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遲, 昨天辛苦你了，現在還難受嗎？”

早餐時，王金廣教授看到了遲簡和雲寒客, 專門過來坐到了他們桌的隔壁。

“老師早上好”，遲簡擡頭回道：“不難受。”

此時面前的兩人間湧動著一種極其微妙的氣氛, 王金廣目光來回掃視了兩遍，便裝作沒有看見。

“看你臉色不太好。”

突然被問到, 遲簡條件反射就去看雲寒客, 但是後者就和沒有聽到一樣，與王老頭兒打過招呼後便垂眸安靜地在一邊吃飯。

“沒有不好，”遲簡勉強笑笑：“可能是沒帶妝的緣故吧。”

兩人之間的小動作都被王老頭兒看了個完全, 思及定是兩個小年輕鬧了什麽矛盾，便沒有再提。

“電視臺那邊的反饋很是不錯, 這次多虧了你，文錄很完美。”

雲寒客突然擡起頭似乎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遲簡發覺, 迅速將自己手邊的白糖盒遞了過去。

雲寒客擡眸，遲簡順口回覆：“這是我應該做的。”

只是不知道這是在回覆王金廣還是在說給雲寒客。

王金廣收回目光：“今天以後就沒什麽事了, 這兩天你可以自由活動。”

“兩天後有一個新年晚宴, 高文昨晚提到了，你應該還記得”再次看向遲簡，王金廣繼續道：“許多老師們都想認識你, 我認為你去一趟會有所收獲。”

將餐盤內的最後一口面包咽下，老頭兒起身準備離開, 最後看了一眼雲寒客。

“需要帶男伴, 你們早做準備。”

遲簡起身送了一步, 點頭：“我會考慮。”

……

早餐過後兩人便準備回遲簡位於X市的住處, 不過上班時間通勤的人太多，還沒到市中心兩人便被堵在了路上。

遲簡將車窗大大開，單臂撐在窗框，腦袋無意識向左偏，眉頭緊皺。

遲簡現在情緒裏帶著不加隱藏的煩躁，雲寒客第一時間就發覺了，他扭頭看向駕駛座上的人，此時她還在斷斷續續以手指敲擊方向盤。

“昨天晚上的事情……”雲寒客率先開口，打破了原本沈悶的氣氛，“給你的壓力很大嗎？”

遲簡頭也不回：“沒有。”

“你的情緒很躁動”，沒有等到遲簡的回答，雲寒客繼續道：“你如果實在不想……那我們的約定就作廢。”

聞言，遲簡驚覺轉身，她身上氣勢洶湧，瞬間傾身上前扼住了雲寒客的下顎：“你什麽意思。”

雲寒客絲毫沒有生畏，他看著遲簡逐漸湧上躁戾的淺眸，淡淡開口：“沒有什麽意思。”

“你不喜歡我”，遲簡這次的手勁稍大，捏的他兩頰的皮膚下陷，使他說話都有些吃力，

“我不想逼你。”

他的感官正常，情緒感知力也總是敏感一些，自從今天清晨他將錄音放給遲簡之後，對方的情緒一直都在動蕩。

她不再是那個總是溫潤好言的遲簡，直到現在，她都表現的較往常十分陌生。

雲寒客將其定義為：對他膩了之後所達到的情緒峰值。

她不再對他的每一句話做出回覆，也不會過問他有何想法與喜好，遲簡她……

她想要將他換掉。

雲寒客一字一句說出漠然的話，遲簡輕皺長眉盯著他的雙眼。

他沒有在說謊。

松開了雲寒客的下臉，遲簡重新看向窗外，前面的車流正在緩緩前行，換過擋位，遲簡踩下油門。

“隨你。”

……

回到住處，遲簡面無表情地下車進屋，她沒有給雲寒客掃去一個眼神，如風一般地就飄了進去。

雲寒客坐在副駕駛上楞了一秒，而後開門下車。

遲簡又回來了。

依舊是面無表情，沒有看雲寒客一眼。

她走到後備箱，將雲寒客的箱子擡出，最後‘啪’的一聲關上，拉著沈重的行李再次走進了屋子。

一進屋，遲簡都不等雲寒客進來，只是留了個門就一頭栽到了臥室內。

後仰躺倒在床上，感受著自己紊亂的思緒與似乎被什麽東西架住的心臟，遲簡沒忍住又罵出了聲。

“可惡。”

昨晚雲寒客將她酒後失態的樣子錄了個徹底。

遲簡翻了個身，用枕頭蓋到了頭上。

她自小不僅酒量好，酒品也好，不加這次，她一共酒後失態也不過三次。

第一次是十一歲時考試沒有考第一名，蹲在家裏的書房偷偷喝酒後大哭了一場；第二次是十六歲酒後暴打了討厭的商業合作夥伴，第三次是十七歲酒後暴打了同一個令人討厭的商業合作夥伴。

