那個交叉口,那個陸存曾經站著等我的地方。

“停車。”

“旋沫,你這是要幹嘛啊?”阿漁不解地我的反常。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非要來這裏找陸存,可事到如今,我除了把所有寄托在不現實的希望上就別無選擇了,我如今這個懦弱的樣子根本就沒辦法去直面問天的人,去跟他們要回陸存他們三個人,所以我只能祈禱,他們都安全逃出來了。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的那個路口:“我要下車,快點!”

“嗯。”阿漁最終還是任由了我。

他把車子停靠在那個路口上,我立馬就竄下車,攏緊身上的棕色長衣,疾步沿著那熟悉的羊腸小道往內部深入。

撥開了那有些枯萎發黃的草芥,紛紛揚揚的雪花迷了我的眼睛。

“旋沫,你要去哪裏啊?”阿漁跟在我的身後。

我沒理會他的話,不知從哪裏來的一種預感,陸存現在就在那墳墓上等我呢!

沒一會,我的腳終於踩踏到水泥地。

視野裏,那覆上了薄薄一層白白的冰雪的墳墓上,正坐著一個人,他好像一點都不怕冷,穿著露腳踝的牛仔褲,和薄如蠶絲的白色襯衫。

他忽而擡起頭,白皙的臉上漾著淺淺的笑意:“等你很久了,這回,我真的等到你了。”

真是奇怪,我的眼睛酸澀的厲害,那不爭氣的淚水很快就從我的臉上滑落。

“旋沫,這......”跟著我身後的阿漁這時也跟了上來,他的臉上頓時露出驚訝之色。

我用手抹了抹噴湧而出的淚水,看著那坐在墳墓上的人,恍惚間,眼前就浮現出,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小小的身子,坐在墳墓上,唱著泰國的歌曲。

“老婆大人,你是來哭喪的嗎?我可沒死呢。”陸存從墳墓上跳了下來。

心裏咯噔一下,感覺本來空虛到了可怕的心房終於有了一點東西填充了進來,不再空蕩蕩了。

我止住眼淚,咬住下唇,走上去,很快地擡起手,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耳光。

陸存貌似不疼一樣,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瞪圓眼睛:“你這個混蛋!沒事了怎麽還不來找我,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該找誰還債啊?”

“老婆大人。”陸存的笑容瞬間變得有些苦澀,他看著我,沒有跟我認錯,而是淡淡地說:“我知道怎麽救回宮玫。”

“怎麽救?”我連思考一下的當口都沒有,就直接抓住他的襯衫急切地問道。

“只要把宮玫的真身找回來,然後去那個地方找另一個他,那個活在黑暗裏的宮玫。”陸存的手覆上了我的手,把我的手一點點地拉開,表情有些難堪。

我不明就裏地反問:“哪個地方?另一個宮玫?這是什麽意思?還有,你知道宮玫的真身在哪裏?你怎麽會知道的?”

“等你找到他的真身之後,我就告訴你,宮玫的事情。”陸存神色有些猶豫,似乎不太想告訴我太多的事情。

阿漁立馬插話過來:“你是說宮玫可以得救?那柯寒和谷水兩個人呢?”

陸存看向阿漁,頷首:“嗯,他不過是把精氣都過度給老婆大人,只要找回他的真身,把他的靈魂植入,就能覆活,只是,很可能,他會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柯寒和谷水他們兩個,我就不知道了。”

“沒關系!只要他活著!活著就好!”我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就跟沖上雲霄那樣興奮快樂。

“那不如兵分兩路吧?我和王道可以去找真身,旋沫跟你就去找另一個宮玫,這樣會比較快一點吧?”阿漁建議道。

白亮的雪花穿透陸存的身體,落在有著枯草的遺體的地面上。

陸存一點兒感覺都沒有,溫和的目光放在我的身上:“就這麽辦吧。”

“不過去之前,我必須先回吳家村一趟,我想去找外婆。”

阿漁和陸存點頭答應。

之後,陸存就跟著我們上了車。

在車內,我沒再假裝睡覺,而是望著車窗外被塞滿了雪花的天地:“陸存,你是怎麽從班主任的禁錮下出來的?你真的沒看見柯寒和谷水嗎?他們兩個到現在都沒回來。”

“他不是我的對手,那八卦九罡陣有點麻煩,費了點時間,後來我趕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沒看見我的車,我猜應該是你讓柯寒和谷水先離開了,那時,你就已經沒了呼吸,他剛把陳國給殺了。”

陸存所說的“他”毋庸置疑指的就是宮玫。

阿漁靜靜地開著車,並沒有橫插話語進來,我便繼續問道:“那為什麽你沒跟宮玫一起到工作室來?”

“他一旦決定的事情,誰也沒辦法更改的,我當時勸了他,可他依然堅持把所有精氣過度給了你,要不是我輸了一點真氣給他,恐怕他連送你回去工作室的機會都沒有。”

“然後呢?”

我發現窗外的雪花拼湊成了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那臉上時而冷厲時而邪魅。

“沒然後了,只是我們兩個商量好了,一致認為你不再出現在問天的人面前,就會安全了,可是我還想在那裏等你,覺得你一定會不丟下我們的,絕對會過來找我的。”陸存的語氣很堅定。

我淡然地說:“以前我跟問天的人怎麽鬥,宮玫都不會反對的,陳國那張靈符確實是厲害,可宮玫不至於會讓我逃跑的,他本身就不是那種會退怯的人,這事是不是跟一個叫夫人的人有關?”

