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同歸嘴甜時那是真的甜，能一口一個“芒哥”地叫著，叫得人樂呵呵的。

但當他要罵人時，還真是能指著人的鼻子罵得狗血淋頭，而且專往人的死穴罵，罵得清心寡欲的聖人弄忍不住想要動手弄死他。

就像先前的五域魁首那般。

然而，景微芒卻全程無怒，還一臉笑盈盈的，讓人有一種對方罵的其實不是他的錯覺。

當然不可能，他自己都承認是那個“死鬼爹”了，燕同歸沒有罵錯。

那他這是覺得，兒子罵得對嗎？

原來龍帝的心胸這般寬廣的？

燕同歸一口氣罵了個爽，終於將這些年積攢的怒氣發洩出來。

只是，看死鬼爹的神色，不禁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一點也不爽，畢竟不管是打架還是罵街這種，只有自己單方面輸出的話，會讓人覺得沒滋沒味的，還是有來有往比較好。

燕同歸於是扭頭不理他，朝姬透道：“師姐，你別相信他，他一看就不是好人！”

旁人不知道，但他和姬透、龍焦都明白，混沌鎮天石裏鎮著的絕對不是上古巫皇。想到裏面鎮著的可能是厲師兄，燕同歸心裏就焦急，越發的不能讓這群人得逞。

萬一厲師兄真變成邪魔，他們豈不是要哭死？

屆時打不是，不打也不是。

眾人沒想到燕同歸幹脆利落地罵完龍帝後，就將他拋到一旁，直指五域魁首，這轉變也太快了吧？

這麽囂張的嗎？

也對，他連龍帝都敢罵，五域魁首又算什麽？龍帝可是仙界三帝之一呢。

被他指著鼻子說不是好人的東閭魁首根本沒看他，而是朝景微芒道：“龍帝，巫皇入魔，乃大勢所趨，你又何必插手？”

被忽略的燕同歸不太高興，倒也不是真不識趣。

在五域魁首眼裏，自己這個帝子只是渡劫期，壓根兒就不算什麽，想殺擡擡手便可以。難對付的還是死鬼爹，若是死鬼爹不允許，五域魁首想殺自己可不容易。

這點他也是承認的，是以才會這麽囂張。

不過……

燕同歸想到剛才五域魁首與死鬼爹之間的對話，明白這兩人以前是認識的，而且並不是在修仙界認識，可能是在……

不僅燕同歸，其他人心裏都有幾分明悟，看向東閭魁首的目光變得微妙。

景微芒卻是一笑，“什麽巫皇入魔，本尊可不管，當年仙魔大戰，若不是巫皇擋住幽冥界的入侵，只怕連仙界都要傾毀。”他認真地看著五域魁首，“姬長夜，難道為了那虛無飄渺的神尊之位，你要毀掉仙界不成？”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嘩然。

雖然早已經認定五域魁首來歷不一般，沒想到真的是一名轉世真仙，而且這位轉世真仙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

什麽神尊之位？神尊即天神。

仙之上是神，但這世間有沒有神，他們並不知曉，畢竟修仙界連仙界所知甚少，更不用說仙界之上。

不過，這些又和巫皇入魔有什麽關系？

眾人心中一陣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看向龍帝和五域魁首，看他們怎麽說。

“等等，他也是轉世真仙？”燕同歸有些楞。

龍焦也是楞楞的，撓著腦袋說：“不是說轉世真仙只有三位嗎？現在都多少個了？”

碧青空、景微芒和右護法是他們已經知道的轉世真仙，再加個五域魁首……那豈不是四個？

許是見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很好笑，玉人脆生生地說：“是三個呀～～因為右護法是主人的化外身呢。”

所有人：！！！！

好家夥，原來右護法竟然是五域魁首的化外身，怪不得他那麽囂張呢。

連左護法都是瞳孔劇震，可見心裏並不平靜。

他不禁看向五域魁首，右護法的身份出乎他的意料，若右護法是魁首的化外身，右護法的某些行為倒是能理解。

“真是化外身？那、那這也相差太大了吧？”燕同歸目瞪口呆地說。

這話也是不少人的心聲，看看五域魁首，再想想右護法的行事風格……要說他們是一體的，根本就不像。

突然，他們想起右護法之死，當時差點死在姬透手裏，這算是弒父嗎？

姬透也想到這點，面露可惜之色，“當初我應該親手殺了他的。”

神白駒聞言，臉皮抽搐了下，想瞪她又不敢，表情十分的猙獰。

玉人不高興地說：“姐姐你怎麽能做這種事呢？雖然右護法已經擁有自己的獨立思想，不算是主人，他的所做所為不算是主人指使的……可右護法到底代表的是主人，你這麽做是不對的。”

