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程摩挲著掌心?的老繭, 有一會兒沒說話。

顧明月不著急，永夜沒有天黑天亮的說法，離開R基地?, 到?處黑漆漆的, 是動手的好機會。

半晌，趙程擡眸，“怎麽算交易完成？”

她既要殺人，就得確保那些人是真的死了?，而不是別人拿了?東西不辦事。

顧明月微微捏緊背包，神情異常鎮定，“腦袋, 我要看到?他們的腦袋，如果你想自己幹，我要跟著去。”

已經沒有詞形容李澤浩臉上的錯愕了?。

割頭不是個省心?的活兒，而且她看到?那些五官猙獰的腦袋不會做噩夢嗎？

不合時宜，他還是忍不住問, “他們刨你祖墳了?？”

“我們素不相識, 我現在純碎靠一腔正義撐著。”

是啊，當時光頭男調戲顧明月, 雙方絕對不認識, 她突然?鐵了?心?要那些人命，不是正義是什麽？

正義太難能可貴了?，李澤浩稍作沈吟, “我幫你, 藥你...”

“澤浩！”趙程打斷熱血翻湧的李澤浩, 看向?顧明月，“活我接了?, 你既要跟著，還得加兩?盒疫苗，我答應你，我不死，絕對帶你回來。”

兩?盒疫苗換自己的安全，顧明月沒道理不答應，“行。”

李澤浩意識到?自己差點做了?二百五，藥品稀缺，這些關?鍵時刻能派上大用場，便是過期，都比天災研發的藥效好。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顧明月先送上兩?盒疫苗和兩?盒消炎藥。

李澤浩撓撓頭，“程哥，我去安排？”

“嗯。”

顧明月問，“你們知道他們在哪兒？”

趙程不瞞著她，“在離基地?的小村莊裏。”

R基地?等級分明，來投奔的老百姓卑微，多數人會去附近的村莊打探情況，光頭男他們就住在那兒，他拿起藥盒，看上面?的生產日期。

顧明月說，“沒過期呢。”

“我知道。”

天災前囤的藥品都沒過期，哪怕過期也能使?用。

他將?藥品放進電視櫃抽屜，順手打開衣櫃門?，拎了?個黑色大背包出來，“那邊亂得很，你要去的話，得穿防彈衣。”

“他們有槍？”

“嗯。”

背包是老實紐扣，解開紐扣，裏面?還有拉鏈，顧明月隨意瞅了?眼。

衣服全是黑色的，兩?側塞了?兩?個有棱有角的東西，她隱隱猜到?那是什麽，移開視線，打量起房間來。

格局和507差不多，但他們的行李要少很多，相較而言，桌上那些紙更醒目。

她問趙程，“光頭男他們有團夥嗎？”

□□必須要有門?路，他們如果參與了?團夥，事情要覆雜得多。

“他們沒有，村莊裏面?其他人有。”趙程抽出一件黑色馬甲，“目前只有這個，你試試...”

重量比普通衣服重，為了?小命，她毫不猶豫脫了?羽絨服穿在裏邊。

李澤浩開門?進來，就見?她往身上套馬甲，而趙程蹲在背包前收拾衣服。

“......”

怎麽瞧著像兩?口子整理行李要出門?呢？

李澤浩湧起怪異感，“準備好了?。”

附近住的全是信得過的隊友，李澤浩稍一說明，他們毫不猶豫就應了?。

本?就是為民?除害，再有藥品獎勵，比誰都積極。

他說，“咱們怎麽去？”

坐基地?的車不行，他們這種職業，大張旗鼓攻打那些人，肯定會被當成政府行為，那些人團結起來反抗就得不償失了?。

“我們坐酒店的車。”

酒店有接送車，他們坐到?公交站臺，換公交車去茅草屋，再走?路出去。

看他計劃好了?，李澤浩不再多言，就是略微擔憂的看著顧明月。

她腿短，之前走?路，他們故意遷就她配合她的步伐，真急起來，哪兒顧得上她？

“咱們真要帶她去？”

“不帶她，你負責割脖子？”

“......”李澤浩打了?個激靈，殺人他行，割腦袋他真會惡心?的，“你鞋子行不行，不要關?鍵時候掉鏈子啊。”

顧明月擡起腳，給他看自己的鞋子。

不用綁鞋帶的運動鞋，褲子是貼皮膚的鉛字褲，李澤浩視線上移，認真道，“衣服不行。”

羽絨服蓬松，跑步時容易被樹枝勾到?。

顧明月說，“走?的時候我換一件。”

李澤浩繼續挑剔，“頭發也不行。”

“待會我剪了?。”

“......”

