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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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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門外有人敲門,謝安韞過去開門。門一打開,外面站著三四個美貌的侍女。

前頭的侍女瞧見謝安韞,將他擠開,沖著榻上的二爺嬌聲款款:“二爺,‘閬苑仙鄉’開席了。我家主子請您過去。”

謝安韞側身看著嬌美女子一身清涼的裝扮,再看那因為俯身而露出的姣美身線,登時便覺得二爺洪福齊天...嗯,艷福不淺。

眼中帶笑的瞟向二爺,誰知二爺一臉清白正直的回望他。仿佛他不懼誘惑,不為所動。

謝安韞嘴角抽了抽,忍住想打他的沖動。

明明沒什麽奇怪的關系,這樣看過來好像他們有不清不楚的什麽關系一樣。

看看那誘惑失敗的侍女掩不住嫉妒的瞪了眼謝安韞,在二爺起身經過時再一次擠開了他,順便不經意般的踩了他一腳。

對此,謝安韞謝八爺不著痕跡的上前一步,橫肘狠狠擊在侍女的軟肋下。那侍女登時一聲慘叫發出,倒在地上捂著痛處呻|吟。

謝安韞那一肘的力氣可使得不輕,所以那疼得站不起來的侍女是真疼。只是熟悉她本性的其她侍女竟都以為她在裝,盡管謝安韞沒露出什麽委屈莫名的反而一副當該如此效果的表情。

二爺回頭,“怎麽回事?”

“二爺......”那侍女當即就擡起梨花帶雨的委屈小臉,欲語還休。

二爺看也沒看,徑直說道:“阿韞,走了。別在這裏浪費時間。對了,跟你們主子說一聲,像這樣輕輕一拳都受不住的侍女就不要往爺跟前放。免得擋箭不成反拖後腿。”

噗!在場的侍女有忍不住笑出聲來,地上的那個侍女青黑了一張俏臉。

謝安韞跟上二爺的腳步,一個機靈的侍女上前恭敬的引路。

九曲回廊,亭臺樓榭,彎彎轉轉幾刻之間,穿過無數樓閣花園,才最終到達一處大堂。謝安韞和齊二爺方一腳踏進大堂,立時就有無數目光投射過來。

人生鼎沸的大堂一瞬鴉雀無聲,唯一還存在的聲音就是絲竹之音。

齊二爺目不斜視向前走,坐在大堂主位座的餘三趕忙下來沖他拱手道:“二爺大駕光臨,陋室蓬蓽生輝,屬餘三之幸。二爺,您請上座。”

餘三把自己的主賓之位讓給二爺。二爺毫不客氣的上前坐下,他的身份確也符合這個位置。

餘三朝大堂三拍手掌,將眾人的註意力吸引過來。“今日於金南別館舉辦宴會,想必在座各位也知道舉辦這個宴會,邀請蜀中道各大世家望族前來是為何事。沒錯,便是‘閬苑仙鄉’。”

底下有人嚷道:“餘三,傳說‘閬苑仙鄉’吃下一點便真如到了海上仙山似的,飄飄欲仙。可是真的?我等千裏迢迢趕至此地,可不是要聽你誇誇其詞!”

餘三眼底一寒,面上笑容更為溫和,如玉君子。

“閣下若是不信,餘三當將請柬並銀兩一並奉上。”

那人登時諾諾不敢言,神色卻有些惱怒。

進入金南別館的人必須要有請柬,請柬又有等級之分。每一張請柬價格都不低,需要花錢購買才能進來。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金色請柬。那是身份的象征,唯有極為高貴的身份才有資格獲得一張類似於邀請的請柬。

所以才說先前那個給二爺下馬威的管事是個蠢貨啊。

盡管請柬很貴,卻仍難得。若是被餘三趕出去一次,今後也就別想進來這兒分一杯羹了。

故而在場眾人都很鄙夷那個出口質疑的小氣之人,想來是個新人。卻是蠢貨!

“餘三所言,何曾有過半句虛語?在座各位都是老夥伴,餘三的誠信,在座也都了解。餘三說的‘仙藥’那便是仙藥!大家都是為了利益來的,我餘三沒什麽大志向,眼中就看見那麽點錢。所以我餘三絕不會自砸招牌!”

這一番鏗鏘之語,話音剛落,立時有人叫好。只是那好進不進心,無人知曉。畢竟商賈為賤,親口承認自己賤的人,眼高於頂的世家哪裏看得上眼?

