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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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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海中忽的閃過書屋中的周似,還有今日赫連紹說的那句話。

她將他推開,問:“不是說過現在不是時候嗎,你之前想的是等戰事了。”

尚弈下腹繃的難受,此時面對謝貍的分心,他微皺了眉頭。他將胸前抵著的雙手束縛在頭頂,腰腹一重,緩緩入了進去。

嘴唇被輕輕含住,惡意撕咬。耳邊是津液攪動的聲音,下腹是異樣微痛的折磨。謝貍無法抑制的發出輕微的喘息聲,片刻過後,她身子隨著男人的力道毫無節奏的晃動。

喘息變成細微斷續的呻/吟,似控訴,似無奈。

耳邊忽的想起男人粗嘎沙啞的聲音,“我先把你定下來,免得你和別人跑了。”

誰和誰跑還不一定呢?“你今日和那個周似怎麽回事?”

謝貍不滿的用腳輕輕踢了踢他小腿處緊繃的肌肉,下腹忽的一燙,身上男人悶悶的哼了聲。

謝貍即使是初次,此時也多少知道一些事情。她瞇著眸子算了算時間,發現有些短!

耳垂被人捏住揉了揉,謝貍側身縮進他寬闊溫暖的胸膛。謝貍手指按了按那凸起的兩點,聲音又軟又細。她問:“尚弈,每次都這麽短嗎?”

身旁男人身體僵住,謝貍聽著他略微不穩的氣息,仰頭去看他。

腰腹一重,身子被男人翻轉過來。謝貍面朝棉被,察覺身後臀部被一雙粗糙溫暖的大手摩擦。

尚弈覆在她身上,雙手扳開兩瓣雪白的臀肉,入了進去。他輕輕嘶啞著她後頸處細嫩的肌膚,低道:“你要是老實點,就不會這麽短。”

屁話!楞頭青一個。

謝貍嘴角勾了勾也不拆穿他。

春宵罷,謝貍如爛泥般蜷縮在紅艷的棉被之下。

尚弈下床將長褲穿上,走到床前掀開棉被,將赤/裸的謝貍抱了出來。

“我好累,想歇會。”謝貍控訴的看著他,雙手將自己抱住。

“先沐浴,讓仆人換掉床單,等會你才睡的安心。”

“我自己洗。”

尚弈嘴角輕啟,一本正經道:“不是累嗎,我幫你。”

開啟新世紀的男人,初始總是會樂此不疲的。沐浴的時候,謝貍想起中斷的話題,回身問:“你今日和那個周似到底怎麽回事?”

尚弈取了幹凈的綿帕擦拭她頭發上的水珠,態度略輕慢,“你管好自己就行,她這個女人,一向比你聰明。她可是個明白人。”

這是在拐著彎罵她糊塗嗎?

