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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那個死而覆生的男生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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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是指被臟東西給咬了啊。

筱筱一瞧,臉就沈下來了:“昨天就應該讓阿漁跟著你去,你倔強個什麽勁啊?我去給你弄點符水過來。”

“簡單的符水是搞不定的。”李白師兄依舊不鹹不淡地看著雜志。

我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可筱筱的臉色越發深沈,抓起我的手,仔細看看,而後重重地說:“旋沫,你放心,我去找王道回來,他肯定有方法的。”

“王道不在?”我這才想起來,從進門到現在,似乎都沒聽到王道的身影,還有他那老調侃的聲音。

以往我一回來,他就沖過來問我有沒有事,他突然不在,還真有點不太適應。

“嗯,他接了個電話,說是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

“那他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沒呢,你想著他幹嘛啊,先想想你自己吧。”筱筱說著,手也不禁舉起想要戳戳我那發黑的手指。

倏然地,她的手腕就被一只強壯有力的手給握住了。

筱筱猛地一怔,那表情很覆雜,我看不懂,反正她有些微慍地抽回手,低聲罵了一句:“抓我的手幹嘛?占便宜是要給錢的。”

我無語。

李白師兄在筱筱不經意間脧了她一眼,而後也沒說話,徑直走開了。

“神經病!”筱筱揉揉自己的手腕,憤憤地說著,還不忘瞪了幾眼李白師兄的背影。

可我好像隱約看到,筱筱嘴角微微上翹了一些,怎麽覺得她似乎是開心多過於惱怒呢?

片刻後,李白師兄又倒回來。

“手給我。”他一說,也沒等我回答,自己就拉起我的右手。

“嘶!”

他連事先通知都沒有,直接拿起一根繡花針就紮到那根發黑的手指上去,然後嘴裏呢喃了幾句話,我聽不懂,不像中國話。

隨後,讓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一口唾沫就往我傷口上噴。

我想抽回手,可他的手勁非常大,根本就動不了。

我湊到站在旁邊看熱鬧的筱筱耳旁,低聲問:“筱筱,李白師兄到底想幹嘛啊?”

“他在給你驅走怨氣。”

“他剛才說的是什麽話?他應該不是中國人吧?”

“他是泰國人。”

“哦,難怪,那他弄的這些術法是屬於泰國那一邊的咯?”

筱筱點了點頭。

了解來龍去脈後,我看著本來發黑的手指漸漸地恢覆白嫩透紅,禮貌地說一聲:“謝謝李白師兄。”

“嗯。”他收起繡花針,看了我一眼,就走掉了。

這讓我有些囧囧的感覺。

“筱筱,這手指變好之後,是不是可以把那個口水給洗掉啊?”我看著手指也恢覆的差不多了,也不太想著自己的手指一直保留著口水這種東西。

筱筱一下子嚴肅起來:“不可以,你擦掉了,就沒有東西鎮壓住嬰靈的怨氣了。”

“可以擦掉。”

筱筱剛說完,李白師兄就從後頭冒出一句。

我惡狠狠地瞪著筱筱,在她面前亮起那根中指,哂笑著說:“誰說不可以的啊?看來我要把這些口水都弄到她身上去!”

“我什麽都不知道。”筱筱立馬向上瞟眼,匆忙遠離我。

“你給我站住!”

“幹嘛?不可以這樣對待師姐啊!”

“有你這樣欺負師妹的嗎?你是不是想趁著王道不在,就使勁欺負我啊?”

筱筱躲到辦公桌一端:“哪有?”

“哼,算了,不跟你鬧。”我老覺得旁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不太熟悉的男人,有些不太自在。

筱筱見我不玩鬧,就坐回自己的辦公桌上,繼續看她的書去。

我去洗手的時候,掠過她的面前,以前我都不覺得筱筱是個愛讀書的人,所以特意看了一下她手上拿著的那本書,發現,她手上的書是倒過來的。

想了想,剛才她那麽作弄我,我就停下來,一臉燦爛笑容地回頭:“筱筱師姐,你的書拿反了!”