若不是為了利益。

“各位稍等片刻,‘閬苑仙鄉’尚在路上。不過片刻,各位便可親自見證‘仙藥’的神奇之處。現在,還請各位先品嘗餘三自西域帶來的珍饈佳果以及,美人。”

餘三話音剛落,便有數十個著異服,裝扮甚為裸|露性感的女子自大堂門口魚貫而入,絲竹的靡靡之音奏起,為之伴舞。

在這段期間,身為男人的二爺不思進取,專註於逗弄謝安韞。

謝安韞對此,煩不勝煩。

“阿韞,你不理我?”二爺委屈。

謝安韞:好煩。

“阿韞,之前說好的要讓爺順心的......”

謝安韞:沒讓你騷擾我。沒讓你老騷擾我。

“七年......阿韞,你變了......”

謝安韞忍無可忍,咬牙低聲:“二、爺!您能不能正經點?我還是個孩子!”

齊二爺:果然在生氣。

“好吧。其實我今早吩咐了王時行去尋找洗經伐髓的藥草,等著搜集好了就給你洗經伐髓。洗完了就可以教你武功......”

二爺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目光灼灼。莫名的,謝安韞從中讀出了‘快誇我’幾個大字。

謝安韞作恍然大悟狀,難怪今天一大早看不見王時行的身影。那,二爺是真的有心。

“那,藥草找到需要多久?”

二爺看著他的目光頗為幽怨,“大約兩天。”

謝安韞點點頭,正經嚴肅的盯著大堂。二爺見人沒理他,目光更幽怨了。

二爺內心的小胖二爺耷拉著腦袋,抱著膝蓋,面無表情的戳小人。那個小人身上的名字......寫著王時行。

說好的默默付出再無意間透露會讓心上人非常感動然後投懷送抱撒嬌什麽的,王時行果然是個不靠譜的蠢貨!

“二爺?”

“嗯?”

二爺擡頭,黑黝黝的雙眼灰撲撲的,竟然有種可憐兮兮的感覺。

謝安韞瞬間覺得自己真是喪心病狂,堂堂鬼將齊二爺,會感覺可憐兮兮的?他果然是,瘋了。

“謝謝。我很開心。”

二爺灰撲撲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然後謝安韞覺得自己的確是喪心病狂,因為他居然想要撲倒二爺,把他壓在身下。這種事情......還真是,喪心病狂得令人上癮。

謝安韞突然發現喧鬧的大堂突然安靜下來,定睛看過去,發現絲竹不知何時停下來,舞女不知何時也都退下了。

大堂上不少人都正襟危坐,甚至有按捺不住的人引頸而望,紛紛對著門口,似乎在期待什麽。

餘三站起,高聲唱道:“持盞進來!”

大堂門口有人跑起來,速度很快,但井然有序。

過了一會兒,大堂門口就有一對人,大約三四十個侍女,分成兩排,手中拖著一盞雕花銀盤。銀盤之上放著兩顆褐色的丹藥。

而在侍女前面領導著她們的是......宋艷平?!

謝安韞瞳孔一縮,眉頭微跳了一下。偏頭朝二爺看過去,發現二爺看向宋艷平冰冷卻沒有異樣的神色。

謝安韞暗自心想,也對。華安藥行與‘仙藥’有密切聯系,那麽今晚自然會來。

餘三高聲對著宋艷平道:“宋少東家,還請您跟在座各位解釋一番‘閬苑仙鄉’。”

宋艷平朝著餘三作揖,擡頭,正好和謝安韞對視,認出他便是那夜站在屋外偷聽到他的秘密的侍女。

一抹殺氣一閃而逝,宋艷平垂下眸,轉身招呼一個侍女上前,接過銀盞道:“‘閬苑仙鄉’是宋家藥莊新研制出的一味‘仙藥’,藥效比之往年的‘仙藥’更為猛烈,也更為有效果。”

他低聲吩咐:“帶上來。”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蒙著頭臉的男人被押解上來,宋艷平接過一個袖珍花紋鏤空銀爐,點燃之後取了一粒銀盞上的丹藥放進去。

很快,銀爐燃起屢屢白煙。

眾人翹首以盼。

宋艷平拉開那個男人的頭罩,露出一張迷茫麻木的臉。他將銀爐放在男人鼻間,讓那男人呼吸。

這個期間,那個男人還是神色麻木,甚至不在乎自己是否吸的是不是毒|藥。

但過不了一會兒,這個男人的神色漸漸變了。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臉部肌肉微微有些抽搐,眼睛轉動,露出激動的光芒。