☆、心願

春暖花開,鄴城迎來一樁喜事。

三皇子尚醒與赫連紹的表妹周似成親。同一天,尚醒稱皇,號惠武帝。定國號為燕,以尚元紀年,鄴城定為國都。

鄴城街道之上,家家戶戶懸紅燈,掛紅綢。江南占領的五座城池,高大的城樓之上皆懸掛九盞紅燈。

喜慶的樂音縈繞著有著千年歷史的鄴城,經久不息。

謝貍綰著江南婦人的發髻,端坐在院落矮小的石凳之上。寬大的水紅色裙擺綻開,鋪在青草地上。

頭頂上,桃花開得正艷。謝貍起身挑取花苞初綻的或開放不久的桃花置於身側的竹簍中。嗩吶鞭炮聲響,原本臥在裙擺處的白狗嚇的嗚嗚亂叫,整個身子縮成一團。

謝貍蹲下身子安撫白狗,可是不管用,聲音太響已經持續半日。無法,謝貍只得將白狗抱回屋,用棉被蓋住它雙耳。

絲竹嗩吶之音

雜亂

煩擾,好似永遠都不會停止。

天邊朝霞似烈火,絢爛無邊。

謝貍摸著劇烈跳動的胸口,目光不知落在何方。手背上傳來濕漉漉的感覺,謝貍低頭,安撫性的摸了摸白狗的腦袋。

十裏外,硝煙四起。

本是寧靜祥和的青草地,此時彌漫著地獄般的呼喊聲。鐵血將士,無邊殺意。烈血男兒,用骨肉換取寸寸土地。

鄴城內,響起的是喜慶的樂音。鄴城十裏之外,是從地獄而起的殺意。

夜間

赫連紹得勝歸來,惠武帝尚醒同皇後周似及百官親自出城迎接。

燈火入目,城下將士的臉上多了血色。

謝貍立在城墻上安靜的看著,徐大娘將手上薄薄的一層披風放在她肩上。白狗在城墻上好奇的走來走去,不時嗅嗅一旁駐守的士兵。

春天的夜晚,風是涼的。謝貍輕輕一嗅,聞著煙火味。

她仰頭,‘嘭’的一聲響,天邊綻放五彩煙火。如同七夕節長安城夜空的煙花爛熳。

煙花持續時間久,謝貍仰的脖子有些酸痛。裙擺被白狗的嘴叼著向下扯動,謝貍低眸看它,它也仰著濕漉漉的眸子望向謝貍。

白狗的雙眸黑亮,映著謝貍和她身後的煙花。

謝貍彎腰摸了摸它的頭,起身喚徐大娘,“我們先回吧。”

“是,夫人。”

與鄴城相隔的淮安城,尚弈正帶著一行人沿著城墻小心行走。

四周很安靜,除去城墻之上火把在野風中晃動的輕微聲響,就只剩下行人細微的呼吸聲。

之前,尚弈與赫連紹商討抗敵之策時便知一味強攻並不可取。在兵力上,赫連禦河的優勢更大。

強攻不行,只得智取。江南地帶多運河,河流不會因圍城而阻斷。而有的地下河流會與水井相連。

將地脈摸索通透後,赫連紹與尚弈商討實施計劃。

尚醒想的比兩人更深,在尚醒的布置下,稱皇,迎後,建國在同一日實施。此外,淮安城的赫連禦河必定會領兵攻打鄴城。

此時赫連紹為主將,衛北為副將率領全軍相迎,力爭贏的一個漂亮的勝戰,安定民心。同一刻,尚弈率領五十名暗衛,每十人一隊實施計劃。

第一座城池,淮安城,糧草不燒,車馬不擾,只暗中將井水汙染。

翌日

天未亮,城中響起鼓聲。

謝貍立即起身出門,隔得遠,藍暮之下她依稀看見周似一聲勁裝在高臺之上敲擊鑼鼓。

富有節奏的鼓聲響徹鄴城,城外,惠武帝尚醒禦駕親征率領三萬士兵向東前行,攻擊淮安城。

鼓聲不停,火光中,三萬士兵踏著整齊的步伐一路前行。

人影消散,天色漸亮,鄴城外漫漫青草地,無邊無息。

清晨,涼意入骨。

一宮女將手上狐裘披在一身勁裝的周似身上,之後,悄無聲息的後退幾步。

城樓邊緣,周似走到呆立的謝貍身旁,“謝小姐。”

謝貍回身,沒有絲毫猶豫,躬身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儀,“參加皇後娘娘。”

周似目光落在前方,語氣極淡,問:“在看什麽,人都走遠了。”

“民女在等日出。”

“日出?”

謝貍點頭,尚弈曾說過今日日出之時他約莫已經到了臨近鄴城的第二座城池,蓉城。按照順序,依次是赫連禦河占領的淮安城、蓉城、坤城、武安城……

除去淮安城糧草不燒、車馬不擾,其餘的城池糧草囤積處皆會火光漫天。

只是隔得遠,鄴城的城樓之上是看不見那漫天的火光。

周似嘴角含著輕笑,伸手摸了摸發髻上的鳳釵,“你倒挺有閑情逸致的,陪本宮走走可好。”

周似盯著謝貍,目光灼熱。謝貍回視她,而後目光落在她身側悄無聲息的度寒身上。這個男人忠於周似,且武藝高超。

謝貍摸不準周似心思,謹慎的搖搖頭,“民女身體不適,欲回屋休息,恐是無福相陪。”

倒是變得小心翼翼了?周似覺得無趣,轉身走了。緩步至城樓口,周似回身,聲音尖細,“你可知赫連禦河此人。”

“不知。”

謝貍心中疑惑,卻也只安靜的立在原地聽她將話說完。

“赫連一族中論用兵,赫連禦河居首位,用兵如神,沙場中運籌帷幄。同樣,他這人不善利用人心,自視甚高。而這樣的人,往往嫉惡如仇,會做出糊塗事。”

