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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八爪冥婆婆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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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應該不會只是想告訴我這件事吧?”

“哦?那麽依你看,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麽事呢?”

“這個嘛……要知道還不容易?”

話音剛落,風狂骨身形一動,兩只袖子平平伸向前方,“唰”地一聲射出兩把暗器。大叔不緊不慢地偏過頭,躲開一處暗器,寬大的袖口一揮又擋住另一處,臉上仍舊掛著篤定的笑容,仿佛早就料到他會趁其不備來此一招。

“叮!”一記清脆的響聲在耳畔響起,大叔躲過風狂骨擲出的由妖力化成的匕首,順勢翻了個身繞到風狂骨背後,想要擒住他的左肩,卻被他反手推開,同時一道冷光一閃,一柄短刀從他的腋下刺出,大叔只得後退一步,和他保持距離。

“哢哢,傳說中的獅天狗看來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嘛。”

風狂骨得意地笑起來,重新執起雙刀,陰狠地對準大叔的脖子砍過來。

大叔不停晃動頭部左右躲閃,一邊躲一邊退,直到被逼至大廳的柱子前。在腳跟撞到柱子的底座時,大叔像是吃了一驚,突然向後一瞥──眼見這個大好機會擺在面前,風狂骨當然不會放過,大笑著揮動手臂就向他刺出一刀。

“嗤──”

鮮血噴濺出來,短刀不偏不倚刺入了大叔的手心,將他的手釘在了柱子上。

“哢哢哢哢哢哢!”風狂骨皮笑肉不笑地瞪大眼睛,“這下你死定了,獅天狗!不管你是來找我報仇也好,取代我的位置也好,都永遠沒有機會了!”

“……”大叔卻若有所思地看著風狂骨,微微皺起眉頭,“果然,你並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風狂骨。”

“哢……”

“你到底是誰?”

風狂骨捏著短刀的手保持不動,身體卻忌憚地向後退了幾寸。不知是無言以對呢,還是不屑回答,他停止了腹語術,雙眼無神地盯著大叔。

“假如你是真正的風狂骨的話,就應該知道我擅長的妖術是什麽。”

大叔動了動手掌,張開合攏反覆了幾次,突然握緊短刀使用妖力,一股猛烈的電流順著刀刃傳至風狂骨全身,把他電得瘋狂慘叫。

“哇──”

風狂骨原本端正的臉孔一瞬間扭曲起來,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化成一小堆骨灰,輕輕飄落到地上。

與骨灰同時散落的,還有一片寫滿紅字的人形符紙,由於大叔妖力的關系,符紙周圍有些許燒焦的痕跡。

大叔彎腰將它撿起,粗略地掃了一眼上面的文字,頓時面色大變。

這不是……以妖怪的骨灰來操縱傀儡的妖術麽?從符紙的年代以及殘餘骨灰的數量來看,真正的風狂骨應該早就死了。

那麽之前他們看到的風狂骨,究竟是誰在操縱?

幕後那個人,究竟是誰?!

————

在妃自信滿滿地對冬雪說出“這次換我來救你”這種大言不慚的話之後,還不到半個小時,她就深刻意識到自己可能把妖怪想得太簡單了。

什麽啊,連炸彈也來,這樣是犯規的吧!

從漆黑的海灘一路跑到稍有燈光的公路上,期間總共發生了三起“宇宙光束傷人事件”,兩起“八方手裏劍流血事件”,以及多到數不清的“龍卷風真空斬事件”,現在居然還從空中向她猛丟不知道用什麽材料做的炸彈……可惡!要殺要剮就直接到地面上來啊,這種不幹不脆、拖泥帶水的圍攻方式,真是讓人忍無可忍,難道這些妖怪是在把她當實驗小白鼠,以玩弄她為樂趣嗎?

“轟!”

爆炸聲又來了,這次離她的腳跟只有不到一公尺的距離,妃急忙跳向公路一邊的花壇裏,保護住胸口就地滾了一圈,被雨水浸潤的泥漿立刻把她剛換上的白色浴衣染成了土灰色。

“嘖,這群沒完沒了的妖怪,到底是怎麽找到我的呀?”

妃甩甩頭發上的泥漿,納悶地自言自語。

她明明已經洗了澡,換了衣服,也染上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洗發水香味,從氣味上追蹤她幾乎是不可能。而天色這麽暗,她又繞了好幾個彎路,還故意往與逃跑路線相反的地方制造響聲,照說應該沒道理擺脫不了它們的追殺的呀!