“趕緊洗你的手去!”筱筱的臉尷尬地紅了起來,真是難得一見。

剛要去廚房洗手,阿漁就捧著一大鍋面條出來。

“旋沫,你昨晚沒事吧?”他急忙放下鍋,擔憂的眼神投向了我。

我用水沖刷著自己的右手,冰涼冰涼的。

忽然地,我就想到了宮玫。

“旋沫,你怎麽了?昨晚的事解決了嗎?”阿漁遞了一塊幹毛巾給我。

他的話將我飄遠的神志拉了回來,我幹笑,接過幹毛巾擦手:“就被嬰靈咬了一口,剛才李白二師兄把我的傷口給處理了,不過事情還沒解決。”

“昨天就應該聽王道的,你就那麽固執,硬要一個人去!”阿漁略有些責怪。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我將幹毛巾重新遞回給他。

阿漁嘆了口氣:“拿些碗筷出去,小白剛回來,沒胃口吃飯,今天就先吃點面條吧。”

“嗯嗯。”

而後,三個人各自捧著一碗面條在各自的辦公桌上吃起面條來,而李白師兄就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吃面條。

我瞅了瞅筱筱他們,猶豫著要不要把昨晚的事情告訴他們,畢竟現在王道也不在身邊,我怕我把師兄姐拉下水的話,會不會被王道罵?

“旋沫,你剛才說事情沒解決,是怎麽一回事?”阿漁放下碗筷,看著我。

看來這事,我不提,他們也會問,既然如此,倒不如跟他們說說,多個人指不定就多個解決方法。

我沒什麽胃口吃下去,便也放下碗筷,挺直身子:“我果然沒有猜錯,四十四年前的案發現場現在變成了化工廠,第四階段就是在這間化工廠進行。”

“這間化工廠全是老人,而老板也被問天的人告知了,只要十三個老人死亡......”

我一字不落地將昨天發生的一切過程跟他們講述了一遍,當然這其中關於宮玫的就被我含糊帶過。

李白師兄聽完後,略有所思地說:“四十四年前的嬰靈,現在已經有了思想的話,應該不是區區的嬰靈這麽簡單了,只怕已經成了煞,不好對付。”

“按旋沫說的,問天今晚肯定會行動,要麽趁著我們還沒去就加快進度,要麽就是設了陷阱,等著我們跳,我們今晚不去,也得去,不然背後的那個長老一旦覆活,第一個要找的人,就是旋沫了。”筱筱也在分析著。

阿漁笑了笑:“那今晚就走。”

李白師兄還是慎重地想了一會,才發言:“不急,現在還沒那麽快天黑,我們先來謀劃一下,不能到時候隨機應變,這樣只會讓敵人抓了我們其中一個來做威脅。”

我認同地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廠裏還有其他的人,我們應該事先將無辜的人轉移了,在天還沒黑之前,布下伏魔陣不就可以了嗎?”

“阿漁負責轉移廠裏的人,筱筱會巫術,你在暗地裏弄點巫蠱,最好能整到背後的人,旋沫,你就負責將所有的嬰靈給煉化了,我給你打掩護。”李白師兄大概安排了一下我們的任務。

“嗯。”我覺得這樣分工挺好的。

阿漁也讚同,唯獨筱筱默不作聲。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間化工廠裏的陳老板,應該不會這麽輕易就轉移的,那個無良老板只想著死多一個員工就可以讓廠子安生。”

李白師兄瞟了一眼筱筱。

筱筱會意地說:“我先把廠裏的人給催眠了。”

“嗯嗯。”我總覺得有絲絲不安,盡管現下的安排聽起來挺好的。

然後,我們各自準備去,我昨晚沒睡覺,怕今晚沒什麽精力,就回房間睡覺去了。

迷迷糊糊的,睡的十分不安穩,心裏也慌的很,感覺好像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但是這回,我卻沒有收到半點預示。

睡醒後,是下午的三點,洗漱,收拾符紙等工具,最後確認沒遺漏什麽東西後才下樓去找筱筱他們。

筱筱他們三早就在樓下等著我了。

“筱筱,我們要不要再商量一下?”我還是覺得再計劃安排妥當一點,確保大家的安全。

“你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嗎?”筱筱拉著我的手出門,奇怪地看著我。

我搖搖頭,自己也不知道哪裏不對勁。

下午的五點多,晚霞半邊天的時候,阿漁的車子就停靠在通往化工廠小路旁邊的草叢裏。

為了不讓廠裏的人有所察覺,就把車子放置在草叢裏,掩人耳目。

然後,阿漁和李白師兄在車裏等著,我帶筱筱過去,讓筱筱用骨鈴把廠裏剩下的人全部給催眠了,這廠子約有二三十個人,一下子控制這麽多的人,對筱筱來說很是不易。

“把熏香點上。”筱筱丟給我一個略重的塑料袋,囑咐我一句。

打開塑料袋,裏面全是黑色的扁圓的蠟燭,有著一股淡淡的幽香,宛若幽谷中的蘭花。

筱筱掐著指頭,找準方位,就跟我說一句:“點香。”

我有些無奈地仰頭看著筱筱:“沒有繩頭,怎麽點?”