皇後離開,城樓之上頓時變得冷清。謝貍沒有動,目光落在天邊。徐大娘走到她身旁,勸道:“夫人,小心點,清晨風寒,莫要著涼。”

“徐大娘,我是大夫。”



昨夜鄴城尚醒登基稱帝,十裏之外赫連紹大勝赫連禦河。淮安城軍心不穩,民心動蕩。

赫連禦河向來用兵如神,只他不善運用人心。昨日之事,擊潰軍隊將士之心,加之井水汙染,士兵皆渾身疲軟無力。

清晨,一個時辰不到,淮安城陷。淮安城內囤積的糧草、車馬緩解了之前的饑荒。

赫連禦河及主要將士逃至蓉城方向,一行人至蓉城外時,已是翌日午間。城門開啟,一行人踏馬至蓉城街道。

街道盡頭,火光漫天。木頭糧草燃燒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四周都是救火之人。



淮安城

謝貍同餘老先生及其餘醫師一行人緩步至城中各處水井,撒以藥粉中和之前水井內殘留的毒素。

井水清澈,有泥土掉落其中,濺起細微的漣漪。

此時距離尚弈離去已是第二十一日,二十一個日夜,若是事情進展順利,此時他們應當在回來的路上。

只是……

肩背上微微一重,謝貍回身。一旁的衛北收回手,躬身道:“夫人,此處動蕩,不應久留。”

淮安城被攻陷不久,仍需一些地方需要治理改善。

謝貍頷首,轉身時又頓住身子。良久,方才問:“衛北,尚弈一行人的路線是不是出了問題。”

五十暗衛加上尚弈,一行五十一人。按照計劃,將赫連禦河占領的八座城池囤積的糧草車馬搗毀後,他們會走赫連紹設定的水路回鄴城。

只是想到那日周似的話,她心中不安。

“夫人,莫要擔心。如今,未有消息傳來,想必主子應當是安全的。”

謝貍知道衛北在安慰自己,也不再追問,領著白狗回了鄴城的故居。

春天,白狗身上毛發愈發濃密,比起冬日厚了不少。當初,肚腹處受傷的那部分被剃掉的毛發重新長了出來,細細軟軟的。

夜間

謝貍臥在床上,床榻之下白狗翻了個身警惕的盯著前方。

汪!汪汪!

“美人。”

“夫人。”屋內燭火被點亮,眼前景色變得清晰。三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逆著火光看不清臉色。只是聲音卻是謝貍熟悉的,是尚弈安排在身邊的暗衛。

謝貍翻身起床,將一旁的外衣穿好,方才撩起帷幔。

“是有將軍的消息嗎?”

“是。”其中一名男子將手中紙箋交予謝貍,“主子回鄴城的路被赫連禦河的人堵住了,只得另尋它路。此後,我們與主子的聯系中斷。”

尚弈一行人返回鄴城有三條路,其一走江南水路返回,這條道路已經被赫連禦河堵死了。

第二條是經過西遞邊界線,從西遞一路向東返回鄴城。只是這樣一來,尚弈一行人必須要穿越尚粵派遣攻打西遞邊界線的軍隊。

而第三條路則是經過處於北方的北境。北境未與西遞、及東部交戰,邊境線較好穿過。只是這樣一來,路途長一些,其中的變數也會更多。

第一條路被赫連禦河堵死了,只剩下兩條路。

謝貍握著手中紙箋,臉色不怎麽好。片刻後,她問面前三人,“我們是此刻離開嗎?”

“事情已安排妥當,此時我們悄然離開為最佳。”

當初尚弈走時,便安排好。若他無法按照第一條路順利回來,他的人將帶著謝貍離開鄴城,重新選一住處,並且不讓任何無關的人知曉,甚至是一直跟著他的衛北。

這樣一來避免謝靳年的人,二則讓謝貍避開混亂的鄴城,如今的燕朝國都。

夜裏風寒

謝貍倚在搖晃的車壁上,白狗臥在她腿邊打盹。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又捏住鼻子,心中忽的劃過一絲心酸之意。

如果能夠定下來就好了!有一處安心之地,身旁有尚弈、白狗、還有左斐然。

她不用躲著謝靳年的追捕,尚弈能丟掉對尚醒的報恩之意。到時他和她才一起,再不理其餘的紛擾。

☆、懷孕

長安城,城內氣氛萎靡人心不穩,上虔心樓尋歡的人少了許多。

清歌得了閑,卻不知道做什麽事來打發時間。只得賴著左斐然,一人執黑子一人執白子弈棋。

兩人坐姿相似,皆斜斜的賴在矮榻之上,姿勢隨意。另一側,青豆則端正的盤坐在清歌身旁,雙眸黑亮認真的盯著棋盤。

左斐然將黑子落下,逗他,“青豆可看的懂。”

青豆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去瞧棋盤,“我看的懂,我哥有教我的。”

“我比你哥厲害。”

黑子落下,左斐然頗為得意的瞧著青豆。

德行!

