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玲——”

座機就在手邊，簡軒宥急忙接起，放到耳邊：“你好，這裏是簡家。”

“簡軒宥。”

“……”簡軒宥瞬間跳了起來，反應過來破口大罵——“尹澈閔你特麽詐屍啊！不知道大家有多擔心你嗎？！”

那邊尹澈閔默默受著，沒有出聲反駁，他很早就看到新聞了，猶豫了很久終於打算打這個電話——“我以為沒有人會在乎。”

“沒人在乎個鬼啊！現在我家裏就兩只因為你茶飯不思的！你賠我妹妹啊？！你把你家社員小痘領走啊？！手機打不通你鬧得哪出啊！現在還居然用公用電話？！”

“抱歉。”

“說句對不起有用嗎？！你倒是出現啊！末班車怎麽回事你倒是解釋清楚啊！”連吼了好幾句簡軒宥總算是出了氣，終於緩了緩語氣，“解釋清楚，解釋不清楚……——你玩完了！”

“我沒上車，沒打到的，沒趕上末班。”

“就這樣？！”

“嗯。”

“那你兩天前怎麽不打電話？！我還以為你滾到哪個死人溝裏自己爬出來了！”

“簡軒宥，我有事拜托你。”

簡軒宥怔了幾秒，罵到：“有什麽狗屁自己回來處理！”

如是這般，他卻沒敢掛電話，生怕再聯系不上。

那邊尹澈閔並未因此惱怒，淡淡開口，條條羅列道：

“不能激動，聽我說完。第一，不要告訴任何人我還活著，做完這些事，你也可以忘記我的存在。告訴小豆，就算我不在了，也要為攝影大賽努力，他是社團攝影部門最後的支柱，會成為下一任部長——一定要帶著我們的榮耀替我站上領獎臺。把我的死訊通告給夜聖柯，我們沒有什麽交情，但他辦事我放心。我的學籍檔案轉出以後郵寄到星野，具體地址掛電話後發給你，我會借別人的手機，不需要回覆。佐安的話，我很抱歉，我可能沒辦法解決，我已經匿名發郵件給淩天淩宇，他們可能能幫上忙。還有……”

尹澈閔沈默了許久，簡軒宥耐著性子好一會兒，終是耐不住：“你的家人怎麽辦？總不能不讓他們知道吧？”

“家人……——我唯一的親人已經在星野，我會回去。我在宛寧的房子會賣掉，這我自己處理。還有……”

尹澈閔又接回了那個未完待續，卻遲遲說不出續言，直到他的周圍變得不是那麽安靜的時候，他才接道：“汐初她……大概跟你在一起更加快樂。這次你贏了我。在我身邊她總是哭，拜托你不要再讓她流淚。這麽多年了，一直沒機會和她再好好相處，我不知道現在的我們到底是什麽樣子，但羊羔一定還是那個單純的羊羔。她很怕黑，無論表面上怎樣說沒關系，暗的地方一定要陪她去。她很喜歡喝橘子汽水，一定得是老牌子的。她小時候傷著會哭，現在不知道還會不會，如果她怕疼，給她糖果。上藥一定要仔細，她傻乎乎地經常摔還經常把藥水給擦掉了還不知道，記得提醒她。她很累也不會說，不願意讓別人掃興，如果看到她揉眼睛，她是真的困了，還有……”尹澈閔突然又停了下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麽，嗤笑一聲，想把電話掛掉，但僵了幾秒還是又把話筒放到了耳邊，“算了，沒有了。請你好好照顧她，不要騙她、瞞她，她會難過，好好陪著她在莛禦繼續下去。”

繼續在約定的地方與不是約定的人完成未完的約定……

“你——”簡軒宥剛想大罵讓尹澈閔滾回來自己照顧，但腦海裏一浮現出汐初的笑顏他就說不出口，“汐初我會好好照顧，你照顧好你自己吧！萬一哪天真的出了事情，你變成鬼來找我我都不會幫你的！——照顧小初是我自己的事！”

“好。”尹澈閔沈默幾秒，確定其他後事都交代得差不多了才說出了最後一件事，“佐安不喜歡她和你全是共同的朋友，更不喜歡你的朋友因為你而和她做朋友，就算你是出於對她的關心。佐安是我這五年交的唯一一個朋友，所以，簡軒宥，我們還是情敵。——再見。”

