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亦突然來這麽一句，童歌一時沒反應過來，楞了一下，才發現是速凍冰山松了口，童歌慫歸慫，但是不代表她能一直無底線原則地忍受林之亦的說變就變。

“您可別委屈自己，不願意去就不去，反正我就是你不情願情況下收的便宜小弟，完全沒必要遷就著我，哼！”童歌沒好氣地說道。

這是童歌第二次當著林之亦的面發脾氣，上次別扭了一個星期，如果林之亦不給臺階的話，不出意外的話這次也不會輕易過去。說完剛才的話，童歌就悔得想咬舌頭，脾氣可不是隨便就沖人發的，尤其這個人還是她惹不起的林之亦。

“你確定能為自己剛才說的話負責麽？”林之亦抱著胳膊，頗帶玩味地問道。

童歌感受到林之亦的視線，杏眼轉了轉，驕傲地擡起頭：“我……我，我不能負責又怎麽樣。”

用最牛的語氣說最慫的話，說的可能就是童歌，負責肯定是負責不了，但是底氣必須得夠足，童歌擡頭的時候底氣就少了一半，但是為了面子裝也得裝出個不好欺負的樣子，不過心裏卻是默默祈禱，林之亦能不跟她一般見識。

“那就發揮你的特長收回。”林之亦嘴角微揚，等著童歌的反應。

童歌有些尷尬地蹭了蹭鼻尖，想想之前自己吃過的癟，有些洩氣地說道：“看在你的面子上，那我就收回之前的話，就當是一場夢，好的吧！”

真是糗到家了，人飄二十年，當面被打臉還是頭一次，還好自己在林之亦面前已經形象定位很明確，不然的話只能鉆地府了。

自從上次遇上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面四位爺，林之亦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很大變化，雖說是自己頭鐵賴上了林之亦，但是依他的性格，像這種麻煩完全沒必要廢話，更何況是在直接耍小脾氣，竟然也給了臺階……

五歲的童歌，是福利院“扛把子”，獨來獨往，沒一個朋友。某天嵐城赫赫有名的騰翼集團公益行項目在她所在的福利院正式啟動，恰逢公司未來接班人生日，除了送來充足物資之外，還有一封小接班人的手寫信。

八歲孩子的筆鋒強勁有力，“未來可期”大多數孩子都不懂這個未曾謀面的小哥哥寫的是什麽意思，但是所有人都熱情地回了感謝信，只有童歌用拼音和文字組成了一份回信：kan不dong。

福利院所有小朋友的回信，小接班人都認真看了，稚嫩嚴肅的小臉因著小朋友們的感謝多了一分笑意，看到那封用鉛筆歪歪扭扭寫的信，眉頭不禁微蹙，拿起鋼筆在信紙上寫下了一句話：小朋友，“未來可期”的意思就是說你的將來會一定很美好，所以加油！

童歌小朋友在其他小朋友們羨慕的眼神之下，驕傲地從院長奶奶手裏接過了那封回信，所有人都想知道那個小哥哥給童歌寫了什麽，不過收信人可不會給他們看，踹到口袋裏捂得嚴嚴實實。

等到所有小朋友都去吃午飯的時候，童歌悄悄地拿出皺皺的信封，展開看到紙上的一行字：“小哥哥真奇怪，明明告訴他我看不懂，還要寫好多小蝦米，哼～”

小鉛筆一揮：kan不dong。

耐心的小接班人在反覆解釋了十幾遍，寫了十幾封信之後終於決定不再教這個笨學生，至此長達幾個星期的“教學互動”以失敗告終。

……

“楞在這兒是在等天黑嗎？”

來普寧醫院的這幾個星期，已經遠超過林之亦先前的計劃，嵐城公事私事堆積成山，也沒時間繼續耗在這裏，回嵐城的計劃應該提上議程。

“啊？不是的，馬上消失！”童歌回神利落地說道。

“明天回嵐城，你的身體會轉院到光明醫院接受更專業的治療，你有需要告別的朋友，今天完成，明天早上七點準時出發，過時不候。”林之亦邊整理辦公桌上的文件，邊交代。

前幾天因為林之亦一句跟他一起走，童歌又是興奮又是感動，今天突然就是明天真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畢竟這裏她生活了兩年多，即使普寧醫院連鬼都不願多留，它依舊承載了她成為半飄的所有記憶。

“陰司大人，您們要走，可不能拋棄我啊，說好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你可不能忘了當初我們的誓言！”潘達達仰起頭，熊貓眼眨啊眨，跟童歌進行生動的眼神交流，生怕被留在普寧醫院成為無家可歸的可憐鬼。

“放心，就算我們丟下你，你自己也會充分發揮鍥而不舍的精神，執著地跟著我們，不會掉隊噠～”童歌露出一臉我相信你的表情。

之後的生活有了著落，潘達達心滿意足地吹起彩虹屁：“人間地府，兩界的良心，陰司大人威武！”

童歌的告別之旅首先是是她住了兩年多的221病房，雖然這裏又破又小，但是房間裏的一磚一瓦，每一樣器材都承載著她的生命，讓她不至於在傷重又無人監管的情況下，流落街頭重傷而亡。

環視四周，視線定在躺在病床上靠呼吸機維持生命的自己，有些晃神，竟對著身體有了一種並不熟悉的錯覺，是哪裏出錯了？

童歌很是疑惑，但轉念一想，不論之前發生過什麽遺憾的、悲傷的、痛苦的故事，從明天開始，未來可期。

後來的時間，童歌帶著新任小尾巴潘達達，向左鄰右舍的懶鬼們道別，雖平時交往不算頻繁，但是童歌一句話懶鬼朋友們一呼百應，能幫的上忙的從未說過一個“不”字。

懶鬼們心中充滿不舍，但他們知道離開普寧對童歌而言絕對是目前最好的選擇，所以童歌來說再見的時候，一只懶鬼打趣道：“普寧最後一個勤快鬼終於要離開了，以後這兒可就是我們的天下啦！”

望著童歌離開的身影，懶到連情緒波動消耗的那點卡路裏都舍不得的懶鬼們，頭一次默默地抹了眼淚，沖著背影回了揮手，再見我們親愛的朋友。

早晨七點，太陽似是知道今天是個好日子，燦爛地露出明媚的笑臉，鳥兒的清脆的鳴叫聲，清晨的微風，初夏所有的美好聚在一起，直叫人心情大好。

一切準備就緒，但昨天定好的出發時間早就過了，依往日，童歌早就嘰嘰喳喳來林之亦這裏報道了，而今天卻遲遲未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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