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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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國之間的友誼賽有個正式名字, 叫銀河杯，用來紀念母星所處的星系, 也表示帝國和聯邦同出一脈的血緣關系。
雖說很可能是去丟人現眼, 但這畢竟是難得的學習機會，各大學院表現得十分重視。
從去年比賽結束之後不久，新一輪參賽主力就已經開始接受秘密集訓了。
聯邦亦然。
銀河杯是聯邦和帝國輪流舉辦, 今年輪到帝國。
按照慣例來說, 帝國要在邊境選一個合適的星球，搭建一座用於比賽的賽場, 這也是展示國力的一部分。
景佑交給相應的部門去辦了。
出發前一天，景佑用一盆肉骨頭成功誘捕到了到處撒歡的哈士奇。
吃的圓滾滾的哈士奇撒腿從花壇裏鉆出來, 停在景佑面前，仰頭看著他，粉色舌頭吐出，腦門上還頂著幾片樹葉。
“我要去見你爸爸，你要去嗎？”
景佑把籃子放下, 肉放在面前, 摸了兩把順滑的狗毛, 用帝國一顆偏遠星球上的方言問。
他當初打仗的時候曾經在這個地方住了半年，耳濡目染之下, 成功學會了當地的方言和臟話。
景佑總共會說十來種方言, 除了帝國幾個經濟和軍事實力較強的星球，就是他曾經去過的地方。
這個星球的方言是他會說的幾種方言之中最難聽懂的。
反正在聯邦首都星土生土長的哈士奇肯定聽不懂。
阿諾正埋頭苦吃著, 聞言, 擡起一張沾滿油的狗臉：“嗷？”
“好的, 不去是吧？”景佑十分民主地征求了家庭成員的意見, “那你就負責留下來看家。”
阿諾懵逼：“嗷嗚？！”
景佑從身後綁著蝴蝶結緞帶的籃子裏掏出一只布偶貓, 微笑著舉到面前：“……順便幫我照顧薇薇，布偶貓比較粘人，我長時間不去看她，她會不開心。”
他的目光中滿是信任和倚重：
“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哈士奇責任感瞬間爆棚，立刻挺起胸膛，下巴高擡。
剛睡醒就被主人抱出來的薇薇茫然地睜開眼睛，“喵？”
哈士奇湊上來，十分嚴肅地嗷嗚了一聲。
薇薇打了個哈欠。
景佑也不管他們跨物種能不能交流，直接把貓放在了哈士奇背上，鄭重地拍它的頭：“就交給你了。”
哈士奇昂首挺胸地走了。半點沒想過景佑為什麽不能把他倆一起帶去。
打發了兩個電燈泡，景佑站起身，望著遠處的夜空，若有所思：“……不知道淮裴現在在幹嘛。”
他按了按串上鏈子藏在衣服裏面的戒指，唇角不由彎起。
“……送戒指都不會當面送，多留一會兒又不會被人看到，就算被看到了……這是我的地盤，偷個情怎麽了？”
此時，安全署。
秘書敲了敲門，推門而入：“長官！聯邦那邊剛剛傳回消息，‘貪狼’找到了那個殺手……長官你怎麽了？”
署長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手肘抵著桌面，雙手抱頭揪著自己的頭發，整張臉都扭曲在了一起，看上去十分痛苦。
秘書嚇了一跳，連忙撲上去，“您是生病了嗎？我這就去叫醫生！”
“不用，我沒有生病，”署長叫住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虛脫地說，“我是死到臨頭了。”
秘書：“？”
帝國安全署直接關系帝國安全，署長更是太子心腹中的心腹，鐵桿中的鐵桿。
到底要什麽罪名才能讓他說出“我死到臨頭了”這種話？
秘書的腦海裏一瞬間掠過了出賣帝國臥底工作人員、貪汙受賄、賣官鬻爵、拉幫結派、意圖謀反等等罪名，不由暗暗心驚。
“長官，”他艱難地說，“咱們工作這麽多年了，都知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要不你還是自首吧。
爭取寬大處理，說不定還能活到下個月把他的加班工資給發了。
“……我怎麽說啊，太子被戴綠帽，但我擅自做主把事情給瞞下了！”署長痛苦，“現在兩人馬上就要見面了，聽說太子妃出軌的對象也要去，到時候兩人一見面……這可怎麽辦啊？”
秘書：“……啊？”
“就上個月的事，聯邦有個高官的女兒給淮先生送了顆寶石，叫什麽永恒之心，然後，就在這件事發生不到半個月，淮先生也特麽去買了顆鉆石……”
“淮先生收了？就那個永恒之心。”
“沒有。”
“淮先生買的鉆石送給她了？”
“也沒有。”
“那您急什麽？這擺明了就是別人的一廂情願啊。”秘書不解。
“可是這件事在聯邦星網上傳開了，”署長慘笑，“半個月，別人造謠都造到他們訂婚宴的細節了，再下一步就是去領證了，這跟被綠有什麽區別？”
“……淮先生怎麽說？”
署長絕望：“他在拿自己的小號跟一群中年婦女交流蒸雞蛋要怎麽蒸才好吃，放幾個雞蛋多少水，蒸多少分鐘蒸出來的蛋才最鮮嫩滑口！然後話題一發不可收拾，他已經跟人家聊到月子餐該怎麽做了！”
“……聯邦的中年婦女不關心聯邦裏的緋聞？”
“何止關心，她們就是造謠的主力軍！”署長表情猙獰，“但是……”
他不想從自己口裏再把事情經過詳細敘述一遍，幹脆把一份聊天記錄調了出來，往半空一丟。
秘書矜持地推了推眼鏡，定睛一看：
[愛You（已婚勿擾）]：所以蒸雞蛋是要提前加鹽調味嗎？
[四季平安]：對對對，不然不夠入味。
[平平淡淡才是真]：其實你也可以等蒸蛋凝固之後用勺子劃成小塊，加醬油調味，我女兒可愛吃了！
[AAA建材批發王姐]：你們還在說這個蒸蛋啊，聽說聯邦最近新出的那個事了嗎？
[平平淡淡才是真]：你是說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那個？送天價鉆石那事？
[AAA建材批發王姐]：對對對。
[平平淡淡才是真]：這事兒誰還不知道，聽說是那誰早就愛上了，窮小子看上白富美嘛，結果富家女的家裏人看不起他，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兩個人就這樣生生被分離，哎喲，慘的咧！
[愛You（已婚勿擾）]：所以醬油加哪個牌子的比較香？xxx還是xx？
[家和萬事興]：xxx吧，我家是這個。不過那事我怎麽聽說不是這樣？聽說兩個人以前不認識，就是宴會上一見鐘情，千金小姐大膽示愛！
[愛You（已婚勿擾）]：哦，那蛋要劃多大塊呢，我這裏怎麽劃一下就散了？
[平平淡淡才是真]：雞蛋沒蒸熟，再蒸一會兒。@家和萬事興，不是吧，怎麽可能是一見鐘情，肯定是早就有苗頭了。