然而事實就是,這些妖怪始終不徐不疾地跟在她身後,簡直比背後靈還難纏。

到底是為什麽呢?

“你的身上……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東西……”

軟軟趴在她胸口的兔子半睜著眼睛,虛弱地開口。

經冬雪這麽一提,妃立即想到什麽,把手伸向口袋:

“啊!難不成,是這個東西!”她從口袋掏出銀盒子,把它舉到冬雪眼皮底下,“這是從葵那裏奪過來的殛妖水,難道妖怪就是通過它來追蹤我的?”

“笨蛋……想也知道……”

“可是,現在就算知道了也沒用,我又不可能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丟掉,但留在身上又等於被安裝了跟蹤器,這下可怎麽辦才好啊?……”妃煩惱抱住額頭,突然靈光一閃,“對了!可以反過來利用殛妖水嘛,就算起不了什麽作用,嚇嚇它們也好。”

想到這裏,妃的嘴角邊浮現報覆心切的冷笑。

“餵,你們這群妖怪!給我停下來!”

空中的妖怪好像一群正在惡作劇時被老師抓包的小孩子,紛紛停下動作,拍打著翅膀圍攏到一起,看到妃高高舉起一個閃閃發光的銀色盒子,便全都湊過來仔細查看。

“這個是什麽?”

“好吃嗎?”

“要怎麽玩?”

“……”妃的氣焰頓時下降了一半,不過她還是硬著頭皮,信口開河道,“仔細看清楚了!這個東西可是凝聚了妖界千萬年精華、蘊含超大能量、可以秒殺一切妖怪的殛妖水哦!殛妖水!你們難道沒聽說過嗎?”

“咦?誒──?”妖怪們驚詫之餘,紛紛搖頭,“沒聽說過。”

一滴汗自額頭滑下,妃的手一時下不了臺,尷尬地舉在空中。

對了,大叔說過,殛妖水是妖界極為機密的東西,這種中級妖怪以下程度的小角色根本不可能知道,更不用說會產生她所期待的敬畏感了。

無奈之下,妃只好胡亂扯下去。

“不信的話,那……那麽就先來許個簡單的願望好了。”

一心盼望把妖怪的註意力引開,好讓自己趁亂逃脫的妃,想也未曾多想,就指著半空中體積較大的一只喊道:

“殛妖水,把這只妖怪的身體切成兩半!”

下一刻,妖怪的腦袋不見了,鮮血如噴泉一般從脖子上的缺口湧出來。

妃和其餘妖怪同時發出一聲尖叫。

“哇──”

妖怪們不等妃結結巴巴地為自己辯解,便呼啦一聲作鳥獸散,遠遠的天邊只留下幾個小黑點,最後也很快消失在夜色裏。

“我……我只是想嚇嚇它們而已,並不是真的要殺它們啊。”妃看著手裏的銀盒子,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害怕,喉嚨裏的聲音竟微微顫抖,“畢竟這些妖怪只是奉了風狂骨的命令才來追殺我,而且並沒有真的想把我逼入絕境……殛妖水為什麽會……”

懷裏的冬雪沈吟片刻,伸出一只爪子扯了扯妃的衣襟,把她的思緒拉回來。

“總之,趁此機會,快點回螟皇寺吧。”

“呃?嗯……”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冬雪嘆息著說,“風狂骨想從你身上得到的東西就是這個。”

妃和兔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覺得事情已經漸漸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範圍。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你屬於我

天剛蒙蒙亮,冥婆婆便像往常那樣來到了廚房,開始了每天慣例的工作。先是變身為妖形八爪草,稍稍活動一下筋骨,然後便對八條觸手一一發號施令,有條不紊地做起了早餐。

對服侍了好幾代住持的冥婆婆來說,這些工作已經變得和呼吸一樣自然,絕對不可能會出差錯。然而這一天,其中一條被派去少爺房間送早茶的觸手小紅,卻在中途就返回至廚房,冥婆婆見了不悅地板起臉。

“發生什麽事了,小紅?”