青豆端坐著,紅潤的臉頰微微鼓起,不回他話了。

左斐然不知他心思,只一個勁的吃掉清歌的白子。一局棋,他贏的渾身清爽。

青豆起身收好棋盤,左斐然小拇指一伸,勾住他細細的腰帶,“青豆,你什麽時候跟我走?”

“我為什麽要跟你走。”

“你不是中意我嗎?我帶你回去見見謝貍,她見著你肯定得誇我眼光好的。”

青豆臉頰氣鼓鼓的,生出兩朵紅暈。他有些氣悶的轉身,背著他道:“你亂說,我才不和你走。”

左斐然撐著額頭,盯著青豆細長嬌弱的身子,臉色十分苦悶,他沒亂說啊?!

一側的清歌走到銅鏡前,照了照,伸手緊緊按住眼尾處,好像有褶子了。

左斐然擋在銅鏡前,問清歌:“他方才為什麽撒謊啊?我是認真的,沒胡說。”

“擋著我了,你讓開。”

“你除了照鏡子還會什麽?”左斐然疑惑的問,語氣真誠。

清歌睨了他一眼,同樣極為誠懇道:“我還會上/床。”

五個字,字字透著歡情。左斐然想著夜間情形,首先感知的是一種歡愛過後的味道,不好聞卻也不難聞。

這段時日,他常常在清歌房中聞道。有時他也會去其他的屋子,那種味道與清歌屋內的不同。好似魚水之歡這種事,除去每個人做/愛的頻率不同,味道也會有很大的差異。

這樣想著,他呢喃出聲,“我倒想和青豆試試,不知他肯不肯。”

‘嘭!’鐵盆落地,聲音清脆。

左斐然回身招喚他,“青豆,我正說你呢。”

青豆臉鼓成一個包子,氣呼呼的將鐵盆拿起放在一側。轉身取了幹凈的帕子擦拭地上的水漬。

青豆蹲著身子,左斐然立在他身後,臉色一時紅一時紫,看去傻啦吧唧的。

窗戶被人撞開,‘砰然’一聲響,窗戶下的軟榻之上多了兩人。一人身著素衣,滿身塵露。另一人著軍裝,面色青紫,顯然是窒息而亡。

清歌立即將青豆護在身後,目光銳利的掃視來人。

青豆不安,小心翼翼的喚前方的左斐然,“你快過來。”

左斐然面色驚疑,回頭,輕聲道:“這人我認識的。”

一時間,氣氛凝滯。

尚弈將被他撞開的窗戶闔上,快走兩步將屋門反鎖,方才回身打量屋中三人。許久,他方才對著清歌道:“虔心館頭牌?清歌。”

青豆扯了扯清歌袖口,謹慎的看著尚弈。

清歌頷首,“十三皇子。”

兩人一言一語,左斐然快走兩步,挪到尚弈身旁左瞧瞧右看看,最後不耐煩的問道:“尚弈你不陪謝貍,跑這幹嘛。還有,這人是誰。”

他踢了踢軟榻之上死去的軍官,表情嫌惡。

“江南信使。”

“你殺他做什麽?”左斐然問:“自古信使每三個時辰派出一人,就是防止中途發生變故,消息沒有順利到達。你殺了一人,後面還有許多人不是?”

