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鶯鶯再熟悉不過了，這是薇姐姐的聲音。

鶯鶯從來沒有想過跟自己姐妹相稱，有過很長一段相依為命時間的薇姐姐，竟然是這樣想自己的，她在別人面前說李鶯鶯那個蠢貨。

蠢貨…

哈哈，是啊，如果自己不蠢，不傻，又怎麽會真的將她當作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呢。

李鶯鶯覺得自己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她用力擦了擦，結果腳下一個不穩，踩空了瓦片發出了聲響。

“誰。“

房間裏的人立刻升起了警覺，直接批了衣服從裏面走出來，若是他再往院子中間走兩步就能夠直接發現鶯鶯的藏身之處了，鶯鶯有些害怕，也有些緊張，雖然自己已經和焦叔學了功夫，但是自己出來單幹還是頭一回。

就在緊要關頭，忽然不遠處竄出了一只黑貓，喵喵叫著。

薇姐姐的聲音響起，“原來是貓啊，害我嚇了一跳，將軍，將貓趕走就是了。“

那將軍依然十分警覺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真的沒人後這才轉身進了屋子關上門。

鶯鶯長出了一口氣，貓救了自己一命。

正想著，一雙手突然從後面神過來，直接捂住了鶯鶯的嘴，鶯鶯肝膽劇烈，這人什麽時候來到自己後面的，她根本就沒有聽到任何聲響，她覺得這回晚了，若是明日大家早上起來看不到自己，焦急之餘連自己去了哪裏都不知道，豈不是跟無頭蒼蠅一樣，就連找人都沒有頭緒。

不過胡思亂想一陣後，鶯鶯忽然聞到了熟悉的艾草熏香的味道，焦叔最喜歡這東西了，鶯鶯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

焦叔帶著鶯鶯從危險的地方轉移到了別處。

看到焦叔，鶯鶯覺得有些委屈。

雖然已經入夜，但是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焦厲甚至能夠看清楚鶯鶯微紅的眼眶。

“這是怎麽了。“焦叔原本的訓斥直接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黃瀟新號的安撫。

鶯鶯搖搖頭，笑著說，“我沒事，讓焦叔擔心了，對不起。“

看到這丫頭知道錯了，焦厲也就不再說什麽，他想著直接把人帶走，結果輕輕以拽卻發現根本就拉不動對方。

“焦叔，我還不能離開。“鶯鶯直言道。

“怎麽了，我還想問你，這大半夜跑出來是為什麽？“焦叔問道。

鶯鶯坦白，“我傍晚來看薇姐姐，結果將虎子哥給我的狼牙落在這裏了，我是特意來去的，這東西對我很重要，這是我唯一留下的和家鄉有關的東西了，我必須要拿回來。“

焦叔沈默不語，任誰都能夠理解鶯鶯此時此刻的心情，每個人都有對自己至關重要的人和事，若是為了這些，焦厲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焦叔點點頭，“拿到了嗎？“

鶯鶯搖頭，“沒有，薇姐姐和將軍都醒著，我進不去，剛剛我還聽到了一些事情。“

鶯鶯神色有些黯然，但是她還是勉強自己開口道，“我早該聽焦叔的話跟薇姐姐保持距離，我剛剛聽到她和將軍說，焦叔他們對付不了，所以故意拿走了我的狼牙，想要等我明天來去的時候將我拿下，以此威脅焦叔和姐姐，我真的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的人。“

焦叔是過來人，早在當初就已經發現這張家姑娘長歪了，只是原本想著可能還有幾分香火情，至少對鶯鶯應該不會太絕，可是誰能想象得到呢，最後竟然走到了這一步。

鶯鶯心裏難過，焦厲心中也不無感慨。

“真的是很重要的東西？“焦厲問道。

鶯鶯用力點點頭，很重要，非常重要，仿佛那是鶯鶯和過去的自己唯一還保留的聯系，讓她記得自己是誰，來自哪裏，將來應該去往何方。

看鶯鶯這樣執著，焦厲也不再說什麽，直接拉了她調轉回將軍府的方向，“那我們就去吧你的東西取回來。“

“可是。“鶯鶯想剛剛雖然用貓作為掩護將事情遮掩過去了，但是已經引起了對方的警覺，怕是不那麽好做到，更何況鶯鶯自己也不知道薇姐姐到底將她的狼牙收藏在了什麽地方。

焦厲在地上隨便撿了個石頭，“比你的狼牙大小如何？“

鶯鶯看了看，差不多的形狀，還真有幾分相似，“還蠻像的。“

“那就是它了。“焦叔笑了笑兩個人悄悄摸到了將軍的臥房，“我們就從這裏找起。“

鶯鶯自己也不知道東西在哪裏，正要說些什麽，就見焦厲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樣東西，仿佛是祭祀用的香。