觸手小紅放下托盤,指了指門外。

冥婆婆變為人形推門而出,一個意想不到的景象令她大吃一驚。

“大持盂!冬雪大人!你們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她急忙走向前,從妃的背上接下已經昏迷的冬雪,和妃兩人合力把他擡進妃的房間,安置在床上。

“真不好意思呢,冥婆婆,這件事我不想把神銀也扯進來,所以能不能麻煩你替我保守秘密?”

“安心吧,不用你說我也會保護小少爺的,我這就去把鴉狐叫來。”冥婆婆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把重新洗幹凈的毛巾遞給妃,“真是的,冬雪大人怎麽會傷成這樣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妃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冬雪。自從失去意識後,他就無法再保持妖形,一路把他背回來確實花了她不少工夫,不過幸好,他還活著……

妃打開衣櫥,取出一套幹凈的浴衣,剛脫下滿是淤泥的臟衣服,想要稍微擦一擦身,只聽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一只橘紅色的小妖怪哭哭啼啼闖進來。

“小姐!嗚嗚……小……小……咦?!”

哭得紅腫的眼睛頓時瞪成銅鈴狀,口水代替眼淚順著下巴淌了下來。

“鴉狐……沒人教過你進屋之前要先敲門嗎?”

妃瞬間切換成女王模式,一手用衣服遮住胸部,另一手揪住鴉狐的脖子,兩眼發出綠色的兇光。

“哇,對不起,小的出去再重來一次!”

等了足足十分鐘,聽到妃發出已經換好衣服的提示,鴉狐才擦幹口水,笑瞇瞇地走進來。

“小姐,你現在還沒有變成妖怪,這就證明你還沒跟洵大人結婚吧?哎呀,真是太好了,這樣就代表我還有機會跟隨在小姐身邊服侍你啰?”

“先不要提那些,鴉狐,我問你,你知道大叔現在在哪裏嗎?”

“這個,小的不知啊。”鴉狐詫異地反問,“洵大人難道沒有和小姐在一起嗎?”

妃搖搖頭,捏著下巴沈默了一陣,接著對鴉狐正色道:“鴉狐,你是我的頭號家臣沒錯吧?”

“是!”

“那麽,現在考驗你的時候到了。我記得你對使用各種熏香十分在行,其中應該有追蹤和占蔔之類的熏香對吧?不論你用什麽方法,我希望你能在半小時內找出大叔的行蹤。”

“半小時嗎?這恐怕有點困難……”鴉狐眨了眨眼,一時有點猶豫。

“事態緊急,我只能拜托你了,鴉狐。如果幹得好的話,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任何條件都可以哦。”妃故意語帶暧昧地補充了一句。

鴉狐的頭頂霎時噴出好幾公尺火焰,四只爪子同時握緊:“包、包在小的身上!請小姐放一百二十個心,小的一定盡力而為!”

“嗯,那就先謝謝你了。”

趁鴉狐在院子裏忙碌的空檔,妃取出裝著殛妖水的銀盒子,盯著正中間的那個“殛”字發呆。

按照冬雪的說法,風狂骨以及其手下的妖怪們之所以對她糾纏不休,是因為想得到殛妖水的力量,而殛妖水又只聽從她一個人的命令,只要控制了她,就等於控制了殛妖水,這才是風狂骨的真實目的。

最早在海底的水晶宮,以及後來在風茄覆活白楓的時候,殛妖水曾經兩次進入她的身體,並實現了她內心的願望,這一切都被風狂骨看在眼裏,或許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已經在為今天做準備了。

而上一次在石蝶山鼬鼠妖族的地下花園裏,風狂骨故意用妖刀戀無木刺探她的實力,想看看殛妖水究竟可以為她做到何種地步,不料卻半路殺出程咬金,由冬雪代替她承受了那一刀,讓風狂骨著實掃興了一把。不過她後來的反擊也證明了,殛妖水並沒有殘留在她體內,單獨一人時的她根本不足為懼。

這樣一來,只要分別把她和殛妖水搞到手,再通過她來控制殛妖水,世間就再也沒有風狂骨做不到的事了。

以上觀點均屬於冬雪的推測,他並沒有十足的證據,但是妃擁有這種能力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那麽她這個人類為什麽會有這種力量呢?

