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城沒有理會曲瀟幫自己說情，將丁小滿的臉擡了起來查看傷勢。

丁小滿細皮嫩肉的小臉蛋漸漸腫了起來，淩城緊鎖眉頭，又要拉著她離開。

丁小滿掙紮著不讓他再抓著自己，淩城疑惑地轉頭看她，解釋道，“我幫你上藥，不是要打你。”

“我不用上藥，請你放開我。”丁小滿冷冷地說道，轉頭無助地看向肖智明，幫幫我。

她扛不了太久，她能忍住不鉆進他懷裏的時間有限，她需要幫忙……

肖智明看懂了她眼裏的意思，“這件事是我的責任，我會自行申請懲罰，淩城，你再逾越本分就別怪我無情。”

淩城木訥地放開了她，逾越本分……他逾越本分了，為什麽會聽到肖智明這麽說會覺得心痛呢？

丁小滿跟在肖智明的身後快速離開，肖智明將她送回觀察室，原因是觀察室離得很近，肖智明確實也累了，不想再走很遠了。

丁小滿仿佛放下了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她暢快地對著上方大喊了一聲：“大滿！”

仿佛更暢快了一般，她目光明亮，嘴角揚起，聲音不大不小地又說了一句：“大滿，我愛你。”

仿佛覺得不夠，她眼睛在笑，嘴角在笑，仿佛渾身都在笑，不斷地輕聲對著空中說著：“大滿，我愛你。”“大滿，我愛你。”……

肖智明收到監控室的匯報後，皺了皺眉，‘所有關於刪掉與大滿有關的所有信息。’

曲瀟雙手抱胸，十分不屑地看向丁小滿離開的地方：‘你看不出來這女的對你有意思嗎？她這叫欲情故縱，你們男人就喜歡這招？’

‘你以後不許再碰她，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後一次。’淩城冷冷看了她一眼也離開了。

淩城在研究室找到肖智明，‘項鏈真是她偷走的？’

‘是我給她的。’

‘為什麽把我的項鏈給她？’

‘難道要把我自己的給她？反正你也不會開啟，就給她了。’

‘那你現在又為什麽要收回？’

‘你不是開啟芯片了嗎？難道為了警報不響起，我將她天天關在禁閉室？’

肖智明，你說謊的水平是越來越高了，淩城要是真相信了，那他就是真傻子了，‘把項鏈還給我。’

剛才說項鏈的所有權歸研究所是騙丁小滿的，之所以這種東西會引起警報的響起，自然是因為這東西不屬於研究所。

肖智明將項鏈扔給他，‘以後不許帶來了。’

‘我現在就去給她戴上。’淩城賭氣似的接到項鏈便轉身快步朝丁小滿的房間走去。

肖智明今天的體力算是全獻給這條項鏈了，第一次在研究所啟動滑行模式，在淩城準備開門的同時擋在了房門前，‘就算你給她戴上，她也會取下來。’

‘你不知道我的項鏈可以設置的？’

‘什麽設置？’

‘被偷的保護裝置。’

肖智明正想問什麽，丁小滿房間門上的警鈴響起，肖智明順勢推門而入。

丁小滿正努力讓自己鎮靜著，用最後一絲理智對肖智明說：“他走。”說完，丁小滿便不受控制地開始全身抽搐。

淩城推開肖智明大步走了進來，將丁小滿的下巴捏著，怕她不小心咬傷自己。

丁小滿的抽搐並沒有持續多久，恢覆意識的她絕望地看向肖智明，她剛剛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不好看吧？

丁小滿勾起嘴角緩緩閉上雙眼，眼角有淚滑落，從始至終她都沒敢看一眼將自己固定在懷裏的淩城。

她不敢知道他的眼裏流露出來的是什麽樣的神情，她也不敢想，她只需要記得大滿看著她時充滿愛意的眼神就好。

肖智明默默在心裏說了句對不起，剛才的情況，他也找不出理由讓淩城出去。

丁小滿從恢覆意識後的一舉一動都被淩城看在眼裏，她的絕望、她的釋然以及她自始至終都刻意不看自己的僵硬。

淩城第一次感覺到了心痛，這種感覺雖然是第一次，卻莫名覺得並不陌生。難道記憶空白處，他真的有動過心？

可這個想法很快又被他否定了，他那時才二十歲，正是玩的年齡，就算真的破天荒喜歡上了一個人，也不該有多深情才對。

而且他也堅信自己不會喜歡上任何人，就算是他們這個時代，他也沒有發現任何有有趣靈魂的人值得他去喜歡，更何況她還是一個五百年前的人。

但項鏈在她那裏，又說明了什麽？難道自己快餓死了，把項鏈抵給她換糧食了？

不管怎麽說，他現在必須知道真相。趁著肖智明沒留意，淩城又將項鏈戴在了丁小滿的脖子上，肖智明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

