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我做錯了事，該怎麽道歉呢？”

雅和覺得有些滿意，好歹還知道自己錯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個遲疑的口氣是怎麽回事？

“而且，我知道我做錯了事，因為多多良看起來像在生氣，可是我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也不能說完全不知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雅和決定收回她先前的看法，遙根本就還沒明白過來！可是已經連續一個多星期看著遙這副苦惱樣子，她覺得再沒人點醒這傻丫頭的話，到時候一個精神萎靡的新娘實在不怎麽美觀。婚禮的準備，一直就沒停過，即使是在遙受傷失蹤，連她們都以為遙再也回不來的那幾天裏。因為有那麽個人，還在堅持著找到遙，堅持著他們的婚禮還會如期舉行。

那時候她們三個聯絡不上遙趕去HOMRA，坐在酒吧裏提起那些她們所知的關於遙的故事，也當然同時提到了那個已經離開她們幾百個日子的西尾芹。十束多多良先開始只是沈默聽著，而當她們無意識透露出以為遙已經和西尾芹一樣的結果時，雅和發誓，她從沒想過十束多多良的臉上也會有那樣的神色，沒有斥責、沒有激動，可那種沒有了笑意的臉卻讓她們有些驚悸。直到那一刻，雅和才真正生出一種感慨：原來她們的小妹妹愛上的，是這個人……

從前，雅和她們對十束多多良的了解只有那麽一件事，他是遙愛著的、並且最執著的存在。現在，雅和她們終於可以再為他多加一份註解，他是值得遙愛著的、並且也愛著遙的存在。對那些王權者間的來來往往一無所知的雅和甚至覺得，是他的堅持才保佑著遙安然無恙地回到這裏。

至於十束那個要遙得個教訓的觀點，即使再偏心遙，雅和這次也站在十束這一邊。十束的理由是什麽，雅和不想去管，但從以前就了解遙有多偏執的她們卻是知道的，遙會受傷，絕對不僅僅是意外。她們知道的遙是一個完全足夠自保為自己謀求生機的人，就算她有過消極求死的念頭，那念頭也一定不會還繼續存在，因為現在她將要嫁給她最愛的人。所以撇去全部亂七八糟的事情，雅和她們直接得出了最極端的結論：遙是故意的。為了她愛的人而死，這是曾經遙幾乎就要做到的事情，她們不會忘記，所以也越發肯定。

“小遙，你是不是以為，只要你死去了，就不用再去想被留下的人會是怎樣的心情了？因為你覺得死了就不會再看到，所以你不去想象，只當做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是不是？”

自私的心思完全被戳穿，遙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如果你真的死了，或許也如你所願，什麽都不會再看到，也就什麽都不用再去想。可是小遙，你要知道，你還活著，還在這裏。那麽那些因為你受傷失蹤而起的擔心、焦慮，甚至麻煩，都是你的責任，無論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但現在的結果就是這樣。”

看著遙似乎有些醒悟，若有所思的樣子，雅和把剩下的話也全都說了：“你是該道歉，對所有為了你擔心的人道歉，尤其，對那個等著你回來的人道歉。小遙，如果你真的在那一天死去，你的確不用去想那麽多，但既然你還活著，你就該好好想想，萬一是那個結果，被留下的那個人該是什麽心情，他又會變得怎麽樣。被留下的人都是痛苦的，這種感覺，那一年我們已經感受過了，也看到了，不是嗎？”

“西尾姐……”遙嘆息般提起這個熟稔又逐漸陌生的稱呼。

“如果芹還在，你怎麽自私怎麽任性，她都會容許，可是小遙，她不會願意看到你死，因為你身上，有著她的希望。只有你活下去，她的希望才能達成，由你代替她活出她得不到的生活，自由的、幹凈的、幸福的生活。”雅和唇邊浮現出一抹淺淺笑意，那其實早就不止是西尾芹的寄望了，是她們四個共同的寄望。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時候西尾姐為什麽會放我走。她明明知道那樣會受到懲罰，甚至為此送命的，她明明比誰都清楚……”

“因為對那時候的芹來說，你還有希望，而她沒有。如果真的能有人離開，她更願意那個人是你，因為你可以有重新開始的機會，而她已經失去了那個資格。”齷齪的地下交易，待價而沽任人褻玩的女童——雅和明白當年眼中只能看到這樣一片黑暗的芹的選擇，因為如果換做是她，也會是這樣的心情，只是她不曾有過那樣的經歷，也不認為自己會有那樣的勇氣去懷有希望，那樣的生活裏，活著已經不易，希望根本就更是奢侈。

遙楞了楞，隨即立刻從位子上站起，連告別都來不及好好說完，就匆忙離開了。不止是雅和，連幫著雅和在招呼客人的由紀和南都有些反應不及。雅和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天空，把面前的桌子收拾了，就繼續招呼客人去了。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客人比往常只多不少，忙得很~而且看這天氣，今年一定會是個雪花紛飛的平安夜，寧靜安穩。

遙找到十束的時候，已經有雪花緩緩飄落。十束不在家裏，也不在HOMRA，她想，他是帶著攝影機去了那個天臺——她出事的天臺。其他人眼中他該避而遠之的地方，遙卻認定他在那裏，不為別的，因為她出事的那天，他不在身邊，她失蹤的那些日子，那裏是她最後留下線索痕跡的地方，現在她平安回來了，那裏，就是他們都該好好面對的地方。

她不顧一切的自私，和他幾乎要遲來一步的遺憾。他們要面對那個地方，更要面對在那裏生出的結。他們得走下去，所以她要道歉，而想明白了的她也相信，多多良一樣有話要對她說。他的話一定不是道歉，不是後悔，而是原諒，因為多多良比誰都更在意她。

當平安夜的鐘聲響起，那將會見證著他們都平安，平安地在一起，平安地一起走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應該算正文最後一章了。。吧？

終於想寫的都寫上了=皿=

後面還剩一章是十束番外，繼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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