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卿不說話，唇角卻帶著十足十的諷刺，怎麽能夠不諷刺？孩子的脆弱、玻璃心本身就是教育的失敗的最好體現，最大的責任人應該是身為教導者的老師或者家長。

但是人本身就是一個不喜歡承認錯誤的生物，所以家長推給老師，老師推給孫泉，既證明了自己沒有錯，又可以讓無辜的孫泉來承擔這一切的責任。

徐文石心有不岔啐了一口道：“真不是個東西，要是我這個學校我也不念了。”

孫泉的姜湯又喝沒了，沒說話，只是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老鐘，老鐘原本就喜歡這麽一個可愛的孩子，現在有知道這麽可憐的過去，沒等孫泉說話就接過孫泉的碗又去給孫泉盛了一碗。

徐文石聽故事聽得入迷，見到孫泉都喝道第三碗了，自己碗裏還剩下半碗呢：“你也太能喝姜湯了。”

孫泉舔了舔唇角：“我這個人嗜姜，最喜歡喝姜湯了，一口氣能喝五碗！”說完又吹了吹碗裏的熱湯，喝了一口一臉的滿足。

每個人都有一點自己特殊的小癖好，這沒有什麽。

蕭子卿道：“這些應該不至於讓你被村民們排斥吧。”

孫泉大點其頭：“後面還發生一大堆事情呢，我媽在我九歲的時候死了，那個時候村民們還挺可憐我的，很照顧我，那個書呆子死了以後他的家裏人訛上了我家，非要我爸給他陪八十萬，我爸性子懦弱喜歡逆來順受，當天夜裏就收拾東西出去打工，結果還沒到地方就被車撞死了。得到了賠償80萬，賠償下來第二天書呆子的父母就上門跟我索要，結果剛進大門我家門口的鐵大門就倒下來了，那對父母一個小腿骨折一個腰間盤粉碎性骨折。”

在場人在心疼孫泉身世的同事都忍不住抽了抽唇角，難怪村民們都孤立孫泉，這些事連在一起都跟孫泉有點關系，就算是無神主義者也要開始考慮這貨是不是命中帶煞克人。

“那個時候我一個人忙裏忙外正是不容易的時候，我爸剛入土為安，我爸的兄弟一家就找上門來了，非說我爸沒有兒子，他們生的兒子是老孫家的長子嫡孫，眼看著我那個堂哥就要結婚了，如果我爸活著一定會為我堂哥掏錢，要我手上的80萬賠償，還說我以後反正是要嫁人的，讓我把房子賣了，還說房子是老孫家的產業，他們看在我年紀小，願意把買房子的錢分我一半。”

這種事情不是不可能，珍珠裏面還能混進兩顆石子呢，大千世界極品何其多？

徐文石有過類似的遭遇，但是在徐文石看來徐文石自己好歹是個男的，就算沒有錢自己也能想辦法養活自己，孫泉一個可憐巴巴小姑娘，事情發生在四年前，當時的孫泉應該只有15歲，這麽小的一個孩子，竟然還有人狠得下心把人往死路上逼。

任何人都有欺軟怕硬的時候，只不過更多的時候都被自己心裏的理智壓制下去，但是面對80萬的巨款，任何人都會暫時放下羞恥心，換取利益。

“那後來呢？”徐文石十分認可孫泉，他可不相信孫泉會就這樣放過他們，因為孫泉帶給他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是那種一點虧都不會吃，屬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滅他滿門的人。

“隨後的事情就真的是我做的了，他們不是借口給我堂哥娶媳婦嗎？我就給了他兒子過量的□□，在他*的時候用量過度住進醫院，後來我聽說，似乎是不能人道了。”

徐文石感覺背後陰風吹過，身子狠狠的一顫。這未免……太狠了吧……

孫泉一挑眉依舊的純良無害：“感覺我過分了？並不過分，我堂哥那個人就是渣男一個，女朋友都不知道給他打多少孩子了，因為我們這一代唯一的男丁，從小就是被嬌生慣養的，大禍小禍不知道闖了多少，為了給他擺平事情，他爸不知道來找我爸要過多少錢錢，有那些錢我爸自己都夠養個兒子給他娶媳婦了。”

徐文石還特意怕蕭子卿聽不明白，還給蕭子卿解釋：“我們這邊的風俗也算不上重男輕女，就是一般男孩長大了買房子娶媳婦的錢都是父母出，但是同理等父母老的那一天也是男人一力承擔養老責任，而女兒每個月給點生活費就可以。當然，個別例子除外，也有父母帶著兒子一起啃女兒的不過那都是新聞上看到的。”

