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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ROUND 4.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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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梯教室的最後一排靠窗的位子處,松下未嘉若無其事地吃著熱狗。講臺上,英文老師認真地做著板書。前幾排的同學目光隨老師手中粉筆而動。

窗外,“熱狗男”佇立在晨輝中,一片癡心地想獲取幾眼美人的矚目。無奈松下只在最開始接過熱狗的時候抱以甜蜜一笑和一句“謝謝”。“熱狗男”視野裏只有左手紅茶右手熱狗大快朵頤的美人。但美人身邊的夏木紅子卻時不時瞥向他,隨即湊近問松下未嘉:“小未,他還在那裏站著耶。”

“唔……哦哦。”差點嗆到的松下猛喝了一口紅茶,目光不以為意地飄了飄,繼續對付著最後一口熱狗。

紅子托腮對“熱狗男”審視良久,反覆研究著他那落在未嘉身上的熾熱目光,越思量,越覺得不對勁。

終於,在未嘉茶足飯飽之後,她嚴肅地、小聲地問她:“小未,熱狗,你是不是還沒給他錢?”

“啊!”松下拿著手帕一頓,“真的欸!”

她看向窗外,抱歉地笑笑,揮揮手裏的紙幣,做出“下課給你錢”的口型。

那笑容太過耀眼,“熱狗男”覺得幸福得快要暈厥了。

這一切,都落在隔了一條走廊,架著書翻看籃球社隊員名冊的清田信長眼中。他覺得,強忍住笑,好難。

他收回目光,落在名冊的一隊二隊的規劃書上,想到牧說的、幾天後隊內的練習賽,心頭湧上對勝利的渴望。

“……”想了想,他埋頭撕了一頁筆記本的紙,寫下幾行字,揉了揉,然後,“啪”地正中松下未嘉面前的筆袋中。

松下和夏木詫異地轉頭望向紙團飛來的方向。清田笑瞇瞇地揮了揮手。

夏木紅子流了一滴汗:真不愧是籃球社的成員啊。

“這周六,籃球社校內練習賽,請來觀看吧。”

松下的睫毛輕顫,握筆的手微微有些猶豫,然後,低頭飛速地回覆完清田的邀約,剛準備扔過去,轉念一想,從衣兜裏掏出一把小竹刀,“啪”地一下,一刀便攜著紙團飛到了清田座位的桌腿上。

夏木驚出一顆冷汗:這是劍道部在宣告來而不往非禮也?

松下比出V字手勢,粲然的笑意讓清田有片刻的恍神。紙團上的字清秀有力:“對籃球沒有什麽興趣呢,抱歉。”

“……”不死心地繼續。

紙團回到松下指間的時候又多了一行字:“來看了比賽就會有興趣喲。”

“比賽……”松下未嘉握緊了手裏的筆,克制住心底翻湧的回憶。自己曾經看過了多少場籃球賽啊……

“真的沒有興趣,抱歉。”

“如果松下同學不來的話,大家會少了動力呢。”

再次把紙團扔過去後,清田信長迅速拿書遮住臉,不敢再看向窗邊,全身的單細胞都折射了臉上濃濃的燥熱。

當然所謂的“大家”只是他一個人而已。松下未嘉雖然亮眼,終歸不是追逐者眾的校花級。然而“會少了動力”這樣的話確實是清田信長跟隨單細胞的召喚扒拉出的內心真實感受。

他無從知曉,就是這個意味不明的“大家”使得再扔過來的紙團上的回覆變成了“好吧^_^幾點鐘開始?”

當清田奮筆疾書的時候,松下未嘉神游開來。

會是他嗎?他會告訴別人我們的關系嗎?

松下未嘉此時比清田信長更加單細胞地思考著。她幾乎是理所當然地把清田的邀約當成了“某人”的指示。但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某人會因為觀眾中她的缺席而覺得“少了動力”。所以,她的結論是,邀約是“某人”的意思,邀約的措辭則完全是清田信長的發揮與潤色。

想通之後,她便心安理得地聽起課來,全然不知隔著走廊的另一個單細胞因為她的應承,已經興奮地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在練習賽大顯身手了。

***

周六是個好天氣。劍道部與籃球社最大的不同在於,周六只有半天的訓練,因此松下未嘉有足夠的時間趕上去看下午兩點半開始的校內練習賽。

在更衣室裏脫下厚重的劍道服,松下有些忐忑地換上今日的常服:純白的無袖連衣及膝裙,外面搭了一件海藍色的針織外套,沒有扣鈕,白皙頎長的脖子與裙子領口處一片U型的胸口一起裸/露在外。一條珍珠項鏈在上頭閃啊閃。

