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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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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寒客感覺自己被無數雙手抓著下墜。

眼前是濃黑的霧, 又好像是石壁堅硬的深淵。

他好像被拉到了海底最深處,沒有辦法呼吸,也沒有辦法呼救, 他看著第五張揚就在自己旁邊,但是無論他怎麽拍打, 怎麽喊叫,對方都看不到自己, 而是和平常一樣嬉笑著離開。

他被無盡的黑包裹著, 看不見自己的手,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就好像靈魂都被抽離了一樣, 飄渺地游蕩在黑暗中,無法脫身。

突然, 他看到一束光。

他伸出手努力地向那個方向夠去,最後他成功地觸碰到了那道光源的邊界。

雲寒客醒了。

他雙眼發直地看向頭頂的天花板。

那是一盞華麗無比的吊燈, 並不是他蝸居小屋裏簡陋的燈泡, 身上是一張雙人棉被,身下是一張極寬的大床, 因為他試圖用雙腳去夠床的邊緣, 但是都失敗了。

這不是他的房間。

也不是第五張揚的,他們家的豪宅自己去過,也住過對方的客房。

察覺到這一點的雲寒客猛然起身, 但是無力的肌肉和依舊顫抖的腰身提醒著自己現在處境的狼狽。

他費勁地坐起身。

身上的被子滑落,他的身上依舊穿著昨夜出門時換上的襯衫, 他低頭嗅了嗅, 仍然是一身難聞的酒精味。

雲寒客繼續環視四周。

床邊的窗簾只拉了一半, 另一邊露出了超大的玻璃陽臺, 柔和的日光透過落地窗,穿過窗簾的縫隙照射在自己的身上,他回頭看,枕頭上也正好能被陽光照到。

屋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張極大的床,一張書桌,以及一面墻的大衣櫃。

除了這些再無其他。

能看得出來這也是一間客房,一間不知道是誰家的客房。

雲寒客感受著身上的疲軟,揉捏著無力的雙腿以及虛弱而顫抖的腰背,喉嚨中傳來了像是吞了一千根針一樣嚴重的疼痛,甚至連太陽穴都還在隱隱作痛。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昨天發生的事情在他的腦海裏就像被按了刪除鍵,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留下。

但是他還是掀開了被子嘗試下床。

他想知道這是誰的家,想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麽,想知道自己的身體為什麽變成了這樣。

雲寒客心底忐忑,手腳僵硬,他害怕地顫抖,他不希望事實是自己想得那樣。

咽下了心中的忐忑,雲寒客放開了被自己攥的發皺的棉被。

……

遲簡依舊坐在餐桌旁。

她沒有賴床的習慣,所以即便是周六,睡到九點已經是她的極限。

面前依舊放著筆記本電腦,但是屏幕上早已不是昨夜翟瓊發給她的監控錄像。

她手邊放著一杯沖泡好的黑咖啡,像每一個周末一樣處理著一些不是很著急的文件。

房間的開門聲傳出。

遲簡擡起頭,果然看著已經睡醒的雲寒客步伐虛浮地走了出來,對方的臉上帶著一種明顯的警惕感,但是在看到她的時候又轉變成了意外的詫異感。

“你醒了。”

聞言,雲寒客的內心突然一松,感受著懸在頭頂的石頭緩緩落地,他再也支撐不住發軟的身體順著墻壁便滑了下來。

“你沒事吧”,看著對方突然癱倒在地,遲簡忙上前,“怎麽樣,身體還是用不上力氣嗎?”

