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月極淺的扯了下嘴角, “他不敢。”

“你?做啥了？”

兩人並肩走的，她挨著墻，朝他促狹一笑, “你?猜？”

趙程思索起來, 她哥在外說一不二，家庭地位卻低得可憐，能讓顧奇踏踏實實做事?且不吭聲的，估計就是顧建國了，他笑了笑，說道，“其實滿足他的好奇心就行了。”

“那待會你?和?他聊聊。”顧明月說, “我可不慣著他。”

“成。”

然而，顧奇似乎封閉了對?這事?的感官，同桌吃飯，全程聊工作，只字不問兩人交往的事?兒, 正經得顧建國頻頻看他, “顧奇，你?不會又闖啥禍要小趙給?你?擦屁股吧？”

“......”

肖金花踢他, “吃飯呢！”

話?好像是不雅, 顧建國傾身，給?趙程夾魚，“小趙, 你?多吃點?啊。”

顧奇煮的酸菜魚, 上面?撒了花椒和?辣椒, 單獨淋了層熱油，聞著特別?香, 他把魚排放趙程碗裏，“以後想?吃魚就來叔這兒。”

閨女說了，空間的活魚特別?多。

趙程頷首，“叔，我自己來吧。”

這頓飯豐盛，酸菜魚，紅椒肉絲，豆豉回鍋肉，幹鍋鴨翅，基本都是葷菜，他說，“顧奇腳踏實地，工作努力認真，村民們都很敬重他...”

聽?到他為自己說話?，趙程嘴角朝兩邊咧開，“爸，放心了吧，我工作順著呢。”

說著，糾正趙程，“叫什麽顧奇，叫大哥。”

趙程楞了兩秒，給?他夾了片回鍋肉，“大哥，你?吃。”

顧奇笑呵呵把碗遞過去，餘光瞄著認真啃鴨翅的妹子，“妹子，還是趙程比較上道，想?當初...”

吳億波來家裏的時候，整個人靦腆得跟小姑娘似的，你?說一大男生，那麽害臊幹啥啊？

他正要貶吳億波兩句，胳膊被邊上的周慧撞了下，“給?小夢挑魚刺，別?卡著了。”

哪有當著現男友提前任的？

顧奇被打斷，話?便悉數咽了回去。

趙程不是空手來的，可能顧建國愛請他喝茶，他拎了兩盒茶葉過來，另外還有兩盒保健品，看成分就是高?檔貨，顧建國笑得嘴角都歪了，吃完飯就扒著趙程不放，要邀他散步。

肖金花無語，人家小情侶談戀愛，他摻和?什麽？

“你?不洗碗？”

“不是有顧奇嗎？他煮的飯，碗也該他洗。”

顧奇偷偷瞟自家媳婦，任勞任怨道，“我洗，你?們走你?們的。”

“小趙，走了？”

趙程點?頭，對?顧奇說，“大哥，麻煩你?了，我帶叔叔去訓練場那邊轉轉。”

顧奇擼起袖子，揮手，“有空來玩啊。”

肖金花帶著兩個孩子也去了，因為趙程說今晚訓練場有射擊比賽，顧小軒他們鬧著要去，她跟著，能看孩子，還能阻止顧建國霸占趙程做電燈泡。

可她似乎想?多了，走出宿舍樓，兩人就肩並肩，一副好得不行的樣子，把顧明月甩開了好幾?步。

她掐眉心，跟顧明月嘮叨，“你?爸這歪膩勁兒，不知道以為小趙是他兒子呢。”

“爸一直就很喜歡趙程，這樣不挺好的嗎？”

“好啥啊...”肖金花略微嫌棄，見兩人不知說了啥，顧建國直接把手搭在趙程肩上，趙程嘴角帶笑，沒?有丁點?不自在，她又忍不住嘆氣，“我看小趙比億波是要穩重得多，你?跟著他，我和?你?爸都能放心了。”

“提他幹什麽？”

“現在想?想?，幸好他劈腿了，要不然你?哪兒遇得到小趙啊。”肖金花抓過閨女的手，“苦盡甘來了啊。”

“......”

貪個戀愛，至於不？

“對?了，你?要不要找個機會去看看你?趙阿姨啊。”

成了人家兒子的女友，總該正式登門拜訪一下才是。

顧明月說，“改天吧。”

訓練場的休息區已經坐著好些人了，前面?三?排已沒?了位置，顧建國欲往後面?去，忽然有幾?個年輕人起身給?他讓座，“叔，坐這兒吧。”

顧建國過意不去，“你?們坐你?們坐。”

“叔，別?客氣，我們特意給?你?們占的位置。”一個寸頭男人走出來，側身邀他進去，一副熟稔的口吻朝他身後喊，“嫂子，來這邊啊。”

顧建國看趙程，“你?同事?？”

“嗯。”

趙程也沒?猜到他們會提前占座，他的打算是吃飯後和?顧明月逛超市買東西的，他單單給?顧家兩老送了禮，沒?買她的，便想?給?她買雙鞋。

“小夥子，謝謝啊。”

