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是趙程的, 來不及清洗，顧明月用濕巾紙裏裏外外擦了遍折疊好準備還給他。

顧建國喝了半杯熱水，揉面?粉蒸了鍋饅頭, 看到顧明月擺弄那些槍支時, 他喉嚨滾了滾，“是真的？”

真槍和□□有細微的差別，他認得出來。

“真的，型號不同，我和你們說說怎麽用…”她抖出槍殼裏的子彈，給他們演示裝子彈的過程，顧建國目不轉睛, “你哪兒來的？”

“朋友送的。”手榴彈她沒有拿出來，不是擔心家人承受不了，而是操作不當會?傷著自己，她決定之後?再說。

周慧沒有拆穿她，也?沒當著顧建國的面?問槍的來歷, 基地?政府通知十?點?半到大堂集合離開, 她將衣服疊好收進?旅行?包，說起其他事, “R基地?熱鬧, 生活不受天災影響，不知人們會?不會?留下來…”

顧建國盯著冒熱氣的鍋，思考道, “不把女人當人的地?方, 誰敢留下來啊？”

單身男性就算了, 最後?走到哪兒都是一個人，有老婆媳婦的恐怕不敢留在這。

顧建國說, “這兒表面?繁華，實際黑暗得很，要我說啊，能走趕緊走。”

吃過早飯，走廊已經熱鬧了，問候，交談，素不相識的人聽到彼此熟悉的鄉音，親近感俱增，她們等電梯的時候，還有兩個男人操著茨城口音問要不要幫忙。

顧明月胸前背著侄女，周慧牽著顧小軒，顧建國前後?掛兩個旅行?包，手裏還拎了兩個，很是累贅。

“不用不用。”顧建國客氣地?說，“都是些衣服布料，不重。”

下來的電梯全是滿的，大家夥極有耐心的排著隊，聊起失蹤的那些人。

孩子沒吃什麽苦，女人就慘了，滿身傷不說，還被強了，說話的人唏噓不已，“出門在外，千萬不能貪小便宜，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如果有，絕對要你命的…”

“是啊，夜裏音樂靡靡，我抓著我女兒的手睡的…”另一個人心有餘悸地?說道，“往後?出門再不敢讓她離開我半步了。”

餘光瞄到周慧拴孩子的牽引繩，問她哪兒買的，趁著時間早，他也?買一條回來備著。

周慧說，“他奶奶自己縫的。”

“用布嗎？”他媳婦問。

周慧說，“有彈性的布或者絲襪都行?。”

“待會?我也?縫一條。”

等電梯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原本還有些充裕的時間，到大堂已經沒剩下幾分?鐘了。

顧家徑直往停車場方向走，李澤浩和趙媽媽已經站在車邊了，陸校長和陸老師也?在。

看到他們，顧建國興奮地?打招呼，“陸老師…”

陸老師捂著嘴咳嗽不止，擡眸的瞬間，一如既往笑得溫和，“你們來了啊。”

陸宇良說著什麽，聞言，止住了話題，扭頭看向神采奕奕的老鄰居，給顧建國指自家車，邀他們走自己前邊。

“好。”

顧建國說出口就後?悔了，偷偷瞄閨女的表情，見她沒有不開心，問陸宇良，“你們吃早飯了沒？”

對於?茨城人而言，哪怕半夜碰到都會?問這句，陸宇良說，“吃了，你們呢？”

“我們也?吃了。”

顧建國將後?備箱打開，肖金花將收納箱放進?去，上面?再放旅行?包。

擔心夜裏遭賊，顧建國將東西全部扛到酒店裏去了，騰出趙媽媽放行?李的地?，問顧老師，“你這咳嗽怎麽還沒好啊？”

“年紀大了，身體康覆得慢，我看小軒他們長高了。”

老人都喜歡孩子，陸老師問顧小軒還有沒有堅持學習，顧小軒說，“學到四年級課本了。”

“那你也?太厲害了。”陸老師誇顧小軒，“好好學，跳級不是問題。”

顧小軒不懂跳級的意思，但不妨礙他心裏美翻了天，如果有尾巴，估計都翹到天上去了，被他笑容感染，陸老師說，“我那兒有書，放在五路公交車裏的，你感興趣就拿來看，看完放回去就好。”

那些書是陸老師搬家堅持要捎上的，擔心損壞，所有書都用報紙裁了書皮，普通關系他不借的。

顧小軒不知道那些，問陸老師，“有故事書嗎？”

“有。”