男人原先麻木迷茫的神色被幸福沈迷滿足的神色取代,仿佛他面對的是仙境。

當宋艷平將銀爐撤開時,這個男人難以忍受的上前搶奪。一下就被守衛斬殺。

面對一條人命,在場的人沒有一個在意,都蠢蠢欲動的盯著宋艷平手中的銀爐。

宋艷平面色平靜的介紹:“這個奴隸是關了二十年的死囚,本來對什麽都起不了興趣。甚至連對自由的渴望都失去了,不知道快樂不知道恐懼,如同一個木偶。但是‘閬苑仙鄉’可以重新燃起他的欲望,甚至可以引誘他的欲望,而且至死方休。這股欲望,會一直支使著他對‘閬苑仙鄉’的渴求,如果沒有滿足他,他甚至會發狂的殺人。”

“是不是真的?”

“就是。你說的神乎其神,但是如果我們都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真的對人間沒有了渴望。”

“什麽話都是你說的,我們怎麽信?”

“這一次的價可是上一次的十倍。上一次的貨也是不差,如果你不能證明這個能夠給我們帶來足夠大的利潤,我們寧願用回上次的貨。”

“是啊。十倍的價,若是賣不出去,豈不是虧了?”

堂下許多人提出了質疑,畢竟是比之上一代‘仙藥’貴了十倍的價碼,他們如何能信?

謝安韞這下徹底的懂了,華安藥行用那鮮血澆灌的醉心花制造所謂‘仙藥’供給這些世家望族,而這些世家望族再經銷‘仙藥’以謀取巨大的利潤。

可那所謂‘仙藥’,只會不斷侵害身體健康!!

一開始,‘仙藥’的確會讓身體看起來很強壯,可是外強中幹,‘仙藥’毀的是人的根基!

如果這些人經銷了多年,那麽西燕的男人孩子還有多少個是擁有強壯的身體的?

這時,又有人嚷道:“再說了,宋少東家,您這才掌權幾年?咱們可跟宋大東家的,合作了十幾年,用的都是宋大東家研制出的‘仙藥’。您這,呵,恕老夫直言,您呀,還是比較適合在床上躺著,等著人來疼愛哈哈哈......”

宋艷平緊捏著拳頭,尖利的指甲刺入掌心,鮮血橫流。一張艷色的臉煞白,單薄的身體有一瞬的顫抖。

看著他這模樣,大堂中有不少人都知道他曾是什麽身份的人都發出暧昧嘲諷的笑語。餘三在邊上看著,皺眉,看著宋艷平沈默的樣子略有些不滿。

“韓老,您這話可是看不起咱們華安藥行?我堂堂華安藥行的少東家任你這般作踐,我這大東家的還真有些顏面無存,不太開心。”

突如其來的溫婉女音自門口傳來,眾人望過去,卻是宋寶兒笑意盈盈的出現。

被點名的韓老訕訕的摸著自己的胡子,略微有些討好,道:“原來是宋大東家到了,失敬失敬。方才、方才不過是與少東家開開玩笑罷了。”

“哦?開玩笑?呵呵呵。”宋寶兒掩嘴輕笑,待笑夠了,猛地沈下臉:“那麽我也來跟韓老開開玩笑如何?比如與韓家的交易匯利提高三成。”

韓老急切了,趕緊賠笑:“這......大東家,是老朽錯了,老朽出言不遜。少東家請原諒責個,都怪老朽這張嘴,破漏風。還請少東家莫見怪。”

分明是被賠罪的宋艷平卻更覺難堪,只因那賠罪沖的是宋寶兒,不是他!

宋寶兒見自己的哥哥滿面蒼白,便心疼的上前安慰,卻被失態的宋艷平一把甩開。宋寶兒頓時沈下臉,眸光憤怒偏執的瞪著他。

但每過多久,宋寶兒又緩緩笑了,笑容清麗絕倫,不愧為辰州第一美人。

看著一切經過的謝安韞眉頭緊皺,不掩訝異。

他沒想到華安藥行的大東家居然是宋寶兒,而且宋寶兒的氣勢跟他那天夜裏見到的完全不同,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這個宋寶兒,一身氣勢震懾住大堂所有人,比之宋艷平,確實更像是掌權人。反而表面上身為華安藥行掌權人的宋艷平,在場根本沒人服他。

突然,耳邊有道熱氣呼過來。謝安韞剛想動,耳邊的二爺說話了。

“蜀中道、嶺南道這些偏遠地方更傾向於女性掌權。”

謝安韞了悟。

他也曾聽說過,有一些隱蔽地方的家族家主是由女性繼承的,在那些地方,男人和女人的位置是相互調換的。

男人是生育工具,沒有繼承權,而女人,則是作為繼承者的存在。

宋家,就是這樣的家族嗎?

