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村的房屋格局差不多, 建村時?特意保留的前後院皆已鋪成水泥地，院墻掛滿了倒刺兒，走近一看, 淒涼又悲壯。

有些小院正在忙活, 泥用籮筐裝著往外挑，顧奇出來前就?在這挑泥，村民們看他領著兩個年輕女人?，熱情洋溢的揮手。

“顧科長，你家裏人?來了啊？”

顧奇端著架勢，不鹹不淡的點頭?，走出去?幾米後, 立刻駝著背湊到顧明月近前，“妹子...”

顧明月眉梢不動，“啥事？”

“往後你有啥好東西都要想著我啊。”

“......”

“都說亂世出英雄，我沒學歷沒背景，現在就?是我最?好的機會。”

“......”

顧明月沒有應允他什?麽, 給他一批草藥, 用量讓他自?己琢磨。

顧奇笑?得合不攏嘴，送她們走的時?候, 沒有半分留戀, 而是跟幾個同事商量去?哪兒找中醫，顧建國又想揍人?，但顧奇學聰明了, 拎著草藥袋, 站在群眾裏去?。

“妹子, 有空常來玩啊。”

顧明月懶得看他，積分審查部都取消了, 他升到局長又怎麽樣?？

這話他沒問，倒是顧建國不爽他的態度，跟顧明月說，“你哥的野心越來越大了，往後咱得離他遠點。”

他有奉獻精神，但不會把家裏的物資把外面搬。

顧奇則不一樣?。

周慧附和，“是啊，天災不知啥時?候過去?，還是得留一手。”

畢竟還有兩個孩子呢。

她回頭?看向村口，顧奇被幾個村民簇擁著，興高采烈的交代著什?麽，“明月，你哥留在村裏安全嗎？”

“短時?間應該是安全的。”

接下來，大家積極捕捉老鼠，老鼠感知到人?類的敵對，絕不會像之前囂張。

試想，被自?己叮咬過的人?忽然反過來捕食它們，老鼠應該會害怕吧。

周慧還擔憂，“他不會吃鼠肉吧？”

“我提醒過他了。”

顧奇有個優點，挨得罵，聽得進勸，她說被老鼠叮咬後會成殘留老鼠的氣味，他絕不會吃鼠肉的。

況且他們的食物是政府發放的，不會餓著。

“慧慧，我看他還是有些能力的，咱甭擔心他了。”顧建國開口，“咱照顧好小軒他們，哪天顧奇當了大領導，咱們等著沾光就?行。”

這當顧奇是純工具人?啊。

不管怎麽說，顧奇的狀態讓顧建國一點都不擔心，回到宿舍後，他跟肖金花說，“你兒子出息了，要升副局了。”

肖金花蹙眉，“副局是不是更忙了？”

“是啊，他現在在豆芽村主持工作，以後說不定還要被派到別的地方去?。”

“出事怎麽辦？”

“為人?民服務，應該的。”

“......”

這話從顧建國嘴裏說出來，肖金花總覺得有種諷刺意味，她轉頭?跟顧明月說話，“你哥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老鼠控制住了。”

離開的時?候，村民們對此?事挺遺憾的，覺得錯過了吃鼠肉的最?佳時?機，現在想吃鼠肉，得花時?間找才行。

當然，該鋪的水泥地得鋪，鼠肉再好吃，成群結隊咬人?也是很?恐怖的事兒。

肖金花說，“不能讓他轉崗嗎？”

顧建國哼哼，“你以為轉崗容易？”