踩上珍珠白色的皮鞋,呱噠呱噠的聲響壯了她幾分底氣,剛走出劍道部,迎面遇到了副部長藤木,笑嘻嘻地打招呼道:“喲,松下,一起吃午飯吧?學校對街新開了一家中華料理店,味道很不錯喲。寶井原田他們都在那等著了。”

松下未嘉本來想中午隨便對付一下就好,但藤木這麽一說,經過一上午訓練的疲勞身體感受到了濃濃的饑餓。

“嗯……好呀。”

雖然小籠湯包看起來的確很美味的樣子,劍道部的部員們還是被松下未嘉風卷殘雲般的吃相深深震驚了。

秀氣溫柔的永山學姐試探著問:“未嘉是沒有吃早飯嗎?”

“……呃,啊?”

松下看著白瓷碗邊印出的自己的眼睛,心裏暗叫糟糕,完全忘記是第一次與他們一起吃飯,絲毫沒有掩飾難看的吃相。

“急急急事……”想要解釋快點吃完是有急事,直覺又要口吃,松下立刻收住聲,低頭順著永山的話吶吶,“是……早飯,沒有吃。睡過頭……”

她擡臉歉然一笑,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

“……”大家怎麽會忍心責怪這麽誠實的小學妹呢,藤木打著哈哈道:“沒想到餓急了的松下也很可愛。”

其他幾人呵呵一笑,都在心裏對“可愛”這個詞翻白眼。

***

見過松下未嘉的吃相還會真的覺得可愛的人,此刻正在籃球館為即將開始的籃球賽做著熱身。

帶球,起跳,上籃,反手爆扣。

清田信長覺得自己帥呆了。

同樣覺得他帥的還有外頭三三兩兩圍觀的女生。作為海南大學籃球隊一年級的明星球員,清田也是頗多擁躉的。不過喝彩聲中並沒有他期待的聲音。

擡頭看了一眼墻上的鐘,還有半個小時。

球員已經陸陸續續集結在館內熱身,或是做著拉伸運動,或是運球,也有幾個和清田一樣試著帶球上籃或者灌籃。

海南大附屬高校的正選球員升入大學並進入籃球隊的人並不多,有些是因為學業放棄籃球生涯,比如神宗一郎;也有些因為走了職業化道路而放棄了升學。所以曾在IH賽中聞名過的人,如今不過牧、高砂、菅原而已。然後便是如三井壽這樣由別的高校特招或考入海南大又進入了籃球社的成員。因此,如清田信長這樣有經驗又出名的大一新鮮血液備受重視。

教練神崎智組織這場籃球練習賽,最重要的目的其實是為了初步劃分出一隊和二隊。

二十多人的球隊,哪怕每個球員都實力相當,根據個人的位置,也必須有正選,有後備。但為了不挫傷大家的自尊心與積極性,“正選球員的隊伍”便被“一隊”這樣的稱呼所代替。當然,二隊便是後備。

場邊,抱著記分本的大川由利明白,雖然教練用了“初步想法”這樣的字眼並讓她暫且保密,劃出一隊二隊是勢在必行的。大學籃球隊的訓練非常嚴苛,無法像高中球隊那樣形成差不多全體參與的熱潮,董事會和籃球隊高層便制定出“少而精”的策略,試圖培養出一支精英球隊,目標直指全國冠軍。

大川由利再次翻了翻籃球隊的手冊,打同一個位置的比如小前,差不多有八個人,而八個人中有三個是參加過全國聯賽的首發,三個是從IH賽選拔來,剩下兩個被教練稱為“有很好的身體素質”。可是,一場正式的比賽畢竟只需要一個首發前鋒,再留兩個候補基本足夠。董事會的意思是不想再花大力氣做無用功。

大川非常明白,落入二隊的成員,基本上就是隨他們玩的節奏了。對於抱著“參加社團只為了放松身心”態度加入的人來說並無不妥,但誰能保證那些人裏就沒有拼命努力想站上全國舞臺的人呢。

“真殘酷啊……”大川深深嘆了口氣。

“大川,記分板誰負責?”牧頭頂毛巾走過來問道。

她楞了下,忙跑過去示意兩個大一的小助理把記分板擡過來。

“牧前輩還是那麽認真啊。”望著牧大汗淋漓的臉,大川嘖嘖讚嘆道。

“比較起來……”

三井壽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

P.M.2:30,海南大學籃球社校內練習賽正式開始。

因為目的是一隊二隊成員的初選,神崎教練在派發球員時采取了車輪式的方式,即兩場四十分鐘的比賽,二十多名隊員按照所打位置,輪流上場。

抽簽之前,清田信長望了望觀看比賽的人群,有些失望松下未嘉並未準時到來。因為之前並不知道比賽是輪流上場制,生怕自己抽中的出場順序太靠前,而使她錯過了自己的比賽英姿。

“你在幹嘛啊?”

