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也早就已經成了階下囚了。

劉桓這次來就是來表忠心的，他和蕭靖經歷過雲浮的一次出使後，也就形成了默契，他知道蕭靖也在等著他。

蕭靖看著眼前這個有著七竅玲瓏心的人，他和劉桓也是好久不見了，自從他被皇帝傳喚進宮就斷和宮外的所有往來，和軍中的來往也都交給了雲禮去打點，唯獨這個劉桓，是真的擱置在了一旁，像是兩個人從來都沒有過牽扯一般。

軍中的人，蕭靖放心讓雲禮來往，哪怕他存了心思有自己的意志也不要緊，但劉桓這個人他不敢讓雲禮隨便碰觸，畢竟雲浮是他們所有人心中隱秘的痛，一旦揭開這層傷疤後患無窮.

劉桓對著蕭靖行了大禮，這是參拜皇帝的禮節，蕭靖本不該受，但是眼下並沒有旁人在場，蕭靖也就無所謂掩飾自己的野心，裝給誰看呢，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那些理由也就只能編造給願意相信的人。

“劉大人，我們真是好久不見。”蕭靖拉了拉肩上披著的那身衣服，也不扶劉桓起來，就這麽高高在上註視了他良久才開口道。

“是啊，臣與王爺數日不見，也是牽掛得很。”劉桓低頭應聲道。

兩廂試探過後，蕭靖走到劉桓的身前將人扶了起來，“大人不必如此客氣，快快請起。”

劉桓站起身，這才和蕭靖說起了正事，“今日臣前來是為王爺帶來了一個消息。”

“願聞起祥。”蕭靖坐在上手，向劉桓一指，示意劉桓開口。

“王爺的旨意已經傳到了襄王府，不過襄王膝上的舊疾犯了，病痛難忍，難以成行，若是王爺執意要襄王來此主持大局，怕是只能將人擡過來了。”劉桓侃侃而談。

蕭靖一笑並未答話，襄王的反應蕭靖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那只老狐貍能夠在皇權更疊之中保留襄王府的名號，就是因為從來偏安一隅，從來不肯站在權力的正中間，這是歷代襄王的處事之道，沒道理在他這裏亂了方寸。

“那就讓人擡了他來吧。”蕭靖只說了這一句話，便收了聲。

劉桓見蕭靖笑而不語，忽然有些拿不準他的態度，他原本篤定蕭靖請襄王來京此舉不過是做做樣子，襄王也已經洞察了蕭靖的心思，稱病不來，不願意入這亂局，可蕭靖卻非要將人擡來，難道是他想要讓襄王成為那個靶子，自己則站在襄王身後？

劉桓一時間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但他卻不知道哪一個是這位王爺真正的心思，以前這人就心思飄忽，讓人看不透，如今他還沒有登上那個位置就已經帶出了幾分莫測，當真是有幾番先皇的態度，劉桓離席在蕭靖面前跪下道，“大胤之局，唯有王爺能夠把持，還請王爺不要推辭，為我大胤陣前數十萬將士，為我大胤數萬萬百姓著想。”

劉桓今天來就是做這個的，他就是來蕭靖面前請柬，恭迎他登上大位的人。

蕭靖沈默良久，擺手道，“劉大人還是不要說了，我是蕭家兒女，自然會盡自己的本分，如今皇兄尚在，蕭靖不敢自專，主持大局之類的話，大人還是不要提了，還是在幾位殿下中挑選合適的人選吧。”

劉桓心中一涼，起初還以為蕭靖真的因為皇帝冷待而心灰意冷，不過轉念一想蕭靖的話，在幾位殿下中挑選合適的人選……

這些合適的人選中，大殿下殺死親弟，氣暈親爹，已經死死打上上不忠不孝的烙印，跟繼承大位無緣了，而皇帝原本看重的三皇子呢，雖然軍功累累，但已經死在雲浮了，任你功勞再多，可皇位上坐的終究不可能是一個死人，至於其他，劉桓可是打聽過，如今這些出宮建府的殿下身邊全是重重護衛，說得好聽是保護諸位殿下的安全，但傻子才會以為真是如此，蕭靖都已經將局布到如此地步了，他現在卻說自己難當大任，這是騙鬼的吧。

劉桓跪在地上越想越是心驚，一切都太過巧合，三皇子在雲浮死在大殿下之手，消息傳來皇帝即可倒地昏迷，汴京城中重重守備井然有序，這當然是蕭靖軍中的勢力，一個人當真有這樣的能力在突發事件接踵而至之時，能夠這樣雲淡風輕，處之泰然？還是說……

