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草薙安排來的車幫忙，遙她們把西尾芹送回了公寓。公寓裏開著燈，亮堂一片，四個人卻都是沈默著做著事，放水給她冰冷屍體沖刷那些血汙傷口，在衣櫃裏給她挑選衣服，從抽屜和首飾盒裏找出她喜歡的耳環吊墜，在梳妝臺上準備好化妝品。

西尾芹是她們中最漂亮的一個，也是一直以來她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子。那樣好看的人走得實在太過狼狽，她們不忍心，她們想讓她繼續那樣漂亮下去，在把她的屍體送去焚燒之前，至少給她收拾幹凈，好好打扮一下。

被收拾妥當，畫上了淡妝的西尾芹就躺在她的那張大床上。原先蓋在西尾芹身上的她們的外套被收拾在一旁，她們打算把這幾件衣服一起燒了，就當她們陪著她。血腥氣已經幾乎聞不到了，她合著雙眼安靜地躺在那裏，就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

遙就站在床尾看著西尾芹，化妝的事情她幫不上忙，她只是那樣看著，她們的時間有限，那輛車的司機已經幫她們約好了時間，半小時後就會回來幫著把西尾芹的屍體送去火化。這是她們五個人能擁有的最後相處在一起的時間了。

“小遙，你回去你該呆的地方吧，不用在意我們，芹的事情，我們三個可以解決。”雅和走到遙身邊，低聲說著。

“用什麽解決？用命，用血，同歸於盡？別傻了，現在勸我回去有用嗎，然後讓我知道你們出了事之後，再重新去找真相，然後一個個為你們報仇？別開玩笑了！我沒那個力氣，去一個一個地為你們報仇，西尾姐一個，就已經夠了。”遙立刻拒絕了雅和的話。

身側的手已經緊握成拳，她冷著聲音緩緩說道：“雅和姐，別讓我浪費時間在計較這些事上，我現在只要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如果你們不說，我可以自己去查，早晚而已，我總會知道的。”

雅和三人的反應是靜默不語。

“真的打算瞞著我嗎？你們明知道的，到最後我還是會查出來的……”

“小遙，我們不知道。”雅和終於出聲，“我不騙你，通知我們的是芹酒吧裏一個剛來不久的女孩，之前芹喝醉了幫她教訓了一個她不願陪的客人，她記著芹幫過她，所以偷偷通知了我們過去。可是這中間究竟是怎麽回事，因為不想被發現和我們有牽扯，她什麽都還來不及說。”

“去找她問清楚，然後告訴我，全部都要告訴我。”遙不再看西尾芹，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她怕自己再不收回視線就會舍不得送西尾姐走了。

走到窗邊時，車燈由遠及近，終於停在了公寓樓下。

“時間到了……”這一瞬間，遲來的水氣遮擋視線，她微微擡起頭，不想在這時候哭，“等事情問清楚了，記得通知我，我回家了。”

走向門外的腳步最終還是在臥室門口停下，背對著西尾芹的遙擡手扶住門框，手腕上的手繩微微滑落，因為剛才為西尾芹清洗，連那上面的血跡都褪去了許多。遙沒有看那條手繩，她只是站在那裏輕輕開口：“再見，西尾姐。”

那一刻，以為眼淚已經流夠了的雅和她們，終於再一次泣不成聲，屬於她們五個人的時間，就這樣徹底結束了。

遙一路走回家，入目都還是曾經熟悉的街景。街邊的店鋪還在營業中，燈牌閃爍著，遠遠就能見到光亮色彩，路燈下偶爾會見到相擁的情侶，面頰相貼竊竊私語。十束遙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陌生起來，明明是走過無數遍的路，明明是見過無數次的風景，明明哪怕閉著眼睛都知道走到了哪裏，可為什麽，陌生了？

因為，西尾姐不在了嗎？

遙閉了閉眼，睜開眼時步伐加快，幾乎就是小跑著回了家。幸好，這個家還是熟悉的樣子。打開了燈，室內瞬間被燈光照亮。可即使滿室明亮卻依舊是那樣安靜著，家裏只有她一個。

遙清楚這個時候多多良一定還在HOMRA還沒回來，而現在，她也並不希望見到他，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什麽樣子，但很有可能會讓他擔心的。她和多多良之間現在有太多的說不清，但是無論如何，她不想讓他擔心自己，至少，不是在這種事上擔心她這個明明還活著的人。

遙走進房間，拉開了她的抽屜拿出了一本相冊。說是相冊，但裏面其實並沒有幾張照片，她把相冊從後翻起，很快地停頓在了其中一頁上，指尖輕輕劃過時，嘴角浮出笑意。

照片上有四個女孩，笑著的石川雅和、早阪由紀、若松南，還有看似不甘不願，卻也忍不住露出笑意的西尾芹，拍下這張照片的人則是此刻正對著照片微笑的十束遙。

這張照片最後印了五份，她們每個人手上都有一張，這是唯一真正記錄了她們友誼的證據。那時的她們都比現在稚嫩幾分，但一起經歷過的一切，除了留在她們腦中的回憶，卻只有這張照片了。

遙取下照片把相冊放回抽屜裏，走到床邊仰面躺下，只是很專註地看著那張照片。

十束回家時看見燈都開著，問了一句：“遙，你回來了嗎？”

沒得到任何回應的十束走進房間，卻看見遙蜷在床沿側躺著，竟然已經睡了過去。

“真是的，也不怕睡到一半摔下來。”十束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只有在遙睡著的時候，他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地觸碰她。他們都長大了，遙已經不是他可以隨意抱在懷裏哄著的小姑娘。眼看著自己帶回家的女孩漸漸長大，十束清楚她該有自己的生活。找一個男朋友，享受不一樣的人生，而不該被困在這裏，不該被困在這個家裏，不該被困在他身邊……

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十束拉過被子給遙蓋上。為她掖著被角時才發現她的手壓在枕上，手腕上不知什麽時候掛上了一條有些汙濁的手繩，而手下卻是一張照片。十束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從她手裏抽出，看清照片時只有無奈。他知道這四個女孩是誰，至少其中一個他是見過的，最漂亮的那個，遙口中的西尾姐。

曾經有一天，他去西尾芹的公寓把遙接了回來，那是他唯一一次和遙的朋友面對面。他也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西尾芹打量他的樣子，還有她之後說過的那些話，尤其那一句“原來就是你”令他至今記憶猶新。正因為那次見面讓他有了一些猜測和頓悟，十束多多良才會決定要讓遙離開，放開這個他一手養大的女孩，放開他給了姓氏、給了名字的十束遙，放開這個對他而言意義遠勝於一切的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是來自不糾結會死星的作者_(:з」∠)_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