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肅並不急著治罪，而是問他：“大和律法寧大人可還記得？”

寧尺道：“自是記得，不敢忘卻。”

李肅：“很好，那朕便考考寧大人，科舉舞弊該當何罪？”

寧尺回道。“死罪。”

李肅：“朕問你，買官賣官，欺瞞陛下者該當何罪？”

寧尺道：“死罪。”

李肅冷冷一笑，淩厲道：“朕再問你，勾結朝中叛臣，中飽私囊，作奸犯科者，該當何罪？”

寧尺道：“死罪。”

“好一個死罪！”李肅步步走向寧尺，抓住他的衣襟道：“朕最後問你，知法犯法、某軟造反者，該當何罪？”

寧尺見李肅面色緊繃，盡管不知自己所犯何厝，要讓李肅接連問他三個問題，可緊緊是被李肅盯住的目光，就已讓他冷汗涔涔。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顫聲回道：“也是死罪啊。”

李肅從竹子手中奪過佩劍，就要砍向寧尺。寧尺大驚，急忙躲開，鉆到桌子底下求饒：“陛下，微臣忠心耿耿，從不敢做對不起陛下的事啊，你想殺了微臣麽？”

若是李肅有心殺他，憑著他的武藝，必會一劍致命。可李肅卻持劍與寧尺周旋一番，曲懷柔一下就能看穿李肅所想，她疾步走上前，拉住了李肅的衣袖，輕聲勸慰：“陛下，寧大人為官多年，想必極為愛惜自己的羽翼，怎會做出那般大逆不道之事。陛下稍安勿躁，且先留他一條性命，且看他是如何為自己辯解。”

李肅持劍指著寧尺：“出來說。”

寧尺緩緩爬了出來，跪在李肅面前，這個時候，他已經將前因後果都想明白了。李肅深夜來府就是來取他性命的，他狠狠的磕著頭，可憐哀求道：“不知陛下聽了誰的讒言誤會微臣，微臣這些年來兢兢業業，為君為民，絲毫未有任何強取豪奪之事。還請陛下明鑒啊！”

在李肅問這些話後，他就知道這寧尺不會輕易招供，他冷冷笑之：“好啊！既然寧大人不肯招供，那就由邱賢將軍來說說你的罪行。就讓朕看看，到底真是你受了冤屈，還是邱賢將軍汙蔑了你。”

邱賢唇角一彎，緩緩走向了寧尺。

寧尺大懼，渾身顫抖。

曲懷柔眼底有些許驚訝，竟是沒有想到，寧尺會更害怕邱賢。她再看向李肅，見他神色坦然並無異樣，也只好收了心神，繼續看戲。

待邱賢走到寧尺身邊，他輕輕開口問道：“寧大人，我有無冤枉你？”

寧尺點點頭，很快又搖搖頭，他緊緊抱住邱賢的腿：“邱將軍，那些事我雖然知道，可是並未參與其中，我從來沒有與他們為伍啊！”

“哦？”邱賢俯下身子，將寧尺的手一點點從自己腿上掰開，語氣淡淡道：“寧大人以為旁觀一切就能獨善其身麽？真是有趣，陛下早就知曉你所作所為，留你狗命不過是時機未到。”

時機？

寧尺眼珠子轉了又轉，眼裏生出一絲希望。他又爬到李肅面前，朝他磕頭道：“陛下，眼前真是我糊塗，現在我願意坦白一切，將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說與你聽。”

李肅回頭看向竹子，竹子微微點頭。他方才開口道：“好，朕先問你，邱謙私建軍營， 意圖弒君謀反之事，是有是無？”

寧尺僵了一下，仔細回想了一番與邱謙的交集，半晌道：“微臣不知……”

“不知？”李肅威脅道：“看來寧大人是不想從寬處理了？”

寧尺趕緊搖頭：“微臣……微臣知道。”

李肅步步緊逼：“是與不是？”

寧尺：“是！”

李肅回頭看向竹子：“接下來，就讓竹子好好審上一審，若是再有半句虛言，就直接處死。”

“是。”竹子朝寧尺走來。

寧尺額上細汗更多，事情發生的太快，他根本沒有時間細細理清頭緒，可是目前局勢他確實明白的，李肅擺明了是想整治邱謙，而邱賢今日來府上一坐，也並非是什麽慕名而來，怕是為了今晚而來。

這些事他明明可以察覺的，一生為官幾十栽，他最擅長的不就是揣摩人心麽？

怎麽今日卻叫高興沖昏了頭腦，他早就該明白的，邱賢向來不與朝中官員為伍，更不愛富貴權勢，怎會突然來了寧府。

寧尺一直低著頭，卻感覺如芒在背，他微微擡起頭來，看到邱賢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那是勝利者在笑。

而他知道，邱賢絕不將他當成對手，他還遠遠不夠資格。

這便是說，他想要對付的人，是邱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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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寧尺一人獨坐房內靜靜喝著茶。屋內檀香裊裊，他手捧詩書，看著悠閑自得，可心裏卻緊張的要命。

因為接下來他若是表現不好，這項上人頭就可就不保了。

詩書翻過去一頁又一頁，可邱謙卻遲遲不來。是不回來了麽？

這麽一想，寧尺額上細汗又冒了出來。

這一生他等過許多人，卻從來沒有這樣渴望他要等待的人快些出現過。

窗外北風呼嘯，如狼嚎一般嗚嗚作響。他努力讓自己不去聽那風聲，可風聲卻似乎偏要跟對他作對，聲聲入耳……

門輕輕的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來了！

邱謙終於來了。

寧尺擡眼去看，見邱謙踏著冰冷的月光進門，可比月光更冰冷的，是邱謙的那張臉。

“稀客！真是稀客！”寧尺哈哈一笑，起身去迎：“邱大人也是想來嘗嘗我的茶嗎？”

邱謙陰沈道：“寧大人莫要跟我打啞謎，我來這裏所謂何事，你心裏怕是再清楚不過。”

寧尺故作不解：“邱大人所言何意？”

邱謙：“江鶴與你所言之事。”

寧尺故作驚恐，往後倒退許多：“邱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邱謙瞇著眼問：“那你怕什麽？”

寧尺：“沒……沒什麽。”

邱謙：“江鶴生前與你多有來往，你怕是知曉我不少事吧？”

寧尺不敢再看他，視線瞥向別處：“我什麽都不知道，也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邱謙：“你若不知，為何會威脅喻妃娘娘？”

寧尺被拆穿，嚇的臉色慘白：“我……我只是想讓你害怕，繼而在陛下面洽美言我，工部尚書雖然地位很高，卻沒多少錢可拿……”

邱謙臉色沈沈：“今後我會替你多燒一些，權當你做了我的替死鬼。”

邱謙擡起手掌，想要活活劈死寧尺。而他沒有想到，一把劍橫空而來，竟是生生砍斷了他的手掌。他還來不及喊疼，回神時，他看到寧尺輕輕吐了一口氣。

剎那間，邱謙就反應過來他中計了。

再低頭去看砍斷手的那把劍。他瞬間了然，是邱賢。

那個沈默寡言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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