“能殺一人是一人,這樣多少能爭取一些時間。”

清歌盯著軟榻上死去的江南信使,轉身朝青豆囑咐了幾句。青豆頷首,上前將軟榻上死去之人的軍裝扒掉,換了一普通衣衫。轉身喚了一壯年男子進屋將其背走,悄無聲息的處理了屍體。

左斐然瞠目結舌的看著,嘟囔道:“挺熟練的,難不成經常處置死人。”

清歌瞥了眼左斐然,轉身對一側的尚弈道:“十三皇子,虔心館廟小,雖你對虔心館有恩,這裏恐也容不得你久留。”

尚弈頷首,他面色疲憊,眼底一圈青黑,下頜處新生的胡渣讓他看上去年長幾歲。

他反身看向左斐然,語氣平和,好似長者對一個孩童的囑咐,“若你仍舊想回江南與謝貍在一起,最好今日啟辰。不久新的江南信使順利到達皇宮,尚粵必定會將各城各縣的城門關閉,到時想走不會這麽容易。”

左斐然點點頭,他一定是要去找謝貍的,只是…他問:“那你呢,不和我一起走。”

“我們路線不同,我會繼續北上。越過北境,穿行北境與西遞的邊界線,繞路至江南。”

“你什麽時候走?”

尚弈透過窗戶縫隙看向遠方的宮墻一角,輕聲道:“處理最後一件事,我就離開。”

青豆回屋,手中多了一素凈男衫。他先看了眼清歌,在清歌的示意下方才恭敬的將衣衫遞給尚弈。

清歌:“恐要委屈一下十三皇子了,這是虔心館仆人的衣衫。你穿這個從側門出,不會有人註意道你。”

“也行。”

尚弈走後,左斐然撐著頭看外面街道的景色。

清歌的屋內的窗戶外是一條小街道,平日裏少有人走動,偶爾會出現擺小攤販賣如煎餅般的小吃。方才,尚弈就是從這處窗戶而入。

清歌坐在一旁描眉,青豆則低著頭,雙手弈棋。

左斐然走動青豆身後,抿抿嘴,手中舉起一側的陶瓷棋罐朝著清歌的後頸砸去。

力度合適,青豆一瞬瞇眸昏了過去。

清歌描眉的手一頓,眉筆滑到眉鋒外側。銅鏡中,身後的左斐然以手成刃,正欲朝他劈去。

清歌一氣之下,丟了眉筆。回身微斂著眉目瞧他,“怎麽,想把我也敲昏。將我弟弟拐走就算了,現在還想打我。”

“不是,我是想將你也敲昏帶走。”

清歌怔了一下,問:“你也想將我帶走?”

“恩。”走斐然點頭,無奈道:“雖然帶兩個人麻煩了一些,但青豆舍不得你,他醒來後見不著你一定得同我置氣。”

清歌撇撇嘴,起身動了動酸痛的肩背,隨意道:“我和青豆不同,你們快點走的好。青豆醒來見不著我,肯定是得鬧騰一陣的,不過到底有你,過不了多久他會好的。”

左斐然歪著頭想了想,道:“你這意思是說我對他而言也挺重要的。”

傻子!

清歌覆又坐下描眉,嘀咕道:“要走快走,別礙我眼。”

************

楊柳村

天方才蒙蒙亮,白狗便有些躁動不安,在屋門前徘徊,時不時的用身子撞門。

謝貍被聲音吵醒,披上外衣起身。白狗見著謝貍,安靜下來,蹲坐在門前,一雙狗眼盯著謝貍。

謝貍嘆了口氣,將門打開。

門打開一瞬,眼前晃過白影,白狗一下子竄的老遠。門外,隱隱傳來狗吠之聲。

春天,白狗發情了。

早飯過後,謝貍無事,索性順著村落的小道緩步滿行。遠遠的白狗身側圍著好幾只公狗,白色的、黑色的、黃色的……

謝貍蹲著身子,隔著樹枝打量著他們。看得久了,謝貍方才發現這幾只狗中,白狗最喜歡的是那只黑色的獵狗。對其餘幾只狗,她都是愛答不理的狀態。

午飯時候,白狗仰著脖子回來了,身後還領著五只公狗。謝貍愁的額頭都起了褶子,轉身狠狠將白狗揍了一頓。

這之後,謝貍以母上大人的身份做了一個決定。

她將黑色的獵狗留下,其餘幾只狗都趕得遠遠的。然後選了一籠子,將白狗和黑狗關在一處,她想,這下,應當安分些了。

關進鐵籠一瞬,白狗以為謝貍在和她玩游戲,雙眸亮晶晶的,時不時用前爪扒拉著謝貍的襦裙。

時間久了,白狗變得暴躁,不再和黑狗卿卿我我,開始用爪子拍擊鐵籠,撞出劈裏啪啦的叮鐺聲響。

謝貍起身去瞧,得勒!黑狗失寵了!

沒有辦法,謝貍將兩只狗放了出來。白狗氣沖沖的咬破謝貍的裙擺,嘴裏叼著一塊破布,昂著脖子又去找外面的小野狗玩了!