冬雪的解釋是:殛妖水的前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母親──前皇妃阿橋五五子。在五五子被妖皇放逐之後,殛妖水曾經在妖界引發了一次非常可怕的大災變,皇宮、禦審殿以及其他被波及的機構雖然勉強抵制住了它的妖力,但仍然損失慘重。為了避免整個妖界受到進一步損害,當時便由身為禦審殿殿主的洵大人將失控狀態的殛妖水封印在銀盒子裏,並在和妖皇子商議之後,把殛妖水的下落當作一級機密嚴密封鎖起來。事隔多年,當殛妖水再次蘇醒之時,見到了和前主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類少女妃,於是便自然而然把她當作了主人,聽從於她的命令。

只是這當中還有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什麽風狂骨也能夠操縱殛妖水,這一點冬雪也沒找出合理的解釋。

妃把銀盒子重新收進口袋,心情覆雜地嘆了口氣。殛妖水的主人嗎?聽起來這種能力好像很了不起,不過她卻如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葵會不會也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想把她帶到皇宮去的呢?抑或是,他想和風狂骨聯合起來達成某種目的?他的目的是想依靠殛妖水的力量恢覆自由嗎?如果是的話,那他根本不需要和風狂骨聯手,只要他坦白說出來,她一定會竭盡所能幫助他的啊!

閉上眼睛,妃疲倦地把臉埋在胳膊裏,心中沒來由湧上一股酸澀的情緒。

大叔……這種時候,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究竟跑到哪裏去了?為什麽在我拒絕變成妖怪之後,你就不辭而別了呢?

“哇──”

一聲慘叫從院子裏響起,把妃驚得從地板上彈起來。

這個聲音是……鴉狐?不好!

她迅速拉開紙門,光著腳沖下臺階,邊跑邊叫:“鴉狐!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聲音突然中斷,她停下腳步,倒吸一口冷氣。只見風狂骨陰森森地站在院子裏的大樹下,一縷黎明的曙光透過樹枝縫隙灑在他僵硬的臉上。在他的手中,提著一只圓滾滾的橘紅色小狐貍,正徒勞地撲扇著翅膀拼命掙紮,身下各種香線和香爐散落一地。

“小姐!小姐!”

“風狂骨!”妃面色鐵青地叫道,“把鴉狐還給我,這件事和它沒有關系!”

“哦?”風狂骨頗有興致地琢磨妃所說的話,“這件事和它沒有關系?聽你的口氣,好像已經知道了我的目的……”

“好像兩個字太多餘了,我就是已經看穿了你的目的!”

“是嗎?哢哢!也好,這樣一來,談起話來就容易多了。”

風狂骨的手指一松,鴉狐頓時從魔爪中掙脫,連滾帶爬地撲進妃懷裏,抱著她瑟瑟發抖。

妃拍拍鴉狐的頭安慰他,一邊把手伸進口袋,等待風狂骨的下一步行動。

她知道,現在的形勢很不妙,還沒來得及找到大叔,冬雪又已經進入彌留狀態,冥婆婆年事已高不算戰力,唯一一個勉強還有點指望的鴉狐,又畏畏縮縮根本不夠看……難道,她只能再次依靠殛妖水的力量了嗎?但是剛才殺死那個妖怪只是僥幸,她根本不清楚控制它的方法啊。

“首先恭喜你,小野貓,你的力量好像已經成熟了喲。”

“……”原來他已聽說了那件事。

“游戲已經玩累了吧?我們來做個交易怎麽樣?”

“什麽交易?”

風狂骨手指一伸,指向半開著的紙門,紙門背後躺著失去意識的冬雪。妃看了看冬雪,又轉向風狂骨,一時猜不出他在打什麽主意。

“我想以冬雪的性命為條件,和你交換一樣東西。”

“冬雪?”

“沒錯,妖刀戀無木所造成的傷口,普通醫術是治不好的,因為初代妖皇以自己的血對妖刀下了詛咒,凡是被它砍中的傷口永遠不會愈合,傷者會飽受痛苦直到全身的血流幹而死。”

“血流幹而死……”妃變了變臉色,“難道你能解開詛咒?”

風狂骨靜了靜,突然發出詭異的笑聲。

“是的,我可以。”

這下輪到妃安靜下來了。沈默了一會兒,她仿佛下定決心般擡頭直視風狂骨。

“解開詛咒的代價,就是要我跟你走對不對?”

“正是如此。”

“好吧,我答應,不過你必須先證明給我看。”妃說,“先讓冬雪的傷口愈合,證明你確實有能力解開詛咒,這樣我才能相信你。”

“嘖嘖,這樣可不行唷,小野貓,居然提出這麽不公平的條件,你認為我有這麽蠢嗎?”