姬透沒理它，要是再來一次，她一定親自弄死右護法。

五域魁首不禁笑了，這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原本平淡的神色變得張狂，又有一種直破天際的狂傲。

他無視眾人，看向龍帝，傲然道：“龍帝，本尊不信你對神龍之尊沒興趣。”

天神、神龍，都是神靈之尊。

從這兩者便可知，兩者在仙之上，淩駕於仙人。

這才是與天同壽的存在，而非只是壽元仍有限的仙。

明白這點的修仙界眾人心裏都有些疲累，對他們而言，仙都很遙遠，何況是神。卻沒想到這些仙為了神位，拿整個修仙界來賭。

或者說，在上古之時，他們就開始賭了。

這也太瘋狂了。

此時，莫說是堅決不退的姬透，就是其他人，也覺得絕對不能退。

可他們只是修仙界的修士，不是仙人，面對這些轉世真仙、面對幽帝、魔帝，又能怎麽辦？根本打不過啊！

雖然有龍帝站在他們這邊，但對方有五域魁首、幽帝和魔帝聯手，三打一，怎麽打得過？

赤山尊者尤其生氣，突然想到什麽，疑惑地問：“五域魁首想要神尊之位，那幽帝和魔帝又要什麽？”

他這話與其說是疑惑，不如說是提醒世人。

果然，不少人的目光轉向幽帝和魔帝。

幽帝和魔帝的修為極高，他們身上的氣息與五域魁首、景微芒差不多，都是半步仙人的級別。

對啊，幽帝和魔帝為的又是什麽？

魔帝目光掃過這群修士，與龍帝對視，突然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說：“當年仙魔大戰，龍帝斬殺我魔族無數，本尊還未曾好好地感激龍帝，可惜後來龍帝便功成身退，返回仙界。”

景微芒一臉從容，“勞煩魔帝掛念，本尊這次親自來了。”

魔帝可不是特地來和他敘舊的，面容微冷，笑道：“不過，本尊對魔神確實極感興趣。”

五域魁首為天神，龍帝為神龍，魔帝為魔神，那幽帝呢？

幽帝淡淡地說：“幽冥界暗無天日，妖邪惡鬼縱橫，幽冥界需要擴大領土，本尊願為神鬼大帝。”

聞言，眾人眉心微微一跳。

幽帝的聲音陰冷空靈，不似人間之語，一字一句地仿佛刻入心頭，也讓人明白他的野心。

幽帝這是想進軍修仙界，征戰修仙界，為幽冥界開疆拓土，讓修仙界成為幽冥界的附屬之地，分離一部分幽冥惡鬼妖邪到修仙界，搶占修士的地盤。

所以，這三者才會聯手，想要獲得自己想要的。

豈可忍！

在場的修士心間湧起一股憤懣和激蕩，恨不得誓死捍衛修仙界。修仙界只能是所有修仙界的生靈的，豈容得那些陰邪黑暗之物入侵、搶占？

這時，姬透的聲音響起：“既然如此，和巫皇入魔有何幹系？”

她手裏托著黑棺，望著這群人，冷靜而理智，並未因為他們的籌謀而有所動搖，身形亦未動一分，依然牢牢鎮守在混沌鎮天石前。

回答的是東閭魁首：“巫皇入魔，成為神魔，將打破三界桎梏，仙柱重鑄，此乃晉神之劫。”

“一旦仙柱重鑄，便是吾之契機，此乃成神之機。”

東閭魁首認認真真地看著姬透，“吾女可明白？”

“我不明白！”姬透冷聲說，“你到底是何人？”

至此，她心裏明白，這人絕對不是修仙界的人，他和龍帝早已認識，還知曉仙界之事，便知他的來歷不簡單。

她心裏已經有一種猜測。

東閭魁首微微一笑，傲然道：“本尊乃仙界三帝之一的天帝。”

聞言，在場的修士都瞪大眼睛。

仙界三帝，為龍帝、鳳帝和天帝，龍帝是龍族，鳳帝是鳳凰族，天帝是人族，天帝亦是人族興起後，以人族之身晉階的仙帝，象征著人族的興起和強盛。

但是他們沒想到，東閭魁首竟然是仙界的人族大帝。

原來真的是一位轉世真仙，怪不得能制造出右護法這樣的化外身，甚至令他們絲毫沒有起疑。

起到這些年，右護法所做之事，眾人心裏明悟，看來右護法的所做所為，都有這位的指使。

相比之下，作為修仙界土生土長的左護法，就有些苦逼了。

這些年，左右護法互相爭權、互相牽制，倒是讓世人看了不少笑話，當然五域魁首的勢力，也在這兩人的手中不斷壯大。

不過想到左護法作為個土生土長的修仙界之人，竟然能和右護法一爭，發現他也挺優秀的。

被眾人註目的左護法面無表情。

他已經不去想這些人在想什麽，而是懷疑自己這些年到底做了什麽？

“原來姬長夜是天帝之名。”姬透說到這裏，不禁覺得十分可笑，心裏的冷意更甚，“所以，你當初讓月氏聖女懷孕，讓她誕下孩子，其實都是你的陰謀算計？當初在小梵天，殺死我的那些黑袍人，也是你派去的仙盜罷？”