還不等簡軒宥說話，那邊已經響起了忙音。簡軒宥楞著楞著就突然笑了出來——

終於還是輪到他來善後一次了。

第二天，簡軒宥一大早就沒看見簡佐安，聽司機大叔說是她要求先去學校。而聽完他的話的小痘竟然跟打了雞血一樣，立刻就興沖沖地去了攝影&寫生部。

到了班上，汐初準時來上課，只是總憂郁地望著窗外。他明知故問，她卻只笑著搖頭不說。言薇璇時不時會走過來看看她，但也什麽都沒說。

汐初望著天，簡軒宥望著她，而她的指尖總有意無意地滑過脖頸，然後頹傷地放下。

還在想尹澈閔嗎？……而她偏偏又是尹澈閔什麽話都沒留下的人……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放棄的！

放學以後，汐初果不出其然地去了攝影&寫生部，他一路跟著，跟她說著笑話。

“小初，我跟你說，哆來A夢本來是有手指的哦～”

“嗯。”

“你知道它手指哪去了嗎？”

“嗯。”

“嗯？”

“嗯。”

“小初！”

“啊？！你叫我？……”

“沒事……嘻嘻……”

即使汐初如此心不在焉，簡軒宥還是堅持不懈地說著。汐初偶爾敷衍地笑笑，很想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實在是不像。因為擔心她，連薇璇都拉著夜聖柯遠遠地跟著。

“阿柯，尹澈閔他真的？……”言薇璇拉著夜聖柯坐在紅磚樓下的老石凳上，仰頭望著樓頂。

夜聖柯把肩膀送上，笑道：“嗯。”

“你幹嘛這麽開心啊。”薇璇瞪了聖柯一眼，把頭靠到他的肩膀上，“要是他真的……小初要怎麽走出來啊……”

“你再叫一聲，我就給你驚喜。”

“餵，又不是第一次叫，你不說我生氣咯。”

夜聖柯揉了揉薇璇的頭發，笑著無奈。本來想再聽她叫一聲“阿柯”，這下可好，直接降級為“餵”了。

“他的死訊是簡軒宥帶給我的。”

“嗯。——嗯？”言薇璇猛地看向夜聖柯，他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笑顏，她又轉向樓頂，“為什麽不是尹家的人。”

“簡軒宥看起來不是難過，還有點不甘心的樣子。”

“他還活著。”

“應該。”說完，夜聖柯拍了拍言薇璇的小腦袋，“先別告訴汐初，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下落。”

“我明白，姐姐不該再空等那麽多年……”

“小豆學長。”

“啊，汐初啊。”小痘正在試衣服，對鏡子照得正入神，只是連門都忘了關，有些像被抓到的淘氣孩子，想把身上的衣服藏起來。“你來啦。”

“嗯，你在……？”

“明晚就是頒獎儀式了，我想……好好替老大站在領獎臺上。我堅信我們一定會得到三甲的！一定！”

汐初的神色黯然了一瞬，又努力笑起來：“小豆學長知道阿閔的作品是什麽樣的嗎？我想想像一下呢，一定很棒。”

“前幾次的知道……決賽的我沒看見，老大說要保持神秘。明晚八點。”

“嗯，我一定會看的。”汐初笑應，“還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嗎？”

“暫時沒有了吧……”小痘笑笑，卻發現站在外面的簡軒宥憂色重重地看著他，“佐安哥哥怎麽了？”

“安安有沒來過這裏？”簡軒宥捏著手機，指尖飛快地撥著，“我以為她會來這裏的。”

“沒有啊，我從昨晚就再沒見過她。”

汐初不確定地開口，祈禱再別出什麽事：“怎麽了？”

簡軒宥的手機突然響了，他連忙打開短信，眉頭越皺越緊：“安安說這幾天都不回家了，可是她今天的確有來上課。除了這裏我不知道哪裏還能找到她……她沒有手機，而我媽今晚就會到家……”

“對了，寶寶。”

“嗯？”

夜聖柯聽見樓梯裏的腳步聲，拉著薇璇站起來，避到了樹後：

“汐初好像去請了假，從後天開始到這個禮拜結束。”

“我知道，她和爸媽說了，是去美術大師講壇封閉活動。”

“不，這個活動根本不是這個時間召開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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