謝貍有些憂心,這白狗是發情了,可是沒定性。

這之後,白狗朝家中領的狗更多了,有只公狗體型甚至只有白狗一半大。謝貍照樣將白狗狠狠揍了一頓,拿了掃帚將屋門前不知從那裏來的狗趕走。

一段時日過去,白狗再不領狗回來。它恢覆了往日的性情,時常乖巧的蹲在謝貍腳邊,看著謝貍做事。

一日,謝貍洗紅薯的時候,玩心一起,用手朝白狗潑了點泥水。

白狗委屈的嗷嗚一聲,昂著脖子氣沖沖的進了屋子。

它近來比以往嬌氣許多,罵不得,打不得。在吃食上,挑剔的東西多了,時辰用一雙黑乎乎的狗眼瞪視謝貍。

謝貍想,它要是能說人話,一定是在數落自己。

謝貍將紅薯上的泥土搓幹凈,用帕子擦凈手,進了屋子去尋白狗。

白狗臥在狗窩中,見謝貍進來瞥了她一眼。

謝貍伸手覆在它肚子下,覺得有些凸起。白狗舔了舔謝貍的手腕,輕輕的嗚嗚幾聲。一雙黑眸透著得意,揚著脖子,姿態得意。

☆、最後

白狗懷孕,在吃食上變得挑剔。謝貍為照應它的胃口,到了臨近的集市場買了不少蔬菜肉類。

買的東西一多,提起來便有些困難。平日兩刻鐘的路,謝貍走了半個時辰。

走在鄉間的田坎之上,遠遠的謝貍便瞧見白狗的身影。因著春日懷孕加之一身濃密的雪白毛發,它看去豐腴不少。

實話說,這白狗算是附近十裏八鄉最漂亮的狗了。

白狗蹲坐在高地,仰著脖子,望夫石一般看向遠處的謝貍。

它身旁有幾個孩童,正時不時的打量白狗,見白狗沒什麽反應,慢騰騰的朝它挪近。其中一個膽子大的男孩,約莫八歲,彎著身子伸手去摸白狗的背脊處順滑的毛發。

白狗舒服的昂起脖子,發出低低的嗚嗚聲。

楊柳村,白狗比謝貍受歡迎。

謝貍輕輕喚了聲白狗,白狗方才懶洋洋的站起身子,抖了抖渾身雪白的毛發。

窄窄的鄉間小道,一人一狗的身影被夕陽的暖光拉的斜長。

四月

白狗的肚子大了很多,遠遠看去碩大的一坨。

謝貍蹲下身子去摸它的肚子,它便低著頭舔著謝貍手背。

小屋的木門被人推開,白狗擡頭,熱情的朝來人吠叫。

謝貍身子僵硬,手心沁出細密的汗珠。直到聽見身後輕快的步伐,她方才回頭,輕喚:“左斐然。”

謝貍知道,那一刻她將失望掩飾的很好。

“謝貍!”左斐然咧著嘴傻笑,一邊親昵的揉弄著白狗身上的皮毛,一邊招手喚門外的青豆。

謝貍第一次見青豆,只覺得他看去小小的,細嫩的緊。

左斐然起身去拉青豆的手,一邊指著白狗問:“你將它餵的真好,長這麽胖了。”

謝貍皮笑肉不笑的點頭,“是有些胖了。”餘光中,她瞧見左斐然身旁叫青豆的少年臉上一閃而過的嫌棄神情,心裏一樂,便打定了主意不告訴他白狗懷孕的事情。

左斐然一笑,拉著青豆朝屋中走,“我好餓,有吃的嗎?”

“有。”

日子過得很快,左斐然有青豆治他的性子,少了謝貍許多麻煩。白狗因著肚子大了起來,不再像以往般活躍。

謝貍閑了下來。

鄉間日子悠閑,鄴城卻是一派肅穆。

北方消息傳來,尚弈一行人越過北境時被俘。北境之主謝靳年傳來消息,命人以謝家幺女換取尚弈一行人的安全回歸。

朝堂之上,除去赫連紹,眾人皆將目光投向衛北。

謝貍早在一月前消失不見,知道她蹤跡的人或許只得衛北,昔日尚弈的手下。

衛北苦笑,搖頭道:“臣確實不知謝家小姐蹤跡。”

朝堂上,眾人面色各異,心中自是不信衛北的一番說辭。

赫連紹擡頭環視一圈,只覺得四周輕微的說話聲惱人的緊。他擡頭看向上方一派威嚴的燕帝尚醒,輕擡步伐,上前道:“微臣知道謝小姐的蹤跡。”

五月中旬,白狗產仔。三只狗,兩只白色,一只黑色。

產仔當日,左斐然驚的說不出話來,臉色糾結的看著忙碌的謝貍和青豆。等到兩人將產仔後的白狗和三只小狗安頓好,他才上前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問道:“你兩是不是把我當傻子了?”

