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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三十五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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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芒化作絲絲縷縷的紅色絲線緊緊的纏繞上黑蛇的身軀, 魏明曦冷哼一聲, 虛張著的五指開始緩慢收緊,而那紅色絲線也隨著女生手上的動作越絞越深、直入骨肉, 最終竟生生把那黑蛇絞成了六七段零落的殘骸。

“我的傀儡符!”

趙滿驚呼一聲, 三兩步沖上去意圖徒手將黑蛇的殘軀撿起來,但那黑蛇一死, 原本凝實的軀體便立刻化作了繚繞的鬼氣在空氣裏散了開來,是再也拼不起來了的。

“你!”

眼睜睜的看著黑蛇在自己面前灰飛煙滅,趙滿雙眸充血、目眥欲裂,恨不得將面前橫插一腳的少女生吞活剝!

他站起身,搖搖晃晃的朝著魏明曦沖了過來。

魏明曦卻並不怕他,她輕輕搖了搖頭, 長籲出胸中濁氣, 從懷裏捏出一張定身符向趙滿甩去,只見那皙白的指尖黃芒一閃而過,趙滿就立時像個桿子似得筆直筆直的站在了原地,任他如何掙紮,都是無法動彈。

趙滿又驚又氣, 奈何渾身上下只剩下一雙眼珠子能動, 只能狠狠地盯著自己面前神情自若的魏明曦, 可對方卻懶得搭理他, 微微側過身, 從男人旁邊徑直揚長而去, 走到癱倒在地的陸曼亭身邊蹲了下來。

趙滿的視線就像塗了膠水似得黏在從他身邊走過的少女身上, 以至於他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從魏明曦走過來的地方還站在另外一個讓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黑暗中,消瘦的老人慢慢走出,他走到趙滿身前幾步的地方站定,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讓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

老人道:“趙滿,沒想到這麽多年了,你竟然還有臉回來。”

那聲音已經不再年輕,卻依舊中氣十足、聲如洪鐘,聽在趙滿的耳中,如同一道驚雷平底響起。

他猛地轉過頭,滿眼陰鷙的怒視著來者,“是你,陸柏楠,是你設計我的對不對!”

這些年來,他因為瘸了一條腿成了個殘廢,生活過的十分不如意,而陸柏楠呢?

陸柏楠竟然像躍過了龍門的鯉魚一樣,騰雲直上,轉眼之間就與他作雲泥之別。明明他比起陸柏楠來還要年少幾歲,可如今兩人看起來,一個精神矍鑠、老當益壯;一個卻飽經風霜、早早蒼老。

若是當年的那筆錢落在了他手上,這樣的境遇都應該是他的才對!陸家如今的一切,也該是屬於他的才對!

他只不過是將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拿回來,卻也是功虧一簣,這一切,都太不公平了!

陸柏楠搖搖頭,覺得眼前人十分不可理喻,“明明是你暗中害我陸家,如今怎麽還有臉來責怪我?”

陸柏楠逼近趙滿,聲聲質問直逼人心扉,“三十年前你見財起意,害死了曼亭的父親還不夠,如今竟然還來對曼亭下手,你還有沒有良心,你、你簡直豬狗不如!”

老人繞過趙滿,三兩步走到魏明曦身邊,緊張的問:“魏小姐,曼亭她怎麽樣了?”

“不用擔心,陸小姐沒事。”

魏明曦朝陸柏楠遞過去一個成竹在胸的眼神,手上結印掐訣,將陸曼亭身上的符種緩緩逼仄而出,收在了掌心。

少女翻手又往陸曼亭的體內送去一道靈氣,不消得一會兒的功夫,女人煞白的臉龐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恢覆了紅潤,她皺了皺眉頭,輕哼一聲,悠悠的醒了過來。

她方睜開眼,落入視野的是兩張面孔。

陸曼亭只覺得自己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樣全身乏力,過了好半晌雙眼才重新有了焦距、恢覆了清明,她這才真正看清眼前的是哪兩個人。

目光觸及陸柏楠的時候,陸曼亭怔了怔。

雖然當著趙滿的面的時候,女人義正辭嚴的呵斥了對方,可當真正直面陸柏楠的時候,她卻不自覺的退縮了。

剛才她雖在昏迷之中,可其實神志卻是無比的清醒,她睜不開眼、發不出聲,但陸柏楠對趙滿說的那些話全都一字不落的進了她的耳朵。

她親生父親的弟弟、她在這世上僅剩下的血親,竟然是害死她父親的殺人兇手!

這人謀害了她的生父還不夠,竟然還把毒手伸到了陸思妍、乃至於她自己的身上!