你為什麽對她這麽執著？肖智明痛心地在內心質問道。

淩城成功得手，得意地向肖智明比了個耶。

警報沒有響起，肖智明詫異，淩城笑，‘連你也沒有將我的項鏈研究透呀！’

對，對於你這樣的奇才，我有時候也自嘆不如，所以我才不想放棄你，所以即使你做了那樣可以誅九族的事，我都幫你瞞了下來。可是你自己能不能珍惜現在的一切，不要再去探索什麽，這個女人你不可以碰，一旦你再次陷入這段不該有的感情，我真的保不了你了。

‘你還不將她放開？’

被肖智明一瞪，這才發現自己還抱著這個女人，感覺這姿勢很熟悉，而且他也很順手。

淩城將她的上半身輕輕放下平躺在床上。

兩人並肩走出去，‘你最好搞清自己的定位，她只是個患者。’

‘我怎麽了？’

‘你自己不知道？’

‘就只許你騙我？’

‘我騙你什麽了？’

‘項鏈本來就在她那裏，對嗎？’肖智明說謊不打草稿，那條項鏈有多重要，誰都可以不知道，但肖智明不可以不知道。居然那麽隨意地給一個判了死刑的人，這話他能信嗎？

‘是又怎樣？你要違背誓言去找回憶？’

‘她可能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能用別的方式可以解決這次危機，我不想動她。’

救命恩人？肖智明有些服了淩城的想象力了，淩城這樣有能力的人居然會有救命恩人？

兩人還沒走出很遠，丁小滿觀察室的警報再次響了起來。

淩城和肖智明開門的時候，丁小滿在床上不受控制的掙紮著，還伴隨著不受控制的吼叫，她雙瞳驚恐地看著不明方向。

淩城坐在她的腿上壓制住她的不受控制的雙腿，雙手也壓制著她無法控制的雙手。

丁小滿對著他不受控制地叫著，眼裏的淚水又開始蔓延。

肖智明只在教材上看到過狂犬病發作，今天丁小滿的發作讓他受到了一點驚嚇。或許是因為他已經逐漸把她當做了正常人，所以才無法接受現在病態的她。

淩城又在她眼中看到了絕望，也聽到了她意識不清卻還是出現在內心的聲音，“我怕……不要看我……不要可憐我……大滿……你走好不好……”

淩城難受地閉上了雙眼，對肖智明吼道：“鎮靜劑！”

肖智明沒有動，反而是開啟了病床上固定手腳的裝置，丁小滿的四肢被冰冷的金屬固定了起來。

解放了淩城的手腳，淩城從她身上下來，難受地瞥開了雙眼，他知道肖智明不打鎮靜劑的原因，因為他們在等待信件上記錄的所有發作過程。

她纖細的手腕和腳腕與固定裝置不停地摩擦著和撞擊著，雪白的床單已經染上了血跡。

淩城捏緊了拳頭，努力控制著想要去把固定裝置拆卸的沖動。最終還是沒忍住朝前走了一步，肖智明將他拉住，‘已經出血了，別靠近。’

肖智明是怕淩城被感染，淩城也知道，只是很莫名的看著有些心痛。

肖智明推著淩城離開了觀察室，‘這裏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他不知道是因為誰將淩城推出去，或許是丁小滿想要的尊嚴，或許是不想淩城以後記起丁小滿後會想到這樣殘忍的畫面。

淩城在觀察室門口蹲了下來，四肢仿佛因為剛才固定丁小滿而有些無力了般，都在不受控制的微微發著抖。

丁小滿持續發作了二十四小時，期間肖智明餵她吃什麽都被她吐了出來，肖智明也知道，這不是她自己要吐，只是因為病情發作而無法完成吞咽的動作。

漸漸地，丁小滿停止了叫聲，觀察室也漸漸安靜了下來，應該是要到西洛所寫的最後一個階段，死亡。

第一次覺得覆活並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丁小滿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在衰竭，她絕望地想著，或許在第一次發作就死去的話，會更有尊嚴一些吧！至少大滿沒有看到這麽可怕的她，至少她在他心中還是曾經那個雖然總是哭鼻子，卻還算可愛的自己吧！

可是沒有如果，她預想過一萬種重逢的場景，最後都沒有用上。

她幻想過她在圖書館認真學習的時候，他突然出現在眼前，摸了摸她的頭，問她：“怎麽這麽乖？都知道學習了。”

她幻想過她完成第一個環保項目時，他突然出現，將她緊緊抱住，對她說：“小滿真乖，連我曾經隨口說的話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幻想過很多很多……

就連最後她想就那麽答應白辰皓算了，她也幻想了，幻想過他霸氣地出現在她的婚禮上，大喊著：“我不同意！”

可是像現在這樣的重逢，是她怎麽也沒預想到的。她可以不美美的，可以很狼狽，但卻沒想到真實的情況比她預想過的要殘酷一萬倍，她對著他狗叫，她不像一個人一般對著她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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