怪不得,宋艷平只是少東家。

等等,如果宋寶兒是大東家,那麽跟趙克若的婚約必定不能履行。畢竟宋寶兒是宋家掌權人,那麽趙克若成為連環兇殺的兇手這件事,所為的是誰?

這時,宋寶兒說話了:“今日我來不過是捧場,‘閬苑仙鄉’主要負責人還是咱們華安藥行的少東家。今日我也不發言,一切事項都交由我的哥哥、華安藥行少東家宋艷平處理。”

高聲說完這一番話,宋寶兒走到宋艷平身邊,輕輕的拿手觸碰了一下他的手,權當安慰。又低聲訴了一句“哥哥,寶兒支持你”,然後就站到了一邊。

宋艷平一個人僵在原地,唇角微勾了幾下才勉強鎮定心神,他環視在場一圈人,沙啞著聲音道:“‘閬苑仙鄉’是在前一款‘仙藥’的基礎上進行改良,增加了以純潔之血灌溉的醉心花和處女之心的成分,不僅令人體會到飄飄欲仙之感,而且能夠脫胎換骨。”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番議論紛紛。

宋艷平狹長的丹鳳眼緩緩一掃四周,魅惑中略帶著血腥之色:“處女之心為人之靈竅,未通人事,純潔無暇。取處女之心磨成藥粉,配以上古丹方,制成‘閬苑仙鄉’,洗凈人一生的骯臟汙垢。若是帶著一身通靈潔凈之體,更為西方極樂世界所接納。”

略帶沙啞的嗓音說著仿似荒唐的誘惑之語,偏偏極為動人心。可見在場的人都清楚自身的骯臟不堪。

明明骯臟不堪,卻又貪心,妄想死後登仙進極樂世界。

謝安韞眼中不掩厭惡,這個時期正是佛學進駐西燕王朝盛行的時期,很多貴族都相信人死後可以進入極樂世界。

但是進入極樂世界的人必須是潔凈的靈魂,那麽‘閬苑仙鄉’就是根據這些人的心理而煉制出來的?

可是‘閬苑仙鄉’的原料那麽血腥惡心,顆顆帶著怨魂的淒嚎、不甘、怨恨之音。

這些人吸的哪裏是‘仙藥’?分明是無辜之人的血肉和魂魄!

“而且,‘閬苑仙鄉’更為吸引人的一點是......它會令人上癮!”

這下子,大堂炸開了鍋,就連餘三也禁不住驚訝看過去。

如同宋艷平所說的,‘閬苑仙鄉’最吸引人的不是什麽‘洗凈靈魂’那一點,而是上癮!

世家望族購買‘仙藥’之位利益,一旦擁有會令人上癮的藥,何愁沒有客源?源源不斷的穩定的客源,代表著永無風險的利益。

這,何嘗不令人瘋狂?

可謝安韞對藥性那麽熟悉,豈會不知那讓人上癮的藥對人體的侵害有多大?一旦西燕百姓染上這種藥癮,那麽西燕終將傾倒。

若是軍隊......

謝安韞失神的呢喃:“二爺,若是西燕的軍隊染上這種藥癮......二爺,西燕危矣!”

一股殺氣凜冽而出,謝安韞猛地回身,卻見二爺猶如修羅惡鬼上身一般,盯著在場腦滿肥腸、損國肥私的碩鼠。

偏偏這些所謂世家望族眼中從未有國的存在,他們滿眼都是權欲金錢,此刻早已興奮得忘神了。

謝安韞朗聲問宋艷平:“宋少東家,敢問處女之心從何而來?是不是前些日子辰州被殺挖心女子那兒得來?”

這一聲質問立刻使沸騰的大堂安靜下來,宋艷平回身看謝安韞,不屑的笑了一下。揚眉應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宋少東家可就犯了謀殺罪,要判刑。不是,我家爺才敢放心買你這藥。畢竟我們做生意的,還不想跟官府扯上關系。宋少東家,您說,到底是不是?”

宋艷平頭昂得高高的,神色驕傲,頗似一只俯瞰人間的鳳凰,與之前的狼狽相比,判若兩人。

“是。”

嘩!

