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看了煙玉一眼，示意她來回答雲歌的問題。

煙玉怯生生地上前站在了距離雲歌有些遠的地方回道：“還沒有名字，只有乳名叫囡囡。“

囡囡是雲浮南方的叫法，煙玉是雲浮南邊出生的人，也難怪會給孩子起這樣的乳名。

那叫丫丫的孩子，如今也才開始蹣跚學部，但口中卻是能更說出成句子的話來。

她眼下就松開了自己爹爹的衣襟，有些好奇的朝著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姨姨的身邊走來。

幾個大人就這麽看這囡囡走到了雲歌的身邊，她似乎是覺得雲歌的裙子十分好看，伸手想要去摸一摸。

“囡囡，不得無禮。“煙玉突然喊道。

囡囡似乎是被自己娘親的這一生聲給嚇到了，手連忙就縮了回去，有些怯生生地看著雲歌，仿佛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情。

雲歌倒是絲毫都不介意，她蹲下身子，拉起了自己裙子的一角對囡囡道：“囡囡，你是喜歡這上面的花色嗎？“

囡囡看雲歌指著自己喜歡的圖案，便用力點點頭，“好看。“

奶聲奶氣的模樣直接將雲歌給逗樂了，“那讓娘親也做給你好嗎？“

小孩子是最好哄弄的，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雲歌就已經將囡囡哄得眉開眼笑，囡囡朝著娘親跑了過去，指著雲歌的衣裙對煙玉說：“娘親，好看，想要。“

煙玉架不住女兒的央求，只得將人抱在懷裏，安慰道：‘好孩子，娘請知道了，得空就做給你好嗎，現在你和爹爹去裏面玩一會兒。“

囡囡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娘親要讓自己走，不過她很乖巧地點點頭，看著爹爹朝著自己伸出手來，便簽上去，跟著四九一起進去裏面了。

眼看著院子裏如今就只剩下雲歌和自己，煙玉上前幾步普通一聲就跪倒在雲歌的面前。

“奴婢有罪，是奴婢負了主子，萬死莫屬。“煙玉跪在雲歌的腳下，痛哭失聲，這些年當日那選擇的痛苦一只折磨著自己，背叛雲歌的那些剎那就仿佛是夢魘一般，每每午夜夢回都回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之中，讓她驟然驚醒，如今有了孩子，煙玉更是多了幾分對鄉土的眷戀之情，她雖然不懂政事也不懂戰局，但是她曾經想過若是當時自己沒有做那個錯誤的決定，麽有暗中幫雲姝偷龍轉鳳是不是接下來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天滄興兵雲浮，哪怕是煙玉這樣養在深閨的女子都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所以她這些日子想象著家鄉故土雕零的景象，常常痛哭流涕。

雲歌看著在自己面前懺悔的煙玉，一時之間感慨萬千，當初在天滄瀛都雲姝的送親隊伍之中看到這個人的時候，那種感受雲歌甚至沒有辦法用語言來形容。而煙玉這些年在天滄過得也未見的不好，她嫁給了自己的心上人，並且還為四九生下了孩子，也許就是因為現在生活安穩隨心，所以她才會對以前的事情念念不忘吧。

若是曾經的自己會做何感想，雲歌並不清楚，但是眼下她就象之前對白祈熙說得那樣，她不愛也不恨。

雲歌嘆了口氣將煙玉從地上拉起來。

“還是不要以奴婢自稱了，如今雲浮都已經沒有，也沒有什麽殿下主子之流，你已經是自由身，還有了孩子，就算是圍著孩子考慮，你總不希望她也天生就是奴才命吧，這些話以後還是不要提了。“雲歌輕輕說道。

煙玉淚眼朦朧擡頭看向雲歌似乎還想要再說些什麽，但是雲歌卻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先一步邁向了這諾搭庭院的裏面。

雲歌一個人走在這庭院之中，白祈熙的野心還真是昭然若揭，這裏活脫脫就是當年雲浮質子府的翻版，而給雲歌留出預備的臥房赫然和她的太宸殿有幾分相似。

煙玉跟在雲歌的身後對雲歌解釋道：“這裏面都是陛下布置的，而且這一布置就是數年，每每從雲浮討還回了什麽精巧的物件，陛下也是最先拿到這裏放著。“

雲歌聽著不言不語，半晌後開口道：“你呢，你也一直留在這裏嗎？“

煙玉搖搖頭，“起先是跟著雲姝小姐一切進了皇宮的，只不過雲姝小姐心願達成我也就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她想要我的命，我差點死在裏面。“