他們能進種植地是趙程的功勞，沒有趙程幫忙，他們估計整天住在老鼠堆裏呢，淑涵家老鼠多，自?家稍有疏忽，老鼠就?會鉆進家，不得嚇破膽啊？

社區食堂雖然烹飪鼠肉，但種植地的幾個食堂都沒動靜。

食堂外面的宣傳欄還貼了好幾張註意事項，發現老鼠溜進食堂，所有的食材必須丟棄，老鼠沾過的水也不可用來煮飯洗菜，跟基地的截然不同。

政府不可能兩項標準。

但他又不好問人?，害怕不經義透露了某些秘密。

便是閨女他都沒來得及說，等晚上兩個孩子睡著了，他才將自?己去?食堂打聽來的事兒說了。

肖金花不以為然，“人?們吃鼠肉跟老鼠自?身有細菌不沖突，禁止食堂烹飪鼠肉是要確保環境不受汙染，藥材的藥性不會受到幹擾。”

整個基地，這兒管理最?為嚴格。

這兒不僅有藥材，還有全國最?頂尖的科研人?員，不容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就?像茨城那會兒，專家說變異植被無?毒，但公職人?員仍不會食用變異蔬菜，不是專家騙人?，而是不想發生意外。

顧建國特別好奇，“那變異動物到底能不能吃？”

“人?到絕境有啥不能吃的？”肖金花平淡的反問了一句。

顧建國無?話反駁，種植地特別註重衛生，不可能出現吃鼠肉的情況，他轉崗做廚師也沒戲了，他說，“這次鼠災控制了，不知接下來會有什?麽災難？”

肖金花語氣更為平淡，“管它呢，天塌了有個子高的人?頂著。”

個子高的顧建國：“......”

兩天假期轉眼就?過去?了，不知道?外面的人?吃鼠肉，上班後，大家討論更多的是物種平衡，老鼠數量驟減，蜘蛛哪兒去?了？

蜘蛛不會打地洞，一開始被關在地下種植地，但這天早上，警衛打開封死的門，背著殺蟲劑和消毒液去?地下，不多時?就?回來說蜘蛛不見了。

顧明月和張熙媛在地裏栽幼苗，將警衛間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張熙媛提著小鋤頭?在前邊，等警衛離開後，悄悄回頭?，“顧姐，你說蜘蛛去?哪兒了？”

“不知道?。”

警衛都不知道?的事她怎麽可能知道?。

她分出兩株幼苗放進淺坑，一邊填土一邊說，“會不會出去?覓食了？”

從警衛的話裏，她知道?幾天前就?不向地下種植地扔老鼠了，蜘蛛沒了食物，肯定要想辦法。

沿著來時?的路，離開種植地是很?容易的事。

“可能。”張熙媛說，“又不是小蜘蛛，沒走的話肯定看得見。”

她忍不住又問，“你說蜘蛛去?哪兒了？”

顧明月搖頭?。

豆芽村那邊的蜘蛛數量並?不多，基地裏有蜘蛛，但似乎達不到成災的程度，相較而言，老鼠是最?多的。

“不會藏在哪兒繁殖去?了吧？”張熙媛扭過頭?，邊挖坑邊挪腳往前走，“人?類面臨不孕不育，但動物卻不受影響，相反，繁殖能力還增強了，不解決這個問題，幾十年後，人?類會面臨滅絕的風險。”

集體宿舍什?麽話題都聊，有幾個是生態學專業的，對這類話題特別感興趣。

因為按照生態學理論，人?類不滅絕就?必須進化，進化成適應天災氣候的人?類。

而事實的確如?此?，人?類的皮膚，器官功能都在潛移默化發生改變。

想到這，張熙媛再次回眸，“顧姐，你有沒有發現我和以前不一樣?了？”

“哪兒不一樣?？”

“我皮膚變白了。”

“......”顧明月認識她的時?間不長，沒辦法對比，“皮膚好像是變好了許多。”

“是戴口罩的原因，我室友說那些不戴口罩，長期食用變異蔬菜水果?的人?皮膚黑了許多。”

宿舍有些是外面進來的，膚色是要偏黑一些，可長期戴防毒口罩的話，皮膚會變白，可能沒有紫外線的原因，她盯著顧明月看幾眼，“顧姐，你也挺白的。”