[四季平安]：哎喲，管他呢，風光歸來，豪擲千金給嬌妻置辦天價珠寶，可浪漫死我了，就我家裏那個，這輩子是指望不上了。
[愛You（已婚勿擾）]：我又蒸了五分鐘，現在熟了嗎？[圖片]
[四季平安]：熟了熟了，你嘗嘗味道，醬油別放多了。
[愛You（已婚勿擾）]：我放了一勺，味道還可以，感謝！
[四季平安]：這有什麽，客氣啥，現在像你這麽顧家的女孩子已經不多了。
[愛You（已婚勿擾）]：我是男的。
秘書：“…………”
看得出來，他們的太子妃是一個擁有鋼鐵般堅定不移意志的男人，半點都不像那些長舌男一樣好奇八卦。
他只想蒸雞蛋。
他虛心地向別人詳細請教了蒸蛋的每一個步驟，甚至註意到了醬油要放幾勺。
……還抽空回了個性別！
但就是不看八卦！
他真的，我哭死。
署長也要哭死了。
他一開始想著，這件事傳得這麽過分，淮裴肯定看不下去，肯定要出手打壓或者澄清，說不定過幾天就消下去了。
又不涉及什麽國家大事，無關緊要的桃色新聞而已，放在以往他連看都不會看，要不是牽涉上淮裴……
太子本就因為兩人分別心情不好，沒必要再把這事告訴太子讓他煩心。
再說說了也沒用，難道帝國還能插手聯邦社交平臺的輿論嗎？平白糟心而已。
就算將來淮裴回來了，他也不會主動跟景佑說這種事，兩人心照不宣就瞞過去了。
結果！！！
淮裴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蒸眼前蛋，他根本都不知道這件事。
原本就得罪了太子，這下更是雪上加霜。
署長抱著一線希望：“坦白真的可以從寬嗎？”
秘書沈默片刻：“要不您現在先把工資給我結了吧，或者手寫一份加班證明也行，我去找新長官領工資……長官你要去哪？您這是要畏罪潛逃嗎？”
秘書大驚失色。
安全署署長把門拍在他臉上，怒吼和門被大力關上的聲音震得秘書陣陣耳鳴：
“滾，我去自首。”
帝國三校系別設置大同小異，細看之下還是有不同。
帝都大學更偏向於綜合學院，無論是文科專業還是理科專業都有，理論派與實踐派並存，最出名的專業是金融類和政治類。
帝國軍校更偏向於培養軍隊需要的人才，專業也是實踐多餘理論，其中，機甲制造、機甲駕駛、機甲維修並稱帝國軍校三大王牌專業。
卡瑟琳爾是純粹的工科院校，也是純粹的理論派，其中物理系和化學系都十分出名。
友誼賽不比金融和政治，只是純科研領域的競爭和比拼，換而言之，主力軍是帝國軍校的機甲制造系和卡瑟琳爾。
出於一些不可說的原因，景佑沒有跟大部隊一起，而是提前一步出發，乘坐專機抵達了承辦賽事的赫拉星。
這顆由古希臘神話第三代天後命名的星球百分之八十由海水覆蓋，是個出了名的旅游勝地，藍天白雲純凈海水，旅游經濟十分發達。
帝國在海邊修建了一整排臨海別墅，作為參賽選手的暫時居住地，又在距離海邊兩萬公裏的市中心平地起高樓，建了一座未來科技風格的賽場，中間由空間通道相連。
這是帝國最新發明的一項成果，在兩個城市之間建立坐標，利用空間折疊快速抵達目的地，這種隱晦炫耀的設計是每年比賽的必備項目。
選手白天在現代城市比賽，比完賽花十五分鐘就能回到海邊別墅，吹著海風喝著椰子汁曬著夕陽看著落日，說不定還能邂逅一個沙灘美人……
堪稱驕奢淫逸。
就是這海邊時不時有個小地震，導致聯邦在初步了解流程之後有些懷疑，帝國是打算萬一比賽失誤了，就人為制造一場海嘯把他們給淹了。
但他們哪裏知道帝國官員的痛苦。
幾個貴族聯起手來趕走了未來的太子妃，眾人嘴上不說，心裏其實是有些高興的。
但這高興沒能持續多久。
痛失了摯愛的太子並沒有像他們想的一樣，從此開啟左擁右抱的美好生活，在無數美人的懷抱裏忘記失戀的痛苦，反而是化身成了一個工作狂。
從前的景佑，到點上班，到點下班，除非工作量特別大，絕不拖延一分鐘，鈴聲一響，立刻收工回家陪太子妃吃晚飯。
現在的景佑，徹夜加班，隨時發郵件詢問相關負責人，性格陰晴不定，上一秒還和風細雨，下一秒就讓你卷鋪蓋回家。
回消息慢一點沒關系，但要是回的特別慢——有次一個官員喝酒喝大了，在美人床上躺了三天，醒來一看，郵箱裏躺著太子一小時前發來的郵件，裏面只有一個附件——某養老院的VIP房預定訂單，已付款。
最關鍵的是，太子都不下班，誰還敢走，一群官員被迫“以國為家”，住在了議政廳。
短短兩個月，邊境被恐怖分子騷擾的星球重建完成了，帝國上不起學的學生領到補貼了，貪汙腐敗陽奉陰違的被殺了一堆了，就連帝國治安都好了不少。
那群到處攻擊駕駛系統的反AI激進分子這輩子都沒想通，自己只是攻擊了幾輛家用小車，怎麽就惹上了帝國安全署。
安全署署長親自上門拜訪，把一群穿著黑兜帽自以為很酷的小青年全部抓起來丟進監獄改造去了。
……
總而言之，眾人非但沒能如願把自家兒子/女兒送到景佑的床上去，在這塊肥美的蛋糕上分一杯羹，反而差點讓太子殿下提前吃上了他們的席。
迫不得已，只能開始自救——聽說太子殿下這一趟是專門來見太子妃的，官員們直接一個徹底瘋狂。
海灘！落日！沙灘！陽光！森林！獨處！
通通安排上！
景佑抵達的時候是傍晚，海邊的日落名不虛傳，美得如夢似幻。
層層疊疊的雲層被暈染成不同顏色，海天相接的地方散著一層落日餘暉，金黃燦爛，蔚藍海面奔湧而來，浪花拍在礁石上，卷著白色泡沫又退回了海裏。
景佑朝著賽事方準備好的住處走去。
到了地方，他擡頭一看：“……”
眼前的宮殿半掩映在叢林裏，這裏的樹長著火紅的樹幹和枝葉，純白色的墻若隱若現，從海邊綿延出去，足有十幾裏長，裏面建築大多是尖頂，錯落有致，遠遠還能看見一個籃球場大的三層噴泉，邊緣雕著漂亮的雕花，被漂亮的園林植物包圍在中央。
景佑真誠發問：“……他們怎麽不給我造一座金屋呢，是預算不夠嗎？”
聯絡官訕笑。
不，是你這段時間殺的貴族和貪官太多了，尤其是那倆公爵，咱們的財政直接由赤字轉盈餘了。
作為主辦方，賽事方委屈了誰都不會委屈自家太子，建這房子的人簡直恨不得在海底給他建一座水晶宮。
可惜海底有地震。
景佑也不是魚。
景佑搖搖頭，沒說什麽，“帝國軍校那些人什麽時候到？”
“明天下午，”他們是提前走的，帝國的其他人要明天才會到這裏，“不過聯邦的人今天就能到了。”
“……暫時不用管，把帝國軍校給我看好了，”景佑說，“別讓他們過來。”
聯絡官忍笑：“是。”
“還有……”
安全署署長的通訊請求突然跳了出來。
景佑停下話，示意聯絡官等一下，接通了通訊：“說。”
“殿下，我有事情要跟您說！”安全署署長心急火燎地說完，擡頭一看景佑的背景，頓時傻了，“…………這是哪？您不是應該在帝都嗎？”
景佑咳了一聲：“赫拉星，我提前出發了，什麽事，你說。”
