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沒有多說一句話，但是他按在劍柄上的手說明了自己的態度，只要雲禮再敢如此無理的上前一步，他絕對會不客氣的拔劍出來。

雲禮很快也恢覆了理智，目光也從剛剛熱烈恢覆了清明。

“屬下該死。”雲禮朝著蕭靖行了跪禮，而蕭靖則是笑笑，讓他起身。

蕭靖沒有多說什麽，可是蕭廷卻為他打抱不平，就聽蕭廷十分不客氣地說道，“殿下概說的話都已經說盡了，姑娘知道你兩日內就會抵達，也知道你非常想念她，可她還是執意要走，她臨走的時候也只是托主子給你帶句話，讓你好好保重。”

雲禮聽到這些整個身子都有些微微踉蹌，是啊，想想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姐姐那樣明辨是非的人又怎麽會這樣輕易的原諒自己。

雲禮也有一些委屈，他並沒有奢望雲歌能夠很快原諒她，他其實就只相見他一面，為什麽白祈熙，蕭靖這些同樣傷害過她的人就可以，唯獨自己不行呢。

雲禮痛苦地抱頭蹲坐在地上，他朝著蕭靖問道，“蕭大哥你說我真的不可原諒嗎？”

蕭靖搖搖頭，對雲禮道，“雲禮，你想錯了，你姐姐不是不原諒你，更不是不想見你，她是怕見到你。”

雲禮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怕見到她？害怕的不應該是自己嗎，姐姐為什麽藥怕見到他。

蕭靖繼續道：“你姐姐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該做什麽，她同樣也知道你的，她不見你，是怕見了之後你們兩個理念不合，對彼此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雲禮不再說什麽，他知道蕭靖沒有敷衍他，他說得都是事實。

蕭靖看著眼前這個人，自己初見他的時候，他還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而已，喜歡聽自己說些中原廣袤土地上各國各處的見聞，後來雲浮出了事情，這孩子千裏迢迢從雲浮肚子一人跑到了大胤境內，陰差陽錯剛好逃到了自己和雲歌面前，蕭靖用自己保命的良藥救下了他，而他也從此以後留在了大胤，留在了自己身邊說是要為自己馬首是瞻。

蕭靖從來沒有後悔過當初的決定，如果讓當年的事情再發生一次的話，蕭靖還是回毫不猶豫的拿出那世上僅此一顆的救命丹藥給他，可是他只是有些不明白。

蕭靖看著雲禮的目光漸漸變得有些恍惚，沒有了焦距，“其實不僅僅是你姐姐，雲禮，這些年你一直都留在我身邊，就連我有時候也已經看不透猜不透你的想法，所以我能夠了解你姐姐的想法和感受，所以我想我應該放她走而不是強留下她。“

雲禮聽了蕭靖的話，並未吭聲，很久之後他才慢慢從地上站起身來，擡頭看向蕭靖的方向。

“蕭大哥，也許你們都覺得我變了，但是我可以認真的告訴你們，我沒有，我還是從前的我，只是比從前更清楚自己想要什麽而已。“剛剛那種孩子氣的沖動和懊惱已經消失在了雲禮的臉上，他的目光有些冷峻，越過蕭靖看向了窗外的遠方。

沒有多做停留，雲禮直接出了房間。

蕭廷有些憤憤不平，“主子怎麽就這麽放他走，為什麽不好好問問他，在您背後做的那些小動作，還有，您的傷勢總是反覆，說不定就是跟他有關系，畢竟當初那傷藥。“

那傷藥是雲禮準備的，當初蕭廷還當這家夥是好心，因為自己要先走一步前往天滄，因此擔心蕭靖在戰場上的情況，特意準備好了這些，可如今再看，蕭靖原本身體很好，受得也是外傷並沒有射中要害，幾個軍醫都跟在身邊輪番上陣，不可能有任何一個人搞鬼，吃到口中的藥也是經過自己仔細盤查的，如今再想起來，唯一可能會出紕漏的就只有當初戰場上為了止血，撒在蕭靖傷口上的那些傷藥而已。

蕭廷都能夠看出來的東西，蕭靖沒有理由看不出來，可是他卻一句都沒有提，一句都沒有問，這讓蕭廷實在看不明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主子另有一番打算。

蕭靖看著蕭廷輕輕笑了笑，“你剛剛不是聽到雲禮的話了嘛，他說他沒有變過，所以就耐心看看吧。“

雲歌等人有了蕭靖提供的物資和馬匹，身後也沒有了天滄的追兵，終於可以不用拼命奔波，調整自己的步調，朝著雲浮的最南端而去。

他們這一程還路過了潁川，作為曾經的雲浮軍事重地，如今的潁川已經成為了一座似城，雲歌還記得自己最後從這裏離開的時候，昏迷之前那滿天的火光，小展將自己交給成建，讓成建帶自己離開這裏，而那個還麽有滿二十歲的少年，最終就買骨這裏。