“公不公平你自己心裏清楚!”妃冷哼,緩緩將殛妖水舉到風狂骨面前,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貪婪的神色,“反正就算沒有這個交易,我仍然會落入你手中,但我會不會乖乖聽你的命令操縱殛妖水,那就不得而知了。與其逼我太緊以至於做出過激的行為,還不如利用約定來束縛我,這一點,提出這個交易的你應該早就心裏有數吧?”

“……很不錯的推論,小野貓,我對你刮目相看了。”風狂骨點頭深表讚賞,一邊向房間裏走去,“好吧,我答應你。”

真、真的答應了?妃一時有些不敢置信,不過臉上卻不動聲色,仍是抿著嘴一副高傲架勢。

由於冬雪的傷口在下腹部,妃不便親自確認,於是她小聲跟鴉狐商量,要他跟去查看冬雪的傷勢。

“聽著,萬一風狂骨耍什麽手段的話,就對著他的眼睛撒最具刺激性的粉末,或者讓他吸入迷幻香,催眠香之類……怎樣都行,反正用最下流的招式伺候他就是了!”

“最下流嗎?小姐,這個怎麽樣?可以讓男人失去男性尊嚴的XX香。”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不夠嗎?那麽換這個,令男人改變性取向的XX香……”

“夠了!快去吧!”

妃磨了磨牙,把完全曲解她意思的鴉狐揉成一個球,用力丟進房間,然後雙手環胸,忐忑不安地等候在門口。

雖然叫鴉狐去監視,但其實她並不擔心風狂骨會對冬雪不利,一來他還沒有取得她的信任,二來在殛妖水的威脅下,他也沒有那麽多籌碼敢在這種時候賭,在沒有達成協議之前就撕破臉皮是很不明智的做法,風狂骨絕對不會笨到這種程度。

她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風狂骨這麽處心積慮地想要殛妖水的力量,到底要幹什麽呢?大叔的失蹤會不會也跟他有關呢?

算了,反正無論是什麽,她都絕不會讓風狂骨如願以償的。暗自在心裏下了這個決定,妃牢牢把殛妖水抱在懷裏。

沒過多久,風狂骨嘩啦一聲拉開紙門,慢條斯理地走了出來。妃先仔細觀察了冬雪的模樣,發現他呼吸平穩,額頭不再冒虛汗,表情也柔和許多,接著又用詢問的目光向鴉狐使了個眼色,在得到“傷口的確愈合了”的肯定回答之後,她才稍稍松了口氣。

一轉身,風狂骨已打開一個結界之門,正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等待她確認完畢。

“怎樣?現在可以履行你的承諾,跟我去妖界皇宮了嗎?小野貓。”

妃點點頭,看著結界門內深邃的、一望無際的黑色虛空。這樣也好,既然已註定擺脫不了和妖界的糾纏,那就幹脆來決一勝負吧!

來吧,風狂骨!

當妃對他怒目而視,一腳踏進結界門的時候,風狂骨捂著嘴角瘋狂地大笑起來,明明是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他卻多此一舉地企圖遮掩,越發顯得詭異。

遠遠地,一只體型碩大的獅子疾奔而至,口中焦急地大吼:

“等等!妃,這家夥並不是真正的風狂骨,別進去!”

妃心口一震,驚訝地回頭。

“大叔?!不是風狂骨……這是什麽意思?”

然而當她驚覺不妙,再想要退出結界門時,已經來不及了。突然有股強大的力量將“她”從“她的身體”裏拉了出來,並吸入結界門,然後“她”便只能眼睜睜看著結界門迅速縮小、扭曲、變成一條細縫,最後在抱住“她的身體”的大叔眼前關閉了。

“可惡!”

大叔氣惱的聲音,仿佛被隔絕在另一個世界,離“她”的耳畔越來越遙遠,最後完全消失了。

————

穿越結界之門的經歷,妃之前也有過兩三次,那種力不從心、無法感受到自己肉體存在的感覺其實並不陌生,但是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靈魂與肉體分離,這還是第一次。

記得她的人偶己女曾經告訴過她,一般情況下,人類是無法進入妖界的,假如非要進入的話,最多也只有靈魂可以做到。

這樣說來,假如她的靈魂在妖界出事的話,她在人界的身體就會變成永遠不會醒來的“植物人”啰?