顧建國道謝後走了過去，顧小軒他們坐不住，跑到最後觀察電網去了，肖金花坐在顧建國旁邊的，剛坐下，就見他低頭說，“還是小趙貼心啊，這點?都想?到了。”

他另外一邊是顧明月，顧明月一側才是趙程，肖金花看了眼，“知道你?滿意，行了吧？”

一會兒後，陸宇良父子竟也來了，見他們和?趙程坐一起，陸宇良猜到了什麽，笑著跟他們打招呼，顧建國喜眉笑眼道，“說起來，明月和?小趙有今天多虧了你?，將來他們結婚，你?可得來啊。”

八字沒?一撇的事?，顧明月扯他衣服。

顧建國像沒?事?人似的，歪頭問，“小趙，你?知道怎麽聯系陸校長吧？”

顧明月蹙眉，欲言又止，趙程說，“陸叔是我長輩，結婚的話?肯定會請的。”

比賽馬上開始了，陸宇良他們往後面?去了，顧建國看了眼電網前的孫子孫女，安心看比賽去了。

射擊場背光，因此?裝了燈光，所有參賽選手都戴著口罩，不太分得清誰是誰，但從眾多射擊姿勢裏，顧明月認出了李澤浩，“李澤浩也參加了？”

“嗯，他最近有些懈怠，需要受一下刺激。”趙程側目看她，“會不會害怕？”

“怕什麽？”顧明月立即反應過來，他是問那天後自己有沒?有後遺癥，“不害怕。”

她擡起自己的手，他自然的握住，當槍響的瞬間，沒?有感受到她的戰栗，他說，“確實不害怕。”

肖金花目不轉睛盯著賽場，沒?註意兩人交握的手，看燈光匯聚，槍靶上的人形腦袋破了幾?個洞，驚呼連連，“這麽遠都能打中，太厲害了吧。”

“少見多怪。”顧建國一副見過大世面?的樣子，“澤浩準頭更好。”

輪到李澤浩時，顧明月雙手忍不住瑟縮了下，趙程問，“緊張？”

“是啊。”她說，“你?說他懈怠了，能打中嗎？”

前面?幾?個人成功打中了腦袋，李澤浩不會輸吧？

“不知道。”趙程盯著遠處匍匐在地的人，“看他心態了。”

顧明月屏氣凝神的望著前方，索性李澤浩專業過硬，位置有所偏差，但子彈孔在腦袋位置，顧明月好奇，“怎麽分勝負啊？”

“他們自己知道。”

比賽要求是打中腦袋上的黑色小圓點?，距離遠，觀眾看不到，但提前用望遠鏡看過的，也就說，李澤浩有兩槍沒?有打中，趙程輕輕捏著她骨節，問道，“你?說愛情會讓人遲鈍嗎？”

顧明月歪頭，話?脫口而出，“你?大腦反應速度比以前慢了？”

意識到他說的不是他自己，臉有些燒，重新聚焦賽場，“李澤浩談戀愛了？”

“談了就不會失誤了。”

感情裏最折磨心智的便是得不到，趙程見過那女生，溫婉秀氣，說話?細聲細氣的，很崇拜李澤浩，也願意跟他假扮情侶，但李澤浩跟她表白時，她毫不猶豫就拒絕了。

李澤浩心情可想?而知。

比賽共三?輪，第一輪結束，接著便是第二輪。

顧明月問，“他被女生拒絕了？”

“嗯。”

李澤浩也算優質男了，有血有肉，優點?特別?明顯，她不知道什麽樣的女生拒絕了他，她說，“他不會意志消沈吧？”

他的家境，從小順風順水，沒?遇到過挫折，所以在興隆鎮的時候才會陷入自我懷疑。

“不好說。”趙程問，“你?有辦法嗎？”

“基地有任務嗎？多丟些工作給?他，要他忙得沒?有精力想?別?的事?兒。”

第二輪是射箭，當李澤浩扛起弓弩時，地面?忽然顫了下，一聲巨大的‘轟’從地面?炸開，所有人往前撲了下，顧明月坐在第二排，膝蓋直接磕在前排長凳上。

“出啥事?了？”

所有人穩住身形站起，東張西望的瞄，前排的人摔在地上，“不會地震了吧？”

“地震不是左右晃嗎？”

是啊，以前基地經常地震，大家很熟悉這次不是地震。

觀眾區有了小小騷動，遠處宿舍樓響起了尖叫，還伴著孩子們的哭聲，顧明月站穩，朝後看去。

就在這時，地面?又是一顫。

像站在一輛車裏，後面?車撞上來似的，顧小夢站不穩，哇哇哭了起來，“姑姑...”

顧明月大步走出去，趙程速度更快，幾?步就跑到後面?把人抱了起來，一只手牽著顧小軒，跟顧建國說，“外面?出事?了，我先送你?們回去...”

頭頂響起集合的口哨，場上穿制服的人立即往前跑。

顧建國接過孫女，“我們自己回，你?忙你?的吧。”

“耽誤不了多久。”

顧小夢到顧建國懷裏後，他便去牽顧明月，叮囑肖金花，“阿姨，你?牽著明月，小心被沖散了。”

“人不多...”