署長呆滯地看著他身後，陷入了可怕的沈默之中。
落日沈入了海面，海天都是一片深沈的蔚藍色，天邊劃過幾道流星。
——聯邦第四軍團的艦隊到了。
如果聯邦的軍團也像帝國這樣講究家族傳承的話，那聯邦第四艦隊其實算得上是淮裴的親兵。
他從新兵階段就服役於這支艦隊，最後坐上了軍團長的位置。之前淮裴被調離前線，緊接著就被送到帝國，第四軍團差點嘩變。
第四軍團到了。
淮裴也就到了。
……死到臨頭。
署長的腦海裏再次浮現出這句話。
署長咽了口口水，腦海裏天人交戰，艱難地思量之後，他決定……死就死。
但願太子妃苦練已久的蒸蛋手藝能平息殿下的怒氣。
但話剛到嘴邊，舌頭就不受控制地拐了個彎，禿嚕出了另一句話：“……‘貪狼’找到了那個殺手所在的地方，我們是立刻救人嗎？”
貪狼就是潛伏在威廉斯特家主身邊那位間諜的代號。
也是他用畫傳遞回了520被抓的消息。
景佑也看到了劃過夜空的聯邦第四軍團，強迫自己把註意力集中在正事上，“救。”
沐恩已經找了幾天了，但傳信的殺手仍然下落不明，要是離開了還好，要是被恐怖組織給抓住了……
520傳信的事一旦暴露，處境就會變得非常危險。
必須趁著他供出同伴之前把520救出來。
再晚一步，說不定對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520給殺了。
不過，景佑心裏還有點疑慮。
——家人被仇人殺害這件事是從520口中說出的，單純從事件中看，是看不出來的。
他的原生家庭，除了她的母親曾經參與過被稱為聯邦omega特種部隊的AI機甲駕駛軍團之外，經歷非常普通。
普通到聯邦隨便一座城都能找出十幾萬個來。
不僅僅是資料庫，景佑還讓人前往666登記的戶籍地，赫特星特羅裏州，直接實地調查了這一家三口，想看排除他母親之外之外，還有沒有別的可能導致他們家遭遇橫禍的原因。
這件事看上去實在太普通了，如果不是520親口說他們是被害死的，任誰看到這篇報告，都只會感慨一下這一家的不幸遭遇。
隨著科技越來越發達，交通工具普及度也在不斷上升，街上的車多了，出問題的幾率也會隨之變高。
無論是聯邦還是帝國，每年都有不少人因為交通意外而去世，除非造成的後果特別慘烈，連新聞頻道都不會過多去關註這個問題，最多就是感嘆兩句世事無常生命脆弱。
聯邦資料庫十分智能，“張知綾”的個人詳細信息裏面除了個人生命軌跡，也包含了父母等人的詳細資料，自然也有最後奪走他們生命的那一場慘烈車禍的調查報告。
而從這張調查報告來看，這無疑是一場能被新聞頻道註意到的意外。
罕見的雷雨天，列車信號受阻，視線不清，兩輛車迎面相撞，其中一輛發生了爆炸，兩輛車連司機在內六十七人全部死亡。
而且，從之後臥底傳回的調查結果來看，這一家人還真就是蒼蠅不叮無縫蛋裏的那個沒有縫的雞蛋。
張知綾一家人都非常和善，左鄰右舍對他們的評價非常高，連和人口角都沒有過。
這樣一個家庭，如果真是遭到滅口，只有可能是因為“張知綾”的母親。
景佑最初從六個同樣父母雙亡的“張知淩”中註意到這一個，也是“張知淩”母親職業特殊性的功勞。
沐恩身在聯邦，調查信息方便，但很多敏感的事情他是做不了的，太危險。
但景佑不同，他幾乎每天都在關註以及調查聯邦這些高官和大家族，就像聯邦也會調查他的動向一樣，雙方都習以為常。
因此，很多事情沐恩不方便做的，就會直接把信息傳遞給景佑，比如——賽安利斯。
他很可能被強制洗腦過，從而忘記了一段經歷，這個信息讓景佑對“精神力高”這個因素十分在意。
而整個帝國精神力最強的那批人就是從軍的那些omega。
她很可能就是威廉斯特家主安排了給賽安利斯洗腦的那個人。
但這個想法其實是有些賭的成分在裏面的。
威廉斯特家家家大勢大，是能夠自己培養專業人才來做這件事的。
只靠這個就把兩件事聯系在一起，太牽強了。
還好，520貼心的把666的屍體留了下來，666和照片過分相似的臉成功證實了這個猜測。
而且，就算他長變形了，“張知綾”在赫特星生活了十九年，在各星球輻射差異下，他的身上一定保留著赫特星特有的“標記”。
臉無法定位，還可以用他的基因標記和赫特星特有的基因標記做比較，當做進一步得驗證。
思考到這裏的時候，景佑忽然意識到，520給他留的求救信其實是兩部分。
666是他留給景佑的第一封求救信。
寫著“張知綾”大名的血緣檢測報告是第二封。
到現在為止，520傳遞出的信息非常微妙。
所有一切消息只是引導景佑去找到“張知綾”這個人，其餘信息一概沒有，最核心的內容全在他那裏。
他們所有的邏輯鏈都是520給的。
如果沒有他硬塞過來的這些信息，讓他們自己來查，根本就不可能從聯邦千千萬萬因為意外而失去父母的孤兒之中，發現這麽一個“張知綾”。
要知道全部的真相，就必須把520抓到手裏，也就是說，得把他救出來。
雖然不知道年幼的520是怎麽得知這些往事，但這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知道的那些事。
景佑：“還有別的事嗎？”
署長一咬牙，“沒有特別重要的，只是……聯邦那邊最近有些捕風捉影的流言，需要處理掉嗎？”
“流言？”景佑自動想起了自己當初做過的事，以為是淮裴和他之間的事暴露了，“跟我有關？”
可不是跟您有關嗎？您就是被綠的那個啊！
署長點頭。
“嚴重嗎？”景佑蹙眉，“淮裴沒有被為難吧？”
“……挺嚴重的，為難倒是沒有。”
“這樣啊，那他應該很傷心吧……”景佑低聲說著，又往第四軍團停靠的地方看了一眼。
署長：“？”
“雖然聯邦確實有對不起他的地方，但他為那個國家付出那麽多，總該有點感情，”景佑嘆息，“是我的錯，當初我不該逼他的。”
當時只想著逼著他和聯邦劃清界限，讓他徹底斷絕回到聯邦的希望，現在想想，確實有點過分了。
那畢竟是淮裴的家。
就算是出嫁，也沒有逼著新娘和娘家劃清界限的道理，連家都沒了，要是受了委屈，還能往哪走呢？
署長：“？？？”
“……要不要避個嫌？”景佑思考著。自己這次出來是不是也沒有顧及到淮裴的感受。
他好不容易才在聯邦站穩腳步，這樣公然見面，會不會影響不太好……
署長一喜：“我覺得可……”
“算了，遮遮掩掩反而更可疑，淮裴總是要回來的，聯邦那些人無所謂。”景佑忽然醒悟，開始反省：
“我真是想得太多了，為什麽要為了別人的想法委屈自己，聯邦待不下去了就回帝國啊，反正那些人加班也快加瘋了，我看誰還有閑心插手我的私事。”
署長：“…………”
“暫時不處理了，流言這東西，處理起來也很麻煩，反正只要沒人管很快就散了，”景佑下了決心，“還有別的嗎？”
