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暗暗道：難怪邱謙現在放低了姿態，要狠心砍掉江鶴這個左膀右臂，因為他根本不清楚，現在李肅究竟有多大的能耐。這說明，邱謙心裏這是有些擔心了，擔心李肅會順著江鶴的事情上查下去之後，再查到他的身上，這就會叫他引火上身。

這時候只聽邱謙恭恭敬敬開口道：“陛下……老臣若說沒有聽見半點風聲，這必是有意推脫責任，老臣在朝堂之上，或有一半官員與老臣私下有來往。多少能聽見一些事情，可老臣自有老臣的事要處理，原本未曾有過插手江大人之事……只是這次事態緊急，老臣不得不……陛下，若是您要因此責罰老臣，老臣斷然不敢有半句怨言……”

說罷此話後，他朝地上狠狠一跪，以表忠心。

曲懷柔細細琢磨著邱謙的話，暗暗咬牙罵了一句：這老東西真是一語雙關，既表明了他有此舉動實屬無奈，又說明他在朝堂之上與一半的官員有過來往。那就等於間接的告訴李肅，他邱謙如今揮一揮袖子，怕是都能引來不小的效應。

“邱大人，此事既是交給宋大人與曲大人去辦，朕就不會再過問。這江鶴私造軍營，已是膽大妄為，如今又攛掇朝中重臣密謀造反，罪大惡極，決不可饒恕。朕念在江大人曾與先皇感情甚好，便不再出面親自問審。”李肅看了一眼邱謙，輕輕嘆了一嘆。

半晌過後，覆又說道：“想必邱大人此時的內心一定如朕這般覆雜，如今同朝為官，一起歷經風雨的大臣，如今只有你跟曲大人了。剩下的，除卻生老病死、告老還鄉之外，多半也都因為種種緣由入了獄。這世間很多事情都太過誘惑，又有誰能有一副金剛不壞之身，能抵擋住千般誘惑？”

“陛下……”

“宋大人，有此封信作為物證，江鶴就不會不招供，你說對不對？”李肅面向邱謙，神情鎮定自若。

邱謙點點頭：“有信做物證，老臣做人證，不怕江鶴不招供。”

“那麽，就有勞邱大人去曲大人那走一遭了。將此信交給曲大人，曲大人字會有定奪。”李肅道。

“老臣遵命。”邱謙拱了拱手道。

“退下吧，朕累了。”李肅轉身朝殿內走去，聲音裏有些倦意。

待李肅走進殿內時，邱謙才慢慢朝外走去。

曲懷柔跟在邱謙身後，送他出荷花宮。

到了門口，邱謙見四下無人，低聲跟曲懷柔開口道：“李肅如今心思藏的太深，如今你萬萬不可輕舉妄動，一切聽我命令行事。”

這話叫曲懷柔高興不少，她現在也知道李肅這人絕對不簡單，不讓她亂動，對她來說是好事。她低聲道：“知道了。”

邱謙又道：“江家這次定是要滿門抄斬，為防江鶴狗急跳墻將我供出，我只能先下手為強。”

“爹做的對！那江鶴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曲懷柔面兒上很是支持邱謙此番作為。

邱謙嘆了一口氣：“這軍營為我跟江鶴多年以來的心血，如今被發現，定是要充公了。”

曲懷柔幾乎不用動腦子，都知道邱謙現在心疼的肉都跟著疼了，原本是自己碗裏的一大塊肉，現在卻白白送給了李肅。那可是一只訓練有素的士兵啊。

看見邱謙滿臉心疼的樣子，曲懷柔就覺得非常過癮。她現在沒能耐讓邱謙吃虧，可是看著李肅叫他吃吃虧，她就覺得好像李肅在給她出了一口惡氣。盡管她心裏高興的很，可是面兒上她還得深表惋惜：“爹，此事任重道遠，還需從長計議，萬萬急不得。”

“也只好如此了。”邱謙有些不甘心，卻知道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先撇清江鶴的關系為當務之急。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荷花宮的方向，又跟曲懷柔仔細吩咐：“這些日子李肅必會心情不好，你且多留他在身邊進行安慰，必是能讓他對你好上幾分。“

曲懷柔暗暗把邱謙的話記在了心裏，想那邱謙一直要謀權篡位，對李肅肯定是早有研究，邱謙現在要利用她，要她從李肅這探一些消息，自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騙她。

邱謙交代完話，就轉身朝外走了。

曲懷柔轉身朝荷花宮內走去，細細琢磨了一下邱謙的話。簡單點來說，就是叫她哄李肅開心唄。

進了殿內，她見李肅單手撐著頭，斜倚在塌子上，神色微微有些倦意。看來邱謙說的沒錯，李肅果然是心情不太好了。

她走到他身邊，柔聲道：“陛下，臣妾跟你將個故事可好？”

李肅眸子微微擡了擡：“什麽故事？”

曲懷柔輕輕抿了抿唇：“一個關於忠奸的故事。”

“你且說來聽聽。”李肅道。

“從前，有個很是忠心的大臣，最初只是想要證明自己是個有能力的人，故而拼命做出一番大事，以為自己很了不起。然而他站的越高，看的就越遠，看的遠了，就會覺得原來自己就是那一只井底之蛙，不過是才爬上了那口枯井罷了。於是這個忠心的大臣，擡頭看著廣闊的天空，恰巧有一只鳥兒展翅飛過，他便覺得，自己原本應該是只鳥兒，而非那只蛙……”

“呵！蛙就是蛙，怎能認為自己是只鳥兒，這豈不是癡人說夢、異想天開。”

曲懷柔彎著唇笑道：“陛下，臣妾的故事還未講完，你繼續聽呀！”

李肅微微頷首：“你講。”

曲懷柔繼續道：“這大臣運氣還算不錯，因為想要翺翔天際，所以便找來登天的梯子，可登天的梯子，腳下看著十分結實，可是實際上越往高處爬，就越是不牢固。那梯子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有數不清的榮華富貴，他開始的時候，只是想著，我就看看，不拿。可是後來他看著與他一起爬梯子的人都腰纏萬貫，身居要職時，他就想著：我只拿一點，就拿一點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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