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站在姬長夜身後的那群仙盜。

仙盜們與她的目光對上，莫名地有些緊張，趕緊收回視線。

姬透笑了，一邊笑一邊說：“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竟然願意讓我一個註定死亡之人，還能冠上你的姓？你對她難道就沒有一分真心實意？”

月氏聖女，那般美好的女子，卻落得那樣的下場。

姬長夜靜靜地看著她，目光甚至有幾分溫和，嘆道：“本尊與你母親，其實不過是場交易。”

姬透止住笑，冷靜地問：“什麽交易？”

姬長夜道：“本尊需要祭者出世，你母親想要拯救月氏一族，重振月氏一族在上古時期的輝煌。”

這話裏透露的信息太多，多得眾人都反應不過來。

姬透也沈默了。

“阿透！”

“姬師姐……”

清虛劍尊、閬吾劍尊和燕同歸、龍焦擔憂地看著她，知道她心裏絕對不好受，這樣的真相太過殘酷。

姬透神色落寞，握緊了手中的石棺，輕輕地說：“所以，千年前，你讓右護法帶那些仙盜攻擊月氏一族，血染月華山，打壓月氏，令月氏族人十不存一，人口雕零。月氏為了自救，只能將希望放在陰陽泉中，而陰陽泉的消息，也是你故意讓人放出去的，讓月氏聖女親自前來九幽混沌之地尋找陰陽泉……”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變得不穩，“就算這是交易，但若是沒有你對月氏出手，月氏聖女怎麽會鋌而走險，和你交易？”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你連我的出生都算計好了，是嗎？”

姬長夜仍是用那溫和的眼神看著她，並沒有狡辯，說道：“是本尊所為，只是本尊並未想讓她死，本尊當時確實有事在身，沒有守在她身邊。”

說到這裏，他看向景微芒，也不至於讓景微芒將孩子帶走。

景微芒笑道：“本尊若不送她走，豈不是讓祭者長於你手？那她還是祭者嗎？”

能成為祭者的，都有一顆悲憫蒼生之心。

若是祭者在一個冷酷無情的人身邊長大，受其影響，心性扭曲，將不會有祭者之名。

祭者可不是固定的。

景微芒又道：“姬長夜，你自己也清楚，不是嗎？”

若不然，以姬長夜之能，如何算不出他的女兒在何處？不過是明白這道理，所以沒有做什麽。

姬透聽著他們的話，只覺得一股郁氣在心口堆積，不斷地沖擊著，令她很想將這骯臟的世界都毀滅盡殆。

然而，此時的她卻是無比的冷靜，甚至能冷靜地繼續說：“你讓人在小梵天劫殺我們，其實是想利用我來毀掉小師弟，是嗎？因為小師弟是巫皇，你們想要得到巫皇的神軀……”

說到這裏，她眼裏露出痛苦之色。

她想到當初小師弟的絕望和悲痛，直至今日，依然心魔難消。

姬長夜微微頷首，“可惜，巫皇之能，縱使是一個尚未成長的巫皇，也不是能輕易毀滅的。”

聽到這話，清虛劍尊等人的臉色十分難看。

姬透又問：“既然如此，那後來你為何不再派人來殺我們？”

反而放任他們一路從星級大陸跑到月級大陸，甚至跑到九幽混沌之地，讓他們成長起來。

“此乃天意。”姬長夜望著她，“吾女身上有天意，受天命所承，本尊不能再動你們，否則將會功虧一簣。”

“什麽天意？”姬透不解。

姬長夜卻閉口不言。

景微芒不禁笑了一聲，看向姬長夜，說道：“你說的天意，便是天算一族所推算出來的預言嗎？當時天算一族是不是有言，下一任的祭者將為你女，月氏一族的聖女所出？一旦掌控祭者，便能毀滅巫皇，可是如此？”

姬長夜看他一眼，“原來你也知道。”

“本尊怎會不知？”景微芒面容微冷，“我等皆為仙界三帝，本尊和鳳帝皆拿到這條預言，若非如此，本尊當年也不會做此安排。”

不管是三千化外身，還是本尊親自轉世下凡，都是為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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