署長從未覺得說話這麽困難過。但景佑這個誤會太大了，他要是什麽都不說……
署長痛苦閉眼：“……殿下，我說的流言，是指聯邦最近有些消息，說……淮先生要和別人結婚了。”
景佑：“？”
……
安全署署長成功喜提工資減半，圓潤地離開了。
景佑一個人在沙灘上站了一會兒。
雖然知道是假的，雖然知道只是流言……
他冷靜地轉頭，吩咐聯絡官：“讓人回去一趟，把我的貓接過來。”
翌日，淮裴五點起床。
洗頭洗澡半小時，打理發型半小時，然後換上了聯邦上將的軍禮服，對著鏡子又仔細地調整了細節，確保自己看上去美貌依舊，不輸兩月前的自己。
他帶著新鮮的金色鳶尾花和玫瑰，手裏提著苦練半個月的蒸雞蛋，自信地出了門——去找老婆吃早飯。
十分鐘後……
“……為什麽？”
淮裴站在金碧輝煌的宮殿前，看著一段時間不見突然變得冷若冰霜起來的聯絡官，“為什麽不讓進？”
聯絡官：“殿下不接待客人。”
淮裴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的東西。
青年眼裏的光一點點消失，彎起的唇角放平，低聲說：“……那你能幫我帶個東西嗎？”
聯絡官嘆了口氣：“稍等片刻，我請示一下殿下。”
他轉身發消息去了。
宮殿臨海，鹹濕的海風吹進來，帶著豐沛的水汽，沙子潮濕綿軟。
太陽從海面躍起，一點點爬升到半空。
聯絡官放下手腕，轉過頭來，為難地看著他。
淮裴明白了。
“……是因為他生日我去遲了嗎？”
聯絡官放緩了語氣：“不是這個原因，您送來的禮物殿下已經收到了。”
“可他沒有戴。”
景佑這幾天出席了不少宴會，淮裴讓沐恩給他寫了個翻墻程序，默默看著，但是，每一次，景佑的手上都是幹幹凈凈的。
淮裴想了想：“是顏色款式不喜歡嗎？我可以……”
再買一個。或者親手做，景佑喜歡什麽樣的就做成什麽樣。
“也不是因為這個，”聯絡官說，“戒指掛在……”
他停下來。
這些都是景佑的私事，他不好隨便往外說，“總之不是因為這個，要不您再回去好好想想？”
他暗示：“關於聯邦那邊的有些謠言，您再回去想想。”
淮裴又看了一眼大門，垂下眼睫，轉身離開了。
聯絡官目送他走遠，轉身回到殿內，剛一進門，“……殿下？”
景佑靠在門邊，目光看向遠方日出的海面。
他肩頭披著一件外套，刻意催長過的長發落在環抱的手肘上，側臉冰封一樣素白無暇，朝陽落在他眼底，火燒一樣瑰麗耀眼。
聯絡官低著頭，沒話找話：“淮先生已經離開了。”
“嗯。”
聯絡官忍不住問：“殿下，為什麽不讓淮先生進來？”
就因為那些不著調的流言？
“因為你家殿下我剛起床，還沒洗漱，”景佑冷冷道，“誰叫他在非工作日早上六點跑來串門？本來沒睡好就煩。”
聯絡官：“……”
這就是您早上七點零二十四分零三秒跑來踹開我房門把我拖起來讓我出門拒絕淮先生的原因嗎？
您要面子您的屬下我就不要嗎？
我也沒洗漱啊！
再說了，你倆都老夫老妻了，一個床上躺了半年，還在乎這個幹嘛？
“我跟他很熟嗎？兩個月沒見的陌生人而已，”景佑看懂他的眼神，挑眉，“回去了。”
離開帝都並不妨礙景佑工作，他沒時間站在這繼續當望夫石了。
醒都醒了，起來幹活。
聯絡官連忙追上去，“殿下，您是因為淮先生的事才沒睡好嗎？”
“蚊子咬的。”
聯絡官“哦”了一聲，憋住了笑意，正要跟著離開，餘光瞥到什麽。
他停下腳步，轉身仔細觀察了兩秒。
聯絡官大驚失色：“不好了殿下，帝國軍校的人打過來了，還有兩百米！”
景佑臉上沈郁的神色一掃而空，唰地扭頭，往那邊看了一眼。
遠處大海碧藍洶湧，卷著潔白的浪花撲到岸邊，沙灘被陽光照得暖融融的。
在這和諧、美麗、寧靜的沙灘上，忽然卷起了一股黑色風暴。
——帝國軍校的學生殺過來了。
景佑拍了拍聯絡官的肩膀，腳步匆匆朝裏走，撂下簡潔有力的四個字：“攔住他們。”
聯絡官：“可是，我……”
不等他說完，景佑已經沒了影，速度快的堪比傳說中的輕功。
“………………”
聯絡官滿臉麻木地轉過身，張開單薄的雙臂，迎接狂風暴雨。
“就在前面，兄弟們沖啊！”“我看到殿下了！”“張小四你別踩我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個陰險狗！”“鬼特麽踩你，少在殿下面前敗壞我名聲！”“啊啊啊啊我是第一！！”
一群大小夥子咬著牙奮力擺臂，腳踩風火輪，悶頭往前沖，然後——
高喊著第一的那位一頭紮進了聯絡官的懷抱。
聯絡官肺險些被生生撞了出來，好半天才喘過氣，從喉嚨裏憋出三個字：“不！許！進！”
“為什麽？”學生吵嚷起來，“我們是來拜見殿下的！為什麽不讓我們進！”
“殿下在忙，”聯絡官擺出官方微笑，咬牙切齒，“諸位不用急，等到比賽自然能見到殿下了。”
有人立刻捧心：“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拿了冠軍殿下就會親自給我頒獎嗎？”
旁邊立刻有人反駁：“你做夢，冠軍是我的！”
“胡說，明明是我的。”
“真可怕，有人大白天就開始做夢了。”
“……”聯絡官冷下臉，“安靜，這裏禁止喧嘩。”
周圍立刻安靜下來，一雙雙清澈純潔的大學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聯絡官，試圖用愛與真誠感化他。
“眾位請回吧，”聯絡官油鹽不進，客客氣氣地說，“再在這吵嚷，我就要通知侍衛了。”
一群學生失望地嘆了口氣，悻悻地往回走，遠遠還能聽見傳來的聲音：
“怎麽會這樣？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對啊，說好的我們帝國軍校是殿下最寵愛的小寶貝呢？”
“不知道，反正學長學姐都是這樣說的。”
“……”
聯絡官憐憫地心想，傻孩子，長點心吧，你們被學長學姐騙了。
殿下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你們學長學姐了。
宮殿入門一條寬闊的道路，直通內部，兩旁種滿了星球特色植物，低矮的火紅色灌木植物，看上去清爽不累贅，十分好看。
聯絡官轉身往回走，不由回想起往事——
那還是景佑十六歲生日時候的事。
那年生日景佑沒能回帝都，元帥獨子被俘的陰雲還籠罩在帝都，整個帝國氣氛低迷，也沒心情過生日，只有還在象牙塔裏的學生對這種日子念念不忘。
當時，三個學校聯合起來送了景佑一臺機甲——
審美最好的卡瑟琳爾學生負責設計，最有錢的帝都大學學生負責制作，最不怕死的帝國軍校學生負責冒著炮火送到景佑手上。
