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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安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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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道格爾和塞德裏克對這些腐屍感到不耐煩時,他們身後突然發出了一片純潔的白光來,腐屍們被白光照耀後,都停止了活動,怔怔的看著白光所發出來的地方。道格爾和塞德裏克也回過頭去,正好看到湯絲婁爾祭出一直隱在身體內光明神杖。

光明神杖是光明聖女身份的象征,如果不能把聖杖收入體內,則不具備聖女的資格。湯絲婁爾在五歲那年就被光明聖杖挑選成為新一任的光明聖女。從此,聖杖便隱入了她的身體。之前她雖然也召喚過聖杖,可是面對這麽多無法安息的亡靈,即使手持光明神杖,湯絲婁爾心中也沒有多大的把握。不過現在也沒有退路了吧?不管道格爾有多麽強,他總是有力竭的時候;不管塞德裏克的箭有多準,他的箭也有用盡的時候。而且身為光明聖女,她也實在沒有辦法放任這麽多亡靈在這片土地上徘徊而不去幫助他們。

靜靜的,湯絲婁爾一人手持光明神杖往水邊走去,聖潔的白光籠罩著她,即使走到了水面上,她也沒有陷入泥沼之中。夜風之中,湯絲婁爾仿佛聽見了那些亡靈們的哭泣聲,腐屍們開始慢慢的往她身邊聚集,但卻沒有剛才那種盲目而充滿暴力的感覺,是因為感受到了湯絲婁爾身上的神聖力量嗎?他們的臉上甚至開始出現一些人類的表情,有痛苦,有希望,有傷心,有悲哀,有渴望……

面對著這些表情,湯絲婁爾落下了悲傷的眼淚:“讓我用‘安魂舞’安慰你們這些逝去的生命吧!請隨著舞曲讓自己的靈魂得到解脫吧!”

冰泠的池沼中,湯絲婁爾身上所發出來的亮光映照著水面,倒映出她自己的影子。夜風輕輕的吹開了空中的雲層,蒼白的月光灑遍了整個溪谷,晚風撫過湯絲婁爾悲哀的面龐。隨著溫柔的安魂曲從湯絲婁爾的口中輕輕的唱出,她揮舞著手中的聖杖開始跳起了“安魂舞”。雖然沒有音樂,可是她的動作仿佛和天地融為了一體。隨著夜風而飄揚的金色長發,如同母親抱著孩子般的溫柔動作,還有她那憂傷的表情讓道格爾和塞德裏克的心神也隨之投入到了她的舞蹈中去了,道格爾甚至跟著湯絲婁爾一起哼起了安魂曲來。他從舞蹈中感受到了光明聖女那份最神聖的情懷,那是超越了個人感情,沒有被任何自私的欲望所影響的最純潔的愛。

湯絲婁爾的舞蹈越來越輕盈,動作越來越溫柔。慢慢的,從她身邊的腐屍上升起一個個五彩的光球。突然,身處中央位置的湯絲婁爾感覺到了撲天蓋地的怨氣向自己湧過來,在自己的周圍是一片亡者哭泣聲所聚成的詛咒的沼澤,他們豈圖用自己的詛咒把處在中心位置的湯絲婁爾拉進地獄。

眼淚從湯絲婁爾的眼角輕輕的滴下。蒼白的月光在她的舞動下變成了藍色,光魂從沼澤中升了起來,離開親人的痛苦,失去家園的痛苦,眼睜睜的著著好友被殺的痛苦,這些痛苦折磨著那些無法得到解脫的亡靈,他們驅動著沼澤裏沒有完全腐爛的屍體去殺害每一個進入這片土地的生靈。怨恨是他們唯一可以表述悲哀的方法。可是在內心深處,他們又渴望著得到解脫,湯絲婁爾的出現無異於一絲希望。他們靜靜的傾聽著湯絲婁爾的安魂曲,順著光明神杖的指引開始往天空飛去,去往那個不再迷惘,不再痛苦的世界。

池沼中的水升了起來,不再是烏黑,清澈透明得猶如神廟裏的聖湖一般。它載著湯絲婁爾和那些充滿幻想不再痛苦的靈魂一直升到了半空中。

“請不要再哭泣,不要再揮灑你的眼淚,謝謝你為我們這些冤魂帶來的安魂舞。謝謝!”半空中,湯絲婁爾感覺到一個靈魂在輕輕的對她訴說:“真的非常感謝!祝你……幸福!”

