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做的嗎？“雲歌用一個問題回答了雲禮的問題。

雲禮背著身看相面前的墓碑，“可以說是吧。“

這一次雲禮並沒有隱瞞，他其實從來沒有想過要蕭靖的命，他當初懷疑自己父王的突然亡故和蕭靖脫不開關系，所以這才拿著自己找到的那種毒藥用在了蕭靖身上，事情若真是蕭靖做的，他不可能沒有解藥，就算不是蕭靖做的，依靠大胤皇家禦醫的能力，他也不覺的會有大礙，結果就是這份想當然，要了蕭靖的命。

雲禮這次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與雲歌說了一遍，聽到了當年事情的真相，她覺得自己不該這麽平靜，也不能這麽平靜，可事實就是這樣，似乎隨著時間的退役，她的人，她的心，她的感情都逐漸變得冷漠了。

雲禮轉過身，正面看向雲歌，“所以說我並不會很愧疚，他也沒有多無辜，我其實並沒有想要他的命，但似乎天意如此，讓他將當年虧欠我們雲浮的一起都還回來。“

雲歌還能再說些什麽呢。

她轉身看著那墓碑上的名字，蕭靖。

這個人，原來害自己家破人亡的手段他也有份，可是當初若沒有這個人，自己早就死在柊山腳下了。

人生世事無常，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張千絲大網，所有人都身處其中，無法掙脫，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命運。

雲禮見雲歌怔怔出神，出言安慰道，“姐姐，你要不要留下來。如今天滄已經是我們砧板上的魚肉，任由我們宰割，蕭靖不在了，這整個大胤都是我的，而雲浮，那本來就是我們的國土，現在我們姐弟兩個坐擁天下，只要你想，只要你往前走一步，你會有比開國公主更偉大的成就。“

雲歌看了看雲禮那炙熱的眼神，她明白雲禮的意思，只要她在往前走上一步，他的弟弟會將她推上至高無上的王座，到時候她就是這中原大陸新的主人，她能夠完成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成就。

可是這一切又都有什麽意義呢。

雲歌笑笑。

“早些年我年少時，整日裏想著的就是成為白祈熙的妻子，想要跟他在涼州那個小小的質子府裏度過餘生，可是後來出了太多事情，這個想法不成了，他成了天滄的皇帝也不願意再重新回到當年寄人籬下的境地，後來呢雲浮除了變故，我顛沛流離淪落到了這裏，那時候我就一心只想著報酬，想著若是有人能夠借我以力量幫我實現這些，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最開始我以為蕭靖是這個人，後來我發現，他有自己的想法，在大胤他也身不由己，再後來我從九華臺跳下去，滿心恨意一心求死，可偏偏被人救下帶到了一處避世隱居的世外桃源，我以為這一次我反正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這回我終於能夠放下所有，重新只為自己活一次，可是命運釋然，我最後不得不和不想見到的人重遇，不得不和自己愛的人分開，甚至是陰陽兩隔，人這一輩子都脫離不開命運兩個字，可是到了最後了，我卻還是想只做回我自己罷了。“

雲歌說完，目光投遞到了很遠的地方。

“雲浮的百姓結束了流離失所的生活，當年天滄所做下的孽障也終於得到了償還，我失去了我的一切，我的國家，我的人民，我的父親，我得愛人，我甚至也失去了你，雲禮。“雲歌悠悠道。

雲禮連忙反駁道，“姐姐，你沒有失去我，你也永遠不會失去我，其實我，其實我真的……“

很想你留下來。

只可惜花還沒有說完，就被雲歌打斷了。

“你剛剛說這中原土地都是我們姐弟兩個的，但是我早就是個無家可歸的人了，這裏不是我的歸宿，一片焦土的雲浮也不是我的歸宿，天滄不是，南方諸國也不是，所以我要怎麽留在這裏呢。“雲歌道。

雲禮有些痛心，“姐姐，也許事實如你說的那樣，只有曾經山清水秀熱鬧非凡的雲浮才是我們的家，它已經不再了，回不來了，我們也回不去了，但是你還有家人，不是嗎。“

雲禮這句話是真的觸動道了雲歌的內心深處。

“你能不能為了我留下來。“雲禮的目光中充滿了哀求，雲歌一無所有，他又何嘗不是呢，他也只有姐姐了，他希望姐姐留下來，他可以將現在自己擁有的一切都分給她，就像他們小時候一樣。