謝貍沒理會他,倒是青豆臉上嫌棄的神色是再不遮掩了,他也沒說話,只用眼白對著左斐然。

左斐然氣的不行,氣沖沖的朝門外跑。

過了半響,他帶著一人回屋。遠遠的可以看見他身旁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謝貍側頭,果然見著平日裏溫溫吞吞的青豆臉色變得青黑。

謝貍伸展了下手臂,起身打算遠離這三人,避免看到狗血的情節。

身後傳來溫潤的聲響,“謝貍。”

是赫連紹的聲音!

………

“你怎麽找到這的?”謝貍提著茶壺為他添茶,同時給自己倒了一杯。

赫連紹性子比以往沈靜許多,面色上再看不出喜樂。他轉著手中茶杯,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謝貍:“喝不慣嗎?我不怎麽喝茶,所有家中沒什麽好的茶。”

赫連紹輕笑,“有酒嗎?”

“有。”好茶沒有,好酒卻多的是!

謝貍將一壇秋竹葉青放在桌子上,豪氣道:“隨便喝,我自己釀的。”

赫連紹也不推辭,倒了滿滿一杯後,一飲而盡。

謝貍靠在椅背上,安靜的瞧著他。三杯酒下肚,他眼神亮了點,有了以往明媚跳脫的少年模樣。

“這下你可以說了吧,怎麽找著我的。”

赫連紹湊近壇口,輕輕嗅了嗅。語氣呢喃,“你的狗。”

白狗?謝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想到什麽輕道:“白狗產仔了,三只。”

“恩。”

赫連紹輕輕點頭。

謝貍端正了身子,目光落在屋外靠在一起的左斐然和青豆身上。

有絲幾杯酒下肚,赫連紹擡頭問:“知道我為什麽來找你嗎?”

“為什麽?”

“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不要等了,你等的人不會回來了。”

身後有隱約的腳步聲,謝貍回頭用眼神示意尚弈留下的暗衛冷靜。

赫連紹輕笑,目光落在謝貍身後,“你還等嗎?”

“當然要等的,他還沒死。”

一個‘還’字讓赫連紹笑了起來,心情莫名舒暢一些,“你知道?!”知道尚弈被俘,知道謝靳年提出的交換條件。

謝貍點頭,聲音輕緩,“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們多。”

窗戶被人輕輕的敲著,謝貍起身,探出頭去看左斐然,“什麽事?”

“青豆說去釣鯽魚好熬鯽魚湯給白狗喝,這樣它好產奶,你去嗎?”

“我不去了,你們早點回。”

赫連紹目光落在她臉上,雙指輕輕的敲擊著略顯陳舊的桌子。等到她和左斐然的對話完了他才意又所指的問:“他給你留了多少人。”

“五十。”

“哦”

一壇酒被他喝光,謝貍起身又掀開了一壇酒放在他面前。

赫連紹輕輕的嗅著醇香的竹葉青,卻沒有喝。只是問:“我奉命將你押送至北境換取尚弈的。尚醒很器重他這個弟弟,我表妹周似也不怎麽喜歡你。”

“我不會去的。”

“你不去,他可能會被謝靳年折磨死。”

“知道。”

“你不去?”

“不去。”

赫連紹輕笑,突然間看不懂面前的女子,同時,他不得不承認,在聽得她的回答後他心中有絲絲的暢快,“他要是死了呢?”