隱隱猜測到,宮玫跟弒天門的仇怨決計不會僅僅只是跟無盡天尊有關,而且直到如今,我都不知道無盡天尊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宮玫?還有那個孩子,究竟在哪裏?我要怎樣才能找到那個孩子啊?

“老婆大人,你曾經跟我說過,過去的事情就屬於過去,當下才是最重要的,那麽關於宮玫的過去,是不是應該不去深究呢?”陸存話裏的意思擺明就是不願說。

我不悅地蹙緊眉頭:“他的過去,我很想很想知道,如果你不願說,那就算了,不過我很好奇的一點,就是,你前世不應該是百年前嗎?宮玫跟弒天門的過去可是三百年前,時間就對不上,你怎麽會知道那麽多?尤其是,你怎麽會知道宮玫的真身在哪裏?還有我之前在幻境裏見到你去找地下宮殿找宮玫了,你那時為什麽會說宮玫傷害了我?”

自己越說,就越多疑竇冒出來,驀然地發覺,對於陸存和宮玫,我好像很不了解他們,就跟陌生人一樣。

“反正你們兩個是不可能的。”陸存說完這句話,就隱了形。

陰陽眼被封印,陸存不讓我看見,我就真的沒辦法看見他了。

他這樣的反應讓我覺得,他和宮玫瞞著我很多事情,也許這些事情跟我的前世有關,或許我知曉了,就能解開心裏的一個個謎團,然而陸存不願告訴我,這讓我有點生氣。

我敲打了一下車窗:“阿漁,停車!”

“怎麽了?你要去哪裏?再過一個山頭,就到吳家村了!”阿漁提醒道。

“我叫你停車就停車!”

阿漁迫於無奈只好停了車。

我立馬從車內走了下來,把車門關好後,就去司機座駕的車窗前,附身看著阿漁:“你先回去,我自己去吳家村就可以了,陸存晚點就會把宮玫真身的地點告訴你。”

“旋沫,你別開玩笑了,這天色都快黑了,這荒山野嶺的,你做這行,難道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嗎?”阿漁怒目相對,想要打開車門,但車門被我用身子撞回去了。

“放心,你有辟邪符在身上嗎?”我心底篤定陸存肯定會跟上來的,依他的性子,肯定不會放任不管的。

我給阿漁打了打眼色。

阿漁有些忿然,執拗不過我,只好從他那灰黑色的大衣裏掏出一條以核桃與佛珠串成的手鏈,套進了我的手腕上:“這能夠替你擋住三次煞氣的攻擊,普通小鬼是沒法近你的身,你千萬要小心一點,至於宮玫的真身,我會幫你找到的。”

“謝謝,大師兄。”我由衷地說了一句。

隨即,我就往這下山的小徑走,沒一會,我就聽見了阿漁發動車子的聲音。

不知為何,聽見聲音的那一刻,我心裏好像有些仿徨,很想掉過頭去喊住阿漁,可我還是沒有那樣做。

這路上山石多,融化的雪水使石子表面變的異常光滑,我一不小心就滑了腳,千鈞一發之際,背後吹來一股寒風,把我的身子托住。

“老婆大人,你越是這樣,才會讓人不放心啊。”陸存幻化成實體,從我的背後走到了我的前頭。

我站穩腳步後,也沒理會陸存的話,繼續小心翼翼地行走。

心下決定,他一刻不交代清楚,我就不跟他說話。

下了娘娘山,在跨過隔壁的簸箕山,就能抵達吳家村了,不過以步行的速度,大約要花四個小時的時間,那這樣的話,估計要走到天黑。

“老婆大人,這下雪天,路滑,我直接送你回去吧,要不然天都黑了,你肯定是找不著人的。”陸存在我的旁邊規勸我。

我還是不理會他。

不過心裏也覺得他這話有理,假如王道他們說的是真的,後山真的塌了,吳家村被埋了,這天黑,我看不見,那還怎麽找人啊?

“你不就是生我的氣嗎?要是你因為生我的氣,耽誤了事,那是不是虧了?”

我繼續走著,還是不說話。

“老婆大人!總而言之,我能告訴你的,就是你跟宮玫是不可能的,除此之外,我什麽都不會說的了,就算你知道了,你也不能改變什麽,歷史就是歷史,都是過去的事了。”

“你要是真想救回宮玫,心裏就不要想那麽多,這對你來說,絕對是不利的事情,還有,這吳家村,要不,我們就別回去了,你外婆應該也離開那裏了。”

我站住,回頭看向陸存:“遲早有一天,我還是會知道的,你現在不說,沒關系,反正也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另外,吳家村肯定會留下什麽線索,我至少要知道外婆的情況,不然我真的就是不肖子孫了。”

“老婆大人,說什麽就什麽,那,我可以送你回去嗎?”陸存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我:“這山頭天黑了,真的不安全。”

“嗯,我也覺得不要浪費時間的好。”我沒拒絕,本來自己就是這麽一個打算。

陸存用瞬移將我帶到吳家村,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就在這一瞬間之後,我竟有些發楞。

昔日這種傍晚時分,村子裏總是熱鬧的,有著狗吠聲,有著黃嬸喲喝她家毛孩子回家的大嗓音,有著各家各戶的竊竊低語,也會看見不少戶人家亮起了微弱的橙黃燈光,也會看見屋頂的煙筒升起一團團黑色的炊煙,也會看見遠處的田地被晚霞鍍上了金紅色,然後黑幕逐漸地從上蓋了下來。

可如今呈現在我的眼前,沒有了人煙,沒有了人聲狗吠,沒有了編排在一塊的草屋磚墻,有的只是淩亂的碎石和斷壁殘垣,一片廢墟在灰蒙蒙的暮色裏靜寂無聲地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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