“雲禮，你叫我一聲姐姐，那麽你在答應我一件事吧。“雲歌回頭笑笑。

雲禮點頭，“什麽都好，什麽事情我都會做到的。“

雲歌笑到，“好，那你答應我，你會做個好皇帝。“

雲禮一楞。

雲歌繼續道，“以後你富有四海，天下都是你的子民，所以你要做個號皇帝，四海生平，這樣我也是其中受惠的那一個。“

雲禮聽著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發熱，他知道，雲歌話已經說道這個份上，基本上就已經表明了她自己的態度，她不會留下的，他要走了。

“你想過留在天滄，就不能也留在我身邊嗎？“別人眼中看著城府頗深看不出喜怒的雲禮，此時就仿佛是個孩子一樣，他終於忍不住上前拉著雲歌的手，無論如何都不想放開。

雲歌看著這樣孩子氣的弟弟，真的感覺仿佛隔了幾十年那麽漫長。

“蕭靖死了，我沒有做到我答應你的，所以你怪我是嗎？我其實……“雲禮想要解釋。

雲歌拍拍她的手掌，“我不是怪你，我也沒有什麽資格怪你，雲禮，就行你說的很多東西都是宿命，如果是你坐在這裏，我很安心。“

雲禮還要再說什麽，可雲歌已經朝著雲殤的方向走過去了，她沒有再給雲禮任何機會。

雲殤看到雲歌和雲禮的談話結束，這才朝著兩個人的方向走過去，“堂兄，我們走吧。“

雲殤點點頭，和雲禮做了告別帶著雲歌離開了這裏。

臨走的時候雲歌回頭看了看蕭靖孤零零矗立在這裏的墓碑，他沒有葬入黃齡，身邊也沒有任何人陪伴，雲歌知道他的過去，父母早逝，被兄長養大，他似乎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孤零零的，而如今走了也是孤零零的。

雲歌忽然有些想要流淚的沖動，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有這樣的情緒，是因為愛嗎，沒有答案。

雲歌回到經王府後就去看過了蕭廷，這段時間蕭廷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裏，除了煙華之外誰也不肯見，雲歌知道他是從小就跟在蕭靖身邊的，若說最接受不了蕭靖離開人世的人，那麽就只有蕭廷了，雲歌想若是蕭靖還活著他一定不會想要看到蕭廷這樣，恩恩怨怨，人死如燈滅，蕭廷是蕭靖臨死之前拜托給自己的，她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照顧他。

入夜，雲歌朝著蕭廷的房間走去，煙華剛剛從裏面出來，看到雲歌也是一楞。

“他則麼樣了。“雲歌問道。

煙華點點頭，臉色總算比往常好了很多，她開口道，“不知道是不是親自送了王爺一程，回來之後他安靜多了，總算沒有再折騰。“

所謂的折騰就是要為蕭靖報酬，而如今大家都對蕭靖的死因心照不宣，不論是他還是雲禮，他們這些人已經再經不住任何失去的考驗了。

“我進去看看。“雲歌說著，上前推門。

蕭廷就坐在桌前，對著一盞燭火發呆，他看著那火苗明明滅滅隨著微風擺動，不由自主看得入神。

留意到雲歌進來後，蕭廷終於是比平時客氣了一點，“殿下。“

雲歌示意他坐下，柔聲問道，“你的傷勢如何？“

蕭廷竟然還笑笑，“習武之人，這點小傷並不算什麽。“

雲歌點頭，“那就好。“

兩個人陷入了長久的沈默，煙華在一旁覺得有些尷尬，想要說些什麽來緩解這樣的氣氛，可蕭廷卻搶在她牽頭。

“我有件事想要拜托殿下。“蕭廷道。

雲歌一楞，“你講。“

蕭廷朝著雲歌直直跪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麽。“

“快起來。“

煙華說著上前將蕭廷攙扶了起來。

雲歌沒有挪動地方，她已經猜到了蕭廷想要說的話，“你想跟我求人。“

不是疑問而是十分肯定的口氣。

蕭廷點點頭，“是的，我想請殿下將煙華賜給我，我想要娶她做我的妻子，從今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她，絕不食言。“

雲歌沒有立刻開口答應，“你要知道煙華雖然是我的婢女，但實際上我們情同姐妹，我不會將她的終身托付給一個隨時準備負死的人。“

蕭廷點點頭，“我明白，我已經……相同了，人生苦短，有時候人還是應該為自己而活著。“

雲歌有些驚訝，她不知道蕭廷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突然就想開了，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安定下來，煙華也就能夠過上安穩的生活。“

“蕭廷，你的請求我答應了，不過我希望你記得今日對我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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