當即大堂如炸開了鍋一般,誰也料不到宋艷平敢直言承認。雖說此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但誰也不會去承認。

“好!”謝安韞鼓掌叫好,“宋少東家敢作敢當,謝某佩服。既然宋少東家敢做,自然有一番敢當的英雄氣魄。那被當成替罪羔羊的趙大公子會感謝宋少東家的敢作敢當的。”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宋艷平未開口,宋寶兒先跳出來質問:“餘三!你請來的是什麽人?搗亂還是衛道士?金南別館可是做生意的地方,若是你再這般隨意放進奇怪的人,莫怪我華安藥行撤了在您這兒的買賣!”

啪、啪!

謝安韞鼓掌兩下,“既已親口承認殺人罪行,按西燕律例自當交由官府審理。宋少東家,您可有異議?”

宋艷平嗤笑一聲,仍舊高傲:“無。”

“那,陸府尹,您還不進來抓人?”謝安韞猛地拔高嗓音。

一陣朗笑伴隨著重兵整齊劃一的步伐由遠而近,快速的占據了整個大堂。領著重兵的是一個戴有六旈絺冕,著緋紅色官袍,佩金飾劍的中年男人。

這人便是辰州府尹陸府尹。

“二爺此招高明,下官甘拜下風,佩服不已。”陸府尹先向齊二爺拱手行禮,而後招手令人抓住宋艷平。

“你們誰敢?”

宋寶兒面色猙獰地攔住官兵,將宋艷平護在身後。

謝安韞道:“宋艷平為一己私欲,不僅殘殺女子一十八人,更做出侮辱死人屍體之惡行。且為脫罪,更嫁禍於無辜之人,那無辜之人還是你的未婚夫婿。此等不仁不義之人,按罪當處以戮刑。”

宋寶兒瘋狂的搖頭,粉腮帶淚:“不...不!”

“你可知戮刑?便是將宋艷平推於眾人之前,剝其衣物,辱其肉身,使其嘗盡痛苦折磨再殺之。此法可令宋艷平屍首難全,不得入土為安,永遠於世間痛苦徘徊,為他所犯罪過償還!”

“夠了!”宋寶兒怒瞪著謝安韞,緩緩的笑了。“是我殺的。人是我殺的!”

宋寶兒怒吼。

謝安韞當沒聽見,繼續說道:“宋寶兒與其兄長感情甚篤,欲頂罪之。為防生變,還不速速將宋艷平拿下?”

“住手住手!是我殺的人,是我賄賂了府尹中人,知道陸府尹的計策,寫書約趙克若出來。是我殺了人,是我欺騙趙克若替我頂罪。你們不信嗎?”

宋寶兒怒睜著血紅的眼,猶如困獸:“那我告訴你們,三月前第一個殺的女人是在城東林富商家女兒的閨房裏,第二個殺的是在臨安街十字路口,第三個殺的是西市豆腐娘子,第四個、第五個...要我一一說出來嗎?哦,對了,我還可以描述出她們臨死的樣子,那個賤樣子,她們可享受了。當我剖開她們的胸膛,她們甚至可以呻|吟。真是賤得無與倫比!”

“你為什麽殺她們?”

“為什麽?為什麽...因為她們賤啊!一群賤人,整天只知道勾引男人!明明擁有純潔的身體卻想利用它來得到金錢,一群不知道珍惜的賤人。既然她們不懂珍惜,那就由我來保存她們的貞潔。你看,現在她們永遠都是純潔的了。她們應該感謝我。”

這時,一直沈默的宋艷平輕聲道:“不是她們賤,而是因為你忌妒。”

癲狂的宋寶兒怔住,宋艷平繼續說道:“因為你臟啊。因為你這身體太臟了。”

宋寶兒搖頭:“不不。我沒...我不臟。哥哥,你別嫌棄我。我不臟,很快很快,有‘閬苑仙鄉’在,我不臟。我很快就不臟了,哥哥,你等等我。”

“嘁!那種偽造的東西你也信嗎?”宋艷平嗤笑。

宋寶兒恍然大悟:“那張古丹方是你故意讓我看見的?你想要我死嗎?哥哥,你是要我死嗎?”

宋艷平厭惡的推開她:“如果你不信,你不殺人,我怎麽讓你死?”