一般蠟燭至少都會有個引子,想油燈也有燈芯啊。

筱筱立即抽出一張白符,念了一聲咒語後,符紙一頭自燃,放在熏香的上方,就化作一團懸空的火苗。

隨後,淡淡的幽香飄散在空氣當中。

“這樣背後的人會不會知道我們已經來了?”我有些擔憂的問。

“本來就猜到我們會來。”筱筱再次掐著指頭,繼續繞著廠子外頭走。

就這樣,我總共點上了一十九塊熏香。

“走。”筱筱拉著我就往廠門口走,然後從她的背包裏拿出我之前見過的骨鈴。

“雖然現在還是傍晚,但是小心為上,你註意點。”筱筱提醒我一句後,就開始搖動骨鈴。

清靈動聽如同竹林中的笛聲,伴隨著陣陣暗香,悄悄地潛入了這間化工廠內。

我瞅了一眼旁邊的筱筱,她肅顏低語,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這時,保安室裏的那個老爺爺面容呆若木雞地開了大門。

筱筱大搖大擺地踏步邁了進去。

我後退一步,跟在她的身後,全神貫註在四周的環境上。

保安老大爺開了門後,並沒有回到保安室裏去,而是跟在我們的背後。

筱筱沒有走進任何一間廠房,只是站在空曠的場地中,緊盯著廠房,快速地念著咒語,手上的骨鈴也擺動的厲害。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這廠子裏所有的人都聚集到這塊空地上。

我立馬清點了一下人數,確認無誤後,跟筱筱點一下頭。

筱筱會意地轉身,搖著骨鈴往外走。

那些被催眠著的人排列成兩列跟在筱筱的後邊,而我則站在筱筱的旁邊,與她保持有一些距離,保證既能看到筱筱,也能看到整個隊伍和後頭的情況。

當筱筱將所有人帶到草叢外頭,阿漁已經在那裏布下了一個陣法。

筱筱將所有人引入了那個陣法圈內後,身子猛然軟了下來。

我關註著被催眠的人,一時未察,倒是離筱筱最近的李白師兄率先上前扶住了筱筱的身子。

筱筱一下就從他的身上彈了開來。

“筱筱,你沒事吧?”我看著她滿頭汗水,臉色發白,有些擔心。

“沒事,按原計劃進行。”筱筱將身子倚靠到我身上,很是無力地說。

我支撐著筱筱的身體,扶著她到一旁的車上歇會,轉頭之際,眼角註意到李白師兄的目光一直放在筱筱的身上,那緊抿著唇的樣子跟宮玫看到我受傷時的樣子類似。

阿漁沖著李白師兄喊了一聲,他立即轉過頭去。

我不以為然地給筱筱捏捏肩膀。

084:你到底是誰

84:你到底是誰

“筱筱,手臂還酸嗎?”我問。

筱筱臉上稍微恢覆了一些潤色,抿嘴淺笑,對著我搖搖頭。

“還有哪兒不舒服嗎?”我繼續問。

“沒事,我歇會就好。”筱筱虛弱地說。

隨後,筱筱在車上坐了會,我和她還有李白就按照起初的計劃,三個人進入工廠,而阿漁留守在這兒接應以及看管辟邪陣裏頭被催眠的工廠人員。

“你們都小心一點,出了事,王道那老頭會把我的腦袋給削下來的。”阿漁嘲弄的說了一聲。

李白師兄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地說:“我會帶她們安然回來。”