“沒曬過太陽，想黑也黑不了啊。”

“也是。”

膚色的話題就?這麽揭過去?了，喇叭通知下班的時?候，組裏一個人?過來跟顧明月借電動車。

顧明月的電動車停在部隊車棚的，照理說同事不知道?才是。

她沒有馬上答應，找了個借口，“電動車沒電了。”

“沒充電嗎？”

“沒有。”顧明月說，“昨晚想起充電的時?候，宿舍已經停電了。”

因為人?造太陽始終懸在空中，基地沒有白天夜晚之分了，為了保證大家的睡眠足夠，晚上十點半，宿舍樓會停水停電，不能洗衣服，不能使用電器，噪音自?然而然就?沒了。

“那過兩天行嗎？”

顧明月想了想，“你是要去?哪兒嗎？”

“我想回趟家。”

具體什?麽事對方沒有說，見顧明月猶豫，對方說，“要不你把電池給我，我來充電...”

“顧姐已經答應借我了。”張熙媛也是有眼力見的，看出顧明月不太想借，幫腔道?，“我過兩天要去?找同學，你多等幾天吧。”

等人?走了後，張熙媛嘀咕，“上次跟組長告狀，罵我們動作慢，這次怎麽不提了？”

她說，“下次她再開口，你就?說借給別人?了。”

顧明月還真?不想把電動車借出去?，有輛車走哪兒都方便，借給對方弄壞或是啥的，賠錢也不見得買得到新的。

畢竟基地那些商店沒開門呢。

第二?天，組裏又有人?來跟顧明月借電動車，理由是外面超市有鼠肉罐頭?賣，想買點罐頭?回來。

離顧明月出去?回來不到兩天，超市就?上架了罐頭?？

這次借車的是男同事，“你們要是想買，我幫你們捎幾罐回來，但這事得保密，被上面的人?查到，罐頭?是要沒收的。”

張熙媛沒怎麽接觸過外面，蹲著後退到男同事面前，“鼠肉能做成罐頭?？”

“能，我認識食品廠的人?，他們上周就?在準備上架老鼠罐頭?的事兒了。”

現在是休息時?間，周圍沒什?麽人?，又或是大家三五成群，都在嘀咕這事。

男同事說，“衛星街拐角就?有超市，我買完罐頭?就?回來，耽誤不了多久。”

他算過了，午休兩小時?完全來得及。

“你怎麽出去?？”張熙媛問。

男同事從衣兜裏掏出一張假條，張熙媛詫異，“你怎麽弄到的？”

“我們搬來的時?候，房子騰給其他人?了，我跟領導說我東西沒搬完，想請兩小時?假回去?搬，領導同意了。”

張熙媛狐疑，“這麽容易？”

“是啊。”他把假條揣進兜裏，望著顧明月道?，“能借我電動車嗎？”

顧明月低眉，“估計不行，我是有輛電動車，但停在部隊那邊的，沒有通行證出不去?。”

“啊？”男同事似乎不知道?這事，“咱們單位有自?己的車棚，為啥要停在那邊？”

“朋友需要。”

男同事撓頭?，“這就?麻煩了，不能白費一張假條啊。”

張熙媛也替對方惋惜，“不能走路去?嗎？”

“超市門口擠爆了，排隊需要時?間，來回耽誤太久，遲到會按曠工處理。”

“要不還是別去?了，老鼠罐頭?，能吃嗎？”張熙媛表示懷疑。

男同事說，“超市現在最?暢銷的就?是鼠肉罐頭?，鼠肉超過豬肉，排在人?們最?喜歡的肉制品第一位。”

“......”張熙媛難以理解，“大家饞到這個份兒上了？”

她不讚成吃鼠肉，哪怕高溫能殺死寄生蟲，但老鼠生長環境不好，容易感染細菌，而且連變異的蔬菜農作物都不敢吃，怎麽敢吃老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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