嘖,真是不吉利的想法。

搖了搖頭,妃帶著自我厭惡的意識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穿了一套紅色與金色相間的奇怪服飾,脖子和耳朵上掛著成串首飾,長裙下連襪子和鞋子也穿得整整齊齊。再看看身下,床和床墊的質地非常柔軟,床柱似乎是豪華桃花心木雕刻的,上面還刻了幾行看不懂的文字。

妃一時不知身在何處,茫然地坐起身。

在離床不遠、同樣也是桃花心木質地的扶手椅上,她原來的那套衣服整齊地疊放在那裏,看來是有人替她換下來的。

究竟是誰呢?無論是誰,大概都會令她不愉快吧,但假如是風狂骨的話,她恐怕會惡心到咬舌自盡。

再一次審視這個房間,妃註意到一扇虛掩著的側門,門的另一頭似乎有人影晃動,但卻沒有傳來腳步聲,令她稍稍警覺起來。

就在她試圖尋找一樣武器藏進衣服裏時,虛掩的門打開了,葵悄無聲息地走進房間,看到妃時怔了怔,隨後露出淡淡的微笑。

“妃小姐,你醒了。”

“原來是葵……嚇我一跳。”

妃重新倒在床上,兩手向後支撐著身體,顯出放下心來的樣子。但不多久,她突然想起她和葵之間還存有一些芥蒂,便又挺起上身,用狐疑的眼神警惕地瞪著他。

這番舉動讓葵無奈地嘆了口氣:

“妃小姐,你太多心了,吾絕對沒有要傷害你的念頭,你大可以不用提防吾。”

妃猶豫了一下,皺眉問:“風狂骨呢?”

“這裏是吾的寢宮,和皇族無關的妖怪是進不來的。自風狂骨將你帶來妖界之後,吾就將你安置在這間房間裏,一直到你醒來,他都不曾靠近過你。”

妃一聽眼神黯淡下來,嘴裏嘟噥道:“和我做交易的是風狂骨,醒來後見到的卻是葵,你們兩個果然是一夥的。”

“不……其實……”

“葵為什麽會站在風狂骨那一邊呢?”

“吾從來沒有說過吾站在他那一邊,妃小姐,你還是不願意相信吾嗎?”

“是葵自己做出令我懷疑的舉動。”

“你指的是赭色鳥居的事嗎?吾當時擔心由風狂骨統帥的不夜軍團會攻擊你,出手阻攔只是單純地想保護你而已……至於吾和風狂骨聯手的事,也是出於權宜之計,原諒吾暫時不能將理由告訴你,但請體諒吾的苦衷……”

看著葵期期艾艾解釋時的認真模樣,妃想起他也是個心思單純的妖怪,有時甚至會做出如小嬰兒般的幼稚反應,這下她也糊塗起來。到底要不要相信他呢?

她換了個話題:“那麽殛妖水呢?明明應該是在大叔身上的東西,為什麽會跑到你手裏?”

葵坦然回答:“因為這是吾和銀毛獅子商量後的決定。銀毛獅子把它交給吾代為保管……連同妃小姐一起。”

“我和殛妖水一起?”妃困惑地皺眉。

“沒錯,在銀毛獅子重新奪回禦審殿的殿主大權之前,吾答應銀毛獅子要好好照顧你,並妥善保管殛妖水。”

說到這個,妃更是一頭霧水。大叔想要重返禦審殿這件事本身就夠奇怪了,更別說還瞞著她,在求婚當夜不告而別,甚至就連剛才在結界門關閉之前,他也說了奇怪的話。

說什麽風狂骨並不是真正的風狂骨,她完全不明白。不過大叔平安無事,至少證明了葵沒有傷害他,大叔應該是以自己的意志離開她的。

思及此,妃擡起頭盯著葵面具下的眼睛,喃喃說:“葵,我可以相信你嗎?”

“嗯。”

“真的可以嗎?”

“嗯。”

“……你就沒有更令人放心的說法嗎?”

話音剛落,葵就伸出雙臂將她摟進懷裏,抱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可、可以了!我感受到你的誠意了,放開我吧,我相信你就是了!”

妃哭笑不得地想掙脫出懷抱,葵卻似乎沒有放手的意思,反而輕輕坐到床沿,把她的臉按進自己懷中,戀戀不舍地擁緊她。

“葵?”

