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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定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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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半截, 曹初止了聲,端起酒樽佯裝喝酒。

裏面的酒還是郭嘉斟的。

長久的沈默。

郭嘉見狀面色稍霽, 握著扇骨的力道稍稍放松,笑意也真誠了些。

曹初借著仰頭飲酒的掩飾, 偷偷往邊上瞄了他一眼。

氣氛恢覆正常,郭嘉看上去好像也沒有那麽奇怪了。

既如此,曹初便放下了心, 繼續道:“那司馬氏……”

“司馬“兩個字剛出口, 方才令人心底發涼的感覺又來了。

怎會如此?

曹初試探著又喝了一口酒。

這下徹底沒什麽用了, 背後的涼意始終揮之不去。

她決定換個話題,努力放緩語氣:“這些日子, 鄴城送到許都的信我都看完啦。”

果然, 背後的涼意稍稍下去了些。

只要不提司馬就行嗎?

曹初試探道:“那崔州平……”

郭嘉瞇眼。

曹初怔楞片刻,忙不疊往前一撲,試圖補救:“奉孝給我的信我都隨身收著每天翻出來看好幾遍!真的!”

她使勁抱住郭嘉的雙臂,終於意識到了這絲涼意的真相。

就在氣氛即將達到臨界點時,守衛叩響了門:“女公子。”

曹初揚聲:“何事?”

“是我。”童淵道。

曹初松開郭嘉的胳膊, 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皺, 把人請進來:“是師公叫您來的?”

剛剛王越才對她提起童淵和河北顏氏有煙親關系,能借此拉攏顏氏,這會兒童淵就找來了。

童淵點頭, 嘆氣道:“時隔多年, 內子早已故去。如今顏家怕是無人識得我。”

當年的童淵名氣不亞於王越, 只是不像王越那樣涉及官場而已, 他還曾跟並州李彥一道與河北顏家結親。

據說李彥跟呂布能扯上點關系,不過這些都是往事了。

“斯人已逝,請節哀。”曹初抿唇,“其他的倒不是問題,顏氏只是差個臺階下,等過些日子曹司空回鄴,童太公可願隨初走一遭?”

“這是自然。”童淵笑道,“既如此,老夫便不打擾了。”

曹初剛要跟他道別,誰知童淵頓了半天,瞄了一眼邊上的郭嘉,對她小聲道:“子劭切莫認死理啊!”

曹初無奈:“我……”

童淵搖頭,轉身離開,一路上唉聲嘆氣。

郭嘉見狀笑出了聲:“公達也對我說莫要與你相爭。”

“我哪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曹初重新坐下。

“在他們那裏,子劭可是大義凜然、毫不徇私之輩。”郭嘉調侃。

“那在你這裏,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呢?”曹初好奇。

郭嘉漫不經心地拿出折扇:“當真要我說與你聽?”

曹初按捺不住好奇,點點頭。

“起初以為你傻,你我素未謀面,你卻輕易信了我的話。”郭嘉笑道。

“你那日幫我躲過了禦史,當然算是同道中人了!”曹初理直氣壯地辯解。

“後來你倒是不輕信於人了。”郭嘉緩緩道。

“你看,人是會慢慢變好的,對吧。”曹初一揚下巴。

“如今卻只對著我犯傻,說不準還是樁好事。”郭嘉唰地打開折扇,神情玩味。

曹初一把奪過折扇,使勁兒對著他扇風:“誰對你犯傻啦!我才不傻!一點都不傻!”

感受著迎面而來的風,郭嘉略正了身子,佯裝驚訝。

曹初氣不打一處來:“我哪裏傻了?你要是能說出個道理來,我就……”

“就如何?”郭嘉半倚在榻上,神色從容。

曹初思考:“就答應你一個條件,如果你說不出來或者能被我反駁回去,就換做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可。”郭嘉聞言頓了頓,覆又笑道,“真要我說?”

“騙你是小狗。”曹初仰頭。

郭嘉打開折扇,聲音緩了幾分:“就依你方才說的‘司馬氏’,便已經告訴了我許多。”

曹初會對他說這些,必然是因為她對郭嘉沒有什麽防備之心。

曹初不解:“……除了字面意思,還能看出什麽啊?”

郭嘉的唇邊牽起一抹雲淡風輕的笑:“誠如子劭所言,司馬氏不甚顯眼,卻能得你如此註意,定是因其所為乃震驚天下之事,既能震動天下……此事許是改朝換代,尚未可知。

我又觀子劭對其頗為防備,想來那司馬氏日後定與我等立場相對。

司馬氏式微,又無自立起兵之資本,所處河內不日便能被主公徹底納入麾下,故司馬氏所行應當是奪權之策,此策百年內可成。”

他將折扇收起,殺氣一閃而過:“嘉竊料之,依子劭所知之事,百年後這天下應是姓司馬,不知嘉所言屬實否?”