“他還沒死。”

“他要是死了,和你的沈周一樣死在謝靳年手上,你會怎樣。”赫連紹目光灼灼,臉色略顯猙獰。他想要個答案。

生活總要繼續下去,人生很長。有的人註定沒法陪你一路,沒有誰會是誰的全部,生活是自己的,路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

謝貍目光從窗外青翠的野草挪到赫連紹臉上,就在方才,她的心跳有短暫的停止。不得不承認,面前這個人學會如何真正的傷害一個人了。

他不在是以往的小打小鬧,而是揪住你的心,問‘這樣,你疼不疼’

謝貍起身,雙手撐在桌面,居高領下的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他要是死了,我殺了謝靳年陪葬。”

那一瞬間,赫連紹仿佛又看到了嘉慶二十年宮中宴會上的謝家幺女謝貍。她只會在她上心的人和事上努力。

最開始是沈周,沈周之後是尚弈。

赫連紹起身,目光落在遠去的左斐然和青豆身上。他想了很多,一會是想要不將她捆了藏起來?一會又是想著要不偷偷跟著她,等尚弈死了,換他來纏著她。

思緒回轉,他最終只是輕輕的道了一句,“我先走了。”

“這酒你喜歡喝,拿著路上喝的好。”

“我不要。”

赫連紹廣袖輕揮,散發出淡淡的酒意,落在暖暖的陽光下。

人走後,屋中潛藏的人出了來。

謝貍回身:“派人去北境救你們主子。”她頓了一下,接著道:“若是救不回來死在北境了,也托人給我捎個信。其餘人準備一下,我們馬上走。”

“是”

車馬奔波,輕灰漫漫。赫連紹騎在一匹栗色的高頭大馬,遠遠的看著。直到那輛馬車失去蹤影,他才一揮馬鞭,決絕離去。

回鄴城的路上,他與奉命率兵捉拿謝貍的衛北相遇,他和他打了招呼,看著面前無數輕騎一閃而過。

這麽多人,抓一名女子,挺看的起謝貍的。

他想了一會,跟在那群人身後。楊柳村,依舊是謝貍曾經居住過的小屋。屋內的東西仍舊擺放在原位。桌子上擺在兩只酒杯,竹葉青,一壇開封,一壇未開封。

他環視了一圈小巧的屋子,下想著她以往在這間屋子生活的情形。末了,提起桌上那壇未開封的竹葉青回了鄴城。

這之後的日子,戰事止,他兵權被削弱。燕國大力發展農商,夏末,他被派去處理南端的洪災。

兩月後回到鄴城時,已是初秋。謝貍依舊沒有音訊,尚弈依舊被困在北境。

一番休整後,他騎馬去了楊柳村謝貍以往的住處。他身後,周似派了暗衛跟蹤他,企圖再次尋找到謝貍的蹤跡。

小木屋冷清,積累了灰塵。他沒多看,熟門熟路的跑到後院的一顆黃果蘭下挖出一壇酒。他想,這裏的酒終究是不多的,他得省著點喝。

☆、故事的開始

北境

七月中旬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辰,牢獄中悶熱的空氣中夾雜著夏日特有的腐臭氣息。這座牢獄中關押的人不多,約莫二十來人。

順著幽暗的小道,牢獄盡頭是一間長寬約兩丈的水牢。趙靳年緩步至水牢處,略低著頭看被束縛在水牢中心的尚弈。

連月的酷刑終是在他身上留下種種痕跡,消瘦的身軀,無神的雙眸,變得渾濁的呼吸。

謝靳年看著這樣的他,想著,若是謝貍在這會是什麽表情。是對尚弈的憐惜,或者是對自己的憤恨。

他期望是後者。

他伸手輕輕敲擊面前的牢房,鐵鎖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游蕩在昏暗的牢獄中。

水中尚弈輕輕挪動著身子,手腕上的鐵鏈相互碰撞,拓達、拓達、拓達。鐵鏈長度有限,他停在離牢墻半丈的距離,雙眸輕蔑的看著上方的謝靳年。

兩個男人,不同的境遇,卻是同一種眼神,誰也瞧不上誰!

謝靳年神色冰冷,低道:“還是沒有阿貍的消息,她恐是躲的遠遠的再不回來了。原來你也沒多重要。”

尚弈沒有言語,只是微仰著頭看他。

謝靳年,“你難受嗎?她沒來救你,若是換成沈周,她一定會來的。”

“我難受什麽?”尚弈返身,退後幾步道:“她想我活,望你死。你會不知道?”



“也是。”謝靳年輕輕點頭,“她是想你活,望我死。”

一步步走到今時今日,會迎來什麽結果他大抵料想的到。

只是他終究不想放手,哪怕是見一面,聊一聊也是好的。

不過,坐下來聊一聊這個想法恐是暫時無法實現了。謝貍既然不來北境,等北境安定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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