“阿漁師兄,你也要小心!”我給了他一個安定的眼神。

阿漁會意地看著我點了下頭。

天色漸漸昏暗起來,郊外的氣溫入夜後變的有些低,荒涼的草叢被徐徐晚風一吹,全都往一處搖擺,顯得有些陰陰森森的,我瑟縮一下脖子,忐忑不安地攥緊白布袋。

很快,我帶著筱筱和李白走到了化工廠的門口。

銹跡斑斑的鐵柵敞開著,保安室內只有時鐘滴答滴答走動的聲音,望向裏頭,視野變得有些模糊,模糊可見幾棟鐵皮所制的房頂,還有一棟高高的平房,以及矮矮的一棟小屋。

“旋沫,你看著筱筱,打起精神。”李白師兄的聲音有著振奮人心的激勵。

“好!”我立即閃到筱筱的旁邊去。

筱筱卻不太領情地癟了癟嘴巴。

剛走進工廠沒幾步路,廠內忽地彌漫起一層輕飄飄的白色霧氣,起初我認為這只是郊外夜間的霧氣,可後來,我明明覺得快要走到那棟辦公樓了,卻發現辦公樓只能看見模糊的黑影,我們三人仿佛一直在追著那黑影走,無論怎麽樣都追不上去。

“別走了。”李白師兄率先發現了這個問題。

筱筱附和一句:“是鬼打墻嗎?”

我默不作聲,自知這種小事,筱筱和李白他們兩個肯定能解決的。

“不太確定。”李白師兄抿了抿嘴。

言畢,他彎下身子從地上抹了一把泥,分別擦在眼角和耳垂下方,合上眼睛,呢喃了幾句。

而後,他睜開眼,眼神有些迷茫和憂色:“不是。”

筱筱一聽,咬咬下唇,就挺直腰身,一掃剛才的軟弱,整個人散發一種強大的氣場,上前一步將我護在他的身後。

心一暖。

我自然不會是那種躲在別人羽翼下的人,便奮而起身地說:“讓我來看看。”

李白師兄想說點什麽,大概是想說我開了天眼也沒有用吧,但筱筱截住了他的話:“旋沫有陰陽眼,讓她看看。”

他有些錯愕地看了看我。

我默念一句咒語,眼睛一閉一睜後,雙眼所視風景截然不同,如今我也已經習慣了。

左眼仍舊無法將樓房看清楚,倒是看見我們三人的周圍充滿了白影,它們飛的老快,我也看不清楚它們到底長什麽樣。

看來它們早就在這裏伺機而動了。

我轉臉,看了一眼筱筱和李白師兄,將剛才所講的情況告知他們:“我們都被那些嬰靈包圍了。”

他們聽後,一點懼色都沒有。

李白師兄挑了挑眉:“真是迫不及待啊!”

“讓我來吧。”筱筱說著,就從腰際抽出一個黑色的陶瓷瓶子,瓶狀像燈籠一樣有些橢圓。

“你.......”

李白師兄還沒說完,筱筱就一把扯下瓶塞。

嗡的巨響,瓶口竄出一縷白煙,仔細一瞧,那不是白煙,而是許許多多的跟螞蟻一樣小的白蟻,它們揮動著薄紗般的翅膀往四周飛去。

我看這密密麻麻的像螞蟻似的卻又長著一雙翅膀的小動物,心裏有些不適,像是自己的身子被很多毛毛蟲爬著一樣,奇癢難耐。

頭皮有些發麻地問她:“這是你練的蠱蟲?”

突然,我有點慶幸自己走上的是驅魔人的道路,要不然跟筱筱這樣的巫靈,每天面對各種各樣的蟲子,心裏就一陣惡寒。

筱筱倒不覺有什麽,因為在他們眼裏,自然萬物都是神靈。

她沒看著我,仍回了我一句:“讓它們去探探路,比較安全。”

“嗯嗯。”

緊接著,我們三人站在原地,靜候那些蠱蟲的回應。

我時不時瞅瞅筱筱,她咬緊下唇,貌似在隱忍什麽痛苦,額頭滲出點點冷汗。

有些不忍地伸手替她抹去汗水,她也沒說話,應該是在使用著意志力控制著那些蠱蟲。

可沒過一會,周圍濃郁的白霧裏傳來了像放煙花一樣的劈裏啪啦聲響。

我不知道這是什麽聲音。

透過左眼望去,只是看見一些白色氣團猛地炸裂。

李白師兄臉色一變,焦慮地轉身過來:“筱筱!”