她一只扶著對方的手臂,向其借力使之能夠站起,另一只手虛環在其身後,害怕他又突然脫力摔倒。

“慢一點,用不上力就慢慢來,不要急。”

遲簡扶著人走向餐桌,最後拉出凳子將後者妥善安排:“來,先把藥喝了。”

將手邊的藥與水杯放置於雲寒客的身前,遲簡便轉身走向了廚房。

雲寒客一直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的身體用不上力,腦子也好像突然停止了運轉,對於現在的情形他看不懂也想不通,只得順著對方的動作僵硬地移動。

但是不得不承認,在他看到屋內之人是遲簡的一瞬間,原本內心的所有緊張都全都消散了。

他自醒來以後的每一秒鐘精神都及其緊繃,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兒,陌生的環境與不適的身體讓他感到不安,他不想去深挖,但是依舊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但是在他擰開門把手走出房間的一瞬間,遲簡就坐在他一出房門就能看到的地方,她平常地喚著自己,貼心地將滑落在地的自己扶起,自然的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雲寒客一下子就安心了不少。

看著遲簡的背影,他小聲應了一聲,但是因為喉嚨太痛只發出了一絲氣音,他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到。

但是依舊聽著對方的話將身前的藥丸和一杯水盡數下肚。

那還是一杯泛著甜味的蜂蜜水。

喝完藥的雲寒客再沒有動作,他的眼神追隨著遲簡,直到後者端著一個黑色的砂鍋走了出來。

遲簡看著眼前的小漂亮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怕是昨晚的藥傷及了腦子,害怕對方是對昨天的事心有餘悸,便開口調和打趣道,

“真棒,這麽苦的藥一下子就喝光了”

說完將端上桌的蓋子替他打開:“獎勵你一碗鮮香濃郁的烏雞湯,正好補一補身子。”

她一早就讓王姨幫忙熬了一鍋烏雞栗子滋補湯,用來做雲寒客的早餐正好。

雲寒客聽到遲簡似是哄小孩兒的口吻,不由得紅了耳垂,他忸怩地低下頭,將面上的紅暈掩去。

“你,你是在哄小孩兒嗎?”剛才被一杯蜂蜜水潤過的喉嚨不再傳來刺痛,這次他才緩緩開口,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但是遲簡卻只是輕輕一笑,她沒有回答他的後半句話,“你本就比我小兩歲,哄你和哄小孩兒又有什麽區別。”

聽聞著遲簡的打趣,粉雲染面的雲寒客沒好氣地翻了對面一個白眼,“又不好好說話!”

“我都二十歲了,你這招不管用的”

“快告訴我,我為什麽在你家。”

看著面前的小漂亮慍怒的樣子,遲簡也不再打趣,她先是將面前的電腦和文件推到一邊,又從桌椅另一端的保溫箱中端出了幾個碗碟。

她從昨晚開始到現在都沒有進過一絲油水。

她害怕只留雲寒客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進食會不好意思,所以想等他醒了做這個陪客。

但是沒想到被下藥之後的人這麽能睡,遲簡從九點等到到十二點終於等到了雲大少的動靜。

“先吃飯吧,吃完我再給你說”,她又將一碗粥推了過去:“多少吃一點,事情比較覆雜,吃飽了慢慢聽。”

聽到遲簡這樣說,雲寒客才收起了自己的小爪,他拿著一張小餅,看著遲簡一勺勺將鍋中的雞湯給他舀在碗中。

對面人沒有停頓,在和以前一樣幫他把一切都置辦好後又開始專註自己的動作。

她將一張面餅攤平在瓷碟上,將小盤內的各種菜絲都擺在上面,然後打開一瓶腌好的發黑的青色辣椒,又在那堆菜絲上平鋪了一層。

雲寒客看著她將其緩緩卷起,眼睛都好像被辣到一樣抽搐了幾下。

她一早的胃口——挺重。

但是遲簡卻理所當然的將這頓飯當成了午飯,她在卷好一個超大號卷餅之後就看到對面那雙漂亮的眼睛盯著她的手不動,以為雲寒客是饞了,便輕聲開口安慰道,

“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吃這個,等你好得差不多後我再讓王姨給你準備”

說完就又將視線移到了她的卷餅上,張開嘴一口咬下。

雲寒客:“……”