這一切本就是他布局安排的？

劉桓心中有些後怕，若當真是後者，那麽這位敬王爺當真是有些可怕。

但哪怕真如劉桓所想的那樣，他也已經無法回頭了，他早就上了蕭靖這條船，如今已經是騎虎難下，只能為其雷鼓而進了。

不過任由劉桓如何說項，蕭靖就是不為所動連連推辭，劉桓也知道不可能憑自己一人說動蕭靖，因此他也沒有過於執念，告別蕭靖後，離開了宮中。

劉桓走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原本滿目風雨的場面被乍破雲層的天光一掃而空，蕭靖走到院子裏欣賞這雨後初晴，蕭廷就站在他的身後，不解道，“殿下為何沒有應承劉大人所情。”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人們不會珍惜。”

蕭靖重新回到了在宮中修心養性的狀態，在劉桓走後，司禮的李大人，司刑的孫大人等等，汴京城中有些頭臉的人物都出現在蕭靖的寢殿，他們的做派和說辭都和劉桓大同小異，無一不是來請蕭靖出面主持大局的，蕭靖最終都用一樣的話將人打發走了，說自己是蕭家子弟，定當盡心盡力，但皇帝尚在，請大家不要至他於不忠不孝之地。

事情演變到最後竟然出現了百官跪贏的局面，皇帝沒有成器的皇子，唯一能夠托付的也就是蕭靖這個幼弟了，更何況蕭靖這些年聲望頗高，一時間他繼位成了眾望所歸的事情。

蕭靖還是沒有應聲，百官要跪他就陪著這些人一起，最後還是被擡進了汴京城的襄王為群臣之首的劉恒指出了一條明路。

襄王腿上有些老毛病，這是事實，但是遠沒到走不了路的程度，他原本不過是想要找個過得去的借口，將自己置身事外，無奈蕭靖不給他這樣的機會，硬是將他的人，從千裏之外給擡進了汴京。

襄王剛進汴京的時候就趕上了百官跪柬這麽一場鬧劇，襄王聽說後連連搖頭，他吩咐了仆從將自己擡到了劉桓的府上，直到深夜，劉桓劉大人才一瘸一拐地回來，他在宮中跪了一整日，水米未盡，回到家中，遠遠就聽見有人高聲說道，“還得是汴京的水和香米，可是比我們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強多了。”

劉桓這幾日心中正窩火呢，炸一聽這話，怒氣沖頭而起，他三兩步推開了正堂的大門，一個讓人意外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喲，幾日不見，你怎麽也和本王一個毛病。”

說話之人正是襄王，看劉桓一瘸一拐樣子滑稽地走進來，襄王打趣道。

劉桓見了老朋友，剛剛那火氣也就消散了大半，被數千裏擡道汴京，他和襄王也算是難兄難弟了，劉桓重重嘆了一口氣，揮手將人全都打發了出去。

“這是怎麽了，愁眉不展的，和本王說說，讓本王為你排解排解。”襄王一邊吃著劉大人府上備上的晚飯，一邊道。

劉桓此刻饑腸轆轆，但他實在是沒有胃口，見襄王問起，劉桓就開口道，“你說那位到底是怎麽想的，能做的我們都做了，臺階都鋪了無數層，可他就是不肯往下走，你說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還是說我看錯了他，他真的是個清心寡欲地。”

劉桓將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心中的郁結一一說出口，襄王思襯了片刻問道，“你與我說說看，你們都是怎麽做的。”

劉桓就將這些日子他們如何哭求跪求的事情說了一個遍，“王爺你是不知道，今日那位楞是陪我們跪了片刻，就是不肯松口，我們哪敢讓他陪著，這才無奈散了。”

襄王像是想通了其中關節問道，“你們請柬是誰讓他自立為帝？”

劉桓點點頭，多少有些莫名，不然呢。

襄王神秘兮兮地笑笑道，“難怪僵持這麽久，你們要是堅持下去，怕是天荒地老，那位都不可能點頭。”

“可是……”劉桓正要開口，卻突然頓住，襄王也不打擾他，只留給他時間慢慢思考，劉桓是個聰明人，自己話已經說道這裏，後面劉桓自己就能想明白。

劉桓也卻是有那麽點明白了，原本他就是覺得奇怪，明明蕭靖已經獨攬大全，民心所向，所行所做之事無一不是在為自己後續鋪路，但是他就是不肯登上那個位子。如今經過襄王的點播，這位想要獨攬大全不假，不想登上大位也是真的，這麽說來……

劉桓和襄王對視一眼，襄王慢悠悠開口道，“你將那個位置換個稱呼給他，說不定就成了。”

“比如說……”劉桓喃喃道。

襄王笑道，“比如說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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