漆黑的夜,漆黑的沼澤地,唯有光明的安魂舞,光明的祈禱……

“去吧!不要再憂郁,不要再徘徊,去向遠方,去到那個沒有痛苦沒有迷惘的世界……”

良久,一切都終於平靜了。雖然沼澤地裏的亡靈沒有全部得以解脫,可是至少,安魂舞的光芒所能照及的地方,安魂曲所能傳遍的地方,再沒有被仇恨束縛的亡靈。

“沒想到你真的能做到!”就在湯絲婁爾跳完安魂舞,力盡的從水臺上掉下來時,塞德裏克沖上去抱住她,把她抱回了空地裏。看到因為力竭而變得虛弱無比的湯絲婁爾,塞德裏克忍不住稱讚她:“本來我一直不滿意你跟著我們一起行動的,現在看來,我要收回我的想法了!你真的很出色!”

道格爾看著虛弱的湯絲婁爾不由得心疼無比:“你沒事吧?”此時的湯絲婁爾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她只有無力的微笑了一下,向道格爾表示自己沒事,要他不要擔心。道格爾搖了搖頭,雙手在胸前合什,開始默默的祈禱。過了一會兒,他的手中出現了一個光球,然後他輕輕的把光球放在了湯絲婁爾的胸前,光球化成水紋一般緩緩的進入了湯絲婁爾的身體。

慢慢的,湯絲婁爾的臉色開始變得紅潤起來,她伸手輕輕的握住了道格爾的手:“肖,夠了!我已經沒事了!”看到道格爾沒有停手的打算,湯絲婁爾再次說道:“夠了,別忘了,明天我們還要繼續趕路!如果你今天消耗太多力量,明天會很吃力的!”道格爾這才住了手:“好好休息!不要再多想別的了!一切都過去了,他們的痛苦也消失了,知道了嗎?”湯絲婁爾聽了道格爾這句話後竟然又哭了出來,自己那樣隱忍著不想讓肖為自己擔心,可是他還是發現了。

道格爾把湯絲婁爾摟在懷裏,輕輕的撫摸著她柔順的金發:“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嗎?如果連這些都感覺不出來,我怎麽配當守護你的聖騎士?”說完他輕輕吻了吻湯絲婁爾的頭:“好了,別再哭了!睡吧!明天還要繼續趕路呢!”

湯絲婁爾躺在毛毯子裏,輕輕的握著道格爾的手,終於沈沈的睡去。塞德裏克突然開口問道:“這就是你們人類所謂的愛情嗎?”

道格爾看著沈睡中的湯絲婁爾輕輕的說道:“愛情到底是什麽,我也說不清楚。我原來以為自己是愛著夫人的,可是後來卻發現自己錯了,雖然很喜歡很喜歡夫人,與她在一起也很快樂,可是最後我卻發現我最掛念的還是湯絲婁爾,心中無時不刻想念的也是她。雖然夫人在心中也占有很大的位置,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全心全意的關心她,照顧她,可是對於夫人是責任多於感情。而對於湯絲婁爾,我是沒有任何條件的愛著她!或許這就是愛吧?”