就是看著那一罐辣椒,雲寒客本就不太舒服的胃袋也開始泛酸。

中午的太陽很好,透過偌大的落地窗一束不差地全部投射到了屋內,寬敞的平層內,兩個人安靜地吃著午飯,沒有一個人出聲說話,房間內回蕩的只是時不時瓷勺碰撞瓷碗的清脆響聲。

雲寒客端起碗將最後一口雞湯倒入口中。

雞湯中的熬制的都是提前剔骨了的烏雞,肉質筋道,板栗爛軟,在所調配的中藥材的基礎上更好的激發出了它們最本質的香味。

雲寒客的腸胃受了刺激,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吃下去不少。

遲簡看的很滿意。

在兩人都吃完後,遲簡主動站起將桌上的碗碟都收回了廚房,她在出來以後看著雲寒客用紙巾已經將桌子擦得凈亮,便再沒有擦第二次,而是直接拉回電腦調出了一些東西。

她把筆記本電腦推到乖坐在原位的雲寒客面前,點擊了空格鍵。

“這段錄像已經算是很清楚的了,但是由於當時周圍比較吵鬧,所以聲音不是很清楚。”接著她又點擊了另一段視頻:“我把這段錄像做了一些處理,你應該大致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麽。”

雲寒客看著展現在自己面前的視頻,內心突然泛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直接點進了遲簡所說的處理過後的視頻。

他盯著屏幕,隨著錄像的播演,他好不容易出現一絲血色的臉上又開始變得蒼白。

視頻裏殘忍地將昨夜的真相重新演播,沒有絲毫掩飾的真相沖的雲寒客心梗胸痛。

他困難地吞咽了幾下,連呼出的氣都開始變得顫抖。

遲簡見狀,輕輕撫上其後背為其順氣。

視頻裏的那幾個人又開始相互說話。

聽著從電腦聽筒中傳出的交談聲與桀笑聲,雲寒客終於沒有忍住。

他突然起身跑進廚房,抱著角落的垃圾桶便開始幹嘔。

好在這些人對他的刺激只是精神上的,所以他並未將剛才好不容易吃進腹中的吃食浪費。

遲簡一直跟在他的身後,此時她手裏端著一個玻璃杯,等著伏在垃圾桶上的人緩過勁來。

“他們沒對你做什麽,翟子瓊發現的及時,已經把他們送到警局去了”

雲寒客長得艷麗,遲簡從他的行為上就能看出他曾經的經歷,對這種事的反應如此之大,說明在以前這個男生沒少遇到過類似的事情。

雲寒客光是幹嘔,原本刺痛的喉嚨又開始覆發,他艱難地吞咽著口中不自主分泌的酸水,顫抖著手端過遲簡遞給他的水杯。

他不能回想錄像裏的內容,只要他想到那幾個男人的動作,想到他們在自己身上游走的雙手,想到那些相互調笑時說出的骯臟言論,他就覺得惡心至極。

雲寒客趴在垃圾筒上,喉嚨不斷地往外抽氣,他的呼吸很破碎,額頭上又滲出不少的冷汗。

他只是去參加學院的慶功酒局,只是跟著第五張揚準備將喝醉的他再次拖回公寓。他不喝酒,但是還是在別人遞來酒杯的時候貪了一杯。

只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等到那個人,在貼著他名字的座位上,一直都空無一人。

但是他能怨她嗎?顯然不能。

雲寒客依舊在不斷地幹嘔,但是在遲簡一下下撫順的動作中漸漸穩定了下來。

他沒有回應遲簡之前所說的話,只是垂著眸用力地呼吸著。

遲簡看著跪在地上的人,他一下下地幹嘔,一下下地抽氣,他渾身顫抖的就好像將要破碎,連抱著垃圾筒的雙手都緊繃起狼狽的青筋。

最後還是遲簡不忍於如此景象,同樣跪地將人用力帶起,她一手擦拭著對方額間冷汗,一邊開口言出,

“對不起,是我食言了。”

作者有話說:

雲寒客:我不能怨她

遲簡:我可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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