顧小軒歡呼，扭著腦袋四處找，一副等不及的樣子，陸老師愈發滿意，“孩子就該保持學習的態度和沖勁，我看小軒這孩子將來有大出息，你們要好好培養他成才。”

顧建國說，“我們家沒有陸老師你這樣的文化人，只能照我們能力?培養，成不成才，還得看他有沒有天賦。”

讀書需要天賦，天賦高的人，稍加勤奮就能獲得意想?不到的收獲，沒有天賦的人，夜以繼日忙碌也?碌碌無為。

養了兩個孩子的顧建國深信不疑。

“一看他就是有天賦的。”

現在的孩子，一個比一個精明，只要大人耐心教導，總會?成功。

看時間差不多了，陸宇良扶著陸老師往自家車走，“待會?我按喇叭，你就把你們的車開出來。”

“好吶。”

能和老鄰居重新做鄰居，顧建國還是很開心的，系安全帶時，問李澤浩，“醫生說陸老師啥病啊？”

以陸家的地?位，陸老師生病肯定看到醫生的，不知道有沒有吃藥。

李澤浩說，“年紀大了，小感冒也?要拖很久才好得了。”

說完，後?座一雙手伸回來拉開了儲物格。

一看東西，李澤浩不由?自主?去看顧建國反應，後?者臉上不見半分?驚訝，認真跟顧明月商量，“要不要放前面?，側邊的話我怕緊張會?忘記。”

“到時我提醒你。”

李澤浩靠著椅背，低低提醒顧明月，“這是真槍。”

她不怕小孩子拿來玩嗎？

“對啊。”顧明月將包裏的槍分?散放在車裏其他位置，“放包裏還得拉拉鏈，麻煩。”

這樣更?省事。

當然，車裏只有兩把真槍，其他是□□，她問趙媽媽會?不會?用。

趙媽媽擺手，“澤浩教過我，但我記性不好，始終學不會?。”

“沒事，待會?有合適的地?方我們練練。”

李澤浩看到，當她說完這話，其他人的表情立即生動起來，全都一副期待不已的樣子。

“……”李澤浩不理解，普通人看到槍不是害怕嗎？他們為啥像打了雞血似的？

便是肖金花眼睛都亮了，“會?不會?被別人看到？”

“到處是樹，誰看得到？”顧建國抓緊方向盤又松開，眼冒精光道，“我練□□還是真槍？”

“真槍吧。”顧明月回。

光頭男他們的槍支有消音裝置，給顧建國練習兩發子彈。

肖金花急不可耐的插話，“我呢？”

“□□。”

肖金花略微失望。

李澤浩懵了，“阿姨，你不害怕？”

“怕啥？”肖金花問。

李澤浩噎了下，“開槍的姿勢不對勁會?傷到手，打到人血液四濺，很恐怖。”

華國禁武器，從?小灌輸儒家思想?，只要不是反社?會?人格，沒有人殺了人不害怕的，為此，好多人殺人後?都自殺了。

顧家的反應，怎麽不太正常？

肖金花說，“我們做人有良知，練槍不是想?殺人，是想?自保而已，真到必須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純當殺雞殺豬了。”

她有自己的見解，“農村年年都殺雞殺豬，自己養了好幾個月的雞有感情，宰它脖子眼睛都不眨一下，殺陌生人有啥害怕的？”

“……”

非常有道理，趙媽媽都被說服了，跟李澤浩說，“要不我再試試？”

“……”

顧家人，有毒。

停車場有車子出去了，顧建國放下車窗，望著陸家車子方向，待車喇叭一響，立刻發動車。

顧家是輛商務型面?包車，除了陸老師他們，坐了幾個面?龐嚴肅的老頭，氣質與陸老師之前的幾個同事截然不同，他跟李澤浩嘀咕，“那些是領導家屬吧？”

能坐上陸校長車的人，沒有威望可不行?。

李澤浩沒有正面?回答，但他行?了個註目禮，顧建國說，“這輩子我是沒有那個氣質了。”

當過官的，哪怕只往那兒一坐，自有種緊張的壓迫感，他看看鏡子裏的自己，老農民一個。

李澤浩說，“叔這樣挺好的，無論到哪兒都活得開心。”

“也?是。”得到稱讚，顧建國咧嘴，“快樂是一天，悲傷也?是一天，何不讓自己快樂點?？”

李澤浩點?點?頭。

顧明月這會?兒困了，找面?罩罩住臉，躺在氣墊上，顧小軒給她抓被子蓋住，聲音輕輕的，“姑姑，待會?我也?能練槍嗎？”