已經在沼澤中走了三天了。三個人中,數湯絲婁爾最累,因為幾乎每天晚上,她都要為那些無法安息的死靈們跳一次安魂舞,這對她來說,精力消耗太大了。雖然他們走得很慢,可是她還是經常掉隊。還好她是走在中間,當她累時,道格爾會扶著她慢慢往前走。

轉眼間,夜霧又慢慢的起來了。他們走得很慢,小心翼翼的跟在塞德裏克後面,踩著他每一個落腳點。漸漸的,他們發現沼澤變得越來越濕了,四周開始變成一個大水塘了,現在就連塞德裏克也很難再往前面繼續走了,可是天色越來越暗了:“我們得往回退,不能留在這裏!不然晚上那些腐屍出來攻擊時,我們根本沒辦法防禦。”

塞德裏克頭痛的看了看四周,很顯然,他也想盡快找到了塊可以休息的地方,至少要找到一塊可以落腳的地方,湯絲婁爾現在的身體非常的虛弱了,如果今天晚上再跳安魂舞的話,她明天白天就別再想走動了:“往回退!”說完,他輕輕的繞過湯絲婁爾,走到道格爾的前面,開始帶著他們往回走:“我記得剛才有看到一片幹地的,希望時間還來得及。”塞德裏克看著四周開始升起一個個亮點,心裏雖然著急,可是也沒有辦法再加快腳步,在這裏行走,如果稍不小心就會陷入泥沼之中,自己倒是可以憑著精靈天生具有的靈巧逃脫泥沼,可是道格爾和湯絲婁爾卻不會有這麽幸運。深知這一點的塞德裏克心裏雖然著急,也只有慢慢的往前走。

只是轉眼間,天已經全黑了,四周連空氣也變得凝重起來,空氣中濃得永遠都散不開的屍臭令人很不舒服,可是卻也沒有辦法,四周的亮光點開始越來越多,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可是卻依然是緩慢的走著。

就在大家疲憊且擔憂中,突然水底伸出一只蒼白的手抓住了湯絲婁爾的腳,一下子把她扯到了水裏。湯絲婁爾發出了一聲驚叫,隨即被惡臭的水強迫著閉上了嘴,在水裏她開保持著受驚嚇時睜大的眼睛,透過模糊的水,她看到了很多臉,都是死人的臉,因為在水下泡得太久,全都是蒼白無比,而且有很多腐爛的地方。他們之中有高貴的,有悲傷的,有憤怒的,有仇恨的,一個個都向她撲了過來,好像要把她撕成碎片一般:“不要!”恐懼讓她忘記了自己現在是在水下而張開嘴想大聲呼叫,可是惡臭的水卻一下子湧進了她的嘴裏,她張開嘴想吐,卻讓更多的池水湧入了口中……

就在湯絲婁爾感覺到快被水下的腐屍們抓住時,突然一股力量從自己的手臂傳來,湯絲婁爾被道格爾拉了上來:“湯絲婁爾,你沒事吧?”她正要回答時,水下伸出無數的手要把她搶回去,嚇得她慘叫起來:“不要!”

離湯絲婁爾最近的一只手正要抓住她時,突然被一支箭射得偏離了方向,道格爾趕緊把湯絲婁爾拖出了水面,讓她站在自己的身後,然後拔出了長劍仔細的看著水面,全神貫註的準備對付要從水裏湧出來的敵人。

“餵!我說,你們那樣是沒用的!”黑暗中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道格爾向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的人漂浮在不遠的水面上,要不是他剛才有說話,不仔細看,真的發現不了他。道格爾看到那人紫色的眼眸後立刻警覺了起來:“你是誰?魔族嗎?”

“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出這點來!”那人輕輕的聳了聳肩,擡手間一個發著黑光的魔法彈在他手中形成:“讓我來告訴你們要怎麽樣收拾這些死靈吧!”說完,他手中的光球就在半空中炸開了,炸開的光球化成了一把把黑色的小刀,小刀飛快的射向剛從水底爬出來的腐屍們,腐屍一碰到這黑色的小刀竟然迅速的腐化變成了一具具枯骨,而腐屍上的光魂也隨之一個個破滅。