顧明月提醒他。

很快，她就發?現不是這麽回事?了，集合的號令一響，人們從四面?八方的跑來，大家穿著黑色制服，像螞蟻似的傾巢而出，他們無意沖撞任何人，但行動在即，奔跑間難免有身體摩擦。

趙程擋在顧小軒前面?，艱難的走出了保安室大門。

回宿舍路上，更是亂成一團，宿舍樓的沖擊感太強，樓裏人全跑出來了，趙程把他們送到樓下，“聽?喇叭，別?急著上樓。”

周圍烏泱泱的一群人，顧明月張了張嘴，“阿姨那邊？”

“集體宿舍是廠房，要安全些，你?們等顧奇，我先走了啊。”趙程把顧小軒的手交到明月手裏，“待會就有人來維持秩序了，別?害怕。”

這話?是對?顧明月說的，顧明月點?頭，“你?註意安全。”

“好。”

他一走，場面?似乎更混亂了。

“是不是浮力設備壞了啊？”

要知道，浮力設備一壞，整個基地都得下沈，說話?的人驚慌道，“我們不會死在海上吧？”

“閉上你?的烏鴉嘴。”有人制止他，“你?看地面?像在往下沈嗎？”

地面?鋪的水泥，硬邦邦的，啥都感覺不出來，“那為啥會這樣？”

“是不是撞到什麽東西了？”有人分析，“你?們不覺得剛剛很像開車撞電線桿上了嗎？”

“我倒覺得有東西撞到基地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顧明月想?找顧奇和?周慧，左看右看也不見人，倒是有人指著樓上說宿舍進小偷了，這兒的陽光沒?有海邊強烈，但有人從宿舍拎著米出來還是看得清的。

“誒...”有人吆喝，“你?做什麽？”

他就住那間宿舍，確認從宿舍出來的人他不認識，顧不得什麽危不危險，擠開人群，欲往宿舍樓裏走。

橫沖直撞間，好多人被推倒在地，顧明月身側的人也往這邊倒，她往後，踩在顧建國腳背上，顧建國沒?吱聲，而是罵始作俑者，“這麽莽幹啥？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他還能跑掉不行？”

忽然，地面?又顫了下，所有人齊齊往左邊倒，摔成一片，帶著宿舍樓都傾斜了一下。

走廊裏的小偷尖叫了聲，雙手扶著圍欄，直喊救命。

懷裏的米袋也撒了。

“大家不要驚慌！”

混亂中，警衛姍姍來遲，指揮大家先坐下，讓宿舍樓的人迅速撤出來。

“樓不會塌吧？”

警衛沒?有回答，而是讓靠近外墻的人離遠些，顧明月她們本就在較外的位置，當裏面?的人齊齊朝外走時，她們被迫往外面?靠，警衛還在吶喊，“不要著急，撤幾?步就行。”

說話?的空檔，地面?持續顫了兩下，伴著兩聲振聾發?聵的巨響。

“出啥事?了啊？”

“原因還在查，請大家聽?我指揮，原地坐下...”

坐著的話?重心降低，不容易摔倒，但坐著更占地，速度快的坐下後，速度慢的就沒?位置了，警衛也發?現了，指揮顧明月再往外面?走。

要避開所有建築，她們是往藥地走的。

顧小夢緊緊攀著顧建國脖子，眼淚在眼眶蕩了蕩，“害怕。”

“不怕啊。”

“媽媽呢？”

“媽媽和?爸爸一起的。”

小孩子心裏本就要脆弱些，顧小夢算好的，沒?哭，其他孩子太過恐懼，尖銳的哭喊起來，到處是人，根本看不到顧奇和?周慧的影子，顧明月說，“你?乖啊，待會姑姑給?你?糖吃。”

未知的恐懼在蔓延，大家夥像被抽幹了精氣神，頓時萎靡起來。

仿佛回到來大基地的路上，所有人休息時，表情便是這般呆滯，眼神找不著神采。

想?著就在訓練場，出門時，顧明月便沒?有背包，手在衣兜一摸，摸出兩個棒棒糖，兄妹兩一人一個，顧小夢嘴裏有糖便不說話?了，顧小軒已經過了那個年紀，擔心周慧，“姑姑，你?說媽媽會不會出事?？”

“不會，有爸爸呢。”

其實，顧明月心裏沒?底，她怕她們走了後，顧奇有事?走了，留周慧一個人在家。

可這會噪音太多，怎麽喊周慧都聽?不到。

肖金花眉頭緊鎖著，“慧慧肯定和?你?哥一起的。”

宿舍樓傾斜著，裏面?還有人沒?出來，嗓音刺破天際，“救命啊，救命...”

大家夥都坐在地上的，警衛小心翼翼踩著縫隙往樓裏走，“往樓梯下來。”

“我腳抽筋了，走不動。”

兩個戴頭盔的警衛往裏走，還沒?走到臺階上，地面?又是一震，外墻水泥剝落，他們敏捷的往外跑，樓上的人一看他們跑，嚎叫起來，“別?走啊。”

宿舍樓傾斜的弧度更大了，且是沿一個方向傾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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