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沒想到你身上還有這個。”壹原侑子正打算送芥川龍之介出去，她卻停下了動作，她在芥川龍之介身上看到了一些東西。

確切地說是在芥川龍之介的靈魂裏看見了一些東西，一些閃著微弱藍光的粉塵，那是太宰治拼了命留在芥川龍之介身體裏的靈魂碎片。

壹原侑子的手在芥川龍之介身上一抓，一串藍色的粉塵就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既然如此，那就先表示一下我的誠意。”壹原侑子一邊說著一邊把藍色的粉塵凝聚起來，她的手一揮，手邊的空間裏掉出來一個“人”，那是小號的太宰治。

這可能不能說是“人。”，可能“容器”這個詞語比較適合他，他倒在地上，沒有聲息，一動不動。

“太宰治之前在你身體裏留了很多靈魂碎片，我找了個身體給他。”壹原侑子把藍色的粉塵融合到那具身體裏，“不過由於靈魂不完全，所以他的記憶也不完全。”

壹原侑子把煙鬥在躺在地上的“太宰治”的頭上敲了敲，太宰治的眼睛睜開，看向了站在一邊的芥川龍之介。

***

還是那片竹林，不同的是芥川龍之介手邊多了一個孩子，穿著灰色的和服，一頭鳶色的卷發蓬松，眼睛死氣沈沈的。

根據剛剛芥川龍之介的測試，這是屬於太宰治小時候的記憶，太宰治從來就沒有提起過他的童年，不過芥川龍之介曾經猜測太宰治小時候一定是個沈默寡言的小朋友。

沒想到今天看到了還真的是個沈默寡言的小朋友，剛剛芥川龍之介和他說了很多話，但是小號的太宰治一句話也沒說，只會用那雙鳶色的眼睛看著芥川龍之介，然後拉著她的手，只要芥川龍之介把手拿開，太宰治的眼睛裏就會泛起淚花。

好吧，現在除了沈默，還有點呆呆的。

“以後，你就是我的……弟弟？”芥川龍之介在腦海裏搜索了一下，覺得弟弟這個詞語，大概非常適合太宰治。

總不能是丈夫吧，一個20多歲的女人叫一個才六歲的孩子丈夫，那多變態。

太宰治：“？”

雖然他心裏很疑惑，但還是沒有反駁，他覺得他們應該是更加親密的關系。

眼前的這個女人給他的感覺很溫暖，想靠近，而且不想讓其他人看到。

太宰治點了點頭，一雙小手拉著芥川龍之介的手，靠在芥川龍之介的腰旁。

雖然之前被打斷了練劍，但是芥川龍之介還是要練習一下的，把太宰治安置在一邊，芥川龍之介就拿著日輪刀開始練習。

從現在直接練到晚上，芥川龍之介是這樣想的，而且她還帶了便當。

嗯，就是這樣。

嗯……

芥川龍之介練習不下去了，她剛剛才做一個起手式，但是她心煩意亂，做不下去。

太宰治坐在一邊看他，小手把膝蓋環住，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竹林中央的芥川龍之介，他的眼睛是很漂亮的鳶色，但是總是暗沈沈的，給人一種很沈默，陰暗的感覺。，整個人都充滿了死氣。

和一般的小孩子差別太大了。

“算了，我帶你回去吧。”芥川龍之介收了日輪刀，打算先帶著太宰治回去，至少把他介紹給芥川理認識一下。

“嗯。”太宰治的目光一直追隨這芥川龍之介，站起來小跑幾步主動簽上芥川龍之介的手，芥川龍之介幫他拍了拍和服上的灰塵。

芥川龍之介牽著太宰治走在竹林裏，不時會有翠綠色的竹葉落在芥川龍之介的肩頭，黑色的長發被風吹得散開，太宰治緊緊地跟在芥川龍之介的身後，兩只手一起拉著芥川龍之介的手。

他剛剛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芥川龍之介，對於突然出現在陌生的地方，任何人都是恐懼的，但是太宰治不是，他的第一感覺是渴望，他渴望眼前這個蒼白瘦弱的女人可以摸摸他的頭頂。

但是向來沈默寡言的他不想說話，只是牽著這個女人的手，偶爾看一眼她，確認她是不是在他的身邊。

太宰治任由芥川龍之介牽著她穿越翠綠的竹林，他們來到了山間小路上，路邊有潔白的野花隨著風搖晃，風帶來遠處花的芳香，芥川龍之介突然感到芥川龍之介不走了。

空中有什麽落下，太宰治伸手接住了，那是一滴水。

擡頭一看，芥川龍之介早已淚流滿面，但是嘴角卻是翹起的，太奇怪了，太宰治心想，一個人怎麽能一邊哭一邊笑呢。

又哭又笑的表情非常奇怪，在看到太宰治看過來的一瞬，芥川龍之介趕緊用袖子捂住了臉，她現在終於明白了剛剛練習的時候為什麽心中會有煩躁感，為什麽見到太宰治之後她會那麽淡定，那時因為過於開心和過於難過，情感系統出了故障。

又開心又難過，這讓她的情感系統不知道到底應該笑還是應該哭，所以說那麽一瞬間是不知道如何表達的，終於在過了一會兒之後反應了過來。

太宰治看到芥川龍之介那副樣子有點著急，他想擦幹芥川龍之介臉上的淚水，奈何他太矮，他扯了扯芥川龍之介垂到腰際的頭發，“你蹲下來。”