看到清田攥緊手中的紙條,閉著雙眼碎碎念,臉上的青筋都因為太過執念而爆了起來,大川由利不由得滿臉黑線地問道。

“……”野猴子才不會承認這是從某只紅毛猴子那裏學來的意念法呢。

打開被手汗濡濕的紙條,清田長長地松了口氣——他的比賽,在第二場。

此刻的任務,便是心安理得地站在場邊觀戰兼加油助威了。

幾個原海南大附屬的校友也在觀眾群中。清田一眼就瞄到了神宗一郎,纖長秀氣的少年鶴立雞群般佇立著,臉上一如既往掛著溫和的笑意。

“神前輩!”雖然已不是同屬籃球隊的隊友,清田對對方的稱呼沒有變。

“嗨!”神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清田跳了過來,一雙長臂環上前輩的肩膀,親昵地拍打著問:“有沒有很懷念?”

“啊,是啊。”已是海南大教育學科二年級學生的神聚精會神地盯著場地正中跳躍著的橘色,應聲道。

久違了啊,籃球館頂棚的燈光,球鞋擦地的聲響,運球跑動時的風聲,還有……三分線。

此刻站在三分線處用漂亮的投籃姿勢引來陣陣讚嘆聲的人,是海南大學三年級的正選得分後衛三井壽。

快速跑動,接傳球,急停,跳投,修長的手指與球面擦碰一瞬,出手的剎那就知道能聽到球正入籃筐的清脆聲響。

四分鐘後,三井壽下場,由另一位得分後衛宮藤接棒。

潮水般的歡呼還沒有退卻,拉拉隊女生們大膽火辣的目光令他感受到不一樣的熱度。

“三井前輩,又精進很多啊。”雖然只是四分鐘的個人表演秀一樣的比賽,神依然能夠看出三井壽在籃球上所下的工夫收取的成效。

“喔,是啊。大家都奔著全國冠軍而努力呢。”清田的目光也跟隨著走向場邊擦汗的三井,因此,當三井壽頓住腳,一手還維持著拽毛巾的姿態,有些驚訝地望向圍觀的人群的時候,清田也驚喜地發現了人群裏的松下未嘉。

***

雖然那樣柔滑明快的進球、流麗如畫的跳投姿勢她已見過了無數次,仍然在時隔數年後再次在現場看到時,被震撼得微微顫抖。

松下未嘉佇立在人群中,感受著渾身走起雞皮疙瘩的震顫,連清田信長向她打招呼都渾然未覺。

然而,當與三井壽四目相接,讀出他目光裏的驚訝後,她失望地明白,她的出現出乎他的意料,也就是說,不是他邀請她來觀戰的。

那個誠意相邀的人跳到她面前,擋住了不遠處的三井的身影。

她回過神,歉然道:“抱歉,來晚了。”

本來想讓“某人”看到她穿著純白連衣裙的樣子。現在,開衫也扣了起來,為了遮住連衣裙領口濺到的湯汁。處理那難看的汙漬讓她耽誤了一會兒時間。

看不到了呢,漂亮的脖子,胸口……上的珍珠項鏈。

來的路上她就覺得很沮喪,現在更加沮喪。

這沮喪並沒有影響她掛著明媚得體的笑容為之後清田的“四分鐘”個人秀助威。

當那笑容和專註的眼神映入表面觀戰心念人群的三井壽眼中,他理所當然地想道:唔,果然不是來看我的。

於是裝作漫不經心隨處飄蕩的目光更加漫不經心了。但是,心裏有不太好的感覺。嗯,很不好。

兩人之間隔著的,不止是此刻圍觀比賽的厚厚人墻。而哪怕只是這樣的人墻,三井壽都沒有走過去穿破它的……自覺。

人墻被清田信長毫不費力地打通了。比賽結束的哨響後,和隊友們打過招呼,清田再次擔負起送松下回家的任務,盡管對方一再表示“不用了”。

“其實……”清田撓頭,“想和松下同學一起隨便走走,然後,吃個晚飯。”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是約會的信號。

松下未嘉站在原地認真地想了想,問道:“隨便走走,是去哪裏?”

走過他倆身邊的三井壽略有遲疑,然後,頭也沒回地走了過去。

“嗯,那就隨便走走,但是,不吃晚飯。”松下未嘉瞬間做了決定。

吃晚飯脫外套什麽的……領口的汙漬就無可遁形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上章裏手提電話的出現,1999年小型的可以揣兜裏的手提電話在日本應該已經普及了的。只不過還沒有照相功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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