“啊!”湯絲婁爾看後忍不住驚叫:“你把他們直接毀滅了?你太殘忍了!”這種毀滅不像是毀滅他們的肉體,如果靈魂被毀滅,則永遠從這世界消失了。聽到這句話,那個黑影不由得嗤笑起來:“殘忍?等到他們要把你撕成碎片時,你就不會覺得我現在的所作所為是殘忍的了!”說完他輕輕的從水面上走了過來:“殘忍與否是對活著的人來說的。所謂的英雄不過是廣場上的一座石像罷了!只有活著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你為什麽會幫我們?”塞德裏克在湯絲婁爾繼續說話之前搶先問出了他的問題,在他來說,他們兩個的立場與自己無關,自己唯一想要做的是救出依蓮的靈魂,在這之前,只要是能幫他救回依蓮的,他才不管對方是人還是魔:“你跟著我們好幾天了,為什麽今天突然出手幫我們?”

“呵……前面幾天因為你們的關系,所以讓我輕松了不少。今天當然要幫你們一下!因為接下來的路程裏,我還指望你們繼續為我清路。”說完又一個光球在他手中形成,然後又化成光刃消滅了一批腐屍。看著眼前這個魔族一邊談笑一邊殺死那些死靈,三人都有說不出的怪異感來。道格爾下意識的握緊了長劍,好抵擋他的攻擊。湯絲婁爾則直接祭出了光明神杖來。可是塞德裏克卻伸手阻止了他們:“告訴我們你的名字!還有你為什麽要穿越寂靜溪谷?”

“寂靜溪谷?喔,對了,人類與精靈界是把這裏稱為寂靜溪谷,可是在我們魔界,這裏叫做靜地。”那個魔族雙手抱胸微笑著看著塞德裏克:“如果我說我從這裏回家比較近,你會不會相信?”

“開什麽玩笑?”道格爾顯然被眼前這個魔族激怒了,他持劍要沖上去時,塞德裏克大聲制止了他:“肖!別忘了這裏是沼澤地,亂行動的話,只會讓自己陷入困境!”看到道格爾不甘心的停住了鄶步,塞德裏克勤克這才轉過頭來:“你的名字還沒有告訴我!”

“名字很重要嗎?”那人不耐煩的揚起了眉。塞德裏克聳了聳肩:“如果你不介意這一路上我們都只叫你‘餵’的話,我們是不會介意你告不告訴我們你的名字的!”

“……謝夫特,謝夫特?裏特”過了一會兒,那人才極不願意的說出了一個名字:“如果我能回到家的話,這個名字就是屬於我的名字,如果我再也回不去,那麽,這個名字也就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了!”說到這裏,他的臉上滿是落寂。湯絲婁爾長年在外,知道想家的感覺,她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多少年沒有回家了?”

“三百年,或許四百年了!呵……時間對於魔族來說,並不像你們人類一樣的寶貴,可是有些事情卻是再久的時間也無法忘卻的!”說到這裏他似乎不再想說下去,轉過背去以著三人:“跟我來,我帶你們到一個安全點的地方去休息。今天晚上就讓我來值夜吧!”說完,他也不等眾人回答就自顧自的在前面帶路了。

道格爾覺得好笑:“他就不怕我們從後面砍他一劍嗎?”不過隨即他就開始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恥辱,身為聖騎士,一直以來都是用最公平,最光明正大的方式對待別人,不管對方是王公貴侯還是平民百姓,不管對方是朋友還是敵人。自己竟然會產生這種想法,真是太罪惡了。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思想會變成這樣?難道這片沼澤能影響的不僅是人的身體,不有人的思維嗎?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渾身一顫,開始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能去除心中的陰暗想法。

過了好一會兒,大家終於走到了一塊小小的空地上,說它小,是因為它只能勉強容四個人坐下,就連想躺都不可能。看到大家緊皺的眉頭,謝夫特無奈的說:“沒辦法,這裏已經是靜地的中心位置了,能找到這麽一小塊地方就算是很不錯的了!你們將就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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