那臺機甲做出來之後通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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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很可能是去丟人現眼, 但這畢竟是難得的學習機會，各大學院表現得十分重視。
從去年比賽結束之後不久，新一輪參賽主力就已經開始接受秘密集訓了。
聯邦亦然。
銀河杯是聯邦和帝國輪流舉辦, 今年輪到帝國。
按照慣例來說, 帝國要在邊境選一個合適的星球，搭建一座用於比賽的賽場, 這也是展示國力的一部分。
景佑交給相應的部門去辦了。
出發前一天，景佑用一盆肉骨頭成功誘捕到了到處撒歡的哈士奇。
吃的圓滾滾的哈士奇撒腿從花壇裏鉆出來, 停在景佑面前，仰頭看著他，粉色舌頭吐出，腦門上還頂著幾片樹葉。
“我要去見你爸爸，你要去嗎？”
景佑把籃子放下, 肉放在面前, 摸了兩把順滑的狗毛, 用帝國一顆偏遠星球上的方言問。
他當初打仗的時候曾經在這個地方住了半年，耳濡目染之下, 成功學會了當地的方言和臟話。
景佑總共會說十來種方言, 除了帝國幾個經濟和軍事實力較強的星球，就是他曾經去過的地方。
這個星球的方言是他會說的幾種方言之中最難聽懂的。
反正在聯邦首都星土生土長的哈士奇肯定聽不懂。
阿諾正埋頭苦吃著, 聞言, 擡起一張沾滿油的狗臉：“嗷？”
“好的, 不去是吧？”景佑十分民主地征求了家庭成員的意見, “那你就負責留下來看家。”
阿諾懵逼：“嗷嗚？！”
景佑從身後綁著蝴蝶結緞帶的籃子裏掏出一只布偶貓, 微笑著舉到面前：“……順便幫我照顧薇薇，布偶貓比較粘人，我長時間不去看她，她會不開心。”
他的目光中滿是信任和倚重：
“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哈士奇責任感瞬間爆棚，立刻挺起胸膛，下巴高擡。
剛睡醒就被主人抱出來的薇薇茫然地睜開眼睛，“喵？”
哈士奇湊上來，十分嚴肅地嗷嗚了一聲。
薇薇打了個哈欠。
景佑也不管他們跨物種能不能交流，直接把貓放在了哈士奇背上，鄭重地拍它的頭：“就交給你了。”
哈士奇昂首挺胸地走了。半點沒想過景佑為什麽不能把他倆一起帶去。
打發了兩個電燈泡，景佑站起身，望著遠處的夜空，若有所思：“……不知道淮裴現在在幹嘛。”
他按了按串上鏈子藏在衣服裏面的戒指，唇角不由彎起。
“……送戒指都不會當面送，多留一會兒又不會被人看到，就算被看到了……這是我的地盤，偷個情怎麽了？”
此時，安全署。
秘書敲了敲門，推門而入：“長官！聯邦那邊剛剛傳回消息，‘貪狼’找到了那個殺手……長官你怎麽了？”
署長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手肘抵著桌面，雙手抱頭揪著自己的頭發，整張臉都扭曲在了一起，看上去十分痛苦。
秘書嚇了一跳，連忙撲上去，“您是生病了嗎？我這就去叫醫生！”
“不用，我沒有生病，”署長叫住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虛脫地說，“我是死到臨頭了。”
秘書：“？”
帝國安全署直接關系帝國安全，署長更是太子心腹中的心腹，鐵桿中的鐵桿。
到底要什麽罪名才能讓他說出“我死到臨頭了”這種話？
秘書的腦海裏一瞬間掠過了出賣帝國臥底工作人員、貪汙受賄、賣官鬻爵、拉幫結派、意圖謀反等等罪名，不由暗暗心驚。
“長官，”他艱難地說，“咱們工作這麽多年了，都知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要不你還是自首吧。
爭取寬大處理，說不定還能活到下個月把他的加班工資給發了。
“……我怎麽說啊，太子被戴綠帽，但我擅自做主把事情給瞞下了！”署長痛苦，“現在兩人馬上就要見面了，聽說太子妃出軌的對象也要去，到時候兩人一見面……這可怎麽辦啊？”
秘書：“……啊？”
“就上個月的事，聯邦有個高官的女兒給淮先生送了顆寶石，叫什麽永恒之心，然後，就在這件事發生不到半個月，淮先生也特麽去買了顆鉆石……”
“淮先生收了？就那個永恒之心。”
“沒有。”
“淮先生買的鉆石送給她了？”
“也沒有。”
“那您急什麽？這擺明了就是別人的一廂情願啊。”秘書不解。
“可是這件事在聯邦星網上傳開了，”署長慘笑，“半個月，別人造謠都造到他們訂婚宴的細節了，再下一步就是去領證了，這跟被綠有什麽區別？”
“……淮先生怎麽說？”
署長絕望：“他在拿自己的小號跟一群中年婦女交流蒸雞蛋要怎麽蒸才好吃，放幾個雞蛋多少水，蒸多少分鐘蒸出來的蛋才最鮮嫩滑口！然後話題一發不可收拾，他已經跟人家聊到月子餐該怎麽做了！”
“……聯邦的中年婦女不關心聯邦裏的緋聞？”
“何止關心，她們就是造謠的主力軍！”署長表情猙獰，“但是……”
他不想從自己口裏再把事情經過詳細敘述一遍，幹脆把一份聊天記錄調了出來，往半空一丟。
秘書矜持地推了推眼鏡，定睛一看：
[愛You（已婚勿擾）]：所以蒸雞蛋是要提前加鹽調味嗎？
[四季平安]：對對對，不然不夠入味。
[平平淡淡才是真]：其實你也可以等蒸蛋凝固之後用勺子劃成小塊，加醬油調味，我女兒可愛吃了！
[AAA建材批發王姐]：你們還在說這個蒸蛋啊，聽說聯邦最近新出的那個事了嗎？
[平平淡淡才是真]：你是說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那個？送天價鉆石那事？
[AAA建材批發王姐]：對對對。
[平平淡淡才是真]：這事兒誰還不知道，聽說是那誰早就愛上了，窮小子看上白富美嘛，結果富家女的家裏人看不起他，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兩個人就這樣生生被分離，哎喲，慘的咧！
[愛You（已婚勿擾）]：所以醬油加哪個牌子的比較香？xxx還是xx？
[家和萬事興]：xxx吧，我家是這個。不過那事我怎麽聽說不是這樣？聽說兩個人以前不認識，就是宴會上一見鐘情，千金小姐大膽示愛！
[愛You（已婚勿擾）]：哦，那蛋要劃多大塊呢，我這裏怎麽劃一下就散了？
[平平淡淡才是真]：雞蛋沒蒸熟，再蒸一會兒。@家和萬事興，不是吧，怎麽可能是一見鐘情，肯定是早就有苗頭了。
[四季平安]：哎喲，管他呢，風光歸來，豪擲千金給嬌妻置辦天價珠寶，可浪漫死我了，就我家裏那個，這輩子是指望不上了。