網絡上對東北這邊重男輕女的情況眾說紛紜，有人說重男輕女嚴重，但是也有人說東北男孩從小就被教育要尊重女性不可以傷害女性，但是真的怎樣已經不重要了，還是那句話，總會有幾個特別，不能一棒子打死。

蕭子卿也忍不住開口道：“也難怪了你會被孤立。”一件兩件事情也頂多是感覺孫泉這個人挺可憐的，但是這麽多事情放在一起，蕭子卿都感覺孫泉自帶黴運，更別提本身就比較相信怪力亂神的村民了。

徐文石也忍不住煞有其事的說道：“我說孫怪物，比告訴我你真的是什麽那個叫天煞孤星的，不會克死我吧！”

雖然徐文石狀似很害怕的退了退，但是一雙眼睛只是帶著幾分玩味的戲謔，顯然並未當真，也並沒有真的感覺孫泉十分狠毒。

但是老鐘這邊的世界卻崩塌了，明明看著孫泉是那麽的嬌小可人，帶著一種讓老人家忍不住疼愛的光環，卻帶著那麽狠辣的手段。

是了，是個人都會有一點保護自己的手段，孫泉從十五歲的時候就獨自一人生活，怎麽可能沒有一些保護自己的本事？如果沒有，恐怕早就已經被人啃得連渣滓都不剩了。

蕭子卿想到什麽：“那你沒有姥姥那邊的人嗎？你父親這邊的人都絕情，總有人願意搭把手吧。”

這時候孫泉總算有臉類似失落的表情，撇了撇唇角：“我不知要有他們的存在，也從來沒聽人提起過，我曾想過是不是逃過來的，或者是被賣到這裏來的，但是沒有證據也沒有線索，也就一直不知道了。”

任何人總有那麽一點弄不明白的事情，蕭子卿也就沒有追問。

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一個人生活到十九歲，就算是有那80萬的賠償款，但是裏裏外外家長裏短的事情一個女孩子獨自一個人支撐也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這些事情也不算最難熬，最難熬的是一個被孤立的人一個人生活了四年，現在更加接近五年了，這種事情，根本就是想都不能像的事情。

看著孫泉唇角一直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一開始的時候或許還會感覺這個人深不見底神神秘秘的，但是聽了孫泉說的那麽多的話，甚至開始在想，這或許就是孫泉自己最好的保護色，有那麽一句話，看著鏡子裏微笑的自己，或許就沒那麽孤獨了。

徐文石靠近了孫泉一點，想了想終於提起勇氣問道：“這些年你不孤獨嗎？”

孫泉搖了搖頭，笑道：“沒啊，我有煤灰兒，就是突然來我家的一只貓，我都不知道它怎麽來的，就像是突然融入了我的生活一樣，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它就那麽大，而且十分通人性，我不止一次懷疑它是只小妖精，因為她一身雜毛，跟在煤灰堆裏面打個滾再澆一身水似得，所以我就叫它煤灰兒。”

提起那個十分靈性的貓咪，孫泉唇角的笑容大了幾分，顯然比之前要高興的多，這個笑容是發自內心的。

是了，人是群居動物，怎麽可能一直孤獨下去？一只貓的陪伴，要比孤獨一人好得多。

徐文石左右看了看，什麽都沒有看到：“那那只貓呢？”

一說這個孫泉臉上的幸福暗了幾分：“它不肯走，似乎是要我一個人離開，這樣也好，她一只貓在這邊城裏食物少不說，還有一大堆挨餓的人要吃了它呢，但是在農村不一樣，我給它準備了不少的貓糧，農村老鼠多，它可以自己抓老鼠吃。”

終於孫泉把第三晚姜湯也喝幹凈了，終於沒有要續碗，呲著牙笑的尤為燦爛：“我餓了！”

……

這個丫頭的心態還真不錯，剛回憶了慘烈的過去，又剛跟生活多年的精神寄托——貓分開，現在轉眼間就開朗的不像樣子。

也就是這樣開朗的個性，才能夠獨自生活這麽久吧。

這時候剛要到中午，正是吃飯的時候。

孫泉站起來走到老鐘的身邊：“還沒做飯吧，我會做飯的，可以幫個忙。”

這樣乖巧的模樣，就算是只會搗亂老鐘也舍不得拒絕，點了點頭，孫泉收拾起眾人喝姜湯的碗端著跟在老鐘身後進廚房，剛要走出客廳，孫泉突然目光一柄，手中的一個碗突然向蕭淵扔過去，蕭淵幾乎是條件反射收手一推，碗竟然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漂浮在了蕭淵手前兩厘米的地方。

電光石閃見事情就已經過去了，蕭子卿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對孫泉喝道：“你做什麽！”

蕭子卿的怒喝完全是條件反射，心裏那本沒有想那麽多，話就已經說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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