回答他的是長久的沈默。

郭嘉淺淺一笑,開始斟酒:“可如今這些天機盡數被你知曉,定有變數。”

曹初從不敢置信中反應過來,一把奪過酒壇子,護崽似的抱在懷裏。

郭嘉的身子微微後仰,變戲法似地從邊上又拿了壇酒,等著她的回答。

曹初轉身把酒壇子藏好,又轉回來,對他招招手:“來來來,奉孝啊,我問你個問題。”

郭嘉擱下酒壇子,湊過去,饒有興味。

曹初一本正經地附在他的耳邊,煞有介事地問道——

“你是人嗎?”

“……”

郭嘉一口酒險些噴出來。

曹初的神情非常認真,還專門往他背後瞧了一眼:“不對,你好像真的沒有影子!”

“屋內光暗,你也沒影子。”郭嘉無奈。

曹初往後一瞧,接著別扭地轉回臉。

郭嘉擡手戳她腦袋:“說你傻還不信。”

曹初捂腦袋:“除了你,誰都沒說過我傻。”

不過她也沒對其他人說過那麽多話。

郭嘉收手,嚴肅道:“嘉還有一問。”

曹初點頭:“行,一次性問完。”

“子劭窺探天機……可會於自身有損?”郭嘉斟酌道。

曹初一怔。

她還以為郭嘉又要問她到底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卻沒想到他說的是這句話。

意外之餘,卻不免心底一暖。

相應的,因為這句話,曹初高懸著的心才放下了些。

真相到底太過匪夷所思,好在郭嘉暫時只是猜測到了“窺探天機”而已。

“莫不是真有?”郭嘉見她沒反應,神情漸肅。

“你猜啊。”曹初突然起了壞心,意味不明道。

郭嘉之前嚇了她那麽多回,還總想著扒她馬甲,曹初難免有些怨念。

誰知這句話似是點燃了什麽心緒一般,眼前的人眉心一蹙,不管不顧地將她的肩頭用力掰過來,擁入懷中。

箍著她的力道很緊。

曹初的腦內霎時一片空白,微啟了唇,被這始料未及的一擁弄懵了。

呼吸近在咫尺,下頜抵著的是線條優美的琵琶骨,淡淡的氣息包圍著她。

“告訴我。”他輕聲道,“……曹初。”

不是子劭,而是她的名。

他的指端劃過曹初的頸間,覆又劃過她的耳垂,牽起一絲顫栗。

曹初眼睫一顫,立即反應了過來:“沒事,真的沒事。”

郭嘉卻未松開箍著人的力道。

相識許久,曹初幾乎從未看見過他失態的樣子。

曹初抿唇道:“抱歉,以後不嚇你了。”

郭嘉還是沒反應。

曹初瞇眼,敏銳地察覺到情況不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將人往榻上一推!

郭嘉猝不及防,身子徑自向後仰去,束著的發也散了開,眸中滿是笑意。

曹初眉眼一彎,剛要開口,卻見他的身子倏然一轉,將二人位置徑直顛倒了過來。

居高臨下,整個人被陰影所籠罩。

他的墨發輕輕搭在曹初的肩上,近在咫尺。

曹初擡眼,對上一雙深若潭水的眸子,正專註地望著她。

一瞬間,周遭的動靜喧囂似乎都遠去,只餘下眼前的迤邐。

曹初微微怔楞,心裏終是騰起了一絲異樣。

像是有人在她的心口輕輕一撓,趕走所有紛雜的心緒。

……

只是這樣親近的姿勢到底能沒維持多久,隔著一道門,守衛又出聲了。

“女公子,郭祭酒,司空已至城外。”

沈默。

“女公子?”

曹初努力平覆心情,開口道:“父親竟是提早了好幾日歸來。”

郭嘉主動起身,偏頭對她笑道:“走罷。”

……

城外。

由於消息來得實在倉促,曹初只得勒緊韁繩,策馬狂奔。

此舉卻未顯絲毫狼狽,而是帶著幹脆利落的颯爽。

“女公子騎射可為翹楚。”遠處,典韋訝異道。

“你也不看是誰教的。”曹昂用槍往他的雙戟上拍了一下,笑得欣慰。

其實曹昂的心理很好理解,長兄如父,一旦自家的孩子被別人誇讚,作為“父親”總是很高興的。

曹操滿意道:“不日後,子劭便要定親了。”

曹昂一驚:“定親?”

曹操慢條斯理地捋了捋下頜的長髯,欣慰道:“是啊,奉孝已下了庚帖。”

曹昂:“??!!”

只聽“咣”一聲,銀槍脫手,冰涼的金屬磕在地上,掀起一絲微的塵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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