[愛You（已婚勿擾）]：我又蒸了五分鐘，現在熟了嗎？[圖片]
[四季平安]：熟了熟了，你嘗嘗味道，醬油別放多了。
[愛You（已婚勿擾）]：我放了一勺，味道還可以，感謝！
[四季平安]：這有什麽，客氣啥，現在像你這麽顧家的女孩子已經不多了。
[愛You（已婚勿擾）]：我是男的。
秘書：“…………”
看得出來，他們的太子妃是一個擁有鋼鐵般堅定不移意志的男人，半點都不像那些長舌男一樣好奇八卦。
他只想蒸雞蛋。
他虛心地向別人詳細請教了蒸蛋的每一個步驟，甚至註意到了醬油要放幾勺。
……還抽空回了個性別！
但就是不看八卦！
他真的，我哭死。
署長也要哭死了。
他一開始想著，這件事傳得這麽過分，淮裴肯定看不下去，肯定要出手打壓或者澄清，說不定過幾天就消下去了。
又不涉及什麽國家大事，無關緊要的桃色新聞而已，放在以往他連看都不會看，要不是牽涉上淮裴……
太子本就因為兩人分別心情不好，沒必要再把這事告訴太子讓他煩心。
再說說了也沒用，難道帝國還能插手聯邦社交平臺的輿論嗎？平白糟心而已。
就算將來淮裴回來了，他也不會主動跟景佑說這種事，兩人心照不宣就瞞過去了。
結果！！！
淮裴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蒸眼前蛋，他根本都不知道這件事。
原本就得罪了太子，這下更是雪上加霜。
署長抱著一線希望：“坦白真的可以從寬嗎？”
秘書沈默片刻：“要不您現在先把工資給我結了吧，或者手寫一份加班證明也行，我去找新長官領工資……長官你要去哪？您這是要畏罪潛逃嗎？”
秘書大驚失色。
安全署署長把門拍在他臉上，怒吼和門被大力關上的聲音震得秘書陣陣耳鳴：
“滾，我去自首。”
帝國三校系別設置大同小異，細看之下還是有不同。
帝都大學更偏向於綜合學院，無論是文科專業還是理科專業都有，理論派與實踐派並存，最出名的專業是金融類和政治類。
帝國軍校更偏向於培養軍隊需要的人才，專業也是實踐多餘理論，其中，機甲制造、機甲駕駛、機甲維修並稱帝國軍校三大王牌專業。
卡瑟琳爾是純粹的工科院校，也是純粹的理論派，其中物理系和化學系都十分出名。
友誼賽不比金融和政治，只是純科研領域的競爭和比拼，換而言之，主力軍是帝國軍校的機甲制造系和卡瑟琳爾。
出於一些不可說的原因，景佑沒有跟大部隊一起，而是提前一步出發，乘坐專機抵達了承辦賽事的赫拉星。
這顆由古希臘神話第三代天後命名的星球百分之八十由海水覆蓋，是個出了名的旅游勝地，藍天白雲純凈海水，旅游經濟十分發達。
帝國在海邊修建了一整排臨海別墅，作為參賽選手的暫時居住地，又在距離海邊兩萬公裏的市中心平地起高樓，建了一座未來科技風格的賽場，中間由空間通道相連。
這是帝國最新發明的一項成果，在兩個城市之間建立坐標，利用空間折疊快速抵達目的地，這種隱晦炫耀的設計是每年比賽的必備項目。
選手白天在現代城市比賽，比完賽花十五分鐘就能回到海邊別墅，吹著海風喝著椰子汁曬著夕陽看著落日，說不定還能邂逅一個沙灘美人……
堪稱驕奢淫逸。
就是這海邊時不時有個小地震，導致聯邦在初步了解流程之後有些懷疑，帝國是打算萬一比賽失誤了，就人為制造一場海嘯把他們給淹了。
但他們哪裏知道帝國官員的痛苦。
幾個貴族聯起手來趕走了未來的太子妃，眾人嘴上不說，心裏其實是有些高興的。
但這高興沒能持續多久。
痛失了摯愛的太子並沒有像他們想的一樣，從此開啟左擁右抱的美好生活，在無數美人的懷抱裏忘記失戀的痛苦，反而是化身成了一個工作狂。
從前的景佑，到點上班，到點下班，除非工作量特別大，絕不拖延一分鐘，鈴聲一響，立刻收工回家陪太子妃吃晚飯。
現在的景佑，徹夜加班，隨時發郵件詢問相關負責人，性格陰晴不定，上一秒還和風細雨，下一秒就讓你卷鋪蓋回家。
回消息慢一點沒關系，但要是回的特別慢——有次一個官員喝酒喝大了，在美人床上躺了三天，醒來一看，郵箱裏躺著太子一小時前發來的郵件，裏面只有一個附件——某養老院的VIP房預定訂單，已付款。
最關鍵的是，太子都不下班，誰還敢走，一群官員被迫“以國為家”，住在了議政廳。
短短兩個月，邊境被恐怖分子騷擾的星球重建完成了，帝國上不起學的學生領到補貼了，貪汙腐敗陽奉陰違的被殺了一堆了，就連帝國治安都好了不少。
那群到處攻擊駕駛系統的反AI激進分子這輩子都沒想通，自己只是攻擊了幾輛家用小車，怎麽就惹上了帝國安全署。
安全署署長親自上門拜訪，把一群穿著黑兜帽自以為很酷的小青年全部抓起來丟進監獄改造去了。
……
總而言之，眾人非但沒能如願把自家兒子/女兒送到景佑的床上去，在這塊肥美的蛋糕上分一杯羹，反而差點讓太子殿下提前吃上了他們的席。
迫不得已，只能開始自救——聽說太子殿下這一趟是專門來見太子妃的，官員們直接一個徹底瘋狂。
海灘！落日！沙灘！陽光！森林！獨處！
通通安排上！
景佑抵達的時候是傍晚，海邊的日落名不虛傳，美得如夢似幻。
層層疊疊的雲層被暈染成不同顏色，海天相接的地方散著一層落日餘暉，金黃燦爛，蔚藍海面奔湧而來，浪花拍在礁石上，卷著白色泡沫又退回了海裏。
景佑朝著賽事方準備好的住處走去。
到了地方，他擡頭一看：“……”
眼前的宮殿半掩映在叢林裏，這裏的樹長著火紅的樹幹和枝葉，純白色的墻若隱若現，從海邊綿延出去，足有十幾裏長，裏面建築大多是尖頂，錯落有致，遠遠還能看見一個籃球場大的三層噴泉，邊緣雕著漂亮的雕花，被漂亮的園林植物包圍在中央。
景佑真誠發問：“……他們怎麽不給我造一座金屋呢，是預算不夠嗎？”
聯絡官訕笑。
不，是你這段時間殺的貴族和貪官太多了，尤其是那倆公爵，咱們的財政直接由赤字轉盈餘了。
作為主辦方，賽事方委屈了誰都不會委屈自家太子，建這房子的人簡直恨不得在海底給他建一座水晶宮。
可惜海底有地震。
景佑也不是魚。
景佑搖搖頭，沒說什麽，“帝國軍校那些人什麽時候到？”
“明天下午，”他們是提前走的，帝國的其他人要明天才會到這裏，“不過聯邦的人今天就能到了。”
“……暫時不用管，把帝國軍校給我看好了，”景佑說，“別讓他們過來。”
聯絡官忍笑：“是。”
“還有……”
安全署署長的通訊請求突然跳了出來。
景佑停下話，示意聯絡官等一下，接通了通訊：“說。”
“殿下，我有事情要跟您說！”安全署署長心急火燎地說完，擡頭一看景佑的背景，頓時傻了，“…………這是哪？您不是應該在帝都嗎？”
景佑咳了一聲：“赫拉星，我提前出發了，什麽事，你說。”
署長呆滯地看著他身後，陷入了可怕的沈默之中。
落日沈入了海面，海天都是一片深沈的蔚藍色，天邊劃過幾道流星。
——聯邦第四軍團的艦隊到了。
