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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一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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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瀕臨鏡湖,晚冬初春霧氣頗盛,就是著天剛蒙蒙亮,日頭還為升起來的時候,雲歌一行人已經登上了車馬,走在了離開湖州取道柊山的路上。

雲歌和煙華昨日睡得晚,上了馬車哪怕路上顛簸些,也靠著睡著了,倒是雲殤幾人坐在馬上邊走邊說起昨夜的事情。

“也不知道昨天那些人到底是什麽來路,怎麽就撞上我們,我們隨殿……小姐出行之事極為隱秘,想來也不該是沖著小姐去的。”其中一人說道。

“是啊,但不是沖我們去的,這小小一個湖州還能有什麽人引來這麽大陣仗。”另一人疑惑道。

“雖然看不出路數,但那些人裏無一不是好手,若是沖我們來的也不可能剛撞上還沒交手幾個來回就全都撤走了,我看,多半還是找錯人了。”又一人說道。

七嘴八舌之間,雲殤知道輕咳出聲:“好了,不管昨夜那些是什麽人,來意如何,我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權當給自己提個醒,好好留意周邊的動向,保護小姐的安全。”

“是。”幾人異口同聲道。

一路快馬馳行,除了路過幾座主城,車馬補給休息之外,眾人可以說是一路快馬加鞭趕到了柊山腳下,他們這一路來的太快,倒是將大部隊落在了後面。

眾人在山腳下尋了個住處又等了三天,才等到了走官路而來的公主鑾駕。

算算日子,眾人從涼州城出發到達柊山幾乎花費了二十餘日。

有驚無險與鑾駕會和後,雲歌就開始為朝山做起了準備,焚香沐浴,誦經禱告,按照儀制安排,按部就班的進行著,雲歌覺得自己就像個人偶娃娃一般,今日該做什麽,明日該做什麽,站要怎麽站、坐要如何坐都有規矩安排,幾個掌管禮制的大人日日隨侍在側,天天口中不斷的說教,念得雲歌頭疼。

原本在外游玩數天,讓雲歌覺得這差事總比雲禮日日拘在宮中要瀟灑的多,可到了如今,雲歌卻完全沒了之前的幸災樂禍,每天垂頭喪氣,打不起精神。

早在出行之前,宮中就已經選出了一個祭祖的吉日,只是不知道路上會不會耽擱,因此幾個日子間留出了不少空擋,最後由雲歌就近選了二月十六這一天。

歷朝歷代柊山祭天祭祖都是盛世,不僅柊山上的行宮忙碌起來,就連柊山腳下,連帶鏡湖十二州的百姓也開始了慶典,張燈結彩不說,奏樂起舞,舞龍舞獅讓整個柊山腳下都熱鬧非凡。

有主仆二人走在柊山腳下鏡湖南六州中以錦緞聞名的錦州城中,兩個人都是一身玄色衣衫,走在織錦染色技藝超群,民間也衣著華美的錦州城裏,真是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

“看來雲浮的這位公主在民間頗受愛戴啊。”隨行護衛看著熱鬧非凡的街市感慨道。

“雲浮女兒向來尊貴,何況這位公主又是雲浮皇上唯一的女兒,自然聲望很高。”那黑衣公子道,原本懸掛在腰間的那枚天水碧成色的玉佩,因為被當日白雲寺的姑娘認出,險些漏了破綻,所以再不敢大喇喇掛在身上。

“可是公子,我們要怎麽上山去呢,這山上必然護衛森嚴,一個不小心把我們當做歹人,可就不好收場了。”護衛問道。

“朝山當日定然會放柊山百姓在山腳觀禮,這是定例,不會有所變化,我們可以等朝山祭祖一系列規制結束,再去會會這位公主殿下。”黑衣公子笑道。

朝山之禮還為開始,有一個消息卻經由官道送入了錦州城。

雲歌這些日子都被拘在行宮之中,那裏也去不得,如今見煙華興沖沖出去看熱鬧,神色凝重的回了來,有些納悶。

“早上跟初一他們幾個出門時還興高采烈的,怎麽,錦州城裏不熱鬧?”雲歌問道。

煙華連忙換了一副笑容道:“錦州城熱鬧得很,就是殿下此刻走不開,要不真該一同去看看,都說公主朝山乃是開過盛況,百姓們都歡喜得緊。”

雲歌笑而不語,等著煙華說真正想說的內容。

“倒是有個消息,經由官道送到了錦州城。”煙華道。

“哦?”雲歌奇道,“說來聽聽。”

煙華私下望了一眼,見左右伺候的人如今都不在殿內便湊到了雲歌身邊輕聲道:“說是天滄使團到訪,陛下欽定了您和熙殿下的婚事。”