這決心?很足啊，李澤浩好奇，“你真看他們不順眼？”

顧明月反問，“你看他們順眼？”

李澤浩不問了?。

為了?不給他們拖後腿，她換了?件黑色牛仔衣，頭發齊著耳朵剪短，不僅這樣，臉也抹黑了?。

趙程在電梯口等她，見?她戴個棒球帽，皮膚黑得跟煤球似的，一身黑色裝扮融進夜色再難找到?，他說，“其實不必如此。”

顧明月覺得這樣不錯，真要有危險，她能趁著黑暗躲進空間，當然?怎麽黑怎麽來。

“李澤浩他們下去了?？”

一說話，滿嘴黑牙黑舌露出來，趙程卡了?下殼，沒有回答，而是問，“你怎麽做到?的？”

她故意咧起幾顆牙，對他的反應比較滿意，“黑巧克力。”

“挺好的。”趙程說。

電梯到?了?，裏面?有人，看到?顧明月的那刻，往角落縮了?下。

顧明月踏進去，那人縮到?角落，明顯怕得不行的樣子。

她們要去地?下室，到?一樓時，那人局促的捏著衣服，後背貼著電梯，走?得小心?翼翼。

到?地?下室時，李澤浩看到?她也嚇了?跳，“你...”

顧明月看他和自己差不多的膚色，“我懂你們的規矩。”

李澤浩眨眨眼，將?手裏的煤粉給趙程，指著顧明月的嘴說，“你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他們頂多抹黑臉，牙齒是不動的。

“入鄉隨俗。”

“......”李澤浩說，“想不到?你還有點幽默在身上。”

酒店接送車已經到?了?，趙程率先上去，顧明月小跑跟上。

車裏共15人，不包括司機，加上趙程和李澤浩就17人，殺光頭男他們應該綽綽有餘。

換公交車時，車裏的乘客面?色緊繃，雙手牢牢抓著膝蓋上的包，到?下一個站臺，一溜風的下車了?。

顧明月戴著黑色口罩和眼鏡，雖顯眼，但別人看不清她的臉。

這條街是黑的，站臺口亮著微弱的光，每當車門?打開，乘客邁上一只腳，都會在她們的註視下退回去。

一路沒有乘客上車。

她雙手插進衣兜，握著趙程給她的□□。

□□沒有消音，趙程建議她非生死關?頭盡量不要用。

村子裏的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如果發現有外敵，合夥就棘手了?。

她扭頭，望著遠處橙色的燈光，耳邊的音樂不再舒緩，而是氛圍感強烈的爵士樂，有種進了?鬥牛場的感覺，熱血被點燃，恐懼沒了?，竟有些期待。

她回頭看李澤浩。

果然?，他滿臉都寫著興奮。

“那邊是哪兒？”

她指著遠處放音樂的地?方問。

趙程平視著前方，聲音不高不低，“格鬥場。”

難怪。

走?過兩?條街，音樂飄遠，她慢慢冷靜下來，開始思考自己可能會面?臨的危險。

公交車的終點站是鳳梨縣老城和茅草屋的交界處。

已至黑夜，茅草屋的門?仍然?開著，稍有不同的是門?口抽煙的老頭們不見?了?，那些帶著探究和敵意的目光也消失了?，他們偷偷一瞥便迅速轉過頭去。

街上空蕩蕩的，風也安靜下來。

順利走?出基地?，眼前的馬路寬敞起來，走?到?隱秘點的位置，李澤浩給大家發頭盔。

頭盔上裝了?手電筒。

輪到?顧明月時，他眼神詢問趙程。

趙程說，“暫時不用給她。”

顧明月嘴裏苦得不行，問他，“為啥？”

“他們已經休息了?，你要把人引出來。”

“？？？”

她一個雇主，還要去做誘餌？

趙程不知從哪兒抽出張濕巾紙遞給她。

顧明月：“......”

顧明月想說擦不掉，她用的是化妝品，沒有卸妝油擦不掉。

她往臉上一抹，示意趙程自己看。

然?而濕巾紙黑得不能再黑。

“......”她吸著氣，“趙程，你要不要先說清楚，老子是甲方！”

甲方都是爸爸。

趙程臉上絲毫沒有愧疚或歉意，“村子裏人多，不是動手的地?方，這裏邊，只有你對他們有吸引力。”

“......”

吸引力可不是什麽好詞。

出來時，她設想過無?數可能遇到?的驚險場面?，沒料到?這麽驚險。

她果斷拒絕，“我不同意。”

“我在後面?跟著，不會出事。”趙程從衣兜裏掏出張村莊的精確地?圖，“進村是這條路，你把他們引到?岔口就行。”

地?圖上看距離不遠，但實際情況不好說。

李澤浩也不讚成顧明月做誘餌，“程哥，她不行的，她腿短，跑不快。”

“......”

李澤浩主動請纓，“我去。”

“你要先埋伏好。”

李澤浩擅長射擊，得先找位置把槍支架好。

對光頭男他們來說，沒有比女人更有誘惑力的，他給顧明月指光頭男他們的住處。

進村左邊第四家。

“光頭男叫秦朗，你敲第三家的門?，說你是秦朗表妹的閨蜜，想找他借點錢，說完你故意環顧一眼四周就走?。”

他連劇本?都寫好了?？

顧明月說，“第三家也是壞人怎麽辦？”

“我在呢。”

顧明月此刻並不信任他，想到?他多要兩?盒疫苗保護她的命，顧明月說，“我去沒問題，我要收回兩?盒疫苗。”

討價還價，她也是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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