如果聯邦的軍團也像帝國這樣講究家族傳承的話，那聯邦第四艦隊其實算得上是淮裴的親兵。
他從新兵階段就服役於這支艦隊，最後坐上了軍團長的位置。之前淮裴被調離前線，緊接著就被送到帝國，第四軍團差點嘩變。
第四軍團到了。
淮裴也就到了。
……死到臨頭。
署長的腦海裏再次浮現出這句話。
署長咽了口口水，腦海裏天人交戰，艱難地思量之後，他決定……死就死。
但願太子妃苦練已久的蒸蛋手藝能平息殿下的怒氣。
但話剛到嘴邊，舌頭就不受控制地拐了個彎，禿嚕出了另一句話：“……‘貪狼’找到了那個殺手所在的地方，我們是立刻救人嗎？”
貪狼就是潛伏在威廉斯特家主身邊那位間諜的代號。
也是他用畫傳遞回了520被抓的消息。
景佑也看到了劃過夜空的聯邦第四軍團，強迫自己把註意力集中在正事上，“救。”
沐恩已經找了幾天了，但傳信的殺手仍然下落不明，要是離開了還好，要是被恐怖組織給抓住了……
520傳信的事一旦暴露，處境就會變得非常危險。
必須趁著他供出同伴之前把520救出來。
再晚一步，說不定對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520給殺了。
不過，景佑心裏還有點疑慮。
——家人被仇人殺害這件事是從520口中說出的，單純從事件中看，是看不出來的。
他的原生家庭，除了她的母親曾經參與過被稱為聯邦omega特種部隊的AI機甲駕駛軍團之外，經歷非常普通。
普通到聯邦隨便一座城都能找出十幾萬個來。
不僅僅是資料庫，景佑還讓人前往666登記的戶籍地，赫特星特羅裏州，直接實地調查了這一家三口，想看排除他母親之外之外，還有沒有別的可能導致他們家遭遇橫禍的原因。
這件事看上去實在太普通了，如果不是520親口說他們是被害死的，任誰看到這篇報告，都只會感慨一下這一家的不幸遭遇。
隨著科技越來越發達，交通工具普及度也在不斷上升，街上的車多了，出問題的幾率也會隨之變高。
無論是聯邦還是帝國，每年都有不少人因為交通意外而去世，除非造成的後果特別慘烈，連新聞頻道都不會過多去關註這個問題，最多就是感嘆兩句世事無常生命脆弱。
聯邦資料庫十分智能，“張知綾”的個人詳細信息裏面除了個人生命軌跡，也包含了父母等人的詳細資料，自然也有最後奪走他們生命的那一場慘烈車禍的調查報告。
而從這張調查報告來看，這無疑是一場能被新聞頻道註意到的意外。
罕見的雷雨天，列車信號受阻，視線不清，兩輛車迎面相撞，其中一輛發生了爆炸，兩輛車連司機在內六十七人全部死亡。
而且，從之後臥底傳回的調查結果來看，這一家人還真就是蒼蠅不叮無縫蛋裏的那個沒有縫的雞蛋。
張知綾一家人都非常和善，左鄰右舍對他們的評價非常高，連和人口角都沒有過。
這樣一個家庭，如果真是遭到滅口，只有可能是因為“張知綾”的母親。
景佑最初從六個同樣父母雙亡的“張知淩”中註意到這一個，也是“張知淩”母親職業特殊性的功勞。
沐恩身在聯邦，調查信息方便，但很多敏感的事情他是做不了的，太危險。
但景佑不同，他幾乎每天都在關註以及調查聯邦這些高官和大家族，就像聯邦也會調查他的動向一樣，雙方都習以為常。
因此，很多事情沐恩不方便做的，就會直接把信息傳遞給景佑，比如——賽安利斯。
他很可能被強制洗腦過，從而忘記了一段經歷，這個信息讓景佑對“精神力高”這個因素十分在意。
而整個帝國精神力最強的那批人就是從軍的那些omega。
她很可能就是威廉斯特家主安排了給賽安利斯洗腦的那個人。
但這個想法其實是有些賭的成分在裏面的。
威廉斯特家家家大勢大，是能夠自己培養專業人才來做這件事的。
只靠這個就把兩件事聯系在一起，太牽強了。
還好，520貼心的把666的屍體留了下來，666和照片過分相似的臉成功證實了這個猜測。
而且，就算他長變形了，“張知綾”在赫特星生活了十九年，在各星球輻射差異下，他的身上一定保留著赫特星特有的“標記”。
臉無法定位，還可以用他的基因標記和赫特星特有的基因標記做比較，當做進一步得驗證。
思考到這裏的時候，景佑忽然意識到，520給他留的求救信其實是兩部分。
666是他留給景佑的第一封求救信。
寫著“張知綾”大名的血緣檢測報告是第二封。
到現在為止，520傳遞出的信息非常微妙。
所有一切消息只是引導景佑去找到“張知綾”這個人，其餘信息一概沒有，最核心的內容全在他那裏。
他們所有的邏輯鏈都是520給的。
如果沒有他硬塞過來的這些信息，讓他們自己來查，根本就不可能從聯邦千千萬萬因為意外而失去父母的孤兒之中，發現這麽一個“張知綾”。
要知道全部的真相，就必須把520抓到手裏，也就是說，得把他救出來。
雖然不知道年幼的520是怎麽得知這些往事，但這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知道的那些事。
景佑：“還有別的事嗎？”
署長一咬牙，“沒有特別重要的，只是……聯邦那邊最近有些捕風捉影的流言，需要處理掉嗎？”
“流言？”景佑自動想起了自己當初做過的事，以為是淮裴和他之間的事暴露了，“跟我有關？”
可不是跟您有關嗎？您就是被綠的那個啊！
署長點頭。
“嚴重嗎？”景佑蹙眉，“淮裴沒有被為難吧？”
“……挺嚴重的，為難倒是沒有。”
“這樣啊，那他應該很傷心吧……”景佑低聲說著，又往第四軍團停靠的地方看了一眼。
署長：“？”
“雖然聯邦確實有對不起他的地方，但他為那個國家付出那麽多，總該有點感情，”景佑嘆息，“是我的錯，當初我不該逼他的。”
當時只想著逼著他和聯邦劃清界限，讓他徹底斷絕回到聯邦的希望，現在想想，確實有點過分了。
那畢竟是淮裴的家。
就算是出嫁，也沒有逼著新娘和娘家劃清界限的道理，連家都沒了，要是受了委屈，還能往哪走呢？
署長：“？？？”
“……要不要避個嫌？”景佑思考著。自己這次出來是不是也沒有顧及到淮裴的感受。
他好不容易才在聯邦站穩腳步，這樣公然見面，會不會影響不太好……
署長一喜：“我覺得可……”
“算了，遮遮掩掩反而更可疑，淮裴總是要回來的，聯邦那些人無所謂。”景佑忽然醒悟，開始反省：
“我真是想得太多了，為什麽要為了別人的想法委屈自己，聯邦待不下去了就回帝國啊，反正那些人加班也快加瘋了，我看誰還有閑心插手我的私事。”
署長：“…………”
“暫時不處理了，流言這東西，處理起來也很麻煩，反正只要沒人管很快就散了，”景佑下了決心，“還有別的嗎？”
署長從未覺得說話這麽困難過。但景佑這個誤會太大了，他要是什麽都不說……
署長痛苦閉眼：“……殿下，我說的流言，是指聯邦最近有些消息，說……淮先生要和別人結婚了。”
景佑：“？”