宋寶兒癡癡的看他,癡癡的笑:“呵呵,哥哥明明知道寶兒最想要什麽了。哥哥怎麽會猜不到看到那張古丹方,寶兒會怎麽做。哥哥,為什麽?哥哥就這麽想要我死?明明我這麽愛哥哥呀。”

“你的愛如附骨之毒,令我每每疼痛生不如死。”

“呵呵,是因為趙克若吧。因為哥哥喜歡趙克若吧。所以我一開始就該直接殺了他!”宋寶兒猛地面色猙獰。

提起趙克若,宋艷平看著宋寶兒的目光中帶著憎恨,他指責道:“這本是你我之事,根本與若若無關。你卻心腸歹毒,非要害若若。倘若不是你此舉,我也不至於要你性命。”

“所以你就當眾承認罪行,然後逼我認罪?哥哥,你算的也不過是我對你的愛,你算的也不過是那附骨之毒。”

宋艷平面色一變,難看至極。

宋寶兒呵呵一笑,神經質一般說道:“果然當初就該如母親所說,不該給你權利。只需要把你當成金絲雀一樣的寵著就行。果然,放開了籠子的金絲雀就是想要飛,那心,太大了。”

宋艷平厭惡憎恨至極,“別跟我提那個女人!”

“哈哈哈哈,哥哥恨她,我也恨她呀。但是,哥哥以為我會放你跟別人雙宿雙飛嗎?哥哥,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謝安韞大叫:“攔住她!”

可還是晚了一步,宋寶兒猛然拔下簪子戳穿宋艷平的喉嚨,死死的抱住他,將那根簪子□□自己的胸口。

宋艷平摸著汩汩流血的喉嚨掙紮著要離開宋寶兒的懷抱,只是不知道是臨死之人的執著還是一個女人的偏執使得宋寶兒的力氣就算是被幾個士兵拉也拉不開。

最終,他們死在了一塊。

抱得死死的,死也死在了一塊。

謝安韞看著二人的屍體,宋艷平臉上的不甘、宋寶兒滿足的笑意,從他們兩個人的對話中猜測出不少驚人的真相。

在毛骨悚然的同時為之可憐為之震驚,宋寶兒偏執的感情令他極為震驚。

謝安韞從未遇見過這種感情,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最愛的是自己,最恨的是謝家。仿佛只有愛恨兩種感情而已。

而這種牽涉到愛情的至死也不肯放手的偏執之愛,令他深感迷惑。

哪怕是對齊二爺,他也僅僅是付出了信任。對於這種感情......謝安韞茫然的回頭,恰好看見二爺灼熱的目光。

那目光與之宋寶兒看著宋艷平的目光,何其相似。

“二爺,方才為何不阻止宋寶兒?”

憑著二爺的功夫,想要阻攔宋寶兒自殺輕而易舉。但是二爺沒有。

二爺回答:“因為她打動了我。阿韞,她的感情打動了我。”所以成全了。

“那,宋艷平呢?二爺成全了宋寶兒,卻害了宋艷平。”

“他死了,才是對他最好的結局。”

謝安韞不懂,直到後來趙克若被無罪釋放。他忍不住問了他為什麽赴宋寶兒的約。

趙克若說:“因為我想和她商量退婚一事,我已有心愛之人。”

那個心愛之人是趙克若的青梅竹馬,是個很溫婉的姑娘。

“聽說你曾讚宋艷平貌勝杏花微雨?”

“那時年少不懂事,向往紅袖添香、憐花惜玉之美事。如今想來,當時輕浮孟浪。”

原來,一句少年多情之言,不過無心。宋艷平,卻將之視為支柱,若是知道一切都是他的癡心妄想,恐是會瘋。

果真,死了,才是最好的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 1、戮刑:是一種帶有侮辱性的死刑,戮刑包含戮和殺兩部分,既有先戮後殺,又有先殺後戮。先戮後殺,即是先將犯人示眾,這裏當然不是簡單的示眾,而是在示眾的同時,在犯人的身上施加侮辱性的肉刑,比如鞭打,割鼻,斬肢,破壞生殖器等,然後再將其殺死。先殺後戮則是先將犯人殺死,然後再將屍體示眾,並施加侮辱性的刑罰。

2、下一章再跟大家解釋宋寶兒殺人的原因以及她和宋艷平的糾葛。嘛,其實跟趙克若沒啥關系的,他就是個龍套。還有標題癡心妄想其實是指宋寶兒和宋艷平。

3、說好的這章完結,於是硬是碼了8000多字,把兩章湊一章,我淚眼汪汪,這樣要是明天斷更了不會怪我伐?

4、明明昨天晚上只不過改了個錯字,結果就變成九點半發了。大晉江誤我美學!

5、看在我這麽努力的份上,收藏專欄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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