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盈盈一拜，“小女子知公子落魄，特來投奔。”

她聽到男子哼笑，顯然漫不經心，“既知我落魄，又何必相隨。姑娘既是投奔，所幸投家有權有勢的，也好歹有些未來。為何偏生選在下？”

“同是天涯淪落人。”少女好聽的聲音響起，帶了三分笑意。

男子緩緩擡頭，四目相對的一瞬，看到了彼此眼中相仿的仇恨與不甘。

“好。”他在面巾的掩蓋下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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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是銀鈴般的笑聲，素手拂開帳簾，女子歡快地跑進軍帳中。

女子是蘇蘇。

日前，蘇家小少爺蘇陵負傷，將欲出京的驃騎將軍調轉馬頭，面上出現從未有過的慌張。

在處理完傷口後，小少爺揮退了所有人，獨自在榻上躺著，一言不發。蘇蘇三次前去探望他，都被拒之門外。

更準確的說是他誰也不見，飯食和藥都是下人送到門口離開後，他自己去拿進來。除了每過幾天太醫過來給他換藥包紮疏通玄氣，和那一日驃騎將軍前來，也不過同他言語了三兩句便出了屋。

那日驃騎將軍出了蘇陵的院子後回了北苑，在其院中靜立了整整一天。

北苑，是蘇蘇和蘇陵的生母，驃騎將軍蘇烈和他的亡妻，曾經所居住的院落。發妻故去後，他每每看到院落中的花草樹木，總不由觸景生情，所幸搬出了北苑。

蘇閥是大門閥，直系旁系眾多，所有直系皆算進輩分中去。所謂叔伯皆為父。

蘇陵在整個蘇閥直系這一代中排行第五，蘇蘇排行第七，是最小的，也是這一代唯一的女孩。

蘇烈與其發妻蘇溪育有一子一女，世人皆道驃騎將軍深情，在前驃騎將軍蘇欽還在世時，因蘇溪姓氏屬本家，百般阻撓他二人。然蘇烈力排眾議，執意要娶蘇溪，不惜與蘇家決裂。

後來蘇烈自然未與蘇家決裂，他繼承了蘇閥的大業，成了驃騎將軍，與蘇溪在西城大婚，戎裝配紅衣，赤色鋪了十裏有餘。一生獨有蘇溪一妻，妻不幸病逝後，依舊無妾無續弦。

蘇烈已經許久未踏入北苑了。他自從那兒搬出，每年只有她的忌日會回去陪她。但他每天都叫人去打掃，給院裏的植物澆水施肥，屋子倒是比有人住的時候還要幹凈而富有生機，全然看不出無人居住。

那日，蘇烈著一身戎裝，站在冬日的艷陽下。

蘇蘇走到她的父親身旁，未置一詞。

父女二人並肩而立，時光似有片刻的凝結。

蘇烈聽到小女兒在叫自己，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他左手抱著蘇蘇，右手牽著蘇陵。

小女孩在他懷中笑得甜甜的，小男孩表情冷冷清清，像是不情不願，卻是沒有將手掙開，不論長相還是神態都像極了他的父親在戰場上的模樣，只是他的父親當時笑得像個傻子，眼裏只有對面在喊他的紅衣女子。

如今的輕喚與當時的呼喚聲仿佛重疊在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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