雲歌聽後心頭一陣恍惚,不知道自己該喜還是該憂,她與白祈熙從小一同長大,青梅竹馬早已情根深種,如今婚事定下,她也了卻了一樁心願,可是天滄皇帝大行,使者到訪,只怕她此次朝山回到涼州,已經見不到白祈熙的身影了。

“殿下。”煙華看著雲歌失神的模樣,自然知道她的心事,開口勸慰道,“傳說是熙殿下親自在大殿上陳情,說心悅殿下要定下婚約的,終究是一樁好事,哪怕熙殿下眼下回了天滄,但還有長久的指望不是。”

雲歌心下稍安,對煙華輕輕笑笑,便見司禮的大人已經等候在殿前,二人對視一眼,將之前所言按下不提。

二月十六很快就到了,按照定例,雲歌要著公主朝服,頭帶九鳳桂冠,於柊山山腳下向上朝拜,十步一拜、百步一扣,十分繁瑣。

朝山之禮允許百姓旁觀,不過只能在山腳下一定距離之外,因此早早便有人在這一天清晨等候在那裏。

柊山的山鐘敲了六十四響,符合皇子的級別,若是雲浮皇帝親臨就要敲上九九八十一響,山間回蕩著鐘聲,浩浩蕩蕩的朝拜隊伍匯聚在柊山腳下,雲歌按品大妝,只待鐘聲響罷就要開始祭祀的儀式。

之前走在錦州城中的主仆二人如今也混跡在雲浮百姓之中。

護衛看著前面眾人微簇中雲浮公主的身影只覺得有些熟悉,目光一掃之下他錯愕出聲:“這,這不是……”

他並沒有看到公主的面孔,卻是掃到了她身邊的侍女,哪怕換了華麗絕美的宮娥服飾,但俏生生的一張臉卻和那日白雲寺中小長隨的臉合二為一,那日這姑娘跟在他主仆二人身後,被他發覺後,便搶走了這姑娘手中的扇子,這過程之中他還攬著她的肩膀抱過她一遭,她身上有好聞的香味,連他都說不上是什麽味道。

公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見人群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露出一絲笑容,漫不經心地說道:“大驚小怪。”

那護衛壓低聲音說道:“公子早就料到了?”

那公子搖搖頭,“我如何能想到這公主這麽大膽,居然敢帶著區區八人,跑去湖州白雲寺。”

“那您如何不驚訝。”那護衛又道。

“因為除了這樣的來歷,也沒有別的能解釋得通了。”那一身黑衣的公子站在清晨的日光中,輕輕一笑便似春風卷落的飛雪一般,看上去肆意瀟灑。

鐘聲這才響過四十,雲歌站在山腳下的祭壇上,對上蒼焚香禱告,經過這些天數位掌管禮儀大人們的日日教誨,雲歌已經將儀式的全部流程爛熟於心,她正手持焚香向蒼天俯首相拜之時,遠處的人群中似乎起了騷動。

因為祭祀之禮嚴格遵從禮法,雲殤等一眾烏金護衛全部都站在距離雲歌較遠的位置上,之間百姓之中沖入了一小群來路不明之人,手上持著各式各樣的武器,雖然看上去是長刀、短刀,但若仔細分辨會發現並不是兵刃而是尋常家用的東西。

這些人向前沖殺進了祭壇,雲浮士兵們紛紛上前阻攔,一時間祭壇前亂作一團,尋常百姓見這陣勢嚇得四散奔逃,誰也不想看一場熱鬧就卷入到刺殺公主的行列之中,那些掌管禮制的大人們雖然還站在雲歌身邊,但也都是兩腿打顫,嚇個半死。

雲殤帶著烏金衛上前一步,想要拿下其中為首的一人。

可那人見前面已無去路,定定站在了原地,他目光炯炯,惡狠狠地看著只有幾十步之遙的雲浮公主道:“今日我就要為我天滄死去的戰士,為我鏡湖北六州的百姓討回一點利息。可惜啊可惜,若是那狗賊親臨,我就可以為薛將軍報仇了。”

說著他運氣全身力道,將手中的一把短刀向著雲歌的方向狠狠擲了過去,利刃破風的聲音直傳而來,雲殤站得太遠來不及上前,眼看雲歌就要斃命於刀下。她身旁的大人們早已經癱倒在地,唯有一個小小的侍女三兩步想要沖到她前面去為她擋住這一刀,但這一切都太遲了,就在短刀即將飛向雲歌命門之時……

“桄榔”一聲響。

一把長劍將疾馳向雲歌的短刀撞飛,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雲歌順著那長劍的方向看去,就見不遠處,一人衣著如墨,長身玉立,臉上掛著淡笑,對自己微一拱手。

“公主救我於危難,我救公主於水火,我與公主還當真是有緣啊。”

有緣嗎,雲歌好容易讓自己穩穩站在祭壇之上,遙遙對上那人的目光,他眼眸之中,幽深如海,似乎只看得到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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