……
安全署署長成功喜提工資減半，圓潤地離開了。
景佑一個人在沙灘上站了一會兒。
雖然知道是假的，雖然知道只是流言……
他冷靜地轉頭，吩咐聯絡官：“讓人回去一趟，把我的貓接過來。”
翌日，淮裴五點起床。
洗頭洗澡半小時，打理發型半小時，然後換上了聯邦上將的軍禮服，對著鏡子又仔細地調整了細節，確保自己看上去美貌依舊，不輸兩月前的自己。
他帶著新鮮的金色鳶尾花和玫瑰，手裏提著苦練半個月的蒸雞蛋，自信地出了門——去找老婆吃早飯。
十分鐘後……
“……為什麽？”
淮裴站在金碧輝煌的宮殿前，看著一段時間不見突然變得冷若冰霜起來的聯絡官，“為什麽不讓進？”
聯絡官：“殿下不接待客人。”
淮裴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的東西。
青年眼裏的光一點點消失，彎起的唇角放平，低聲說：“……那你能幫我帶個東西嗎？”
聯絡官嘆了口氣：“稍等片刻，我請示一下殿下。”
他轉身發消息去了。
宮殿臨海，鹹濕的海風吹進來，帶著豐沛的水汽，沙子潮濕綿軟。
太陽從海面躍起，一點點爬升到半空。
聯絡官放下手腕，轉過頭來，為難地看著他。
淮裴明白了。
“……是因為他生日我去遲了嗎？”
聯絡官放緩了語氣：“不是這個原因，您送來的禮物殿下已經收到了。”
“可他沒有戴。”
景佑這幾天出席了不少宴會，淮裴讓沐恩給他寫了個翻墻程序，默默看著，但是，每一次，景佑的手上都是幹幹凈凈的。
淮裴想了想：“是顏色款式不喜歡嗎？我可以……”
再買一個。或者親手做，景佑喜歡什麽樣的就做成什麽樣。
“也不是因為這個，”聯絡官說，“戒指掛在……”
他停下來。
這些都是景佑的私事，他不好隨便往外說，“總之不是因為這個，要不您再回去好好想想？”
他暗示：“關於聯邦那邊的有些謠言，您再回去想想。”
淮裴又看了一眼大門，垂下眼睫，轉身離開了。
聯絡官目送他走遠，轉身回到殿內，剛一進門，“……殿下？”
景佑靠在門邊，目光看向遠方日出的海面。
他肩頭披著一件外套，刻意催長過的長發落在環抱的手肘上，側臉冰封一樣素白無暇，朝陽落在他眼底，火燒一樣瑰麗耀眼。
聯絡官低著頭，沒話找話：“淮先生已經離開了。”
“嗯。”
聯絡官忍不住問：“殿下，為什麽不讓淮先生進來？”
就因為那些不著調的流言？
“因為你家殿下我剛起床，還沒洗漱，”景佑冷冷道，“誰叫他在非工作日早上六點跑來串門？本來沒睡好就煩。”
聯絡官：“……”
這就是您早上七點零二十四分零三秒跑來踹開我房門把我拖起來讓我出門拒絕淮先生的原因嗎？
您要面子您的屬下我就不要嗎？
我也沒洗漱啊！
再說了，你倆都老夫老妻了，一個床上躺了半年，還在乎這個幹嘛？
“我跟他很熟嗎？兩個月沒見的陌生人而已，”景佑看懂他的眼神，挑眉，“回去了。”
離開帝都並不妨礙景佑工作，他沒時間站在這繼續當望夫石了。
醒都醒了，起來幹活。
聯絡官連忙追上去，“殿下，您是因為淮先生的事才沒睡好嗎？”
“蚊子咬的。”
聯絡官“哦”了一聲，憋住了笑意，正要跟著離開，餘光瞥到什麽。
他停下腳步，轉身仔細觀察了兩秒。
聯絡官大驚失色：“不好了殿下，帝國軍校的人打過來了，還有兩百米！”
景佑臉上沈郁的神色一掃而空，唰地扭頭，往那邊看了一眼。
遠處大海碧藍洶湧，卷著潔白的浪花撲到岸邊，沙灘被陽光照得暖融融的。
在這和諧、美麗、寧靜的沙灘上，忽然卷起了一股黑色風暴。
——帝國軍校的學生殺過來了。
景佑拍了拍聯絡官的肩膀，腳步匆匆朝裏走，撂下簡潔有力的四個字：“攔住他們。”
聯絡官：“可是，我……”
不等他說完，景佑已經沒了影，速度快的堪比傳說中的輕功。
“………………”
聯絡官滿臉麻木地轉過身，張開單薄的雙臂，迎接狂風暴雨。
“就在前面，兄弟們沖啊！”“我看到殿下了！”“張小四你別踩我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個陰險狗！”“鬼特麽踩你，少在殿下面前敗壞我名聲！”“啊啊啊啊我是第一！！”
一群大小夥子咬著牙奮力擺臂，腳踩風火輪，悶頭往前沖，然後——
高喊著第一的那位一頭紮進了聯絡官的懷抱。
聯絡官肺險些被生生撞了出來，好半天才喘過氣，從喉嚨裏憋出三個字：“不！許！進！”
“為什麽？”學生吵嚷起來，“我們是來拜見殿下的！為什麽不讓我們進！”
“殿下在忙，”聯絡官擺出官方微笑，咬牙切齒，“諸位不用急，等到比賽自然能見到殿下了。”
有人立刻捧心：“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拿了冠軍殿下就會親自給我頒獎嗎？”
旁邊立刻有人反駁：“你做夢，冠軍是我的！”
“胡說，明明是我的。”
“真可怕，有人大白天就開始做夢了。”
“……”聯絡官冷下臉，“安靜，這裏禁止喧嘩。”
周圍立刻安靜下來，一雙雙清澈純潔的大學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聯絡官，試圖用愛與真誠感化他。
“眾位請回吧，”聯絡官油鹽不進，客客氣氣地說，“再在這吵嚷，我就要通知侍衛了。”
一群學生失望地嘆了口氣，悻悻地往回走，遠遠還能聽見傳來的聲音：
“怎麽會這樣？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對啊，說好的我們帝國軍校是殿下最寵愛的小寶貝呢？”
“不知道，反正學長學姐都是這樣說的。”
“……”
聯絡官憐憫地心想，傻孩子，長點心吧，你們被學長學姐騙了。
殿下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你們學長學姐了。
宮殿入門一條寬闊的道路，直通內部，兩旁種滿了星球特色植物，低矮的火紅色灌木植物，看上去清爽不累贅，十分好看。
聯絡官轉身往回走，不由回想起往事——
那還是景佑十六歲生日時候的事。
那年生日景佑沒能回帝都，元帥獨子被俘的陰雲還籠罩在帝都，整個帝國氣氛低迷，也沒心情過生日，只有還在象牙塔裏的學生對這種日子念念不忘。
當時，三個學校聯合起來送了景佑一臺機甲——
審美最好的卡瑟琳爾學生負責設計，最有錢的帝都大學學生負責制作，最不怕死的帝國軍校學生負責冒著炮火送到景佑手上。
那臺機甲做出來之後通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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