焦厲看著這東西也是無奈笑笑，“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也要再次用上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說著將香點燃之後透過窗欞的縫隙放了進去，沒一會兒房間裏面就徹底安靜了。

兩個人為了保險期間又多等了一會兒，直到確定房間裏面的人真的睡了，兩個人才輕手輕腳摸了進去。

大概是熏香的效果實在霸道，兩個人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熄燈，而著明晃晃的燈火剛好讓兩人能夠安心在房間裏找東西。

也沒有廢多大功夫，鶯鶯就在床榻旁邊找到了隨意放在那裏的狼牙，鶯鶯將東西撿起來，掛在了自己脖子上。

她心滿意足地對焦叔道，“焦叔，我找到啦。“

焦厲點點頭，“好，既然找到了我們這就走了。“

鶯鶯點頭，跟在焦叔身後，出門之前鶯鶯最後看了薇姐姐一眼。

最開始剛剛見到她的時候兩個人都是稚嫩的年齡，身量都還沒有張開，因為都是突然失去了父母家人有一樣的經歷和變故，那時候都是她們兩個相互安慰取暖，薇姐姐稍微大一點所以一直很照顧她，那時候她們同行同臥，晚上都是睡在一處的，只可惜這一切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發生了變化。

薇姐姐說她過夠了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她想要找個歸宿，所以後來她不停地和身邊的男人糾纏，柔然人，雲浮人，付諸人等等，鶯鶯曾經勸過她，說將來姐姐肯定回來接她們的，可是鶯鶯還記得那時候薇姐姐臉上露出的鄙夷的表情，記得她說雲歌自身難保，說不定早就已經死了，根本就不會有人慣她們的死活。

從那以後兩個人就漸漸疏遠了，越走越遠。

哪怕現在沈沈睡去，薇姐姐的臉上仍舊緊緊皺褶眉頭，哪怕在睡夢裏她都無法放開自己，鶯鶯明白，這是她們這些失去了故土家園流離失所人們的通病，總覺得不安全，總覺得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再次上路開始一段漂泊之旅。

鶯鶯其實也怕，不過鶯鶯心裏堅信，姐姐回來的，她會來的，因為她答應了自己，讓自己好好或者，她一定會來找她。

“鶯鶯，該走了。“焦叔看她站在那裏不動，開口喚道，這一次鶯鶯沒有再糾結，毫不猶豫轉身跟上了焦叔的步伐。

她在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明天的太陽和意外不知道哪一個回先一步到來，但是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遇到什麽人，她都要用胸口的狼牙提醒自己，她是怎麽活下來的，她是誰犧牲自己保護下來的，那個地圖上都不曾出現的小鎮，那些輕易就被抹殺殆盡的人們，如果自己死了就真的再也不會有人記得，所以她藥活著，為了自己，也為了她曾經的親人。

焦厲和鶯鶯回到了他們落腳的地方，在那個熟悉的小院子裏，他們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可算回來了。“有人長出一口氣，“焦叔，這大晚上的你帶著鶯鶯到底去什麽地方了，統領來了，我們去招呼您，結果沒看到人，嚇得大家差點就分散出去找你們了。“

鶯鶯一聽就知道因為自己的任性，差點耽誤了事情，直言抱歉道，“對不起，是我的錯，焦叔是去找我的，都怪我。“

鶯鶯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簡要陳述，態度誠懇，絲毫沒有為自己開拓的意思，最後連連保證，以後一定不會亂跑了，再有這樣的事情，一定告訴大家，讓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

雲殤沒有見過鶯鶯，他只是聽雲歌和小何偶爾說起過這歌姑娘，據說當年燕來鎮被滅的時候，這個女孩子才八九歲，現在看她長成這樣落落大方明辨是非的樣子，相信雲歌也一定很欣慰。

“你叫鶯鶯對嗎？“雲殤走到鶯鶯面前開口道。

鶯鶯和小何很熟悉，正拉著對方的袖子，哥哥長哥哥斷的叫著，聽到雲殤問話，轉過頭笑著答道，“我是鶯鶯。“

雲殤將臨行前雲歌交給他的東西遞給了鶯鶯，那是一個荷包，針線只能說是馬馬虎虎，但是鶯鶯還是一眼就看出了是雲歌的手筆，因為她收線的法子是自己娘親教的，全天下再不會有第二個人這樣去做了，鶯鶯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她將荷包打開來看，就看到了裏面已經徹底幹癟的花瓣，輕輕一碰就碎了，早就不負原本的樣子，但鶯鶯就是認得，這是燕來鎮的雁來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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