無一例外，這些都是真情表露，清醒時她並不會這麽肆無忌憚地外露情緒。

但是這次……她竟然在酒後，對雲寒客動手動腳。

她沒有忘記，何醫生曾給她做心理鑒定時說過，她若是陷入深醉狀態，一切行為全部都會被本能支配。

就像是她早熟早慧，便只在醉後才會哭泣，她圓滑穩重，所以只有醉到一定程度才會表達對他人的不滿。

而這次，這樣的‘本能’，讓遲簡陌生。

她從未對任何一個異性表現過這樣的‘本能’，即便是曾經被環繞的男模灌得稀碎，也沒聽翟子瓊說過她有這樣動手動嘴的惡習。

雲寒客……

翻來覆去了半天，宿醉後的頭痛又湧了上來，遲簡半瞇著眼，最後沈溺在繁雜的思緒中睡了過去。

再醒來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們中午就回來了，到現在為止還未吃午飯。

‘咚咚咚’

門板傳來敲門聲。

“遲簡，醒了嗎？”

看樣子他已經如此往覆了好幾次，知道她睡著了，所以第一句便是問她是否醒來。

下床開門，雲寒客就站在那，他穿著嶄新的圍裙站在自己的臥房門口，看見她出來也只是笑笑。

“餓了吧，我下午去買了菜回來，出來吃飯吧。”

被雲寒客客氣的笑容刺了雙眼，遲簡不自在地撇開了目光。

“……嗯。”

飯桌上，雲寒客做了好幾個菜，味道都是一如既往的好，就是空曠的大廳裏無人說話。

偌大的房子裏只留下碗筷碰撞的聲音。

大腦安靜了下來，思緒也不再翻湧的遲簡終於不似上午煩躁，她平和地吃著飯菜，在好幾次無言啟唇後終於問出了口，

“你……上午說的是什麽意思。”

雲寒客眼睫未掀：“沒什麽其他的意思。”

他又將一塊看起來很光滑的肉塊放到了遲簡碗中。

“你好像並不喜歡我”，輕輕擡起烏睫，雲寒客深深看了遲簡一眼，“我不想你為難。”

接著雲寒客將自己的想法緩緩道出，

“我一直以為你會因為垂涎我的身體而最終妥協”，看著遲簡突然瞪大的雙眼，雲寒客繼續：“但是你沒有。”

“那就說明我對你而言確實沒有什麽吸引力。”

“你不喜歡我，即便最後我成功了，引得你親吻了我三次後妥協了與我在一起的事情，你也……或許我會像你曾經交往過的那些男生一樣。”

他在說這些話是很輕松，遲簡竟從中聽出來些隨意的感覺。

“那樣你會更加厭惡我，所以……”雲寒客微微一頓：“我會盡快找好房間。”

“搬出去。”

雲寒客還未將話說完的時候，遲簡就感覺不妙，她似乎猜到了雲寒客或許會說些她不想聽的事情，但是沒想到……

是她這麽不想聽到的話。

理解了雲寒客的意思，遲簡頓時就有些慌了，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但是要她突然說‘你別走，我們約定繼續’之類的話她也做不到。

“為什麽”，努力了半天，就憋出三個字。

但是她只見雲寒客輕笑一聲：“遲簡，我還要生活呢。”

“不可能因為得不到你，我就犧牲自己的正常生活吧。”

“但是你知道和我在一起會面對什麽嗎！”遲簡著急道，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目光又看向碗中漸漸堆起的‘小山’，遲簡喉頭輕動，不得不承認這是她的挽留。

“我知道。”

半晌，雲寒客依舊語氣平穩：“無非就是被別有心腸的人阿諛，被不懷好意的人利用，陷入爾虞我詐的漩渦，被當作鐵板炙膾的肉一樣供人妄口巴舌。”

雲寒客淡漠而不畏地揭露著遲簡身邊血淋淋的真相，遲簡心裏疼，只得將頭垂下：“不止。”

“寒客……不止。”

“我以為你會保護好我”，遲簡的情緒並沒有影響到雲寒客，他甚至順暢地吞進一大口米飯。

“結果，是我沒有想到，你壓根沒有能力保護我。”

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雲寒客結束了用餐：“或者是，你從來就沒有想過。”

起身將餐具放到洗碗機中，雲寒客頭也未回，便回了房間。

遲簡一個人坐在餐桌上，周圍只有餐廳的大燈亮著，有雲寒客坐在身邊時她還不覺得，現在竟然覺周身是如此的漆黑空曠。

吃飯的胃口瞬間散了個精光，遲簡放下碗筷，最後拿出手機。

第一次，她為自己感情上的愁腸撥通了求助電話。

……

深夜，快要十二點，遲簡才從寒風凜凜的陽臺上進屋，全身上下散發著濃重的寒氣，害怕將雲寒客侵染感冒，又去換了身衣服。

走至次臥門口，看著自門下透出的光，她篤定雲寒客還未入睡。

敲開房門，她發現雲寒客正坐在棉被裏看著書，他在床頭燈的映射之下轉頭而來，是一種詭異的暧昧。

“王老頭說的晚宴……”突兀開口，遲簡差點將舌頭咬破，才堪堪找到話語中的平衡。

“陪我去一趟，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雲寒客：她想換掉我

遲簡：！？！（扶墻）（不可置信）（手足無措）（冷汗）（嘴唇顫抖）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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