“嗯。”

“歐耶！”顧小軒拍手。

顧小夢學他，也?慢慢湊到顧明月耳朵邊，捏著軟糯糯的奶音問，“姑姑，我呢？”

“你也?練。”

“嘻嘻。”小姑娘雙手捂住嘴，回到周慧懷裏，“媽媽，我打壞人。”

周慧順順她的辮子，“好。”

看到孫女俏皮的小辮子，顧建國想?起一件事來，“閨女，你怎麽把頭發給剪了？”

剪得像狗啃過似的，太難看了。

“噓。”顧小夢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姑姑睡覺覺，睡不好，就不給你玩槍了。”

顧明月經常用這種招數和她說話。

不聽話就沒有糖吃，不睡覺就沒牛奶喝，只有聽姑姑的話，想?要什麽才能要什麽。

顧建國被他表情逗笑，“爺不說話了。”

“噓～”

顧小夢皺著眉，使勁晃腦袋，讓顧建國別說了。

顧明月昏昏欲睡，被她的表情弄醒了，“姑姑沒睡呢。”

小姑娘撅起嘴，“都怪爺爺。”

“好好好，爺爺的錯，閨女，你睡你的。”

顧小夢伸手蓋住她的眼睛，“姑姑睡覺，睡醒了我們打槍啊。”

車子已經駛到了公路上，店鋪，路燈，行?道樹齊齊倒退，路邊的人也?變得模糊起來。

柳城在西南方向，車隊從?R基地?西門出的。

西門也?有成片的茅草屋，這兒的人似乎更?窮，路邊不見抽煙的人，閣樓垂著黑色的茼蒿，有女人抱著孩子在閣樓張望。

眼神空洞麻木，肖金花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閉上了眼。

“多好的地?方，怎麽就成這樣了啊？”

趙媽媽嘆氣，“是啊，還是從?前，政府不管，咱們還能搞個募捐幫助她們，如今便是她們求到我們面?前，我們也?無能為力?的。”

“可不就是？慧慧外甥走丟了，她姐哭得死去活來…”想?到周婭背後?的算計，肖金花怕勾起周慧的傷心事，不說了。

趙媽媽不知道還有這事，“找回來了嗎？”

“找回來了。”

“拐孩子的多，必須要引起重視，我們那層樓沒有外人騷擾，其他樓層還有敲門騙孩子的，那些人太膽大了。”

“可不是嗎？我們房間門被敲了好幾次，警察執勤才稍微好點?了。”

車子駛向公路，視野寬闊起來，路邊的樹叢修剪得整整齊齊，路邊的廠房亮著燈，時不時有人進?出，門口的保安笑容燦爛。

顧建國道，“這兒是R基地?的廠房區？”

李澤浩說，“是。”

“難怪，我就說R基地?亂成這樣，政府怎麽還帶著我們住進?去，原來是必經之地?啊。”他差點?就在心裏罵政府了，現在想?想?，屬實愧疚。

李澤浩扯了下嘴角，目光聚在白色瓷磚外墻飄揚的彩色旗幟上，普通人只知天災毫無預兆，殊不知大集團早早囤足財物，趁政府自顧不暇之際，圈地?為國，分?裂主?權。

還不是他們，R基地?不會?這樣。

那些死在人禍的女人，被惡勢力?攪得破碎的家庭，誰曾想?過他們？

廠房占地?廣闊，半路，顧建國聞到了泡面?的香味，“那是泡面?廠？”

“嗯。”

十?幾秒後?，他又問，“那兒是火鍋底料廠？”

“嗯。”

“那兒是面?包廠？”

顧建國憑著味道，數了下R基地?的廠房，食品還真是齊全，z基地?如果也?這樣，他們就不會?出去找糧食了。

他問李澤浩，“這兒有糧食產業園嗎？”

這些食品需要大量糧食做原材料，R基地?竟然這麽富庶？

李澤浩臉色微沈，“沒有。”

幾個集團囤的物資，完全能夠支撐這些產業。

“那他們的糧食哪兒來的？”

“天災前囤的。”

“囤了這麽多？”顧建國難以想?象背後?的老板得多有錢才能這樣。

從?西門出來所看到的廠房是一樣的，掛的旗幟也?一樣，分?明屬一家公司。

“背後?老板是誰？”

李澤浩說了兩個名字，顧建國登時不意外了，就惋惜一件事，“這些廠房要是辦在我們基地?多好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