這時,站在我旁邊的筱筱猛然吐出一口黑血出來。

我一怔。

連忙扶住她快要傾倒的身子,這會也明白剛才的劈啪聲是什麽緣故了。

“沒事。”筱筱擡起頭,強顏歡笑。

讓我看的心疼。

下一刻,她的胳膊,脖子甚至臉上,全都冒出豆大的紅點。

“筱筱,你這.....”我慌亂地看著她。

李白師兄扯過了筱筱的手臂,讓筱筱靠著他:“這是反噬。”

我擔憂地望了一眼筱筱,隨後護在他們兩個的面前,關於巫術這方面,我不在行,還是乖乖地站到一邊守著,李白師兄是泰國人,應該也深谙巫術,倒不如讓他給筱筱治傷。

他蹙緊了眉頭,從衣服裏頭拿出一個藍色的小瓶子,擰開蓋子。

筱筱對他有些抵觸,楞是扭過頭,不喝。

李白師兄狠瞪她一眼後,不悅地罵了一句:“你這懦弱的樣子真是難看。”

筱筱一聽,立馬回頭,李白師兄趁機強硬把瓶子裏的紫紅色液體灌進筱筱的嘴裏。

她嗆了幾口,仍是緊閉著嘴巴,生咽了下去。

“旋沫,你來扶著她。”李白師兄將筱筱一把扔回給我。

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在乎那樣。

我扶穩筱筱後,低聲問:“好點了嗎?”

“嗯。”筱筱弱弱地應了我。

一會,筱筱身上的紅點逐漸淡化下來,這下我才放下心來。

不知何時,周圍的劈裏啪啦聲已經停了,李白師兄在那頭目視前方,似乎在想著什麽事。

我往白霧掃了一眼。

倏然間,周遭響了小孩子嬉鬧的聲音,有爽朗的笑聲,也有嗚嗚的嗚咽聲。

“別輕舉妄動!”李白師兄冷沈著臉。

我了然地牢牢註意那些白影的動靜,驀然發現,右上方正有一抹黑影在緩慢移動著。

定睛一看。

怎麽會這樣!所有的員工連同陳老板不都轉移到外頭去了嗎?這突然冒出來的老嫗究竟是真是假?

再仔細瞧瞧。

確實是個活人,渾身血脈暢通,看她面無表情地往白霧的深處走去,許是被控制住了神志。

可是我當時明明清點了人數,確認沒有少人才走的啊。

“李白師兄,我在右前方發現了一個人,一個老太太,是活人。”我現在也不知道是追上去還是怎樣,還是把自己的發現告訴李白師兄,由他來定奪和決策吧。

李白師兄一聞,臉色倏變,說:“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阿漁應該是出事了。”

“什麽?”我駭然。

他握了握拳頭:“是我考慮不周,這才中了記,現在還真是進退兩難啊!”

從他的話裏,我明白這事的糟糕程度,可還是有些不理解地問:“難不成剛才的催眠階段裏出了什麽毛病?”

“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話叫做貍貓換太子嗎?”李白師兄用十分流利的中文跟我說。

這下,我就恍悟了。

為什麽我清點人數卻沒有發現出不對勁的地方,那是因為假冒的是個活人而不是什麽陰靈。

“你是說,那些員工裏有人假扮了其中一名員工,混淆了我們的視聽,然後把我們三個人支開後,他就再後方作亂?那阿漁一個人豈不是很危險?”我心裏的不安越來越洶湧。

筱筱動了動嘴唇:“催眠咒沒被打破。”

“這說明阿漁暫時還沒出事?”我欣喜地問。

筱筱點了下頭,便無力地合上眼睛,靠在我的肩膀上閉目養神。

“對方既然暴露出人質,可見阿漁那裏也快了,這些霧氣也只是暫時困住我們,好讓他們有所準備,或者借機損耗我們的戰鬥力。”李白師兄分析道。

他握緊手,而又松開:“現在,我們必須兵分兩路,無論是前方那個老太太還是後頭的人,都不能有一個出事,不然這背後的計劃就完成了,這樣一來,所有心血就白費了。”

“可是兵分兩路的話,我們的力量就會被削弱,不抱團的話,就容易被個個擊垮。”我覺得還是不放心。

李白師兄眉頭深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筱筱剛遭到反噬,還要去控制那些員工,她跟著,我怕,到時我們兩個都兼顧不了,阿漁那裏,既要顧及一群人,還要應付一個狡詐的敵人,恐怕不太好。”

他話音剛落,從衣服裏抽出一個金色的鈴鐺,輕輕一搖。

鈴鈴作響。

緊接著,他一邊搖著一邊用泰語念著一串話。

不久後,他好像喊了一個名字:“阿曼。”

隨即,他的腳下金光一現,一個渾身金光燦燦的面容姣好的小孩子緊緊地抱著他的大腿。

那小孩子臉蛋肥嘟嘟的,不像其他小鬼那樣臉色發白,真的跟一般活著的小孩子無異。

那應該叫做阿曼的小孩子露出兩顆大板牙,對李白師兄說了幾句話。

李白師兄臉色緩和地跟那阿曼小朋友嘀咕了幾句話,盡管我聽不懂那些泰語,不過我大概知曉李白師兄應該是把我們現在的情況告訴那個小朋友。

我盯著那小孩子,問:“那是他養的小鬼?”