雲歌跟雲殤交代過後，在潁川停留了一天的時間，走過潁川到處斷壁殘垣的磚瓦，在城門口祭奠過將永永遠遠守護在這裏的小展之後，雲歌等人才重新上路。

雲殤的馬走在雲歌的馬車旁，看著潁川周遭因為戰火而破壞殆盡的景象，雲歌突然堅定地對雲殤說：“我們總有一天回回到這裏，將它恢覆成最初的模樣，對嗎？“

雲殤點點頭，“我們會的。“

雲歌看著遼闊無垠的天空，似乎在心中做好了什麽決定，“堂兄，我想好了，你帶我去吧。“

雲殤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微微點頭，策馬上前，讓廖斌掉頭前往另一個方向。

廖斌有些不明所以，因為他們此時此刻所走的這條路是通往柔然等地最快的路徑，而雲殤所說的那個的地方，從地圖上看，等於他們藥繞個大圈子又往回走。

“雲大哥，這不是會浪費很多時間嗎？“廖斌道。

如今廖家殘存的人馬已經出生入死跟著他們來到了這裏，所以雲殤覺得過命的交情應該可以信任了，所以也沒有對廖斌扯謊。

“那裏有我們起勢很重要的東西，原本殿下還沒有決定，所以想要先暫時封存在那裏，但是現在她已經做出決定了，那麽有些東西，我們就要帶上，這樣才能夠在這些南方小國面前有足夠的威懾和信服力。“雲殤解釋道。

雖然對方沒有對自己言明，他們到底要去取什麽東西，但是雲殤對自己也已經極盡坦誠了，廖斌自然沒有二話，立刻讓眾人停下了腳步，調轉了方向，朝著另一個地方走去。

雲殤和廖斌吩咐完，重新回到了雲歌的馬車旁邊。

一路上聽到看到的都是讓人心情沈重的事情，雲殤特意說了些輕松的話，讓雲歌寬心。

“這次你怕是能看到幾位故人了，他們也都很想念你。“雲殤笑笑。

雲歌還沒有從潁川城留給她的陰影中出來，反應稍微慢些，問道：“故人？“

自己還有別的故人嗎，大家不是四散天涯，就是不忍再見，她還有什麽故人能夠再見。

“是小何他們。“雲殤道。

“小何？他不是應該和焦叔叔一起送鶯鶯去柔然，怎麽會…“雲歌大驚，也大喜，不過很快她就漸漸沈默了下來。

烏金之中小何和成建關系最好，成建雖然比他大不了幾歲，但是因為小何年輕，又是邊疆守衛之子，京城之中並沒有什麽相熟的人，成建就自告奮勇承擔了大哥的責任，同進同出，走到哪裏都帶著這個小弟弟，之前也是因為雲浮亡國，後續泰國危險，所以才以年輕最小將小何從自己身邊送走，希望他能夠好好活下來。

如今再見小何，他應該已經長大了，成熟了不少，個子大概也會長高不少，可是成建，和他最為要好的大哥成建卻再也看不到了。

成建儼然就是雲歌心中最深的那道傷口，從他到燕來鎮找到自己之後，這個人幾乎就陪自己出生入死，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而且這還是雲歌此生殺掉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人，那種熱血噴灑在自己身上、臉上，懷中人的生命力一點一點透支的感覺，雲歌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雲殤看到雲歌眼中漸漸氤氳開來的淚水就知道自己的話題說得有些不合時宜，他怎麽忘了小何和成建的關系，提起其中一個自然就會讓人想到另一個。

雲殤忽然也沈默了，他和成建也是多年的兄弟，那個人最開始加入烏金的樣子都還歷歷在目，他對雲歌的忠誠甚至還曾經懷疑過自己，可就是這樣的人，竟然也死在了這場多國之間的殺伐之中，並且是以那麽慘烈的方式。

雲歌對自己沒有隱瞞，在聽雲歌說起成建人生的最後一刻之時，雲殤心頭也滿是恨意，他能夠了解雲歌不敢見雲禮的原因，最能拿捏雲歌弱點的人，只有他這個親弟弟，蕭靖和白祈熙都難以並肩，但是若當初真的派人挑段了成建手筋腳筋的人是他，要讓雲歌如何自處呢，那種恨與愛之間的糾結和纏繞，真的是能夠活生生將一個人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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