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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舉個反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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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初見她按住心口, 似乎又有動怒的趨勢,連忙屏退左右,問道:“是什麽人教阿母動如此大怒?”

“還能有什麽。”丁氏按著床沿, 氣道,“自然是成日有人想要害你兄長。”

想要曹昂命的人的確不少。

換種說法,如果曹昂死了, 得利者遠比失利者更多。

袁紹手底下的文官武將為什麽鬥來鬥去?除了地域派系, 還有各自支持的公子不一樣。

曹初試探著問道:“可是司空府的人?”

丁夫人驟然擡頭, 隨即握住她的手,目光如刀:“不止!”

“不止……”曹初嘆氣,“我也覺得不止。”

結合歷史來看, 這件事很可能有保皇派的影子。

所謂保皇派, 就是一心想讓皇帝劉協奪回實權, 並且光覆漢室的那些人物。

之前衣帶血詔事發, 曹操已經清掉了一批打著皇帝名號反對他的保皇派,但朝堂上還保留著些並不激進的保皇派。

不激進, 不代表他們不會動手。

曹初安慰道:“阿母放心, 此事我定會給您交代。”

丁夫人擡頭, 有些不信:“當真?”

曹初笑笑:“自然當真。”

通敵密信洩露出的名字, 很大一部分來自世家。

得虧曹操的勢力是他一點一點打下來的,世家對他的影響有限。若換了劉表那種仰仗世家大族的,屍體早都涼透了。

十幾年前, 朝野黑暗, 外戚專權, 宦官亂政,世家林立,大漢已經籠罩在了餘暉裏面。

如今外戚倒了,宦官死了,只剩下世家依舊挺著。

在這樣的局面下,世家只要不傻就會抓住時機發展。

但曹操是跟他們反著來的,他並不希望世家只手遮天。

曹初輕嘆一口氣。

那她能幫什麽呢?

如果不假思索就直接把現代的東西往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時代上套,那叫蠢。

就像現代誰都知道商業很重要,是經濟發展極其重要的一環。但重農抑商了幾千年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古代生產力跟不上。

在這個生產力不發達的年代,農業遠比商業重要。

真當歷代皇帝和大臣都看不清這些嗎?

他們雖然因為時代的緣故眼界受到了一定的限制,可絕不是蠢蛋。

領先時代半步的是天才,敢改變制度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但若是想蹭一下跨越幾千年樊籬的就是不切實際了。

若要做,就做這個時代能做的事情。

曹初遠遠望著司空府的檐頂,上面有幾片落葉。

何為能做的事呢?

歷史上的曹操和諸葛亮曾各自嘗試建立類似法家寒門制度,可結果卻是曇花一現,十分短暫。

曹操一死,他所采用的政策就立馬被有利於士族的九品官人法所取代。

在這個制度下,寒門庶族再無出頭之日,朝堂上下全是世家的影子,最終也間接導致了曹氏宗族淪落到被一步步蠶食的境地。

而川蜀那邊則是幹脆亡國了,其中極其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川蜀的士族不同意諸葛亮的政策。

曹操.死後,魏國實行的是九品官人法,官位全被世家豪強們壟斷,對於士族來講利益是絕對的,這些人當然巴不得舉雙手雙腳讚成。

川蜀之地的士族當然也心動啊,再對比一下自己這邊對士族沒什麽好臉色,並且執法公正、毫不留情的諸葛丞相,人心不可避免就有偏向了。

這兩人各自的一生心血都化為灰燼,人死燈滅,不過如此。

因為世家大族是支撐這個時代的不可缺少的支柱之一。

看看劉表就知道了,他要坐穩荊州牧這個位置,就必須取得當地大族的支持。

他敢在毫無確鑿證據的情況下無緣無故對蔡氏動手嗎?不敢。

曹操同樣需要拉攏世家大族,但他卻又是法家的支持者。

這看似矛盾,實際上是個聰明的選擇。

庶族和世家的分界線並不是絕對的,有些人在一步登天之後可以發展出一個世家,而有些世家在失勢或是經過戰火摧殘之後也有可能湮滅。

曹操所希望的只是屍位素餐之人能夠少一些而已。

世家他用,但曹操用的都是有能力的。庶族他也用,用的也都是有能力的。

一個人若是毫無可取之處,反倒惡習一堆,那他憑什麽待在那個位置呢?就憑他的出身嗎?

其實世家沒有那麽可怕。

曹操敢開辟一條新的路,諸葛亮敢得罪士族。

即使他們立場不同,終其一生並無甚交集,做法更是大相徑庭。可關於士族這方面,二人的目的卻在某種程度上十分相似。

正是因為他們這麽做了,繼漢末以來腐朽不堪的局面才有效遏制了一段時間,為這個時代增添了一抹亮色。

盡管曇花一現,卻綻放得璀璨且驚艷。

瑕不掩瑜,在那段時間,他們的的確確做到了朝野清明。

這就是亂世的機會!