芥川龍之介配合地蹲下來，但是手臂還是放在眼睛上，流出的淚水早就浸濕了袖子。

太宰治把芥川龍之介的手掰開，吻了吻芥川龍之介流淚的眼睛。

鹹的。

***

芥川龍之介還是和太宰治在山上吃了午飯，她哭的有點猛，眼睛紅了，不敢回去讓芥川理看見。

芥川龍之介之前帶的便當只夠他一個人吃，為了填飽太宰治的肚子，芥川龍之介還用羅生門抓了一只兔子烤著吃。

由於現在的太宰治只有一件灰色的和服，所以說芥川龍之介打算先帶著太宰治到旁邊的城鎮裏買一些生活用品，順便等眼睛消腫了再回去。

除了之前說的幾個字，太宰治再也沒說過話，但是他的目光一直都追隨著芥川龍之介，芥川龍之介遞東西給他吃他才吃，沒有經芥川龍之介的手的東西他不會吃。

“你吃飽了嗎？”芥川龍之介撕下一小塊兔肉遞到太宰治的嘴邊，太宰治低下頭含住芥川龍之介的手指，軟軟的舌頭在芥川龍之介的手指上舔了舔，芥川龍之介趕緊把手收了回來。

“……你舔什麽？”太宰治拿出紙巾擦了擦手。

“……”太宰治沒有說話，沈默地把嘴裏的兔肉吃完，嘴巴張了張，什麽也沒說。

他只是想舔一舔而已，在腦海深處，一直有著那樣的意願，不過他感覺如果自己說了出來，眼前的這個女人可能會生氣，他不想要他生氣。

“你的手指上，有香味。”最後，太宰治找了個理由。

原來是這樣，芥川龍之介心裏松了口氣，這麽小的孩子。

不過之後芥川龍之介再也沒用手餵過芥川龍之介，只是用筷子，太宰治也吃的很乖。

芥川龍之介發現只要她一直餵，太宰治就會一直吃，而太宰治現在的樣子很可愛，軟萌軟萌的，等到芥川龍之介反應過來的時候，兔子已經被太宰治吃了四分之三了。

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吃得了那麽多嗎？

“肚子有沒有不舒服？”芥川龍之介停止餵食，摸了摸太宰治的肚子，平平坦坦的，就好像是沒有吃過東西一樣。

“沒什麽感覺。”太宰治是沒有感覺的，他現在的身體不是常人的身體，即使是吃的再多，也不會感到不適。

不過芥川龍之介還是沒有再餵食，把剩下的兔肉解決就打算帶著太宰治下山。

“抱我。”等到下山的時候，太宰治張開雙手等著芥川龍之介抱，腦袋微微揚起，一直沒有感情的眼睛裏都是渴求。

他渴望芥川龍之介的擁抱。

從這裏走到隔壁的鎮子需要走很遠，太宰治現在這幅小孩子的身體恐怕受不了，而且芥川龍之介還不知道剛剛吃了那麽多東西對太宰治的身體到底有沒有影響，飯吃多了不能劇烈運動，於是芥川龍之介把太宰治抱在了懷裏。

小孩子的身體香香軟軟的，抱在手裏就好像是沒有重量，為了保持行走的平穩，芥川龍之介沒有跑但是走的比較快，太宰治趴在芥川龍之介的肩膀上無聊，拿起芥川龍之介的一縷頭發就開始玩，雙手靈活地穿過頭發，一根麻花辮很快就出爐。

太宰治眼睛一亮，似乎是找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就一直埋頭編辮子，等太宰治編完了辮子，芥川龍之介也到了隔壁的鎮子。

鎮子上似乎是在進行著某種活動，有人在往屋檐上掛燈籠，小攤也變得多了起來。

芥川龍之介不解，問了守在鎮口的一個老伯。

“哦，這確實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呢。”老伯說話的語調慢悠悠的，“據說在這一天會和與自己相伴一生的人相遇，小姐要進來看看嗎？”

“入夜之後會更漂亮哦。”

聽完老伯說的這些話，芥川龍之介抱著太宰治的手緊了緊，雖然回來的是一個小號的失憶的太宰治，但是她已經很滿意了，再等一段時間，他們就會相遇。

芥川龍之介向老伯道了謝，把太宰治放下來牽著他的手進了鎮子。

鎮子裏張燈結彩，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今天是會和相伴一生的人相遇的時候，大家都很開心。

芥川龍之介首先是帶著太宰治進了裁縫店，老板娘是個年輕的女人，看到芥川龍之介帶著孩子來了就熱情地迎了上去。

“先來十套適合他穿的。”

“非常對不起。”老板娘微微鞠躬，“我們現在沒有現成的和服，如果是十套的話，需要大概兩天的時間。”

芥川龍之介略微皺眉打算換一家，如果是個大一點的店鋪應該會有很多存貨，但是太宰治拉了拉她的袖子。

“我覺得那件很好看。”太宰治的眼睛在屋子裏掃了一圈，隨便指了一件他順眼的和服，“我們可以先在外面逛一圈，然後再來拿。”

其實他就是想看看今天的所謂“能和相伴一生的人遇見的節日”到底是個什麽樣。

“行，麻煩老板娘了。”芥川龍之介朝老板娘微微躬身，“照著那個樣式每個顏色都來一套。”

芥川龍之介買衣服非常簡單，每個顏色都照著來一套，簡單粗暴不講理。

告別了服裝店，芥川龍之介又帶著太宰治去其他店鋪裏采買了一些生活用品，芥川龍之介看太宰治似乎是非常喜歡逛街，每看到一樣新奇的東西的時候那雙無機質的眼睛都會亮上一分，索性就定了一間客棧，為了不讓芥川理他們擔心，還打發了一個送信的人把芥川龍之介的口信捎去蝶屋。

兩人在鎮子裏逛了逛，不知不覺，太陽西落，屋檐上的燈也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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