筱筱似乎認識那個阿曼小朋友,對他微微一笑,那小朋友也跟她說了一句泰語,似乎是:“薩瓦迪卡!”

而後,筱筱才轉過來,努足一股氣地回答我:“它叫阿曼,它是古曼童,跟小鬼是不一樣的,古曼童不用小孩的屍體,只需要小孩的靈魂。”

“古曼童?”我除了鬼仔,對於外國的巫術和靈術都沒有涉及。

“那算是泰國的一種巫術。”筱筱還是有些怏怏地垂下頭。

看來筱筱對那些人的精神控制應該很艱苦。

“現在是談論這些的時候?”李白師兄牽著那個被喚作阿曼的小孩子走到我們旁邊,臉色不悅地說了一句。

他緩了一口氣,繼續說:“你帶著筱筱去找阿漁,我留下。”

“李白師兄,這裏太多嬰靈了。”我不太讚同他的這個計劃。

“有阿曼在,我能應付的來,你們把那個人抓住後,就呆著那吧,我會回來的。”他淡定地說。

“可是.....”

“走吧!”他絲毫不給我拒絕的機會。

筱筱擡了擡眸子,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將筱筱的手臂搭到我的肩膀上,一臉鎮定地說:“那我走了,師兄小心!”

就在我轉身的時候,李白師兄抓住我的胳膊,湊到我耳邊低語:“照顧好你師姐。”

“知道。”我看了他一眼。

心裏有些暖意,感覺有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師兄,真是好。

由於陰陽眼的緣故,走出工廠是輕而易舉之事,並沒有被那些白霧給迷住了眼,其實在這種緊急的時候,走鬼道更為方便,可鬼道畢竟是陰靈的地盤,它們隨便耍個小計,就可能把我們給拉到一個無知的地方去,還是謹慎點比較好。

走出廠門口,仰頭瞻望一下夜空,無雲無風,繁星包圍著暗淡的月亮。

這荒山野嶺的,連蟋蟀的叫聲和一些野獸的吼聲都沒有,靜寂一片。

我撐著筱筱不急不緩地踏著潮濕的泥濘往前走,空出的手不停地撥拉一人高的野草,時不時還是會被一些野草給打到臉上,不是很疼。

不知走了多久,我竟覺得自己的後背已經滲出汗水來,感覺到絲絲悶熱,雙腳也感到有些發酸。

真是奇怪,我記得這一路不是很遠啊,是因為扶著筱筱走的原因嗎?可筱筱很輕的啊。

這時,草叢裏傳來了刷刷聲,貌似有人在草叢裏穿梭來穿梭去的動作所發出的聲音。

“旋沫,停著,有情況。”筱筱驀地擡頭。

“嗯。”我也覺得不對勁,不宜繼續走下去。

但心下有些擔心,這種情況很顯然,對方已經埋伏已久,這暗示著阿漁現在的處境不太好。

我剛一停下來,後背一個吃痛,一下就往前撲了過去。

剛剛好像背後有一個像鐵球一樣的東西快速地將我給撞開。

那一瞬間,我失去重心,自然沒法撐著筱筱,筱筱一下子就從我的肩膀滑了下去,可我急忙轉頭後,背後出了被壓倒和打斜的草稈外,完全沒有了筱筱的人影。

只是一剎那的功夫,就把人給運走了!

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

我用陰陽眼仔仔細細地觀察著草叢暗處,除了看到一團團的黑影之外,什麽都看不見,不像是陰靈和鬼魂,這不可能啊!