曹初握緊手中的劍柄,目光死死盯著正廳中掛著的輿圖,一瞬間幾乎有種血液上湧的錯覺。

政治理想歸政治理想,眼前的事情還是要先搞定。

想要曹昂命的人……

曹初眉心輕蹙。

“阿姊回來啦!”曹植吧嗒吧嗒跑過來。

曹初揉揉他的腦袋,俯下身子問道:“植兒可看見你阿母了?”

“阿母?阿母不是一直待在主屋嗎?”曹植疑惑。

曹初莞爾:“是植兒的親母。”

曹植思索半天,最終搖頭道:“沒有,阿母好像一直在院子裏。”

曹初微訝,不動聲色道:“那許是我上回看錯了。”

“阿姊,你是不是很忙呀?”曹植歪頭,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如果你很忙的話,我就去找三哥玩,不打擾阿姊了。”

“是有點。”曹初笑道,“你去吧,若彰兒欺負你定要告訴我。”

曹植笑著點頭,轉身帶著侍人跑開了。

曹初直起身來,心裏懷著一絲微的歉意。

她曾懷疑過卞氏,但現在否定了這一想法。

卞氏一向安分守己,平日裏又娟和婉順,姑且不說她有沒有這個心思,但這顯然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

……

前線。

袁紹這回連郭圖的話都不聽了,執意要奪回倉亭。

若是倉亭真的讓曹操占去,以後他要北上就很方便了,相對的,袁紹南下就會很艱難。

曹操經過通敵密信一事早有準備,此次袁紹突襲所占的優勢幾乎為零。

經過幾日的鏖戰,袁紹還是懷著極大的不甘退了兵。

現在快要入冬,一到冬日,後勤的消耗就會變得難以想象,是以曹操也準備退兵了。

倉亭津既然已經拿下,他完全沒必要因為貪圖一時的勝利而消耗自己本身。

於是曹操得了空閑,又開始思索起曹初的婚事了。

長女確實有些才幹,政治嗅覺也堪稱敏銳,若是送去聯姻其實是穩賺不賠的一件事。

並不是說聯姻之後關系就穩固了,而是嫁過去之後曹初本人能造成的影響,比如說攪渾水之類的。

但曹昂並不讚成把曹初送去聯姻,曹操在這種事上還是願意聽聽子女意見的,於是就在自己屬下裏面看了。

“丕兒覺得丁儀如何?”曹操狀似不經意道。

此話一出,剛要離去的郭嘉回了頭。

曹昂目光灼灼,嚴肅地望向曹丕。

曹丕被這三個大佬堪稱犀利的目光盯著,頓了頓,最終還是兜住了,鎮定開口道:“……阿翁不如問問阿姊罷,您看祭酒就不肯娶妻,怕拘著,說不準阿姊也不想娶……不,嫁人呢。”

好端端的,丁什麽儀啊!

看看你邊上郭祭酒的眼神!

再看看大兄的眼神!

郭嘉還沒開口呢,曹昂先蹙眉了:“丕兒說的有理,子劭連人長什麽樣都沒見過,如此草率恐怕不妥。”

最讓曹昂不滿的還不是這個,聽聞丁儀嗜酒,成天喝得爛醉,長得不好看還有眼疾,氣量狹小,說不準懷有奸險之心……

若曹操真的一聲不吭定下了親事,曹昂必然要提出反對。

長兄如父嘛。

曹操一想也對,嘆道:“待大軍會許,去喚初兒問問。”

如今他心裏最屬意的繼承人是曹昂。

作為一個詩人,盡管在後世被許多人冠上了“奸雄”的名號,可事實上曹操骨子裏還是比較看重親情的。

曹昂如此友愛兄妹,自然讓曹操很欣慰。

曹操對於立嗣的想法並不常規,立嫡立長這種儒家傳統規矩在他眼裏也輕飄飄的,只是身為長子的曹昂恰巧讓曹操非常滿意就是了。

“主公。”郭嘉笑了笑,“嘉……”

曹操打斷他的話,對曹昂笑道:“奉孝如今連個妻室都沒有,說是不想拘著,子脩可莫要學了他去。”

對於曹操來說,拘不拘還真跟娶妻子沒關系,畢竟丁夫人的性格算強勢了,盡管她對妾室的態度不太好,到底還是沒管曹操納妾的事。

因為這種事情對這個時代來講太過平常。

比起主臣,郭嘉和曹操平日裏的相處方式倒更像是友人。

曹昂聞言立即一凜,拱手道:“一切全聽阿翁安排。”

郭嘉:“……”

為什麽要拿他舉反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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