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竹子又道：“陛下，有些奏折我已帶了過來……”

“竹子，你是想要累死我麽？”李肅無奈嘆氣。

“先生……”

“得得得，我看，我看還不成麽？”

竹子轉身對那兩人道：“將折子先送往宋行文的住處，待宋行文審閱完之後，再由先生處理。”

“是！”那兩人領了命，轉身朝外走去。

李肅有些惆悵：“我也真是命苦，想來此地清靜幾日，過幾天尋常日子，結果被人追殺，沒死成卻也沒能逃過看折子的命運，哎，竹子，你說我過的憋屈不憋屈？”

竹子臉色未變，依舊沈聲道：“先生肩負重任，理當……”

“好了好了，你那套說辭我已經聽的耳朵都能磨出繭子了。”李肅看著那兩人提著兩大袋奏折，更是嘆了口氣，看來這幾日，我依舊清閑不來了。

“我已將能處理的奏折做了處理，剩下的還有宋行文輔助，交到你手上的已經沒有多少了。”竹子聽見他的嘆氣，便開口道。

待那兩人將奏折搬到宋行文的住處，李肅忽而又問：“宋府最近可還平靜？”

“未有一人前往。”

“太過平靜反而有些不對勁了。”

“是。”竹子低聲道：“似乎是有意在避免什麽事，宋大人乃朝廷命官，理當有人前去送終。如今這般平靜，不是怕惹事上身，就是多半自身不幹凈，唯恐查到自己身上。”

“如此看來，最過忠心的人。反而成了宋行文。宋家有難，他卻沒有絲毫怪罪我的意思，反而挺身而出為我分憂解難。”李肅微微瞇了瞇眼，輕嘆一聲：“我欠宋家如此之多，到頭來還是宋家在幫襯著我，竹子，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諷刺？”

“我們實力也並不算弱，只是現在時機未到，我們不能過早的暴露自己的能耐。”竹子往曲懷柔所在的屋子裏看了一眼，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可還沒開口，就被李肅揮手打斷了：“朝政之事，不要把她卷進來。”

“可是……”

“日後的事，日後再提。”李肅眼中閃現出幾分柔情：“我想在心中留有一片白月光。”

竹子的眼底微微有些驚訝，卻見李肅神色認真，也只好開口道：“你有分寸就好。”

“我向來很有分寸，難道不是麽？”

“是。”竹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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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肅與竹子談完之後，就回了屋子，曲懷柔正躺在床榻上小睡。他見狀，便又輕輕退了出來。轉身來到霍燕的屋中，聽她念書，偶有她讀錯之處，他便及時糾正。

霍燕最喜歡這個時候的李肅，因為教她念書時，李肅看著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慈愛。毫無平時威嚴的模樣，她念著念著，就往他身旁蹭了蹭，靠著他的身上繼續念。

李肅也不會向曲懷柔那樣，讓她坐有坐相，他會將她直接抱在自己腿上，繼續聽她念書。當她念累了，就會倒在自己身上睡著。

他將她抱在床榻上，小心為她蓋好被子，再輕輕離去。

竹子早就在門外等著了，他一出來，竹子就道：“先生，行文已經將奏折看完，我已經送到你屋子裏去了。”

“她醒了？”

“恩。”竹子點點頭：“若是不醒，我也不敢貿然進入。”

李肅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不由笑了一笑。

竹子好奇：“你笑什麽？”

“雖然我年輕的很，可是還不至於要你提醒淑喻在受傷的時候不能行房事。”說罷此話，他大踏步朝屋內方向走去。

竹子的臉變得十分不自在，他未曾想到，前陣子交代喻妃的話，過去好幾天，竟然又被李肅說了出來。若不是他看李肅近日來多餘喻妃多有來往，怕他肝火旺盛把持不住自己，他怎會提那種事……

李肅在進了屋時，從窗子裏看見曲懷柔正站在孫蓮的墓前，她就只是站在那兒，什麽都沒有說，神情是他甚少見到的傷感。是因為覺得霍燕可憐，才會傷感麽？

李肅微微搖了搖頭，在案桌前坐了下來，認真批閱奏折。

孫蓮墓前，曲懷柔久久的不能出神。霍遠征馳騁沙場，立下赫赫戰功。最終卻連個像樣的棺材都沒有。而他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霍楓念了多年書，卻未考取半功名，只安身在這萬花村當一個小小的教書先生。孫蓮是個管家沒落的小姐，自幼念書無數，到頭來卻是落的這樣的淒慘下場。

她曾想過無數次霍楓的樣子，卻獨獨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樣子。那霍遠征武藝極好，卻從未教過霍楓一點半點,只讓霍楓念書，想來是怕霍楓學會了武功，會像極了當初年輕的他，再叫他想起當年的往事……

而之所以教霍楓念書，多半是為了讓他將來能有個吃飯的本事。可是呢，可是如今是個弱肉強食的年代，你若弱小，別人就會欺你一分。倘若霍遠征能將武藝傳授給霍楓一些，霍家也不至於落得如此淒涼慘景。

她彎下腰，輕輕撫摸著孫蓮這兩個字，一個女子，究竟內心得有強大，才能在這被人欺淩的地方煎熬的活下去，她至今都沒有忘記孫蓮的屍體躺在破爛小屋中，霍燕哭的死去活來的場景。

盡管她不曾與孫蓮有過任何接觸，可她卻能感受的到，在孫蓮的心中，一定是把霍燕當成心肝來對待，否則霍燕也不會哭的那樣傷心。

然而就算再疼愛又能怎樣呢？

還不是就這樣去了。

也不知怎的，她心裏就是很難過。她早已將霍燕當成自己的親人，巴不得這世上每個人都對她好。霍燕在的時候，她不敢難過，怕本來就悲傷的霍燕會更難過，只有在沒有人看到她的時候，她才敢稍微的放肆那麽一下。

可是她又想，這埋在土裏的人與她沒有半點關系，她又有什麽好難過的。霍燕終究是要被她養大，與孫蓮等人的親情，也就在他們化為塵土的時候就斷了。她應該感到高興才是，畢竟在霍燕的心裏，再也沒有哪個活人會比她更重要了。

這想法她才冒出來，就很快又變得喪氣起來，

可是如果霍楓孫蓮他們都還活著的話，霍燕應該會高興的跳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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