若不是剛才魏明曦及時趕到,陸曼亭都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情。

一想到這裏陸曼亭就覺得自己心中亂如擂鼓,一陣後怕。

在劫後餘生的慶幸之餘,湧上陸曼亭心頭,又是一股對陸柏楠的愧疚。

陸柏楠收養了她,哪怕一切並非她的主觀意願,可事實上她差點替陸家引火上身。

這讓她日後如何面對陸思妍、如何面對陸先生。

似是看穿了陸曼亭內心的煎熬,陸柏楠嘆息道:“曼亭,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這一切不是你的錯,你不用感到虧欠,當年要不是你父親舍身救我,死在異國他鄉的就是我了,那個時候我就下定決心,拼盡全力也要報答你父親的大恩大德。”

“你不是一直很在意我為什麽不讓你稱呼我為父親嗎,那是因為,我不配啊,你父親是個好人,我配不上做你的父親。”老人說著,已經是潸然淚下。

眼前的二人正是真情流露,魏明曦很識趣的選擇了悄然退開。

她慢步走到依舊無法動彈的趙滿身前,臉上已經換了一幅冷淡至極的模樣。

魏明曦瞇了瞇眼,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厭棄和嫌惡,“說,這傀儡符你是從哪裏拿到的?”

經過剛才的一番糾纏,她已經發現這趙滿就是個尋尋常常的普通人,那他手中的傀儡符必定是其他人的手筆。

見趙滿緊咬牙關,大有一幅消極抵抗到底的模樣,魏明曦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翻掌祭出剛剛被她收在掌心的符種,道:

“趙滿,那個人給你傀儡符的時候有沒有告訴過你,像傀儡符這種陰毒的旁門左道,個中的妨害是可以在獻出精血之人和受害之人中相互轉換的,如今我專門留下這符種沒有立刻毀去,就是為了這一刻——你若不告訴幕後之人是誰,我有的是法子讓你痛不欲生!”

魏明曦說到做到,她屈指成爪將那顆灰撲撲的符種緊緊攥在手心裏,腕上的念珠就如同知曉了她的心意一般,化出一道血光順著她的手蜿蜒而上,好似跗骨之蛆一般牢牢地將光華黯淡的光珠包裹起來。

與此同時,趙滿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的臉瞬時刷的變得煞白,胸腔裏跳動的心臟好像真的被一只無形的手用力捏住,下一刻就要爆裂一樣。

趙滿壓根就不是什麽硬骨頭,哪裏受得了這份罪,他哀嚎幾聲,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可以動了,但他根本不敢逃走,只是猛地撲倒在魏明曦身前,不住的求饒。

“大師我錯了,我說,我說,這傀儡符是一個穿著鬥篷的黑衣人給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他只說他叫齊——”

最後一個“齊”字卡在趙滿的喉嚨吐了半天都說不出來,在想要將那個名字說出口的瞬間,趙滿倏然覺得有人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大張開嘴哼哧哼哧的吸著氣,眼前陣陣發黑,不過呼吸之間,渾身就已冷汗淋漓,宛如一條脫水瀕死的魚。

“你、你騙我……”

趙滿拼盡全身僅剩的力氣指向魏明曦,後者卻是無聲的搖了搖頭。

在失去最後一絲清明之前,少女的聲音遙遠而又縹緲的傳進了他的耳中:

“我早該猜到,你不過是顆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

……

趙滿死了,站在他背後的幕後人也徹底失去了追尋的痕跡,那人手段殘忍,功力也不低,魏明曦只得提醒陸柏楠和陸曼亭以後的日子多加小心,如果日後再發現有任何異常,一定要記得及時告訴她。

陸柏楠再三感謝過魏明曦之後,得知她還要趕回餘南,就沒有多做挽留,而是讓自己的私人司機專程送魏明曦回家,這私人專車坐起來可不知道比長途大巴舒服了多少倍,魏明曦坐在柔軟的真皮後座上,聽著耳邊縈繞著的輕柔音樂,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朦朧之中,魏明曦感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似乎跟著傾瀉而出的輕音樂一起,緩緩的飄向了未知的遠方。

魏明曦眨了眨眼,面前的光怪陸離散去,露出迷霧背後富麗堂皇的豪宅。

她擡起腳順著花崗巖的臺階拾級而上,剛剛在大門前站定,緊閉著的門扉就忽的被人從屋內打開。

“淩崢,怎麽了?”

開門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他雖然年紀不輕卻保養得當,不難看出青年的時候肯定生了副俊朗的臉龐。

魏明曦驟的屏住了呼吸。

就算從來沒有親眼近距離見過,但魏明曦仍舊可以確信眼前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生父,魏子程。

魏子程此時緊蹙著眉頭,直直的看向魏明曦身後的人——魏明曦已經反應過來男人是看不見自己的。

果不其然,站在魏明曦身後的,是一名穿著深色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亂的眼鏡男子。

被稱為淩崢的年輕男子扶了扶眼鏡邊,舉起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拿在手中的硬殼文件夾,冷淡的聲音猶如機械般公事公辦,“魏總,醫院那邊剛剛送了資料過來。”

聽到醫院兩個字,魏子程微不可聞的挑了挑眉頭,狀似不經心的說道:“進來吧。”

淩崢點點頭,跟在魏子程的身後進了室內,他放下手裏的塑料文件夾,腰背挺得筆直的站在魏子程身邊,靜靜的等待著上司繼續發問。

果不其然,魏子程淡淡的瞥了淩崢一眼,問:“怎麽樣?”

男人回看向魏子程,聲音依舊冷冽:

“她和三爺,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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