我瞄準其中一個黑影甩出一張鎮魔符,不管是人是鬼,我總得試試。

符紙化作一道黃光急速往那黑影沖去,當那黃光擊中黑影的時候,本來飛快漂移的黑影一下就定住了,然後掉了下來。

鎮魔符對它有用!那這樣來說,這些黑影應該就是陰靈,只是它控制著什麽實體來進行攻擊我們,所以我才看成一團黑影,而不是像那些嬰靈那樣是白色的影子。

這個黑影被符紙擊中掉落後,草叢裏的那些刷刷聲隨之停住,卻響起了嘎嘎的如同牙齒上下碰撞的聲音。

如今敵人處於暗處,我當然不能輕舉妄動,搞不好我踏出一步,就有萬矢飛來,將我給射成了蜂窩。

為今之計,只能以靜制動。

果然,沒等一會,那些刷刷聲再次響起,但這次聲音比之前的動靜還要大,而且這聲音離我越來越近,仿佛周圍有千軍萬兵正策馬奔騰朝我湧來。

我聽著,心裏直打鼓。

越來越近.......

近在眼前.......

即將騰空而出.......

下一秒,草叢上方以及四周全湧出許許多多一模一樣的青苔覆蓋著的頭骨,它們張著牙齒朝我咬來。

這成千上萬,就算我速度跟得上,可帶來的符紙也沒有這麽多。

腦袋快速地旋轉。

“天授吾以太君之威,剪紙成靈,得吾之命,速速成靈!”我趕忙從白布袋裏拿出十張青色的人樣剪紙,念了句咒語。

剪紙自燃,青色火焰一竄,十團青火化作十個威風凜凜,手執關刀的關公。

關公們將我團團圍住,怒吼一聲後,青光閃閃。

那些頭骨沒幾下就被關公砍成兩半,下雨般在半空中墜落下來。

當所有的頭骨無聲地掉落到濕泥上後,便滲入了泥中,消失不見。

關公們將關刀往地上一立,霎時化作一陣青煙,散去。

我頓時松了口氣,但一下子就召喚出關公下來,身子有些吃不消,腦中感到略微的疲倦。

可,現下容不得我歇息,我必須加快腳步往阿漁那裏趕去。

從剛才的人頭來看,我大概能猜到,這使計的人應該就是那天假裝我外婆的人,只有她才會驅使鬼頭。

筱筱現在應該就是被她抓走了,筱筱應該正跟阿漁在一起呢,她無非就是要怨氣珠子,擋路的鬼頭被我消滅後,她肯定在阿漁所在的地方等著我呢。

兩只手一下又一下地撥拉野草。

當雙手抓空之際,我就知道,到了。

阿漁的陣法已然被打破,破碎的符紙散落一地,地上還有斑斑血跡。

“旋沫!”

我循聲望去。

阿漁和筱筱,還有除了剛才被發現的老嫗外工廠裏的全部人都被巨大的鐵索綁在一個木制十字架上,在這一望無際的草叢裏,看起來就像是守著莊稼的稻草人。

以前我也老常跑到田埂裏去跟稻草人說著話,因為除了招弟外,我真心找不到一個能說話的人了。

但此刻,我卻覺得詭異可怖的很。

就在我望過去的那一刻,似乎接下來的一切安排好了一樣,他們所有人的下方都冒出一團幽幽的藍色鬼火,正在炙烤著他們的腳。

我一看就知道,那些是鬼火!

鬼火雖然不像真實的明火,但這些火焰卻是如饑似渴地瘋狂吸取他們身上的陽氣,一旦他們的陽氣被完全吸光後,就會變成一具幹癟癟的屍體,宛若在陽光下曝曬後的肉幹。

陰風習習,草擺,發揚,剛才的悶熱一掃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陰冷。

我急促地往阿漁那兒跑:“阿漁,別擔心!我來救你們!”

可這會,那些礙事的頭骨貌似春風吹又生一樣,從地面上冒了出來,一個並著一個,一層疊著一層,很快就築起了一道頭骨城墻,將我和阿漁他們阻隔開來。

我立即抽出一張黃符,正要念咒的時候。

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驟然響起:“如果想讓那些人不死,就乖乖的把怨氣珠交出來。”

果然是那個人!看來這問天的胃口還真大!想著把怨氣珠子搶回去,也順便把第四階段給完成了,可這樣大的胃口,可是很容易吃不了兜著走!

我冷哼一聲,不但沒有緊張害怕,反倒神閑氣定地問她一句:“數三聲,要是不把他們給放了,她就是下一個在十字架上被烈火焚燒的貞德。”

“貞德?難道你不知道這裏是中國嗎?”她仿佛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個勁的哈哈大笑起來。

我豎起耳朵,想要聽清楚她在哪裏,可是風把他的聲音傳的到處都是,根本沒有辦法判斷出他所在的方位。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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