“如果你是屬於吾的……該有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

☆、光明從指縫間滑落

房間的空氣似乎一瞬間升溫了。

妃被葵緊緊擁在懷裏,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他的舉止多少透露了一點心思,她不自覺臉紅起來,推開她:“你、你在胡說什麽呀,葵,我已經答應大叔的求婚了哦。”

“嗯,這對吾來說是第一個打擊。”葵老實地承認,手仍不舍地握著她的肩膀,“第二個,也是更嚴重的打擊是,妃小姐居然是……吾的妹妹。”

妃抽了抽嘴角,露出苦笑:“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歡有我這樣一個妹妹嗎?可我倒是很高興,有葵這樣一個哥哥呢。”

“不,吾不是這個意思,妃小姐很遲鈍。”

“餵!為什麽每個人都這麽說。”

“不過……真的嗎?真的很高興嗎?”

“當然是真的。”妃略帶感慨地勾起嘴角,喃喃說,“一直以來我和親人都處得不好,唯一疼愛我的龍丘奶奶也已經過世了,本來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不會再有可以被我稱作‘家人’的人了,可是在知道了葵是我的哥哥之後,我的想法稍稍改變了。我覺得,假如是葵的話,我們一定可以成為幸福的一家人……”

“幸福?”

“我雖是這麽想,但也要看葵自己的意思啦。如果你不願意和我變成家人關系,那麽,我們也可以只做朋友。”

葵楞楞地盯著妃看了良久,低下頭開始仔細思考這個問題,口中還念念有詞:“家人……朋友……吾和妃小姐變成家人……幸福的……”

看到葵一臉認真地撐著下巴,好像在比較“家人”和“朋友”究竟哪個比較劃算的表情,妃禁不住摸了摸良心,覺得有種自己正在哄騙小孩子的感覺。

“我說啊,不要再叫我‘妃小姐’了,差不多也該直接叫我妃了吧?哥哥。”

才被叫了一聲哥哥,葵就立即亂了方寸,微紅著臉顯出極度受寵若驚的樣子,面色凝重地僵了一會兒後,當下就得出結論:還是做哥哥比較劃算!

“不過,這樣的話,吾和銀毛獅子也會變成家人,這似乎有點難以接受……”

“拜托你不要考慮得那麽遠啦。”

葵放開她,感慨道:“吾有了母親大人,又有了妹妹,突然多出兩個家人,吾覺得心裏很難平靜。”

“我也是啊。不過說到母親……葵的感受應該和我不同吧?”

“不,其實,吾並沒有特殊的感覺。”考慮到妃的心情,葵謹慎地斟酌用詞,“吾自出生起,就沒有見過母親的相貌,母親和皇宮裏的乳母全都戴著面具,吾從來不知道她們的長相,也未曾關心過。即使是現在,吾也不確定,自己見到親生母親時這種心情是否可以稱之為喜悅。更何況,她對妃的態度還那樣刻薄……”

“我沒有關系,不用顧慮我的感受。也許對我來說她不是個好母親,可是對你不同,不夜妖妃非常愛你,你只要相信這一點就夠了。”

說出這麽動聽的話,連妃自己都覺得有點虛偽,不過話說回來,她倒真的認為五五子是個愛憎分明的女人。對於喜愛的人傾其所有,對於不喜愛的人則嚴格劃清界限,如此有原則的愛情方式,也可以說是一種個□□。只是對於後者來說,她的態度著實殘酷了一點。

葵躊躇地沈吟,說他會再好好考慮,不過在那之前,他希望妃不會介意他把五五子留在皇宮。

“我是不會介意啦……”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一個侍女隔著門低聲道:“殿下,我送酒水來了。”

妃正要開口繼續,葵急忙用食指抵著嘴唇做出噤聲的手勢,湊著妃的耳朵小聲說:“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要相信吾。”說完之後便拉開門接過盤子,背對著妃,小聲地向門外交代了幾句,緩緩轉過身來。

“那麽,為了慶祝兄妹重逢,來喝一杯吧。”

“呃……嗯。”雖然這種時候喝酒有點突兀,不過既然有葵在身邊,她應該沒什麽好擔心的吧。

妃安心地仰頭將酒喝幹,喉嚨頓時燙得好像能噴出火來。

“咳、咳!好烈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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