煙玉一邊說著，一邊回想起了當日的情景，她心有餘悸也多有愧疚，對雲歌坦言到：“其實說到底我還是沾了殿下的光，否則陛下也不可能回留下我的性命，將我賜婚給四九。“

雲歌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她過得好嗎？“

煙玉道：“您是說雲姝小姐？“

雲歌點點頭。

煙玉嘆口氣道：“起先皇帝還算是以禮相待，只不過後來雲浮敗了，雲姝小姐也就被廢棄了後位，拘禁在了冷宮之中，我這兩年都留在這裏，也不知道她在宮中過得如何，不過是好是壞，都是她咎由自取。“

雲歌朝著瀛都的方向看了看，想起了自己和雲姝小時候的一件事情，她記得小時候天滄每年都會送年禮來朝賀自己的父皇，畢竟有質子留在雲浮國境之中，天滄真的恭順了許多年，天滄當時有一味少見的輔料，是做糕點用的，雲歌就嚷嚷著讓自己的父皇用來試試，看是不是真的如傳說之中那樣絕世美味。

公主殿下想吃這東西，宮中的幾位師傅自然就為這這糕點忙碌了起來，當天就弄出來了，送到了雲歌的面前，那天剛巧趕上皇叔進宮，只要雲成面見陛下雲姝是一定要跟著一起來的，所以也就被送到了雲歌的太宸殿之中，見了那糕點，雲歌就知道雲姝大概也想要，畢竟從對方的眼睛裏面雲歌就能夠看出那樣的期盼，彼時大家都還是小孩子，心中鬧鐘那些念頭和欲望都來不及遮掩。

要是旁的東西雲歌說不定就讓給她了，但是因為也真的是自己愛級之物，雲歌就裝作沒有看到雲姝的眼神，想要將糕點全部都留給自己。

不過沒想到雲歌將糕點放涼的片刻，雲姝一個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裙子，跌倒在地上，好巧不巧剛好撞翻了放置糕點的紫檀架子，糕點灑了一地，雲歌自然是不會在吃的，雲姝倒好，直言說不能浪費，用手帕包了，全部帶出宮去了。

雲歌很生氣，她想著自己以後一定不會再讓雲姝踏入自己的太宸殿半步，只不過當夜安王府就來宮內請禦醫，說是郡主吃壞了東西高燒不退，雲歌左思右想也就只有那些糕點而已了。

雲姝因為那幾口糕點真的是險些喪命，雲歌也因為雲姝為自己當下一屆，決定不再多做追究，雲姝之後照舊來到太宸殿小坐，卻從來沒有為當日撞翻糕點的事情多說過半個字。

如今想起許多年前的瑣事，雲歌還真覺得很多事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雲姝怎麽會過得好呢，她和當年一樣偷吃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險些就丟了性命，可是雲姝那樣的性子，哪怕吃了大虧哪怕垂垂將死都不會說出半個不字，更不會為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有半點歉意。

這都是冤孽吧。

雲歌站在庭院之中良久，想通了這些，才重新邁開步子，煙玉還等著雲歌繼續詢問自己跟雲姝有關的事情呢，她不知道雲歌做何感想，但是煙玉自己真的是對雲姝恨之入骨，恨不得親口將她這兩年來落魄的傳聞說給雲歌來聽，可現在看來雲歌顯然對這些沒有什麽興趣。

走到自己的臥房前，雲歌推門進去，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的熟悉，雲浮覺得自己仿佛做夢一樣，在夢中又重新回到了自己從小長大居住的太宸殿之中。

“煙玉你去陪囡囡吧，我想睡會兒了。“雲歌開口道。

雲歌送客的態度堅決，煙玉沒有理由再留下來，她只能默默止步，眼看著雲歌掩上了門。

既來之則安之，雲歌看著和自己太宸殿一半無二的陳設，心如止水，她沒有喜更沒有悲，她覺得白祈熙雖然還是能夠勾起她對往昔的回憶，卻已經無法再左右她的情緒，她合衣躺下，心中就只有一個人的身影。

白鳳。

她這兩年間從來都沒有和白鳳分開過這麽久，想到這人不再自己身邊，她就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似乎也已經隨著他而去了。

雲歌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發澀，她竟然如此依賴白鳳，如此依賴他，只可惜她想明白得太晚了。

白鳳走在去往前線的路上，雖然鳳凰臺也處北地，可那裏盆地地勢，氣候溫暖，如今不過一夜的路程，白鳳就已經感受到了北境的荒涼。

徐魏看白鳳衣著單薄，揮揮手便讓將士送讓了鬥篷。

徐魏看著南方嘆道：“也非是我等願意血腥屠戮，只可惜天時地利占盡，總要為了百姓做些什麽，北方苦寒，耕種不易，南方溫潤，四季草木繁盛，可世人卻絲毫不懂的珍惜，若是那樣，還不如讓我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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